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村真相:权力经济的荒唐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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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02月27日 09:20南方报业网—南方都市报
南街村欠债额高达16亿余元;村主任王金忠遗物中至少发现2000万元现金及多本王的房产证,其追悼会上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以“二奶”名义要求分割遗产;早在2004年,南街村集团就已属皆为南街村“三大班子”领导成员的12位自然人股东所有。
自1993年起,村民几乎都住上了92平方米或75平方米的楼房,用上了如电冰箱、电视机等家电。但是有一点,这些东西都不是属于他们的,村民拥有的仅是使用的权利。如果哪一天,村民违反了如“村规民约”上的规定,他们对这些物品的使用权或原来享受到的福利将一项项被剥夺。(南方都市报2月26日深度报道)
权力经济的荒唐与可怕
南方都市报深度报道《南街真相》,戳穿了一个谎言,揭下了一张画皮,破灭了一个神话———原来,支撑“共产主义小社区”南街村的,是两个能量巨大的“隐形外援”:巨额银行贷款及大量廉价外来劳动力。
曾几何时,“南街村”这三个字多么光鲜,南街村人的生活多么诱人。“铺天盖地的宣传,几乎主要是两点:南街村选择了集体经济;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坚持了‘毛泽东思想’”。如果注意观察南街村发迹的时间,你会发现,1990年,南街村得到中国农业银行总行巨额贷款;河南“各级领导、各级职能部门都想抓南街这个典型。所需款项都是国家拨款,一拨就是几百万元”(南街村书记王宏斌语)。在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尽管南街村宣称的起家资本“集体”和“毛泽东思想”,根本不能与当时的市场氛围相适应,但它依然在“个别人的肯定和支持”下挺了过来。可见,巨额银行贷款及大量廉价外来劳动力这两大“隐形外援”,只是两只有形之手,真正树起“共产主义小社区”南街村这块招牌的,纯粹是一句话、一个命令、一次会议就能拍板的政治权力。
政治权力何以能够调动如此巨额的资金,去将一个乌托邦塑造为虚而又实、实而又虚的存在呢?是所谓的“公有制”!公有制除了计划经济这个表面运作特征以外,其核心的运行机制是政治权力的操纵。所以,计划经济也可以称为权力经济或命令经济。南街村发迹之时,中国的银行依然是完整的全民所有,其官员都是政府任命的。正因如此,这些银行官员不可能不服从政府官员的命令而按照“利润管理”的要求去放贷。这样一来,为政府的政治目的或官员私人的目的而设立的实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当然就成了银行官员保位升迁所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为银行本身盈利的考量自然就得退居次要。公有银行的大部分呆账死账坏账,都是这么造成的。用于南街村造神而导致的巨大经济损失,只是这种体制的一个小小缩影而已。
当今中国又处于一个十字路口,一方面,有不明就里的民众呼吁政府收紧管制,一方面,也有妄图回到改革开放前的权力运作(南街村的“兴起”及其至今死而未僵就是明证)。此时此刻,南方都市报及时推出揭露南街村真相的报道,实在是为我们提了个醒:以政治权力操纵经济运转会造成多大浪费!以集体、道德为组织和管制模式的经济是多么荒唐可笑!人为造就的乌托邦对公民自由权利的侵害是多么可怕!(王永章 )
权利是“个人握在手里的政治王牌”
关于南街村的故事,或许我们要发出诸多的感慨,但从法学意义上说,我首先想到的是德沃金的名言:权利是“个人握在手里的政治王牌”。是啊,权利是个人握在手里的政治王牌,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也认为:无产阶级反抗资产阶级凭借的思想上的武器就是权利。
