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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飞离人间——纪念宇飞,永远23岁的女孩
字体:小中大 |打印 发表于: 2008-5-05 13:32    作者: 杨慧子    来源: 北京广播网社区
斯人已逝

亲爱的宇飞,我们相信,你一定是个坠入凡间的天使,匆匆地来人世走一遭。
花开花谢,刹那芳华。虽然短暂,但却美丽得炫目。
在你身边的我们,从未感到过寂寞。
你用自己的灵魂在歌唱,用自己的生命在舞蹈。
你还没看够红尘的风景,我们也还没看够你的笑容。
挥挥手,亲爱的,你只不过是去远行。
你所去的天堂路上,再没有痛苦和悲伤。
宇飞,愿你一路走好。
云彩的那一端,仍会飘下你来自天堂的歌唱。
……

写下上面这段文字的时候,是三月二十九日的深夜。
这一天的中午,人间飞走了一位美丽纯洁的天使。
在她灵魂离开肉体的一刹那,天地一片清明,再也没有什么痛苦与泪水,她终于自由地奔向她艺术的国度,可以轻盈地翩翩起舞,如许多年前那样;可以快乐地放声歌唱,只是我们再也听不到……
《感恩的心》、《闪亮的日子》、《西风的话》、《永远和你在一起》、《歌剧魅影》……我反复播放着她留给我的那些MP3,记录着她清澈美丽的声线,好像,她正在坐在我旁边入神地歌唱,沉浸其中。
她就这么轻轻地走了,把最美好的记忆留给了我们。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永远。
二十八号晚上,我得知宇飞病危的消息,匆忙地赶到了北大医院去看她。
宇飞爸爸说,赶快来吧,不然就看不到了!
那一夜的雨淅淅沥沥,下得那么让人心寒,冥冥中透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路上看到宇飞的来电,赶忙接听,听到的却是她剧烈的喘气声。我很着急,说,宇飞,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喘气持续了一段时间,电话断了,我更加担心。
宇飞在重症监护8床,我几乎是跑过去的,然后,打开那扇门,我看见病床上的宇飞和她的父母。
写到这里,我恍惚中又看到了那晚的场景,那是我二十多年人生中最不忍卒读的内容。
那一刻,我对上天充满了恐惧和怀恨,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上天啊,你让这个纯洁善良的女孩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是为了试炼她吗?你将她美丽的容貌和健康的身体一并收回,是为了考验她吗?
我眼前的宇飞不再是我平常见到的那个快乐美丽的女孩,无数管子插在她的身上,颈上的肿块让我触目惊心,她的呼吸异常艰难,正如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宇飞伸出纤弱的手,惨白如雪,我轻轻地握住,生怕弄疼了她。她只有一边的眼睛勉强能够睁开,乌黑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我,我只能说,宇飞,我来了。宇飞,我唱歌给你好吗?宇飞,乖,别怕,我们陪着你呢……
我将耳朵贴到宇飞的唇边,才能模糊地听到她缓慢吐出的字:“我疼,救我……”。
她的眼眶里积蓄了满满的泪水,甚至没有力气转一转头让它们沿着脸颊流淌下去。
她费力地压迫着右半边的身体,似乎这样子能减少些微的疼痛。
此时此地,我痛恨自己竟是如此无能为力。
眼见宇飞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我所做的只有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手上传来的力道,抑或是用纸巾轻轻吸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叫来了几乎我能联系到的宇飞的所有朋友,她们也都在雨夜里疾行着,从北五环或者南四环向着北大医院中这个小小的重症监护室奔来。
刘薇、菲菲、徐颖、培培,还有唐怡,教会宇飞跳舞的老师,也是宇飞最爱的姐姐……她们都先后来了,来到了宇飞的床前。
所有人的心情都极度复杂,沉默和抽泣让空气中有窒息的味道。
刘薇哽咽道,她面对宇飞什么也说不出,后悔自己没有看过一些临终关怀的文章……
培培对我说,要不是当时我在宇飞的病床旁,她简直不敢相信床上的是宇飞……
菲菲和徐颖在抱头痛哭,她们一直在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谁又会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问宇飞,乖,还有什么心愿吗?
