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级离休干部欲裸捐获支持 曾卖房助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2:34:34

正厅级离休干部欲裸捐获支持 曾卖房助学

坐在轮椅上的陈光保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并把土地上的所得全部用于助学。
“裸捐”厅官陈光保

  陈光保 男,1931年9月出生,广东雷州人。1949年4月入党,1964年始任海康县(今广东省雷州市)县长;1983年出任海康县委书记、湛江市委常委;1992年11月任湛江市政协主席,广东省五届、七届人大代表,六届全国人大代表。1994年离休后当选为湛江市老干部关心下一代协会会长、湛江老干部水果场场长。

  他说:“我如果给子女留下一分钱,那就是一名共产党员的耻辱。”

  湛江市原政协主席陈光保“裸捐”助学

  从今往后每年捐助不少于100万元

  文/本报记者肖欢欢、关家玉

  图/本报记者窦丰昌、肖欢欢、关家玉

  他官至湛江市政协主席,从正厅级干部的位置上离休后却没有待在老干所休养,而是跑到偏僻的雷州半岛承包了4700亩荒地开荒种果树。他的果场亏损了整整10年,直到最近两年才略有起色,他却把果场的全部收入都用来资助大学生。为了凑足100万元,他甚至卖掉了在湛江市区的一套三居室。他还承诺,今后自己果场的所有所得全部都捐出去,身后不给子女留一分钱,并“请湛江的干部群众监督”。

  10年来,他究竟资助过多少大学生,已经没有人记得清了;而他年届七旬的弟弟至今仍在农村过着苦日子。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怪,有人说他爱出风头,他都不当一回事。

  他,就是被雷州人亲切称为“保伯”的陈光保。

  陈光保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裸捐”,但“裸捐”却是当前他正在干的事。这是一名有着61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的风采。为此,雷州市近期将成立“陈光保助学基金会”,以确保其助学善举能薪火相传。

  陈光保的果场位于雷州市北和镇仙过岭一个偏僻的荒郊,距离雷州市区约60公里,离湛江市区则150公里。

  筚路蓝缕:

  厅级干部离休后开荒

  陈光保居住的二层小屋被青纱帐似的香蕉林包围着,客厅的窗户始终开着。他说,这是为了减少空调的使用,将省下来的钱捐给别人。

  “你看,不开空调不也很凉爽吗?”老人爽朗一笑,鬓角的皱纹簇在一起。尽管银发已爬满头顶,但老人看起来精神矍铄。妹妹陈桂英私下告诉记者,保伯身上的这套衣裤已经穿了五六年。

  如今,每天忙着接待一批又一批来自全省各地的群众,充实的生活让陈光保很难有空暇去回忆十年前的峥嵘岁月。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似乎已经远去,但注定让他永生难忘。

  思绪回转到16年前,1994年,63岁的陈光保从湛江市政协主席的职位上离休。翌年同湛江市委、市政协的离退休干部到徐闻参观农民种芒果,受到很大的启发。

  在场的50多位老干部都想通过种芒果带领当地农民闯出一条致富路。陈光保随后在雷州北和镇仙过岭发现,当地有几千亩荒山闲置着,于是就跟镇、村的领导商量租荒山种芒果。

  当地同意租2000亩地给老干部,供他们办芒果场。陈光保被推选为场长,由50多名老干部共同出资“凑份子”。第二天,陈光保便带着老伴张少乔从湛江卷起铺盖搬去了仙过岭村。

  开荒的征程并不顺心。雷州半岛风、旱、水、涝、海、潮“六害”俱全,自然条件恶劣,每年光台风就有四五场;碰上干旱天气,又赤地千里。2000年,经过5年的苦心浸淫,正当陈光保踌躇满志地准备迎接芒果大丰收时,老天爷挥来当头一棒:寒潮来袭,2000亩芒果树悉数冻死,颗粒无收。

