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诱杀东北军元老杨宇霆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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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霆、常荫槐是张作霖的老部下。张作霖被炸死后,二人不把少帅张学良放在眼中,并阻挠奉天易帜。是否杀掉杨、常,张学良占卦问天,于是有了这篇传奇。
对于50岁以下的中国人来说,张学良就像一个活着的影子,很少有人见过他,但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读者大都知道“奉军易帜”和”西安捉蒋”的史实,但对尘封了大半个世纪的张学良处决杨宇霆、常荫槐这桩历史公案,普通读者却知之不多。就连一些历史学家对此事件的真相,多年来也是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杨、常事件”似乎成了世纪之谜。作者通过对有关历史文献及大量原始档案材料的整理研究,并寻访了为数不多的事件知情者,既尊重正史也比照了野史,对事件真相作了最新披露。
旧仇未报添新愁
1928年6月4日,日本人制造“皇姑屯事件”炸死了张作霖,接掌东北政局的少帅张学良年仅27岁。虽然当时的军政要人表面上拥戴他,但很多人仍持观望态度,特别是一些绿林出身的元老重臣,根本不拿他当回事,甚至居功自傲,一手遮天,尤以杨宇霆、常荫槐两人为最。父亲在世时,视杨、常为左右手,二人均掌握着东北的实权,且关系极为密切。张作霖故后,二人经常飞扬跋扈,对张学良动辄训骂,俨然以执父自居。每当张学良向杨询问情况或发表主张时,杨都以斥责的口吻说:“你不懂,别瞎掺和,我会做决定。”
一次某官员求见张学良不得,只好找到杨。杨大怒道:“汉卿子承父业,如此下去,抽死得了。”(时张学良已有毒瘾)遂带那位官员到帅府问卫兵:“少帅何在?”卫兵答:“尚未起床。杨怒气冲冲地来到张卧室外,使劲踹门并大声嚷道:“我是杨麟阁,快起来,有公事。”
张急披衣而出,杨指着骂道:“老帅在世可不这样,混帐东西,你若这样,东北的事能干好吗?”张学良忍无可忍,破例回敬了一句:“我干不了你干!”
张学良委杨为东北军保安委员会委员,杨拒绝,让杨任黑龙江省督办,杨嫌不称心拒不受命;张又安排杨出国考察,杨更是不予理睬,竟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每次谈话都如“训饬子弟”。他则整日在小河沿的杨公馆内接待各地的官僚政客,对张的施政纲领指手划脚,气焰逼人,大有“今日天下舍我其谁”之势。
1928年7月,南京政府派代表何成俊赴奉天谈易帜之事,杨竟喧宾夺主,擅自致电南京政府,要求何成俊必须先在滦洲下车会谈后方可赴奉。很多官僚政客见杨的势力急剧膨胀,便对之极力巴结讨好。杨公馆一时成了东北政治中心。
大脑袋常荫槐对张学良也非常藐视。在一次高级会议上因张稍顶了他两句,他竟当场指着张的鼻子辱骂道:“鳖犊子,你懂个屁!”还常对左右讲:“所有的车辆都归我管,小六子算个鸡巴,他管不了我!”杨、常二人结党营私,大事小事都自作主张,很多事情都是先办后再找张签字认可。
如常荫槐建山林警备队,杨不仅从自己的军工厂送去军械,还向捷克订了二万支步枪。如此重大之事,二人均不事先报告张学良。当张查问此事时,常竟拍着桌子大声说:“扩建林警队我早就批完了,还请示什么?”把张学良抢白得半晌无语。杨、常对待最高行政军事长官如此,对其他拥戴张的元老则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而鉴于杨、常势力的急剧扩大,东北各地的元老们也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暗地里向张学良谏言。
张学良与杨、常的最突出的矛盾还是表现在东北易帜问题上。张学良站在朴素的民族主义的爱国立场上,主张易帜南京,统一山河,共御外侮;杨、常则竭力反对,原因是:一旦易帜会破坏他们早已取得或即将取得的个人利益。因此,在张决定易帜的问题上,杨、常二人带头煽动反对,甚至谩骂。但张还是冲破了重重障碍于1928年12月29日向全国通电易帜。
赴寿宴少帅蒙羞
1929年1月5日,杨宇霆借其父祝寿之机,在其私邸(小河沿青云寺胡同)参议府内大摆寿宴。东北各地的官员及元老重臣也都备了重礼前往祝寿,以博杨之欢心。曾任五省联军总司令的孙传芳(皖系军阀,北伐后垮台)担任总招待;曾任国务总理的潘复,亲到大连迎接京剧名角程砚秋到杨府唱戏;蒋介石、白崇禧、阎锡山及关内的所有实力派都派代表前来祝寿。日本政界亦派了驻奉总领事林久治郎、町野武马等为代表来凑热闹,总之祝寿的盛况在当时的沈阳确属史无前例。