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愿太多太多了,在我们相熟的岁月里,你一直在不知疲惫地学习,你从小学开始学习舞蹈,一学便是十多年;不能跳了之后,又开始学习唱歌;你在五十七中的时候学习就名列前茅,大学考上了北京语言大学的对外汉语系,除了英语,你还学习了日语和法语,你给很多外国朋友当过汉语老师;你喜欢诗歌,曾“擅自”翻译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你喜欢音乐,自己唱着录下了全套《歌剧魅影》的歌曲送给我们,还有许多你常常挂在嘴边的歌;你把你的经历写成了一篇《艺术的春天》,五万多字,每一字都是你的心血,里面有很多你对人生至深的思考……
这么多心愿,你又能在弥留之际实现哪一个呢?
培培听见宇飞缓缓地说,想吃冰棍,想吃大红果。
我的心在抽泣,这心愿如此微薄。
那么,能让宇飞吃上大红果,就是她最后的幸福了。
尽管她妈妈说不行,说她生病不能吃凉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小智冒着雨跑了两家超市,幸运地买到了一根大红果。
我拿在手里端详,美登高的大红果,包装还如多年前一般,鲜艳而喜庆。
这一刻,大红果就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我把大红果举到宇飞的床前,“你看,我们给你找到大红果了”,哽咽中带着喜悦。
宇飞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吃”。
我拆开包装,拿出大红果。上面有很多冰碴,我用勺子迅速地把它们刮掉。然后再刮下一点儿大红果的冰末,用勺子尖儿轻轻抹到她的嘴唇里,再轻轻擦掉嘴角流出的融水。也许,这一根大红果就是她最后的渴望。看着宇飞正享受着生命尽头前的那一抹甘甜,我也欣慰地笑了。至少,我最后为她做了点什么。
就这样,我喂她吃了十几勺,而后宇飞又要求:“吃整个儿的”,我小心翼翼地把冰棍前端已经略微融化发软的部分探入她嘴里,让她沾到那一丝沁凉。在她的眼眸里,我看到了快乐和满足。
然后宇飞的妈妈说你们出去吧,让她安静一下。
于是我们从病房出来了。这一出来,便再也没有进去;而她方才的言语,便是永诀。
病房一黑,医院熄灯了。
稍倾,她妈妈出来说,宇飞刚才闹着要吃安定。
一旦吃了安定,她就会安详地长眠。
仅存的生命迹象将全部停歇,这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便归于沉寂。
宇飞,你太累了,是该歇歇了。
我们矛盾地希望你从痛苦中解脱,又希望你能在人间多逗留片刻。
你还没看够红尘的风景,我们也还没看够你的笑容。
宇飞,你还在坚持着吗?
你纯洁的灵魂还在傲视上天的试炼吗?
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痛苦、还活得这么坦然?
回头看你昔日走过的路,布满了荆棘和苦难,但同样也布满了鲜花和笑容。你给予我们无数的欢乐和歌声,你不顾一切地用各种形式追寻着艺术的真谛:音乐、舞蹈、语言……你简直是要耗干一切生命去实现心中终极的美丽。
像杜鹃啼血,又仿佛夜莺弥留之际的婉转,你的心中一定正流淌着一段旋律,划破沉沉的夜空,穿过淅沥的春雨,到达那处洁白的净土、永远的桃花源。
你生命里只允许存在艺术的阳春白雪,不接受一切肮脏丑恶。
我们静静地感受着你生命最后的咏叹。
你永远是二十三岁,这个锦绣如花的年龄。
当我们垂垂老矣 ,你依然年轻美丽。
宇飞一夜未睡,次日清晨,状况更加恶化了。
阴霾的清晨,恍惚中有什么将要降临。
而后就是在二十九日中午,得到了宇飞姑姑和婶婶的通知,说宇飞,在半个小时前,刚刚过去。
这一刻终于来临,尽管我们千般地不愿接受。
我抬头望着天空,想看到宇飞离开的方向。
我相信,你是在飘飘的仙乐合奏中安然入睡的,你本来就是天使,为了艺术才来到人间,感化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留下了唯美的旋律和文字,然后,振翅离开滚滚红尘,回归天堂。