  后来改种香蕉,不料又多次遭遇台风。看着几千亩蕉林枝残叶败,陈光保老泪纵横。

  风雪灾害导致果场经营失败,投入的250万元资金打了水漂,也让投资果场的50多名老干部打了退堂鼓。“欠下工人工资发不了,没钱交电费被停电,老干部们天天催着我要钱,还要跟我翻脸。”回忆起那段岁月,陈光保眼中泛着泪花。

  2004年,陈光保做腰椎增生手术失败,致双脚残疾,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这让他深受打击。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欠的外债多达1000万元。那段时间,他一度在轮椅上哭哭啼啼,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热心资助:

  卖房凑100万元助学

  芒果场遭遇滑铁卢后,陈光保开始调整生产布局,改种1600亩甘蔗,2400亩香蕉和几百亩辣椒。一年365天,吃住都在果场。甘蔗抗倒伏能力好,即便被台风吹倒也能生长。2004年,甘蔗大丰收,果场也从这一年开始扭亏为盈。此前,他的果场已经整整亏损了10年。

  果场刚刚开始赚钱,陈光保就着手把赚到的钱用于捐资助学。2007年,陪伴了陈光保近半个世纪的老伴张少乔先他而去,陈光保的慈善之路从此变得格外孤独。

  再痛苦,助学的脚步也不能停下。去年,陈光保咬咬牙,拿出平日节省下来的离休金和子女给他的赡养费以及果场的收入;又把自己在湛江市区的那套三室一厅以26万元的价格卖掉,凑齐了100万元。他要把这笔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用于奖励考上大学的贫困学生。

  陈光保把一个个红包塞到学生的手中时,总是满眼泪花地对他们说:“不图别的,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做好人,多做好事。”

  “本科生每人奖2000元,高考状元每人奖5000元,贫困家庭奖1万元……”陈光保对自己的奖励标准记得一清二楚。他承诺,每年拿出不少于100万元用于奖励雷州考上大学的学生。

  今年,雷州有409人考上一本,陈光保又拿出了105万元奖励这些优秀学子。但据果场的人介绍,其实今年果场收入一般,只有80多万元。为了凑齐100万元,陈光保打电话给小女儿陈席,女儿连夜带着20万元从广州赶到雷州的果场。

  雷州市附城镇麻演村的黄源胜三兄弟今年都考上了大学,但因家境贫寒,三人面临“抓阄上大学”的窘境。陈光保知情后,立即慷慨解囊,资助他们兄弟各1万元。随后,雷州市政府资助4.5万元,社会各界人士捐资4万多元,三兄弟上大学的费用终于得到了解决。

  在把105万元全部捐出去之后陈光保才发现:果场已经连买化肥的钱都没有了。但老人却笑呵呵地说:“不怕不怕,可以跟银行贷款嘛,等香蕉卖了就有钱还贷款了。”

  彻底“裸捐”:

  身后不给子女留一分钱

  1931年出生的陈光保,年近80岁,有着61年的党龄。他从来没听说过“裸捐”是怎么一回事,但“裸捐”却是他当下正在做的事。

  “今后果场的收入全部用来奖励学生上学,每年不少于100万元。我死后不会给子女留一分钱。”陈光保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陈光保为何如此热心捐资助学?这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小时候没钱上学念书,是他一辈子的痛。9岁起给地主放牛,“可地主不讲道理,牛得瘟病死了,却硬说是我命不好”。被辞退后,小光保只能捡猪屎卖钱,经常带着粪筐在私塾外面听老师讲课。老师见他好学,答应免去6斗稻谷的学费,父母也被感动得答应送他去上小学。这时,陈光保已13岁“高龄”;17岁那年,他考上了初中,但因为没钱,辍学参加了游击队。

  回忆起小时候的苦日子,陈光保连叹:“读书太重要了,我太有体会了。”他扳着指头给记者算:“大儿子在雷州供电局上班,大女儿在银行当高管,三儿子在东北工作,四儿子在深圳当公务员,小女儿在暨南大学当教师。两个孙子也读了研究生,有一个还出国留学了。他们都长大了,我有功夫帮别人了。”

  谈起“裸捐”,陈光保说自己祖孙三代都是长工,祖父和父亲没给他留下财产,自己也不准备那么干。“海康(今雷州市)历史上出了6位清官,6位都没有留财产给后代,只留下‘清廉’二字。我是共产党员,为什么要留财产?”