张学良也不能例外。他备了重礼,即金条30根,崭新没开封的光洋(银元)二万块,亲往祝寿。当他步入大客厅时,参加祝寿的东北高级官员正在赌钱,张的侍卫副官谭海高声喊道:“副总司令到——!”少数人略欠欠身子,多数人只是坐在原处目视了一下,接着旁若无人似的高声嚷叫继续赌钱。而杨宇霆步入客厅时,那些文官武将则全体肃然起立,鸦雀无声。杨示意众人落座时,来宾才敢坐下。对张学良亲往祝寿,杨宇霆竟以普通的礼节待之,连手也没握,只是说了句:“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吃过饭再走。”短短两句话后便转身招呼别人去了,对张的态度竟与普通宾客无异。张呆了不到一刻钟,便率队回到了帅府。半宿没有讲一句话,显得异常烦躁。
天将拂晓,张终于按捺不住,向夫人于凤至说了除掉杨、常的想法。于坚决反对,苦口婆心的叨念起杨、常曾对张氏家族的好处和功劳,以及二人并无兵权,不至于……
张闻言一时犹豫,也就暂时打消了处置杨、常的念头。但到了1月10日下午,张对杨、常问题的抉择,忽又发生了重大变化。
张学良卜卦定杨、常
1月10日午后3时左右,杨宇霆、常荫槐来到帅府求见张学良。要求成立所谓“东北铁路督办公署”,以常荫槐为督办。二人还带来了事先拟好的文件要张签字(张事先并不知晓)。张学良表示:东北刚刚易帜,甫经安定,涉及外交之事,应上报南京政府,不能草率,当从长计议。如杨、常此时稍有自知之明,应到此止步了。可他们却固执己见,继续纠缠,坚持非签字不可,张仍然委婉劝说……
杨、常大怒。杨厉声说道:“别跟我咬文嚼字的,说那些没用,赶紧签字!”常也阴沉着脸粗暴地吼道:“少扯这袄领子!刹棱签了!”(东北方言,意为痛快)等等。气焰十分嚣张。张为缓和气氛,推说天色已晚,请二人在府上用过饭再签不迟。二人这才稍稍平息怒气,说行前已答应回家吃饭,晚上再来。杨、常于是离开帅府而归。
二人走后,张学良把茶几上的杯子摔个粉碎。夫人于凤至听到摔东西的声响从楼上跑了下来,见张脸色铁青地喘着粗气,问道:“汉卿,为何如此生气?”张答:“大姐,二贼欺我太甚!”
夫人见张整日处于苦不堪言之中,便设法劝慰:“古人在遇难事时,以卜决疑。今日不妨卜上一卦,听从天意吧!”
张顺手摸出一块银元说:“这块大洋我向高处投掷三次。如正面全朝上或全朝下,就是天让我杀杨、常。”夫人无奈,只得说:“也行,你投我看。”
张拿银元向空中接连投掷三次,结果都是袁头朝上。张仰天长叹道:“天要我杀掉二贼!”于凤至将银元拿起看了看说:“银元两面字图不一样,可能有轻有重,大概袁头这面轻,所以都朝上。”张学良说:“大姐,你这是妇人之仁,天意不可违啊!”于凤至说:“那就最后一回吧!”张同意重新将银元向空中掷去,前两次都是袁头朝下,张向父亲的灵位叩了三个头后,屏住呼吸最后一掷!待银元铛啷落地转了数圈平稳后,二人定睛一看,又是袁头朝下,张学良直起腰来说:“天要我杀掉他们,你不必再阻拦了。”
张当即命人召来卫士长高纪毅,对他说:“杨宇霆、常荫槐欺我太甚。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全国统一。刚才又强迫我成立东北铁路公署,并要发表常荫槐为铁路督办的任命,说是能够管理中东铁路。事关外交问题,办也得请示南京政府,我无权决定,但他们逼我立刻签字发表,太不像话了。现在他们回去吃饭,很快就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杨、常处死,你率卫队执行。”高问:“在什么地方?”张答:“在老虎厅。”(该厅在大青楼东北角,是第三会客厅,因陈列汤玉麟赠送的两只老虎标本而得名)接着又叮嘱了一句:“他们身上都带着枪。”
高纪毅领受命令后,会同张学良的侍卫官谭海挑选了6名精壮的卫士去执行处置杨、常的任务。旋又命令总部卫队统带刘多荃担任帅府内外警卫任务;王以哲担任城防守备治安任务。
当时,帅府有个规矩,外边的人进帅府,一律不准带武器,不准带兵。但杨、常二人骄横无礼,随身的武器从不交出,也无人敢管,无论到哪都有一个警卫连跟着。但他的警卫连无一例外地被安排在帅府卫队的三连驻地,因为这是惯例,所以杨、常并无察觉。
杨、常径直走进了老虎厅,常进屋就喊:“小六子,小六子。”张学良忙从楼上下来。
杨、常命丧老虎厅
少帅的侍卫官谭海按事先吩咐好的行动方案轻松解除了杨、常警卫队的武装,并将他们送到大北监狱押了起来。
解决了这一连人后,谭海把一个写有“前院已处理完毕”字样的字条派一个副官传送给老虎厅内的张学良。
张学良看后,望了望喋喋不休、继续纠缠的杨、常二人,一语双关地说:“二位话说的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渴了?”杨宇霆没好气地回了句:“是有点渴,可我不爱喝水。”常大脑袋紧跟着溜缝:“就想让你签字!”