你在天堂,应该是专司音乐的仙子吧。你或许会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在云彩的顶端高歌,会有无数小仙子一起与你合唱,还会有天使为你奏乐。高兴的时候,你还可以翩翩起舞,跳你最爱的敦煌,或者是孔雀飞来,当然,还有你认为最含蓄、美丽而庄严的芭蕾。你可以耐心地传授那些神往的小仙子们,可以向她们讲述你在人间的故事和经历、可以向她们谈论你在人间结识的这些朋友……只可惜,你不能打个电话告诉我们你在那个世界的经历,告诉我们天堂的云彩有多么蓬松柔软、告诉我们你结识的新伙伴、告诉我们你新写的诗歌、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遇到了意中人……
是啊,宇飞,在你二十三岁的生命历程中,因为疾病的关系,你甚至还没有经历过爱情。
多可惜,你是那么善良美丽、多才多艺……
也许你在那个世界里,会找到一个与你琴瑟相和的伴侣吧。
我们在不同的时空里存在着,遥遥相望,总也隔着天上人间一条茫茫的河。
虽然收不到你的讯息,我们却坚信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不知道哪一天,中国移动的网络能够覆盖到那个世界。

我们相识在十多年前,在一个叫羊坊店中心小学的地方。
那时你的舞已跳得很好,听说在学芭蕾,还有民族。
记得小学新年联欢会时,你在电视屏幕上跳撇扇儿舞的样子。
我很钦佩,因为我一定是跳不来的。
记得一次我们班排小品,你演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女孩,徐颖演妈妈,于一丁演爸爸。大概内容是由于爸妈不在家,小女孩的生活就一团糟了。当时,你很有创意地将一件红棉马甲当作道具,一个袖口穿到右胳膊上,另一个袖口竟穿到了左腿上……小品里,你还故意委屈地说:我也不知怎么就穿成这样儿了,有洞就穿嘛……
每每想起当时的有趣情景,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一次我恶作剧,鬼使神差地在音乐教室门口绊了你一下。结果你摔倒了,门牙不幸地磕在门槛上,磕豁了一小块儿……我很后悔但为时晚矣。后来,你去把牙补上了,但还能看出一点儿修补的痕迹,也没有怪我。我内疚了好久,怨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淘气……
后来,我考到了十一学校,一读就是六年,而你在五十七中读了六年。这六年中,联系的不太多,但有时会在路上遇见,因为我们两家离得不远。有时,我也会在田媛那里知道一些你的消息,田媛和我们都是一所小学的,也在十一上了六年,但她和宇飞还是一个院的邻居,几乎便是天天见面。
那个非典时节的高考结束后,我上了北航,你和田媛去了北语,还读的都是北语的王牌专业:对外汉语。我很高兴,北航和北语之间只隔了一个地大,两条马路。于是我经常骑车流窜到北语找你们玩,吃过中韩餐厅的大酱汤、狗肉汤,吃过你强烈推荐的桃屋的古老式牛肉饭,吃得最多的就是穆斯林的羊肉串和烤馕,友谊超市也逛过无数回……北语于我已轻车熟路了。
05年有一次小学同学聚会,在首体钱柜唱歌,你没有来。飚歌的时候,丹丹出去接了一个她家人的电话,说在307医院肿瘤病房看见宇飞住院。我很意外,这件事田媛也并没有告诉过我,后来想想,大概是你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吧。打电话给田媛,她支吾地表示不清楚;打电话给你,你就只说没事儿……我于是直接冲到307医院肿瘤病房,问王宇飞在哪间哪床,护士说刚出院……我又给你打电话,说我在307呢,你跑哪去了?你很惊讶,说哎呀我刚回家你怎么跑那去了。我说,我要去你家,你说,好吧,你真是一神人……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被亲爱的你誉为了“神人” ,获此殊荣的还有和你同寝同专业的丫子……你觉得我们都属于冲动型的,一分钟前想到什么一分钟后就马上得实践出来,还觉得我们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每次你向别人提到我或是介绍我的时候,都会说,这是一神人,会画特好看的画儿,会做好多特好玩儿的小东西。每次我去看你的时候,都会带给你我新做的小饰品,你每次都特高兴;过一阵你又会抱怨,说哎呀我把你做的那个手链弄断了,怎么这么豆腐渣工程啊,你来拿回去修修吧。忘性大的我总是不知把那些断了散了的珠子链子搁在哪儿了,然后不停的送你新花样的饰品。像一个搞笑的循环,我们乐此不疲。方才我上网,看到你的MSN SPACE里的相册里照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封法国朋友Emilie写给你的信,看到上面压着我给你做的那条小手链,我的眼泪瞬间流下,大概那时,这手链还没有断吧。