在人类历史上,人们曾经主动地或被动地出让手中的一些基本权利,但事实一再证明,某些基本权利是不可让渡不可侵犯的,尽管神圣不可侵犯是个自然法的术语,神圣二字有点过时;尽管随着社会的发展,第二代人权第三代人权的出现,已对自由主义观念下的权利理念作出了某些制约。但一个共识性的内涵依然没变,那就是基本权利是不可让与的。权利的让与,或可一定程度上一定时期内有利于效率,但更长期地看必将导致制约的缺乏,进而导致权利的进一步丧失,最后又反过来影响原定目标的实现。
南街村的村民,他们在所谓“集体主义”的感召下,或者是在某些诱人的福利面前,交出了一些权利。“在南街村,食品实行的是供给制,这是村民享受的14项福利之一。除了食品外,诸如住房、家电、医疗、求学等也属于福利供给的范围。”———或许这符合我们传统中的某些理想。但是,南方都市报下面的报道让我们则有种悚然之感:“他们不仅实行了生产资料公有制,而且还逐步实行生活资料公有制。”“村民违反了如‘村规民约’上的规定,他们……享受到的福利将一项项被剥夺。”
在一个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中,实行生活资料的公有制,不仅注定是个困境,也是与宪法规定明显不符的,至少我国宪法对于最基本的生活资料个人所有还是始终承认的,对权利的漠视,对法律的嘲弄,注定了南街村的结局。
而现在,一切昭示,南街村的快速发展建立在银行贷款与外来劳动力低成本的基础上,南街村的许多资产已资不抵债。南街村发展模式最后无奈地陷入了困境,虽然他在表面上打着毛泽东思想旗帜,宣称共产主义方向,但对权利的剥夺,必然决定了权力的膨胀,这一切又解释了为何在这片土地上,最后能出现号称一个月只领250元工资的领导死后,能有2000多万元存款,为何在集体主义招牌下,出现大规模的领导持股,为何能在几世纪前就证明不可能的永动机项目上能出现大规模上马的荒唐。
因此,基本权利始终是不可放弃的,或许这是南街村结局在法学上给我们的一个案例启示。(茆巍 法律工作者)
参考:
航亿苇放话 > 博文正文 poempoet
其实不是《南方都市报》首先发现了南街村的黑幕,在南都之前,《第一财经日报》就已经捅出过南街村改制和欠贷的真相。但《第一财经日报》的影响力不如南都,所以我们很多人读到南都的深度报道后都非常震惊。
南街村欠银行贷款高达16亿余元,但他们的生产总值除1997-1998年间达到16-17亿之外,之后的生产形势呈滞涨状态。1999年14.2亿,2000年是14亿,2002年12亿。2007年,南街村集团声称销售收入14亿,利税7000万。
中国目前企业从银行贷款基准利息率是6.12%,一般企业长期贷款年利息率在8.5%或9%之间,只有少数得到照顾的企业才能获得6%多一点“优惠待遇”。我们姑且按6.12%计算,南街村应向银行支付的利息一年要有9792万元。南街村的产品多是那些低附加值的东西,如方便面、面粉、调味料、啤酒等,综合毛利率能达到15%就已经不错了。现在年产值14亿,年毛利润最多2.1亿元,减去固定资产折旧、银行利息、税赋、管理费用之后,那样一个摊子很难有真正的盈利能力。南街村啤酒公司连续13年亏损,2007年据说扭亏为盈,才区区20万元的实际利润。2005年末为止的资产负债,这家公司欠债2.6亿元,资产总额仅1.1亿元。公司2006年仍然亏损,2007年仅20万元净利润。按正常逻辑,这家公司早该被银行收去清算拍卖,以降低进一步的损失。南街村整体资产还有多少,没有确切数据。王宏斌曾声称有资产29亿,我不太敢相信。按常识判断,整体南街村应是严重资不抵债的状态,也就是早就应当破产清盘。
事实上,南街村存在的秘密就在于在权力干预下,令这个特别的村子获取大量非法贷款。南街村驻郑州办事处的三层办公楼,竟然可以抵押了多次获得贷款。这是明显的违规行为,却可以让银行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街村集团从中国农业银行的贷款本金利息至今未还。而其他银行,再不敢给南街村放贷。欠款不还,银行按照其制度,只能把南街村列入黑名单。可南街村“情况特殊”,银行方面又无法对外公开此事,权力干预的银行放贷只好在银行消极抵抗下有所收敛,而这样一来,南街村的种种经营窘境便逐渐暴露出来。因此,南街村有很多风光的事做不出来了,“四卷楼”修了个半拉子。热电厂施工到一半就停在那里,也成了半拉子工程。2007年1月12日,有记者赴南街村采访时,却发现南德啤酒处于停工状态。方便面厂工职工说“去年有两三个月都发不出工资来了,后来到年终了才全补上。”