张说:“不爱喝水,那就吃西瓜,来人,剁两个西瓜!”侍从忙上楼去取,少倾下楼回话:“西瓜在楼上冰里镇着呢,夫人正在洗澡,我不便进去。”
张对杨、常说:“稍等,我去拿。”方才这些话都是事先商定好的暗语,目的是将张学良引出。
张抽身离去后,老虎厅的南门迅速被打开,高纪毅、谭海率6名彪壮的卫士手持匣枪闯了进来,3人一组分别将杨、常按倒在地,高向二人大声宣布:“奉长官命令,你们二人阻挠国家统一,着将二人立即处死,就地执行!”
杨、常闻言,脸色惨白,目瞪口呆,一句话也没说出。4名卫士分别按住杨、常二人的双肩,两名卫士分别用枪抵住二人的后脑,连开数枪,结束了二人的性命,血染老虎厅。
紧接着张学良按照事先已定的步骤,写出杨、常伏法的通电,一个发往南京,一个发往东北军政两界。主要工作完成后,张学良又把刘统带(即刘多荃)叫来,嘱咐他说:“你赶快拿上我的信去见杨大嫂、常大嫂,各送抚慰金一万元。”并指示:杨、常被处死后,不株连任何官员。“罪不及妻孥”。对杨、常的身后事也做了妥善处理,并派人给杨宇霆夫人捎去一封充满感情色彩的书信。
追思以往,张学良又痛心地为杨宇霆和常荫槐分别书写了挽联。
挽杨宇霆的联文为:
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
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
挽常荫槐的联文为:
天地鉴余心,同为流言悲蔡叔;
江山还汉室,敢因家事罪淮阴。
骄虎”杨宇霆:智堪比“孔明”,骄狂丧性命
“骄虎”杨宇霆
杨宇霆“虎性”初露,重责私放他的门卫。“作秀”赢得张作霖的赏识,他成为奉系军阀首席智囊
1912年冬的一个傍晚,还被称为奉天的沈阳大雪纷飞,在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军械厂外,一个清瘦的青年紧抱着双肩,急急地奔向军械厂。他敲开门,伸手去衣袋中拿证件。不料却寻不着,只得转身走出大门。
“干啥?杨科长。”那位哨兵惊疑地望着他,讨好似的跟上前,哈着腰不解地问道。
被唤作“杨科长”的青年歉然一笑,拍拍口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带证件,今天只好打道回府了。”说完,就要离去。“哎,别认真,杨大爷,让谁回去也不能让您啦。”哨兵赶紧拦住了他。那青年直摇头拒绝道:“军械重地,干系太大,不可因人而废。我是科长,更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科长!”那哨兵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是不是我的差当得不好,您要不进去。我真个就想不通了。再说了,天这么冷,咱呆在外面,何必为那什么破规矩遭这份洋罪。”“也罢!回头再说吧。”青年意味深长地盯了哨兵一眼,猫着腰钻了进去。不一会儿,正当那哨兵颇为自得时,只见执法队的几个大兵跑过来,像拎小鸡似的将他五花大绑,拖了进去。哨兵大为惊骇,面对飞来横祸,挣扎着号啕大哭。
“你觉得冤吗?”只听一声断喝,那位被他唤作杨科长的青年人立在那里,满脸怒色。
“科长,小的……”哨兵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刚才好心放进门的科长,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违反军纪,不问口令便开门,又为何开门不见证件就私自放行?你知罪吗?对不起了,军法无情。”然后,他不由分说,将哨兵依法重重责打了一顿。
次日大早,这件事迅速传遍了奉天军营。人称“胡帅”的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得知后,大为高兴,乐道:“妈那个巴子,这小子是个人才,马上让他当厂长去。”
于是,那位重责部属的青年迅速升任军械厂厂长。此人便是日后名震天下,被誉为“胡帅铁幕”、“奉系军阀首席幕僚”的杨宇霆。