不知何时,我才会在我家里的角落发现一个尘封已久的小袋子,里面装着那些零碎的小珠子们,等待着我修好以后还给你……
一切都恍如隔世,一切都已来不及……
我一直觉得,你才是“神人”,而且是宇宙超级无敌霹雳顶级版的。
自从你被诊断出癌症之后,你还是那么乐观向上,你热爱艺术,以各种形式最大地接近艺术的核心;你热爱舞蹈,只可惜不再能跳;你热爱合唱,热爱指挥明子琪,热爱北京节日合唱团……自那以后,你的音乐会我一场不落地听了下来,我能体会你迷醉在天籁之音中的幸福感,无数不同的声线和谐地交融在一起,而你是其中之一。你一边倾听着生命路上沉沉的脚步声,一边,用灵魂在歌唱。你不知何时,命运会敲响那一扇门,因而对于每一次排练或演出,你都当成是最后一次来珍惜,无比地认真和虔诚。
每次音乐会,我都会听到那首《大漠之夜》,那始终是最令我震撼的歌曲。我仿佛感到了一阵混合了驼铃声、风沙与坚忍不拔的朦胧光辉,带着原始的气息从远古的风洞缓缓袭来。
你在《艺术的春天》里也反复提到了这首《大漠之夜》的深邃神秘。
我对于音乐的学习仅限于小时候为期几年的钢琴课和声乐课,后来便荒废了,改学画画。
我很想和你讨论音乐,但是总觉得自己涉及的只是粗浅的皮毛,难登大雅之堂。
一次从你写的文章中得知,你也喜欢神秘园,也喜欢那首《Dawn Of A New Century》,还有《Prayer》。也许,你总能在暗夜里遥望到天边的曙光,哪怕只是些微的光明,也能抚慰你受伤的羽翼。你永远都在虔诚地祈祷,你相信生命就是一段旅程,所有快乐与痛苦,都是上天恩赐的经历。有旋律伴随你一生,已经足够。
音乐是本真的召唤,我深信不疑。
你对于艺术的理解和追求,总让我自愧不如。学了十几年的画,我却始终没能参透个中的奥妙;而你在音乐和文字里已经开始俯瞰这片世俗的红尘了。在你离开后,我又看了一遍你写的《艺术的春天》,有些文字深邃得让我无法一眼洞穿。你的MSN SPACE名称叫“月轮穿沼水无痕”,一句《菜根谭》里的佛家禅诗,任这大千世界变化无穷,我仍自在生活,仍有纯洁的信念,这是多么宁静和出尘的心境。并非是我要用多么过分的言语赞誉一个逝者,而是你原本就是如此纯洁与高尚、聪慧与刻苦、不知疲惫。如果不能增加人生的长度,那么就增加人生的深度吧;比起那些机关算尽、在世间苟活百年的人,你的生命美好得多。
你短暂而精彩的一生,已足够让我们回味绵长。
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当真如此。

二〇〇八年三月三十日清晨,我们送宇飞离开。
大家沉默地聚集在北大医院太平间门外,沉默地抽泣着。
除了亲属,来的都是宇飞在各个阶段的同学、朋友。
我见到了一些十几年没见的同学,久别重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那一晚,宇飞在雨夜里作着最后的挣扎,而送别的今天,阳光灿烂得耀眼。
我抬头看天,看周围的行人和景物,一切都运转如常,我们也都将如常地生活下去,只是,我们的心中多了一个永生的天使,为我们祈祷和祝福,笑颜如花。
她已不再痛苦。
灵车载了沉睡的宇飞,缓缓前行。我们的车随行其后。
许久,车至大兴殡仪馆,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这是逝者与生者告别的码头、等待的月台,是天国与人间唯一相通的一扇门。
我们的宇飞将要走了,告别自己的肉身,告别我们这些还眷恋着红尘的人。
司仪引导我们瞻仰仪容,我们排队进去了。
花丛中的宇飞,脸庞清秀如初,睡得那么安详而甜美。嘴角凝固了一个笑容,仿佛是沐浴圣光般的快乐。
我仿佛看到她纯洁的灵魂轻盈站起,俯视着沉睡的自己,俯视着流泪的我们,用笑容告诉我们,不要悲伤,告诉我们,她只是去远行。
