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境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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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境界


赵太国


  山,因其峰峦入云而成巍峨之境界;水,因其波涛通海而成深远之境界。读书之境界,非山而高于山,非水而远于水。山高水远之境,则境界自见,妙处自得,乐在其中,益莫大焉。

  何为读书的境界?

  读书是一种担当。我们中华民族历来就是一个崇尚读书的民族,更是一个勇于担当的民族。自古以来,中国人的读书不只是修身养性的风雅之事,也不仅仅是“金榜题名”的圆梦之美,更是“捐躯赴国难”的“投笔从戎”或“治国平天下”的勇于担当。匹夫读书,心系“天下兴亡”;文人读书,未忘社稷沉浮;童叟读书,不失报国之心。居庙堂之高也好,处江湖之远也罢,读书人为国有忧患之思,为民有反哺之报,独不弃担当之责,终不忘天降之任。孔子读书,儒家仁义道德传播天下;司马迁读书,撰无韵之离骚,成史家之绝唱;杜工部读书,“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岳飞读书,“精忠报国”;毛泽东读书,救国救民;周恩来读书,“为了中华之崛起”;鲁迅读书,为中国挺起脊梁而“呐喊”;二十一世纪的中华炎黄子孙读书,为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而汲取智慧和力量。古往今来,读书人的担当,如江河之有源,渊远流长,不竭不息;如树木之有根,枝繁叶茂,不枯不萎。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云:“不学方知愧,无才便是贫。文章宁小计,报国最是真。”没有担当,区区匹夫,凭何系天下兴亡?没有担当,终日读书作文亦不免沦为寻常“小计”。读书而有担当精神,就会为人不奸,为官不贪,为文不虚,为事不滑,骨铮铮而脊梁直,心坦坦而腰杆硬。读书而有担当,泰山亦不可挡。

  读书是一种心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读书若欲有为,则非下苦功不可。苦读,心气也。泉水出山,必有高峡巨石阻之,畏险则流不可远;梅花报春,必有风雪寒流袭之,惧冻则花不可绽。寒窗苦读,无苦读之心气,何以成才?专业苦攻,无苦读之心气,何以有成?大凡圣人、贤者、泰斗、大师、大家、专家、学者,其骨子里无不有勤学之心气。孔子苦读《易》书,竟多次将编缀书本的皮条(韦)翻断,有“韦编三绝”之美谈。战国时代的苏秦,读书困乏之时,以锥自刺大腿,有“引锥刺股”之苦心;汉朝人孙敬,朝暮读书,以绳系其头发,拴于房梁,以断卧榻之思,有“悬梁苦读”之大志。苦读者,“凿壁借光”、“囊萤夜读”者有之;“燃香代灯”、“心身为仇”者有之;“废寝忘食”、“夜以继日”者有之。他们静守书斋,破读典籍,“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将读书的心气发展到了极致。起千尺高楼,必夯实地基;行万里长路,必练就健足。古往今来,大凡有苦读心气之人,多成大器。

  读书是一种习惯。读书,由良好的方法而形成良好的习惯,犹似花香变果香,恰若小苗成大树,会产生美的升华,质的飞跃。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称毛泽东“是一个无所不读的读书家”。一生嗜书如命的毛泽东的读书习惯之一是“笔读”。他坚持“不动笔墨不读书”。这一招,是毛泽东从他的老师徐特立那里学来的。早在学生时代,毛泽东在教室里读书,就记有《讲堂录》。课后,他写有大量的读书笔记和批注。万里长征,转战陕北,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戎马倥偬,他偷闲读书,亦写眉批。从湖南一师时期算起,毛泽东这种笔读的习惯,几十年保持不变。他博览古今中外名著所写的批注,成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其价值是无可限量的。著名鲁迅研究专家、学者王得后的习惯是熟读。他从上大学时就开始读《鲁迅全集》,几十年间,心无旁骛,从未间断。他对《鲁迅全集》的掌握和理解,几乎达到了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的程度。郭沫若之读甲骨文,周汝昌之读红楼,易中天之读三国,于丹之读论语,亦赖熟读之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百花万枝,只摘一朵赏。专读守一,一生只读一本书者,亦在此列。年近80岁才成为文坛“新秀”的张中行,上世纪90年代奇迹般地推出了《顺生论》、《负暄三话》等惊世大著。他的习惯是滴读(滴水穿石的读书方法)。学生时代,他的老师熊十力曾亲笔给他写过影响了他一生的读书方法:“每日于百忙之中,吸取古今大著读之,至少数页,切勿间断”。忠厚踏实的张中行记住了老师的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吸取古今大著读之”,终于水滴石穿,大器晚成。