杨宇霆,原名玉亭,字麟阁,祖籍直隶滦洲。1886年出生于辽宁法库一个贫民之家。1905年,杨宇霆易地锦州,冒名顶替别人的户籍,考取了秀才。这一年,他只有19岁。不久,清庭废除了科举。原本想走科举之路的杨宇霆只得到了沈阳,转入奉天省立中学就读。一年后,杨宇霆作为特优生被选送到日本留学。
清廷倒台后,杨宇霆在国民政府陆军部供职,谋了个一般科员职位,聊以生活。这对于胸藏鸿鹄之志的杨宇霆来说,自然非他所愿。稍后,他回到了奉天,当上了张作霖的军械科科长。
杨宇霆升任厂长后,治军严谨、善于约束部众,加之有一套新的军事理念,自然就引起了急于网罗人才的张作霖的注意。他很快提升杨宇霆为27师参谋处长。杨宇霆上任后,大胆管理,勇于任事,全力整顿军纪,强化训练,大半年下来,部队的绿林气息大为减少,官兵的精神风貌为之一新。
张作霖喜不自禁。他时常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夸道:“妈那个巴子,喝了两口洋墨水就是不一样。”
一般而言,有点本事的人毛病多。这类人往往恃才傲物。不拘礼仪,行事做人自命清高,大多“会做事不会来事”。所谓“入才有用不好用,奴才好用没有用”正是这个道理。
杨宇霆则不然,这时的他不似后来那般骄横跋扈,不但“会做事”,而且“会来事”。他善于投机钻营,猜度他人心理。一有闲暇,他就仔细研究琢磨张作霖的喜怒哀乐,投其所好,很对张作霖的路子。这是杨宇霆日后能立足奉军,翻云覆雨,铁幕独尊的重要原因。
张作霖执掌奉天大权后,毫不犹豫地将杨宇霆擢升为督军府参谋长。“胡帅铁幕”就此青云直上。
杨宇霆用“迂回取之”之计。与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璃周旋。抓住机会,智夺军火,使扩充实力的奉军能够虎步关内
张作霖重用杨宇霆后,依靠他的运筹帷幄与足智多谋,渐渐击败各个对手。成了名副其实的“奉天王”。杨宇霆深得宠幸,不久又排挤走了首席谋士袁洁珊,成为奉天上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杨宇霆此时年届三十,意气风发。他踌躇满志,公开宣称“能结疆帅(张作霖)之知。如诸葛亮之遇昭烈(刘备)”。把张作霖比作刘备,自比为诸葛亮,杨宇霆的人生定位与政治野心可谓昭然若揭。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的字改为“邻葛”,意为与诸葛亮为邻。
辫帅张勋复辟帝制失败以后,北洋政府实际上陷入了扯皮不断,掌控不了政胤的半无政府状态。张作霖采用杨宇霆的“迂回取之”之计,与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瑞虚与周旋,插手关内事务,控制中央,回头收拾吉林、黑龙江。
这一招果然灵验。段祺瑞与总统冯国璋忙着“府院之争”,急于借助地方势力。于是,两人各取所需,很快达成了协议。1917年11月,段祺瑞在“府院之争”中落败,被迫下野,由另一军阀王士珍组阁。段祺瑞不甘就此交出权杖,便让幕僚徐树铮游说奉系,积极拉拢张作霖,联合反对掌权的直系军阀集团。
次年初,徐树铮来到奉天,许诺只要张作霖出兵人关,会送给他们一笔厚礼。张作霖本就对出兵犹豫不决。听说有什么厚礼,更是不屑,他贵为一方诸侯,富可敌国。还有什么厚礼能让他动心?徐树铮望着嘴角有一丝嘲弄揶揄之意的张作霖,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将“厚礼”的礼单说了出来。张作霖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原来,北洋政府新近从日本订购的一批军火就要运抵秦皇岛。徐树铮拿出他在陆军部任次长时私自留下的几张盖有关防印信的空白公文纸,鼓动张作霖派人前去截留。同时。徐树铮与杨宇霆又达成协议,奉军入关,支持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事成后,一定保证选举张作霖为副总统。
这一名利双收的好事,当然令人心动。但要出兵人关,张作霖又徘徊不决。他问杨宇霆道:“妈那个巴子,进了关内,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邻葛,你说这笔买卖做不做得?”