那一刻我觉得,遗容化妆师真是个神圣的职业,她让我们看到宇飞的最后一面,永远是美好而鲜活的。
盖上棺盖之前,我在她的棺材里放了一幅前一晚通宵画出的画,画上是一个微笑的天使,有很大很长的翅膀,自由地飞翔在艺术的国度里。在画上,我写下了文章开头的那段话,谨此作为临别的赠礼。这幅画,也是我欠下许久的了;而今,终于还上。
和她的躯体一同化作袅袅青烟,直上天际。
假如当初,她的病早些被发现,或许就会治好,她现在或许还和我们在一起生活。
假如没有那些庸医“正常,观察等待”的误诊,或许她还能快乐地微笑。
假如肿瘤医院等她高烧退后再做手术,情况可能会好得多。
假如307、肿瘤医院能在她最后的那几天接受她治疗,她可能还不会那么痛苦。
假如,她根本就没有患上淋巴癌。
人生不容许那么多的假如,永远存在那么多的遗憾。
去年八月我去了浙江普陀山,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的道场。
一百零八炷香,我许愿让宇飞痊愈、平安健康,许愿让我最挂记的两个人来年考上研究生。
结果老天给我开了个大玩笑,我的愿望没有一个实现的。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无言以对。
坐着北语的校车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地方,看着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看到宇飞住过的两栋宿舍楼,阳光照在上面,晕出七彩的光圈,一切都如此美好,仿佛拐个弯,上了楼,敲那扇熟悉的门,宇飞就会带着快乐的笑容出现,说哎呀你可真神……
去年七月大学毕业的时候,你和丫子来看我们的毕业设计作品展,我还记得你新奇的目光。丫子说那天是她们的“拨穗儿”仪式,其实,你也应该这时候毕业的,只是因为疾病的反复来袭而休学一年。在此时此刻,我们送别你离开这世界的时候,你还是个大四的学生,记忆里应该还都是美丽的大学校园,还没有深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太多阴暗面。在最美好的年华离开,虽然凄凉,也是幸福。
在送你离开之后的这个中午,我的手机在光合作用书房丢了,我最遗憾的是手机里有你最后那段时间发的短信,还有那个雨夜里我悄悄拍的病房、病床、心电图的照片。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你不想把这些最痛苦的证据留在人间吧。好的,宇飞,是我的错,那么现在我们记得的,全都是你最美好的一切:你的歌声、舞蹈、清秀的面庞和美丽的笑容……
宇飞,到了那个世界,请继续歌唱吧,我们会听到,我们会知道,我们会高兴……
如果哪天你有空,请在我们午夜梦回的时候来找我们,告诉我们,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你又学会了什么新歌,又认识了哪些志同道合的“神人”……我也很想和你聊聊,聊聊最近人间发生的事,聊聊北京奥运会谁得了哪些金牌,或是给你看我新画的画儿、新做的设计、新鼓捣出的小玩意儿……这一回送你的小饰品,我保证不是豆腐渣工程了……
你快快乐乐的,我们也快快乐乐的。
你低头看看人间,我们抬头看看天堂,就这样走下去。
一年又一年,我们长相知,不相忘。
直到永远……
杨慧子
二〇〇八年三月三十日于京
【附记】
下文是我05年为宇飞写的一篇《感恩生命》,当年在海燕姐的FM87.6“相伴到午夜”播出,宇飞很感动;而后感谢海燕姐又播出了宇飞写的几篇文章,有关神秘园的两首歌《Dawn Of A New Century》,以及《Prayer》。
感恩生命
——生命可以如此脆弱,竟也可以如此坚强。
人,也许真的是要经历一些切身的伤痛,才会对生命感恩。
生命可以如此脆弱,竟也可以如此坚强。
在这夏末秋初的时节,有些事情也像落叶一样落到了我面前。
我的两个朋友出了事。
一个是我从小学到大学的好朋友,得了喉癌,目前还在化疗;
一个是我现在大学班上的同学,前些天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扎了十几刀,现在躺在医院里。
我真的不知道明天还会再发生些什么事情?