  陈光保顿了顿,回忆当年在雷州打游击时的场景:被国民党打死的战友有十多人。“有人说我是杀漏刀的。我的战友们20多岁就牺牲了,我现在都80岁了,5个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有吃有穿。我是从战火硝烟里走出来的共产党员,可以说是从战友的尸体堆里捡回了一条命,我要是再捞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战友?”言谈间,保伯眼圈发红,转过身去抹眼角的泪痕。

  “我早就跟子女说了,‘将来不要指望我给你们留下一分钱。’我如果给子女留下一分钱,那就是一名共产党员的耻辱。”他的话掷地有声。

  对内“吝啬”:

  弟弟在农村过得很清苦

  据几个子女介绍,早在2000年,陈光保就已“偷偷”开始捐助大学生,他经常让子女们把自己的工资送给那些上不起大学的学生。

  当“农场主”后,他就把自己每个月9500元的工资,连同从果场收入中拿出的十多万元,用来奖励学生和老师,凡是村里考上一本院校的学生及其教师都给予奖励。

  实际上,陈光保的产业并非看起来那么风光。他的一个果场当初投入600万元,目前只收回100万元。但参与出资的广州企业与他私人感情很好,才不追究欠款。

  4700多亩果场的经营风险非常大,陈光保坦言“不敢保证今后每年都能赚钱”,更何况要赚100万元。但他经常给自己打气:“租地合同还有8年,有时间还清欠款。”

  “有人说我在做慈善家之前必须先做一个企业家,让果场赚钱,否则拿什么捐助大学生?”陈光保笑着说。为此,尽管行动不便,他还是要由别人推着轮椅,定期到田间地头了解农情,找负责人开会。

  陈光保捐资助学一掷万金,分外慷慨,但他对家人似乎分外“吝啬”。陈光保的弟弟陈平今年已经70岁了,至今仍生活在雷州的农村,过得十分清苦。60岁的妹妹陈桂英也靠每月1200元的退休金生活,照顾陈光保是她的“义务劳动”。

  就连陈光保自己也承认,自己从正厅级干部的位置上退下来,包括这些年承包果场赚了钱,家里人一分钱也没“沾光”。5个子女上大学、找工作全凭自己的真本事,他“一点忙也没帮”,如今5个子女没一个走上“仕途”。“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想当官靠自己,别指望我铺路。”

  尽管果场十分偏僻,但每天前来拜访的人却络绎不绝。来找他的人分为两类,一是受到陈光保的资助前来“谢恩”的;二是来找陈光保喊冤、诉苦的。对于这些有困难的人,陈光保格外“大方”,300元,500元,甚至上万元地给。

  “能帮我就尽量帮。有些五保户、病残户从徐闻、遂溪来找到我,能给我就给他们一两万。”对于外人,陈光保总是格外大方。

  外人不解:

  陈光保究竟图什么?

  不止一个人在背后说陈光保是“傻子”:在海康县(今广东省雷州市)当了30年的县长、县委书记,官至湛江市政协主席,离休后不到干休所颐养天年,却带着老伴到偏僻的雷州半岛开荒种地,风餐露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赚头,却要一分不剩地捐出去,对家人“一毛不拔”……

  很多人对陈光保的做法表示不理解,就像陈光保不理解当下的世道人心一样。“我不知道那些贪官怎么想的,贪那么多钱做什么?死后又不能带走。”

  “很多人直言不讳地问我‘陈光保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是想沽名钓誉,还是想名垂青史?’我告诉他们,我不图回报,我做的只是一名普通共产党员应该做的。”

  陈光保说自己当年入党时就下定决心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不惜牺牲一切。当他说这番话时,很多人认为他在说大话、唱高调。面对外人的质疑与不理解,陈光保相信行动能证明一切。