“大帅,”杨宇霆颔首含笑,一副诸葛再世的模样。鼓动道,“这等好事哪里去找?出兵人关。一可探知关内虚实,二可黄袍加身,再则还有眼下奉军特别需要的军火。此等买卖岂可让他人染指?”
“好!”张作霖跳下虎皮铺就的帅椅。不停地搓着手,激动地说,“邻葛。就听你的。咱老张虽是老粗一个,也要去京城的金銮殿里坐坐。”
1918年2月24日,军火运抵秦皇岛。杨宇霆亲自带兵进入码头,出具陆军部的公文,将价值三千九百多万元的全部军火,计有二万七千余支步枪、数百门火炮,足可装备四个师的武器弹药悉数提走。陆军部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却毫无办法。
消息传出,北京上下一片哗然。冯国璋和段祺瑞都急得跺脚长叹。尤其是段祺瑞,这本是他用以建立皖系武装的大本钱,怎可轻易让他人来摘桃子?原来,徐树铮知道段祺瑞为人刚愎自用,做事不够大气。于是,采取先斩后奏的办法,私自做主,以武器为诱饵,游说张作霖出兵。
段祺瑞不管这一套,亲自致电张作霖,要求归还扣留的军火。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张作霖接电后,发出通电,声称自己早已布置南征,只因缺少军火,未便开拔。段祺瑞只得自食其果。北洋政府更是无力追究,一件惊天大案就此不了了之。
秦皇岛劫械,成为奉系集团发展的转折点。有了这批军械,张作霖立即扩军备战,先后增编了7个混成旅,加上原有的三个师,统一命名为奉军。从此,奉军实力大增,这为日后张作霖出兵关内,问鼎中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杨宇霆穿针引线、全盘策划,可谓居功至伟。他由此更加稳固了在奉系集团中的地位,被“主公”张作霖宠信有加。
郭松龄兵变,“清君侧”的口号使杨宇霆成为众矢之的。“小诸葛”被迫下野,埋下了生命结局的伏笔
在杨宇霆的积极谋划与准备下,张作霖的奉军最终赢得了第二次直奉战争。此时的杨宇霆也不甘在背后摇鹅毛扇,他要走到前台过一把封疆大吏的瘾,张作霖欣然应允。于是。杨宇霆便充任了江苏督办。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月,浙江督办、直系军阀孙传芳就领军击败了他,奉军在一个星期中丢掉了安徽、江苏和上海,举国上下一片哗然。杨宇霆丧师失地,灰溜溜回到奉天,上海的报纸立刻登出了“小孙郎迫走杨诸葛”的新闻来。
杨宇霆虽然做了回奉军的“败家子”,但其地位却未动摇,对此,奉系内部不少人心中愤懑不已。奉系集团在第一次直奉大战失败后,张作霖破旧立新,重用了大批新派人士,逐渐在内部形成了以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和以郭松龄为首的“陆大派”(陆军大学和保定军官学校出身的中下级军官)。两派分别依附老帅张作霖和少帅张学良,朋比为党、争权夺利,彼此间互不见容。
第二次直奉大战后,张学良的得力助手郭松龄虽然居功至伟,却未得到任何封赏。相反,他的老对头杨宇霆却位列要职,权势熏天,即便后来损师失地,狼狈败回东北,地位依然坚不可摧,这使得郭松龄心态失衡,反奉之心顿起。
1925年11月25日,郭松龄通电全国,正式起兵反奉。他在通电中痛斥张作霖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将东北折腾得民穷财尽,并劝张作霖下野,拥戴张学良主政。
紧接着郭松龄又发出了两则通电,矛头直指杨宇霆,指责他是“不惜国家之安危”、“不念人民之痛苦”的战争罪魁,是奉军唯一的主战者,要求将杨“即日去职”。并称“杨之为人,残忍成性,阴险万状,排除异己,嫉妒成性”。
这些举措,颇有些“清君侧”的味道。虽然历朝历代打着这个旗号的人,从来都是“清君”而不是“清侧”,但杨宇霆此时确是被置于火山口上了。
杨宇霆眷恋权位,不想就此自我放逐。他以汉景帝错杀晁错为例,苦劝张作霖认清形势,在战场上与郭松龄对决,勿存任何幻念。但是张作霖却想向郭松龄妥协。杨宇霆仰天长叹“我就做一回晁错吧”,遂去职。
