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永华:屁股决定大脑——基于新近围绕CSSCI论争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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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永华:屁股决定大脑——基于新近围绕CSSCI论争之我见
作者:蒋永华(南京师范大学) 来源:学术批评网 2010年3月3日

最近,围绕CSSCI,在学术界产生了很大的争论。剔除掉火药味甚浓的言辞,依然能够感受到争论双方的对立价值取向。对此,我很想站在中立的一方,表达个人管见。对此,我有三条拙见。其一,争论是好事情,我们要搞清楚双方到底有什么不同的见解,要容许学术批评与反批评。其二,应该将问题的讨论,严格限制在学术论争的范围内,不应该误入甚至导向到法律诉讼的轨道,以国家的暴力干预思想的自由,只能是中国学术的悲剧。争论双方要保持克制,防止走火入魔。第三,正反双方未必提供中国人文社会科学期刊发展更好的解决方案,我们应该广开言路,积极寻求更为科学、合理的解决方案。

在刊物评价方面,出现不同的学术观点,甚至出现激烈的学术论争,本来无须大惊小怪,完全可以平等地进行学术讨论。伴随着学术争鸣,人们的认识会趋于深化,有助于扩大共识,求同存异。现在的考评最大的不公在于:往往只重视发表文章刊物的学术质量,而忽视文章本身的学术质量。只重视发表的形式,而忽视发表的内容。只关心几个所谓重要的指标,而忽视了对一个学者全部学术活动与贡献的整体评估与考量。我个人甚至猜测,任何一个50多岁的副教授,都一定会对30多岁的教授不以为然,反之亦然。

现在的某高校社会科学评价中心,难以摆脱其官僚化的嫌疑。人们能够嗅到许多不太正常的气味,但往往难以找到确凿的证据。它到底充当社会科学期刊发展的助手,还是制约人文社会科学期刊发展的帮凶,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从操作上看,他们通过所谓的技术手段,通过所谓科学的方法,论证刊物“出身”的高贵,并进而推导出作者文章的品质。且不论“以刊评文”在逻辑上荒唐,就是对于存在客观差异的刊物,评价的导向都值得深思。

宠爱一小部分刊物,一定会冷落一大部分刊物,形成刊物不能均衡发展的“马太效应”。小部分刊物强,大部分刊物弱,这是我们期望看到的局面吗。

学术批评对应的应该是反批评,而不能够动辄就搞所谓的法律诉讼。批评有是非之争,是非之争应该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前不久,影响全国法学界的沈木珠案到底谁赢谁输?从文本上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结论,一个所谓的名誉权官司,完全可以当庭判决,反而拖拖拉拉二三年。其是是非非,属于学术论争甚至学术批评,它是学术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实际效果上看,让一个本科水平的年轻法官审判该案,事情本身有点搞笑,因为原被告双方都是法学教授,有的还是法学博士、博士生导师。这很像一个小学生去判断大学生的是是非非。从案情的实质去观察,法根本不是什么天平,它误导大家的思想进入购买青菜、萝卜的计量衡器上去。法的本质,在我看来,是国家暴力,它以强硬的手段,试图以快到斩乱麻的态度和意志,了断是是非非。
2009年底,值得世界记忆的画面,四川成都的一个中年妇女用她的生命在保卫她的私人住宅不被拆迁,也间接地述说着她对于国家强制力的理解。那一刻,她更像是《英雄儿女》中的英雄王成。

学术批评进入法律诉讼,是可怕的路径,后患无穷。它存在一系列的诉讼成本,如法律诉讼支出的费用应该由谁来买单?等等。如果是著名学者,他们权当进行学术访问与学术交流了。如果是普通学者,输了官司要赔上几十万元,赢了官司都得倒贴差旅费用和律师费用。用老百姓的话说,老母猪拉到配种站,被搞还得倒贴钱,如此这般,谁还提出学术批评的意见。

批评者的出发点,应该是与人为善,方式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被批评者如果能够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闻过则喜,从善如流,那是多好的学术气氛啊。

目前国内社科刊物,越来越看重CSSCI了,这很可能与外部力量的推动有关。评上去的刊物,怕掉下来,整天关心评价指标,提心吊胆,必然导致办刊束手束脚。一个模式必然容易导致刊物的趋同化,不利于刊物的个性化发展。没有评上的刊物,还要排队去评价机构看“专家门诊”,甚至要请他们评价机构的高级专家“会诊”治疗。有些刊物,因为抢救及时,送出去基本没有什么用的自行车,花钱买拐,总算保住了性命,最后还要感谢有关专家呢,这是缘啊。

其实,再差的刊物都有好文章,再好的刊物都有烂文章。一种工具被神圣化,肯定是荒唐的,某种意义上就是造反有理。有趣的是,2008年承蒙有关高校领导与专家厚爱,他们安排专车带我去看曲阜孔庙,依然能在碑文上看到没有完全遮蔽的“造反有理”文字。洪秀全砸了孔子牌位,造反;孙中山藐视清政府,造反;毛泽东与国民政府斗,一样造反。

我觉得质疑CSSCI,自然有其道理。真正的人文学者,应该属于精神贵族,岂能任人宰割?真正的学术研究,应该在切磋中深化认识,在砥砺中修正错误。在批评与反批评中,“只向真理低头”,达成对于问题的阶段性认识。

在我看来,刊物评价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这里含有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论争,也必然包含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剧烈冲击。比如,对刊物定性评价与定量评价的取舍,光是定量就有不同的计算方法,同样一种模糊综合评判方法,不同的专家就有不同的权重赋值。就算我们把两种刊物的高下分得清清楚楚,这能说明什么?

事实上,评价事关刊物的生存发展空间,不同刊物的不同立场,也有不同的诉求,非常类似于不同利益主体看待高房价。任志强们、潘石屹们观点之所以和大家不同,不是因为他们的头脑和大家有多少差别,而是他们的屁股和大家不一样。存在决定意识,我们恰恰处在屁股决定大脑的时代。

刊物评定,是一个注定有争议的话题,见仁见智,不言而喻。 从根本上,我觉得,法律应该保护学术批评。正像研究历史一样,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套一句话:当权有当权者的傲慢,批评是批评者的自由。大家的脑袋固然有不同,但这往往并不妨碍我们对于一些问题的判断,并不妨碍我们对于普适价值的吸纳。更加重要的是,我们的屁股有很大的不同。由此,我感慨,也许人类的战争一定是屁股的战争,和平才是属于大脑的愿景。  


学术批评网(www.acriticism.com)首发 2010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