  古人崇尚于行旅中“游读”。古今读书之人,多喜此法。长征途中,57岁的徐特立坚持边走边读,他的坐骑上始终驮着他的几十本视若命根子的书,他自己缝制的上衣口袋里,总是更换着不同的书,这种游读的习惯,使他获得了不少乐趣。他游读于万水千山之间,或开卷于五岭之上,或诵读于赤水两岸,或批注名著于雪山草地行军休息之时,或吟咏唐诗宋词于路旁大树之下,书香伴战地黄花而馥馥,书声随山间泉水而淙淙。

  东晋陶渊明主张读书要会意。他在《五柳先生传》这篇短文中写道:“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他不把读书作为一种负担,而是把它作为一种轻松的享受。不死抠一字一句,不因小失大,不为某一局部而放弃了整体,未晓处且放过,会意处且欣然。此读书之法,可称之为悦读。苏东坡习惯于择读。他在《又答王痒书》的信里,答侄女婿王痒“问学”的文字中说:“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之,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并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苏轼读《汉书》,第一遍学“治世之道”,第二遍悟“用兵之法”,第三遍研究“人物和官制”。如此有选择地“一意求之”,所读有所选择,定向专一;所获有其归类,穿线成珠。

  三国时代的曹操,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习惯于卧读。明代薛岗的《天爵堂笔余》中有这样一则记载:“曹操有欹案可卧读,扬盈川有卧读书架,二君不知何见。今之对书而睡者当效之。”这种卧读的习惯,古人有之,今人亦有之。鲁迅先生主张“随便翻翻”的闲读。他在《且介亭杂文》一书中说:读书亦可“不用心,不费心,拿这做消遣。”这种不图功利,轻松消遣的闲读,是一种大可随便的洒脱,是一种无意于阅读而阅读的愉悦,是一种无意于收获而收获的轻松。读书人的习惯,还有借读、听读、研读、诵读、跳读、破读、抄读、雅读,等等,少说也有百余种。读书人习惯虽多,但所要者,爱好也。有了爱好,习惯才会永葆其生机与活力。

  读书是一种呼吸。读书人,一旦进入读书的精神世界,生命便不会因缺氧而窒息。毛泽东曾说:“我一生最大的爱好是读书”,“饭可以一日不吃,觉可以一日不睡,书不可以一日不读。”毛泽东的一生,就是读书的一生。读书是他生命的呼吸。他的生命从识字的那一天起,须臾未离其书,井冈时期,长征途中,延安岁月,烽火征途,他不喜摸枪而最喜“摸书”,真可谓:“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他的盖世奇才和惊天作为,他的生命中所蕴含的智慧境界,所挟带的超迈古今的伟人气度,他的书法、诗词、文章、著作,以及用兵、谋政、治国的惊世决策,多得益于他的博览群书及擅于学以致用。毛泽东的菊香书屋,至今还放在那里的一张特制木头大床,它的一半摆的是各种各样的书,它的另一半,才是主人睡觉的地方。从1950年到1966年,毛泽东就收藏了十几个书架的书籍,多达几万册,马恩列斯著作,中外文史哲经典书籍,一些省志、县志及《历史研究》等刊物,几乎包罗万象、一应俱全。毛泽东离京考察,也常常是书籍大搬家。书,成了他一日也不可或缺的生命养料,一刻也不可失去的呼吸空气。书,使一代伟人毛泽东在人类文化和精神的至高点上,呼吸到了最新鲜的空气,他赢得了一个时代、一个国家。

  在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中,一个名叫邓清清的12岁女孩,被垮塌的废墟埋了3天3夜。她是四川省什邡县蓥华中学初中一年级学生。武警某部官兵在地震现场抢救邓清清时,发现她正在废墟下打着手电筒看书。那场面十分令人动容。她说:“下面一片漆黑,我怕。我又冷又饿,只能靠看书缓解心中的害怕!”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废墟下的女孩,靠一本书驱逐了弥漫在空气里的黑暗、恐怖和阴森。书,成了她呼吸的精神空气,成了她战胜灾难的武器,成就了她的勇敢、坚强、沉着和镇定。废墟下的读书女孩还告诉我们,大灾大难不仅需要人与人的贴近,更需要人与“精神空气”的亲密接触。尤其是在生存极限遭到严峻挑战,而外力无法抵达之时,我们只有选择理性与智慧的内在支撑。

  人类在生理上以吃饭为大,在精神上则以读书为大。一个人、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读书境界的高低,往往是衡量其文明高度的一个重要标志。一个人,有了高远的读书境界,就会把书读成精彩的自己,把自己读成精彩的书;一个民族,有了高远的读书境界,就会把民族读成伟大的经典巨著,把经典巨著读成伟大的民族。一个读书社会,一个书香中国,必将耸立和平崛起之奇峰,必将绽放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