张作霖以为郭松龄的目的达到了,马上就会罢兵归顺。孰料,郭松龄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指挥部队加紧进攻。他这才明白事情的实质,惊恐得不知所措,竞放声大哭,痛骂张学良误了大事。因为他远在黑、吉两省的军队一时赶不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甚至做好了出逃黑龙江的准备,奉天城内一片混乱。
杨宇霆即时返回奉天。他不愧为老谋深算之徒,立即赶往大帅府,向张作霖献计道:“雨帅,我们现在正处于生死关头,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和那郭鬼子(郭松龄)拼个你死我活。”张作霖哭丧着脸,一筹莫展地说:“眼下这光景,郭鬼子算是海啦,咱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利用日本外交方面的力量,由他们出面干涉,不让郭鬼子走铁路。这样,郭鬼子再快,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奉天,只要拖上几天,咱们的队伍不就都赶来了。”“对呀。邻葛,还是你想得周全。妈那个巴子!”张作霖茅塞顿开,他猛地一拍脑门,兴奋得跳了起来,“你这就去和日本人交涉。没我老张,他们在东北别想办成事。”
日本关东军于12月8日发出警告,禁止两军在南满铁路沿线30里内作战,张作霖就此获得喘息之机,绝处逢生。
随后,张作霖多方收集残兵败将,黑、吉两省的援军及时赶到,他打起精神,自兼讨郭军总司令,重新任命杨宇霆为总参谋张学良为中路军总司令,在辽西巨流河构筑阵地。作殊死一搏。
12月21日,郭松龄与张学良部隔巨流,河对峙。奉天城虽然近在咫尺,但郭军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这支军队本就是张学良一手带出来的,原来以张学良的名义起兵,还说得过去。自从改称为东北国民军后,部队一下就变得不稳了。军中甚至传言:“吃张家,穿张家,郭鬼子造反是冤家。”23日晨,众叛亲离的郭松林带着少数几名亲信和夫人韩淑秀出走,结果在新民县老达房一个菜窖;里被抓获。曾经轰动一时的郭松龄倒奉就此落下了帷幕。
张作霖得知抓到了郭松龄,顿时欣喜若狂。他给手下吩咐道:“妈那个巴子,我得叫他来,问问为什么反我?”
杨宇霆紧张了,他害怕郭松龄到了奉天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又担心张学良力保郭松龄的性命,便极力怂恿张作霖杀郭,以免日久生变。
果然,张作霖改变主意,就地处决了郭松龄。张学良在心里狠狠记下了一笔,这为杨宇霆的生命结局埋下了伏笔。
杨宇霆龙行虎步,独断专行,完全不把“阿斗”张学良放在眼里。张学良岂能坐视大权旁落。自己被置于尴尬之地
1928年6月4日,张作霖的专列在皇姑屯被日军事先安放在铁路桥上的炸药炸翻。列车受损颠覆,张作霖被炸成重伤,这就是现代史上著名的“皇姑屯事件”。
按日本人最初构想,炸死了难缠的张作霖,引发东北内乱,造成群龙无首之势。他们可以趁火打劫,全面操控东北。因此,张作霖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一下就成了焦点。
此时,张学良与杨宇霆俱在滦州军中。帅府一面秘不发丧,一面通知张学良速返沈阳。
张学良匆匆赶回帅府。临行前,不得不暂时将奉军第三、四方面军交与杨宇霆指挥,但他对下面的亲信反复交代:“监视杨宇霆,不能出任何纰漏。”杨宇霆实际上除了空头指挥官的名义外,并无实权。
6月21日,张学良以代理奉天督办的身份公布了张作霖的死讯,并举办隆重的祭奠活动。张学良东北少帅的名分,就此确立。张学良就任本兼各职后,杨宇霆不得不发出通电:“今后更当承其遗志,以东三省大局为重。”但是,由于两人早有积怨,杨宇霆的心中对张学良承袭帅位,并不以为然。同样,对于如何安置杨宇霆这样一位奉军元老、父亲生前的首席智囊,也成了张学良一个颇为头痛的问题。
张学良经过一番思量,仔细权衡利弊,决定宽抚杨宇霆,一则他是元老重臣,二则他确有才干。于是,他决定委任杨宇霆为黑龙江省军务督办,谁知杨宇霆断然拒绝。无奈之下,张学良又决定让他统领第三、四两个方面军,征求意见时,杨宇霆没好气地回绝道:“你那些部下把你当个神一样,我哪管得住?”
