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芾：清末废除跪拜礼，今日季老恢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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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发芾：清末废除跪拜礼，今日季老恢复之
川流不息 @ 2008-02-11 23:55
原载梁发芾的博客http://liangff.blog.sohu.com/78000694.html
转自新语丝(XYS20080211)
从一些文章中看到，公元2008年1月20日，中央电视台播出新闻的一则新闻画面上，北京大学教授季羡林正襟危坐接受徒儿跪拜大礼，上海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屈膝俯首以头触地。
这个画面，我没有亲眼看到。想想季羡林近年来主张的什么奥运抬出孔子，立儒教为国教等等昏招，我当然相信这是真的。人们对此见仁见智，有些人说，钱文忠当然有跪拜季羡林的自由。
是的，他有跪拜的自由，岂止跪拜，他私下想干什么都行，对于敬爱的人，他掀臀捧屁都行。可是，国家电视台是国家公器啊，它堂皇地播出来，莫非真的就是回应胡紫微质疑的输出价值观的举措？中央电视台有权利播放这样的画面吗？
对这个质疑，又有人说，电视台是客观地报道事实，并没有进行评论。从新闻的客观性来说，当然可以。可是，这就奇怪了。中国中央电视台是党和国家的喉舌，是宣传工具，舆论导向是最为看重的功能，其画面是经过精心挑选，以符合其舆论导向的宣传需要，他在别的任何报道中都不坚持纯客观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报道上来个纯客观报道？谁能相信这不是它的舆论导向？
总之是，在清末已经被大致废弃，在民初被立法禁止的跪拜磕头礼俗，在季羡林这里，复辟了。
给尊长，高官，皇帝磕头，是中国的国粹。磕了一两千年，磕出了中国人难以根除的奴性人格猥琐心态。1792年，乾隆皇帝大寿庆典的时候，英国的国王，派出了以马戛尔尼为代表的庞大祝寿使团。这本来也是一个促进了解和贸易的机会，英国人当然也就是这个心态。但是，马戛尔尼到达北京后，就因为觐见的礼仪问题发生了严重的争执。清朝对于这些蛮夷，不容置疑要求三跪九叩大礼，而马戛尔尼感到这是对他本人和英国国王的奇耻大辱。最终没有达成一致，马戛尔尼灰溜溜的回国去了。这或许是中国人外交史上的一大胜利。
这样过了几十年，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英国公使多次要求觐见中国皇帝，但是在礼仪问题上仍然没有办法达成共识，满清只有实行鸵鸟政策，说什么同治皇帝年幼，太后垂帘，觐见不便，以此搪塞，拖延时日，仿佛皇帝永远长不大，这个问题可以无限拖延下去。果然，到同治亲政的时候，外国公使再次提出这个要求。清政府这下没有办法搪塞，只好谈见面的礼仪。又是这个跪拜，成为最大的障碍。清政府要求跪拜，公使们坚决反对。不过这时候的满清与外国的实力对比形势，已经根本不是乾隆时期的格局。乾隆时期，中国纸老虎还颇有威风，英国尚不敢怎么你，谈不成，回去算了。可是，同治时期，经过两次鸦片战争的较量，满清不但显出纸老虎的虚弱，就是对英法的认识上，乾隆时期那种无知者无畏的底气依然丧失殆尽。在战场上输得连自家的圆明园也保不住，在接见战胜国的公使的礼仪上还能有多大的谈判权呢？所以，谈了三四个月之后，大清国不得不同意，诸国公使不用跪拜礼，而是用五鞠躬的礼仪。但日本人并不理会这个，他们的公使是三鞠躬。这年是1873年，是马戛尔尼之后的80年。
其实，外交礼仪讲求的是对等。事实上中国公使出使西洋，觐见人家的国王，也并没有行跪拜大礼，而是按照当地国家的礼仪，就是三鞠躬。比如，在西方公使觐见同治皇帝之前数年的1866年3月，清廷派斌椿等人随赫德前往英法等国考察，见过维多利亚女王等，都是三鞠躬。你给人家的国王三鞠躬，却让人家的公使对你三跪九叩，这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当然，大清的皇帝和官员心中没有对等这个观念。他们多少年来接受的一套孔夫子的学说，都是等级观念，只有一个最高的金字塔顶点，任何人都可能和他平起平坐，所谓天无二日也，对等就是大逆不道。在国内这样，数千年了，没有办法，在国外，这一套吃不开了。满清也逐步妥协了。但是，在国内，下等人给上等人跪拜，全体人民对皇帝跪拜，那时还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这种天经地义，在与西方的交道中，人们也开始怀疑了。
戊戌变法时期，谭嗣同和梁启超都抨击跪拜礼，梁启超建议皇帝降尊不要接受跪拜，不然难免被外国讪笑。 此后反清革命中，人们更对跪拜礼仪等旧礼俗进行了猛烈的抨击，认为磕头酿成中国的“奴隶之风俗”。
这种情况面前，开明的地方长官都要求部下不再对长官性跪拜礼，只对皇帝才行这样的大礼。在 1910年10月，资政院内一些较为激进的民选议员，大胆地提出了“请废跪拜礼节”的建议案。1912年2月12日，清隆裕太后带同宣统皇帝在清官养心殿举行了清王朝、同时也是中国数千年来封建专制制度的最后一次朝见仪式。袁世凯内阁的外务大臣胡惟德、民政大臣赵秉钧、邮传大臣梁士诒等人，第一次摒弃跪拜礼，以三鞠躬礼朝见了隆裕太后和宣统皇帝，示以森严等级观念、贬抑人格尊严的跪拜礼至此已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寿终正寝。
新成立的民国政府用法律的形式废除了在中国实行了数千年之久的跪拜礼。虽然，民国的规定主要针对的是公共生活中的礼仪，民间社会当然不会在政府规制的范围之内，人们私下要磕头下跪，政府可能也管不着。但是，政府取消公共生活中的跪拜礼，对于民间的移风易俗是十分有用的。废除跪拜，对于伸张国人平等意识，废除奴隶思想，一定是大有作用的。
当然，对于国粹派来说，废除跪拜礼等于了抽去了他们的脊梁。1897年梁启超提出废除跪拜之礼时，湖南士绅叶德辉即曾猛烈批评梁启超： “竟欲易中国拜跪之礼为西人鞠躬，居然请天子降尊，悖妄已极。”南京临时政府废除跪拜礼后，康有为振振有词地质问说：“中国人不敬天，亦不敬教主，不知其留此膝以傲慢何为也”。
是啊，中国人既然不磕头，要这一对膝盖干什么呢？这个问题，留待今日之季羡林和他的关门弟子钱文忠来回答吧。
Tags:舆论导向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