我们最熟悉的人也许会在一瞬间消失,而我们甚至会对此一无所知,并且什么也做不了。
太可怕。
那个得了喉癌的女孩叫宇飞,是我小学班上的同学。
她很聪明,高中的时候,成绩一直是第一名,考到了北语,依然优秀。
她很漂亮,是属于清秀的那种漂亮,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温柔的气息。身子略显单薄,但一向没什么大问题。在我的记忆里,她就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孩,去年,她已经是芭蕾舞八级。也曾经听说,宇飞在一个剧团里主跳喜儿。那时就已经很佩服,在如此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如此坚强执著的一颗心。我在她家看过她演喜儿的一张上妆照片,那笑容是如此恬静清澈,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她给我讲述了这一年来的经历。
本来只是嗓子疼,没当回事,可是后来越来越疼,于是便去医院看。医生确诊为扁桃体发炎,没有做手术,只是保守治疗----事实证明,那也并不是扁桃体炎。治疗后依旧疼,可怕的是,她的脖颈上还长了几个大的肿瘤。
发现事态的严重后,她就开始了漫长的求医。曾经看过中医,开过形形色色的方子。然后就像所有的肿瘤患者一样(也像所有的人一样,我不愿称之为癌),去做放射治疗和化疗。
而她一直是个坚强得让人感动的女孩。
化疗的日子,头发一点一点的脱落,如缎的青丝渐渐变得稀松,沉默地躺落在枕间,无力地弯曲着。她依旧还在快乐的面对一切,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药品,任那些透明的、泛黄或是乳白色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静脉,她淡然地面对那些冰冷的仪器,灼热的射线,淡然的流露出美丽的笑容,就像她当初主跳喜儿一样。
住在她临床的也是一个同龄的女孩,内蒙人,在西安读书。
她们患了同样的病,同样在做化疗,同样的青丝落满地。
那女孩从住进院的第一天起就以泪洗面。
做了化疗后,更因为头发的脱落而恐惧,而哭泣。
是的,在这样美丽的青春年华,谁愿意在病房里沉默着等待命运的安排?
宇飞常常会劝她、鼓励她,但于事无补。
那女孩始终在哭。
我其实很想问宇飞,你怎么可以如此坚强镇定地面对这一切?
为什么你的脸上总是有如同夏日阳光般明朗的笑容?
你的心中的那一团希望之火,是如何那样高唱着燃烧的?
今天见她的时候,她刚做完第一期化疗,后面还有第二期和第三期。
她纤细的脖颈上插着一根关节繁复的塑料管子,用一张白色的网点胶布固定住了。
她说因为经常要输液,于是就做了一个直接连在颈部静脉的输液管,输液的时候不需要刺穿静脉,会方便很多,也没那么痛苦。
其实这是因为在一次输液的时候,护士没有扎对静脉,导致宇飞的半身都失去知觉。
拍了片子之后才知道那次输液是刺到了神经。大家想起来就后怕。
后来便用了这个小东西。
那个时候,我的心像是抽紧了。
如此美丽鲜活的生命,竟要依靠这些不属于我们身体的器械生活。
它们被硬生生地放到身体里,硬生生地和那样的笑容融为一体。
宇飞还是北京节日合唱团的女中音。由于治疗,她一年都没有跳舞,但却始终在歌唱着。
她说音乐就是她的生命。
在这治疗的一年中,宇飞始终在不懈地唱着。她说只有多唱歌,嗓子多活动,病才会好一些。
她说她还要快乐地活着,她对生命始终充满了感恩。
让我震撼的是,就在前一阵,8月27日,宇飞还参加了在中山音乐堂举办的“蓝色多瑙河”演唱会,唱了近十首歌。
宇飞,你是在用生命歌唱着。一切聆听的灵魂都会因你的歌声而勇敢。
而我有幸听到了你的歌声。
宇飞兴致勃勃地翻出一大沓厚厚的歌谱,要给我唱歌。
然后一连唱了三首《故乡的云》、《哈利路亚》和《圣母颂》。
她笔直地挺胸坐着,匀匀地吸气,长长地吐音。
圆润动听的歌声里有微微的颤抖,我的心也在颤抖。
我从没听过那样的歌声,是的,那是真正的生命之歌。
永不磨灭的灵魂之唱,我发誓我会一辈子记得。
唱《圣母颂》的时候,她的双手在胸前握合,然后安静的吐出那两个音“阿门......”
我仿佛看到安详的圣光沐浴在宇飞单薄的身子上,舒缓的光辉划出金色的螺纹线。
上苍啊,请保佑这个女孩,让她健康、平安、幸福吧。
她在苦难里依旧微笑,依旧歌唱,依旧对生命充满感恩。
依旧燃烧着生命的希望,依旧憧憬着明天的艳阳高照。
我只祈祷,我所熟悉的、爱的那些人、以及爱我的人会像岁月一样彼此长久地存在,平安无恙。
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健康、幸福......
如果老天不给他们幸福,那么至少要平安;
如果老天不愿他们健康,那么是否可以少些伤痛;
如果老天不想他们顺利,那么但愿能够少些坎坷......
从现在开始,我会对我认识和不认识的每一个人好,在可以对他们好的时候,对他们好。
我会尽力地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希望老天,也要厚待他们。
有些人,可以见的时候不去见;
等到想要见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杨慧子
二〇〇五年八月底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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