张学良讪讪而归,再次任命杨宇霆为东北保安委员会临时委员,他仍不就职。有人劝说张学良:“汉帅,杨邻葛是想成为托孤老臣,刘禅时代的诸葛亮。”张学良听后,默不作声。
杨宇霆仍踞于大元帅府总参谋的位上,俨然是真正执掌帅印的“托孤老臣”。
在杨宇霆眼里,张学良这位27岁的东北少主,只不过是位靠封建宗法伦常取得了高位的纨绔子弟而已。杨宇霆俨然以父执自居,凡事都自作主张,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即便张学良有相左意见,亦全然不理。他与张学良谈话,更是居高临下,态度倨傲,动辄说:“小伙儿来,我给你说。”
一次某官员求见张学良不得,转找杨宇霆。杨宇霆居然怒道:“汉卿已承先业,还是这样懈怠,这怎么得了,我去找他。”说着,便拉那位官员径奔帅府。闻知张学良还没起床,杨宇霆居然直闯内室,嘴里嚷道:“我是杨邻葛,快起来,有公事需要处理。”
张学良闻之,忙披衣请他入座。杨宇霆不避他人以一副长者的口吻,教训道:“各位厅处长有公事待决,等你数日不见,这怎么成?老帅在时。可不是这样。”张学良只好赔笑相谢,急命取来公文,当面批阅。
张学良那时还未戒掉毒瘾,有时不能按时到会,有时途中离席,待到光临会场时,问及事务,杨宇霆则多少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不管,你不知道。”形成越俎代庖,喧宾夺主的尴尬场面。
如此一来,张学良当然不能忍受,但又不便发作。有一次,他很是带有情绪地对杨宇霆说:“我不干了,还是你来干吧。”杨宇霆居然把脖子一拧,白着眼正色道:“甭提这个,你身体不好,有事我替你张罗张罗,出出主意,就比什么都强了。”
与此同时,经杨宇霆推荐重用的常荫槐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身兼东北政务委员会委员、交通委员会副委员长、黑龙江省主席。此人与杨宇霆过从甚密,志趣禀赋相近。他才能出众,但为人轻傲无礼,飞扬跋扈。最为关键的是,他居然狂妄到根本没把张学良看成是自己长官的地步。他说张学良“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与张学良研究公务时,常口呼“汉卿”,而且刚愎独断,往往张学良之意尚未定夺,常荫槐则凭其意愿已行之,造成既成事实。
常荫槐炙手可热时,往往刑严甚苛,不知变通。无论在新派或旧派中,常荫槐和许多人都结下了怨。以前,张作霖在世,尚可得到庇护。而今,大多数人对他痛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常荫槐自知树敌过多,又不将张学良放在眼里,便将目光瞄在了杨宇霆身上。正好。杨宇霆也需要与常荫槐联手,以巩固他摄政地位。
于是。在杨宇霆授意下,常荫槐在省长,任内,私编山林警备队十余团,经营自己的武装力量。两人为此还向捷克私购三万支步枪。这件事传扬开来,张学良查问,杨、常二人不得已才承认确有此事。
张学良询问何用,杨字霆答曰:“装备山林警备队。”
张学良很不高兴,质问道:“咱们兵工厂不有的是步枪吗?”
杨宇霆皱眉虎脸,说:“没人家的好。”
张学良点点头,不再出声。
杨、常二人已把张学良当作了彻彻底底的阿斗,完全将自己置于“相父”的角色之上。殊不知,张学良毕竟是历经战火硝烟的考验,见过世面,而且杀伐决断,很有主见。他岂能坐视大权旁落,自己被置于尴尬之地呢?