河南省有一个百户重点企业和50户高成长型企业名单,原来南街村集团被列入其中。然而2007年底,省发改委通过与企业沟通和专家论证后,把原来24户企业从名单中“调出”,其中就包括南街村集团。这说明河南省有关方面已经掌握了南街村的实际情况,也从另一个侧面揭露了南街村的真相。但在南街村的自我宣传上,人们看不到这些。依然形势大好,好得不得了。神话的制造者不到最后一刻,不肯从梦中醒来。
在南街村神话背后,还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腐败。南街村的村官每月只领250元的工资,号称“二百五”,但一些人却不是真正的“二百五”。据媒体报道,2003年5月,南街村主任王金忠因心脏病突发身亡。清理其遗物时,在其办公室的保险柜中据称至少发现了2000万现金及多本户主为王金忠的房产证。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在王金忠追悼会的当天,有几个抱着小孩的王的“二奶”来到现场,对王生前拥有的财产提出要求。
在南街村神话背后,又有令人喷饭的荒唐。1999年,“班长”王宏斌独断专行,拿出2000万元公共财产去进行愚蠢的永动机研究。王宏斌不经意间,在中国科技史上当了一回科技笑话主角。
至于2004年南街村的“改制”,把河南省中原工贸公司、南街村集团等股份成功转移到王宏斌、郭全忠、贾忠仁等名下,则暴露了南街村在利益博益中最后的归缩。为了维持“共产主义”的形象,南街村对外仍然必须做虚假的宣传。倘若南街村肥皂泡最后必须破灭,那么,南街村的财产又必然的属于小利益集团,而不是其他3800多村民。如果南街村改制,至少也应当人人有股份。在沿海的一些城中村实行股份制的时候,就用的这个办法。村干部可以适当高一些,但全村人人有股份,哪怕只是孩子。南街村从法律上剥夺了其他村民的合法权益,却又可以矢口否认真相。或许,在所谓的洗脑教育中,村民的自我权益的争取丧失了吧。而在全村由于实行“供给制”。谁不听话就终止供给,村民即使有想法,也难以公开与一贯正确的“班长”叫板。
我不愿意评价南街村给外来工那么低的工资。在沿海地区外来工月工资普遍上升的背景下,南街村只给外来工150-300元的月工资,多半难长期维持的。目前广州老市区最低工资标准780元(据说要上调到860元),番禺和花都为690元,东莞最低工资标准690元,上海最低工资标准690元,北京最低工资标准740元,地处河南的郑州最低工资标准也有650元,南街村属于漯河,漯河市区最低工资标准也有550元。南街村有1万名左右的外来工,如果月工资升至800元,南街村一年必须多支出7000万元左右。那对于南街村现在的经营形势,无疑是灭顶之灾。如果南街村最多只愿意支付550元的月工资,那么增加的年支出也要有3600万元左右。
南街村净利润2006年只有310多万元,2007年看到一个测算,可能是285万元左右。随着CPI的上升,一名工人150-300元的月工资,必然难以支持他们继续在南街村做苦工的动力。失去工人,就失去生产;那么,只有升工资才能维持继续生产。而工人月工资每升100元,一年就是1200万元的支出。由此可见,要继续维持南街村的神话,就只能依靠新的违法贷款。但是,在银行自我管理要求日渐提高的情况下,南街村有可能继续获得违法贷款吗?实际上南街村的外来工有12000多人。笔者愿意在计算上,为南街村的劳动力成本“节约”一点。这些外来工,不能享受南街村内部的种种“福利”。南街村那样的经济状况,也支付不起。
另一条给南街村解困的路子是上市圈钱。但这需要1-3年运作,也需要南街村的账目有一个基本的公开,哪怕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假账。上市毕竟有一个规程,且上市后,南街村“班长”独裁体制也将被打破。王宏斌是聪明的人,所以他不同意上市。目前的状况,能维持一天是一天。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挨下去,某个极左派权贵又利用其影响力,让南街村获得外援,那么,南街村的神话岂不又可以延续下去?