  陈光保给5个子女取的名字极具特色,深深铭刻着时代的烙印:他给长子起名陈永远,长女起名陈忠于,次子起名陈毛,四子起名陈主,小女起名陈席,5个孩子的名字连起来就是“永远忠于毛主席”。“我们的名字凝结着父亲的期望,他的感情很直白。”长女陈忠于说。

  收获爱戴:

  雷州人视他为亲人

  人生有几个十年?陈光保挥洒着自己的爱心,却也收获了成千上万乡亲的爱戴。就连起初不解、甚至质疑,并预言“陈光保的善心坚持不了几年”的人,也逐渐转变对他的看法。

  果场周围的文堂、和家等5个村的村民都视陈光保为亲人。在陈光保的果场做工的农民有几百人,她们全是在外找不到工作的妇女。

  陈光保在当地的威望究竟有多高?当有蟊贼偷电线,保伯一个电话,调和村就来了200多人围了住蟊贼;保伯果场发生火灾,贤洋村立即自发来了几十人扑火;有一年雷州糖厂要停产,保伯还有300亩甘蔗还没收完,潭葛村自发来了300多人帮忙砍甘蔗,年龄最大的已80多岁,两天就砍完了。每年春节,受助孩子都会自发到果场给他拜年,人数太多,保伯根本认不全。

  2010年高考,宋家凛以673分夺得雷州理科状元,陈光保奖给他5000元。上月,宋家凛和他的父亲宋武特地送来牌匾向保伯谢恩。

  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北和镇覃葛幼儿园的孩子们一见到陈光保就涌上去叫“保公公好”。村民们一见他就上前问寒问暖。

  他的忧虑:

  脱离群众与不正之风

  当谈到群众反映的当下干部队伍中的一些不正之风时,保伯面色凝重。有群众向他反映:“现在一些领导干部严重脱离群众,不下乡了,群众有问题反映根本找不到领导。即使下乡,也是前呼后拥,根本听不到群众的心声。”还有群众反映:“现在有些领导铺张浪费、弄虚作假。”

  陈光保叹息道:“过去,即便是中央、省里的领导来海康,也一律吃住在县招待所,喝酒就喝几毛钱一斤的海康米酒;现在有的官员动不动就住宾馆、喝洋酒。”

  保伯边叹息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已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党章。“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密切联系群众”等段落都被他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通过看报纸,保伯知道江苏有一个“中国首善”陈光标,巧的是,俩人的名字还很相似。

  “陈光标了不起啊,他也是穷苦农民出身,把自己赚的钱全捐给了社会,这些年已经捐了十几个亿了。”保伯说,他准备联系陈光标,向他请教做慈善的经验。

  保伯还准备近期将果场改名为“重教助学基金会果场”,每年都把全部收入奖给学子。“请雷州市的干部群众监督,我身后绝不留下一分钱。”

  让老人家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慈善举动已逐渐产生示范效应。去年他就带动了7名企业家捐资助学,目前整个雷州一共有60多名企业家捐助大学生。

  子女:

  支持父亲的信仰

  保伯散尽的举动并未招致家人的反对,这让他倍感欣慰。保伯的四子陈主如今是深圳市一名公务员。在陈主的眼中,父亲有些“霸道”,因为凡是他认准的事情,家里就没人能够改变。“母亲在世时,对父亲助学救人的做法向来是听之任之,有时候还会拿自己的私房钱支持父亲。”

  陈主说,父亲平时不苟言笑,也很少用说教的方式教育子女,但他所做的一切,五兄妹都看在眼里。

  对父亲捐资助学的“豪气”,五兄妹早已领教并习惯。陈主笑言,父亲的果场从建设伊始就是一个公益果场,父亲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替别人打工。即便严重亏损期间,父亲借钱也要捐助大学生。

  保伯的小女儿陈席如今是暨南大学的教师。她表示,完全支持父亲“不留子女一分钱”的做法,“我们为父亲感到骄傲。”

  如今,五个子女一有假期就会回果场陪老人家。也只有在儿孙满堂时,保伯才会露出难得的笑脸,逗逗孙子孙女。

  这时,他更像一位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