于凤至怒道:你哪里还像东北的主人?他杨宇霆才是!张学良抛银元占卦。终下决心。杨宇霆血溅老虎厅
杨宇霆与张学良分庭抗礼的表现引起了方方面面的关注。
首先,在东北军内部,一些有识之士看在眼里,忧在心上。一次,杨宇霆外出视察部队,住在第兰旅旅长何柱国的旅部。何柱国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是杨宇霆的同学,两人关系密切,彼此可以交心。
何柱国虽未居于上层,但他已发现张学良对杨宇霆公开表示不满,并常形之于颜色。于是,何柱国婉转劝道:“督办,读史使人明智。你是熟悉历史的,历史上的事有很多是值得我们借鉴的。”杨宇霆蓦地一惊,忙紧盯着何柱国。“主少国疑,邻人易侵;功高震主,居安思危。”何柱国一字一顿地缓缓念道。
杨宇霆没有将这番话听进去,回到沈阳,依然故我。与此同时,日本人躲在一旁,煽风点火,极欲假手他人除之而后快。实际上,杨宇霆为东北对日交涉的主要人物。他在与开本人打交道时,往往采取软硬兼施,敷衍推诿的办法,令日本人颇为挠头,如此一来,杨宇霆被看作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作霖被炸死后,日寇为达到加快控制东北的目的,通过各种渠道挑拨离间。大特务土肥原贤二多次向张学良进言:“如不排除杨宇霆,即将危及总司令的地位。”
甚至连蒋介石也从南方送来密告。要他“先下手为强”,做事切莫落于人后。外界这时正传言,杨宇霆与桂系白崇禧密会,白崇禧劝他“取张学良而代之”,至于杨宇霆如何回答,外界不得而知。
张学良更生疑虑。
接下来发生的事终使张学良杀心顿起。1928年秋,杨宇霆决定为其父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生日宴会。一时间,各方代表、社会名流冠盖云集,热闹异常。
作为东北主帅,张学良也在被邀请之列。然而。当张学良携夫人于凤至赶往杨府时,却发生了极不愉快的一幕。
张学良走进时,杨宇霆的副官高声喊道:“总司令到。”可是,客厅中的人,只有少数离座起立,多数人半起半立,更有甚者,略微欠一下身。稍顷,杨宇霆趾高气扬进入大厅,大家立即肃然起立,与对待张学良的态度全然不同。落座后,杨宇霆竟以普通礼节对待张学良,与一般宾客无异。相反,奉系旧将一“狗肉将军”张宗昌的同伙褚玉璞还被列为了上宾,张学良仅在侧席相陪。
宴罢归家,张学良饱受刺激。夫人于凤至尤为不满。她愤怒地诘问张学良道:“你哪里还像东北的主人?他杨宇霆才是!”张学良咬着牙道:“那我把他抓起来。”于凤至白了张学良一眼,气恼地反诘说:“你把他抓起来,张作相这些人来说情,你是放还是不放?”张学良陡地瞪大眼,若有所悟,缓缓点了点头,蓦然间沉默无语。良久,张学良突然牙关一咬,一字一顿地对于凤至道:“古人说,卜以决疑。为这件事,我们占一卦。”
张学良从衣袋中掏出一枚银元,说:“今天我将这块银元向高处连抛三次,落地时,假如三次银元的袁大头都在上面,我们就决定把他们杀掉,否则就不杀。”说罢,张学良连抛三次,落地时,“袁大头”皆在上面。于风至摇摇头,道:“这不可信。因为银元两面有轻有重,袁大头面轻,自然在上面。”张学良觉得夫人言之有理,忙捡起银元又说:“你认为这样不可信,那我现在重抛。要是三次有字的在上面,我们就可以作最后决定。”于是,张学良再度连抛三次,仿若天人感应一般,结果,字的这一面全朝上。
1929年1月10日下午,张学良叫来辽宁警务处长高纪毅。他对高纪毅布置道:“杨宇霆、常荫槐二人欺我太甚,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全国统一,今天又来强迫我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并要宣布常荫槐为铁路督办,说是为了能够管理中东铁路。他们要我立刻签字发表,太不像话了。现在他们正回去吃饭,一会儿就会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他二人处死,你率领卫士去执行好了。”
高纪毅知道事情重大,他一面表示坚决完成任务,一面请示道:“我们在哪里执行任务呢?”“就在老虎厅。”张学良似笑非笑,以轻松的语气嘱咐道,“你可要小心,他们二人都带有手枪的。”
随后,他让侍卫副官谭海率领6名卫士,设伏老虎厅,外围警卫则由刘名荃负责。同时规定,帅府内许进不许出。晚上七点左右,杨宇霆、常荫槐如期赴约。
当时,大帅府有规矩,无论何人,进府不得带枪带兵。杨宇霆的警卫无一例外地被挡在了帅府外面,安排到帅府卫队三连驻地。常荫槐则根本没带卫士随行。
指挥处决杨、常的高纪毅后来追忆道:“我同谭海率领六名卫士持手枪进入老虎厅,立即对杨、常宣布:奉长官命令,你们两人阻挠国家统一,着将二人处死,即刻执行。杨、常闻言,顿时木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杨、常二人分别被两名卫士按住,一名卫士开枪,结果了性命,当夜陈尸老虎厅。”
一代“胡帅铁幕”杨宇霆,机关算尽。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竟然是这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