记得南街村的神话在媒体广泛报道后,笔者就不相信这个“红色亿元村”是凭真本事发家致富的。精神的力量再强大,但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威力。此乃常理。华西村那样的村子之所以能变成中国第一村,在于这个村的领导人实实在在做实事,通过日积月累才获得成功。而南街村要用太多的精力放在政治运动方面,生产的效率和创新能力必然受到压制,一夜暴富的理由无法令人信服。
事实上,南街村吸引了很多中央领导人的关注。在南街村的网站上,可以看到国家过去和现在的高级领导干部频频到南街村参观访问。如果南街村的模式是可以仿效的,能够解决中国的农村发展问题,那么,中央何必年年为“三农”问题发“一号文件”?将南街村向全国推广就是了。因此,虽然有很多领导曾对南街说过鼓励性的话,但并未真正认可南街的发展模式。南街的真实情况迷雾重重,可以迷惑一些人,但不可能迷惑所有的人。允许南街做自己的试验,这是很多领导人宽容的态度。他们不做实质性的干预,或许也想在等待南街村最后的发展结果,从而可以给中国的农村发展提供一些借鉴。这仅是我个人的猜想,不知道有没有说到点子上。
南街村的最可怕之处,倒不在于欠银行16亿贷款本息不还。也不在于个人集权。如果是一个企业,集权有时反而是有利的。只要当家人对发展判断准确,建立在常理的基础上,一个村庄的集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正可怕的是谎言。南都记者发现南街村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记者、领导干部,他们一套公开的说辞,而私下里,却又是另一套。从银行贷款,也借权力协助充满欺骗。内部存在腐败,却对外把高尚、崇高放在嘴上。不断的自我宣传炒作,又让一些人以此找到对抗改革开放的例证。这样的南街村如果仍能继续招摇,对树党风、民风正气,建设和谐社会显然是背道而驰的。我们不能因为南街村扛着一个所谓的“毛泽东思想”大旗,就不敢对它的谎言和欺骗进行深刻的揭露。中国需要诚信,实事求是是我们必须坚持的。要不然,别的村庄也纷纷学南街村那样骗贷或借钱不还,国家金融秩序还怎么保证?
南街村共有村民3800多人,银行贷款16亿如果不用还,人均为42万多元。银行白送你42万元,谁的小日子不能过得红火起来?据说南街村的供给制生活年支出现在约2500万元,那么年人均消费6500多元。在现今中国,6500元的生活质量是不高的。这也就是说,南街村虽然得到那么多银行贷款,却又不能很好地提高村民的生活质量。难怪有一段时间,南街村的村民私自拿“集体”公物回家私用成风,或内外勾结捞取种种好处,损公肥私,王宏斌不得不依靠“整风”来制止那些行为。
再从其他明星村的一些数据对比,也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江苏华西集团有11大公司。固定资产75亿,2006年产值400亿,村民职工5万多人。人均年产值达80万元。
江西进顺村有村民1399人,2005年实现产值6.7亿元,安置了外来务工人员600多人就业,村民加外来工人均年产值约37多万元。
奉化滕头村,全村296户,787人;有6500外来人口。2007年,实现社会总产值30.21亿元、利税3.25亿元。村民加外来工人均年产值约45多万元。
而南街村年产值12-16亿之间,外来工12000人,本村村民3800人,外来工加村民年产值充其量仅10万元左右。年产值10万元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如果你开一个小店,管理费用、宣传费用有限,勉强可能有1万元左右的净收入。如果你的小店只有一个人,一年可挣1万元。如果要用2个人,一年只有5000元。开这样的店子,活下去都很成问题。很明显,南街村属于生产经营低效化的村子。这样的低效化生产经营,确实不可能长期支撑下去。
如果南街村有资产真有29亿元,那么产值与资产的比较同样有严重问题。华西村每元资产形成产值5.33元,南街村将只有0.55元。两者的差距高达9.69倍!人家一元钱每年可以生产5元多的产品,而南街村一元钱只能生产五角多的产品,你这个南街村的牛皮也真敢吹出来。
并非谁有意与南街村过不去,而是南街村的秘密实在经不起基本经济数据的推算。
本文参考《南方都市报》、《第一财经日报》等媒体公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