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颂乐刍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36:54
摘要:以古文献为依据,结合周代的社会文化背景和《诗经》三颂的祈祷性质,探讨颂乐的特点、社会文化意义。《颂》乐一般只用打击乐器与管乐相配合而形成“金石之声”,乐声较为低沉、舒缓、庄严;它的标准原则是和平中正,庄重肃穆,强调教育意义,追求社会政治的最高“和谐”。
关键词:周代;《诗经》三颂;颂乐;打击乐器;吹奏乐器;政治伦理;社会和谐
在周代,诗歌作为抒情言志的工具,是以入乐合舞的形式出现的,诗中有乐,乐中有诗。所以《墨子·公孟》篇曰:“儒者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毛诗·郑风》又曰:“古者教以诗乐,诵之歌之,弦之舞之。”诗、乐、舞三位一体,是《诗经》的本质特征。
在《诗经·颂》诗中有许多的乐器名称和演奏场面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当时乐舞的盛行和诗、乐、舞合一的综合表现。
《周颂·执竞》“钟鼓口皇口皇,磐莞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毛诗序》及汉代其他今文之家学者都认为,《执竞》是“祀武王”之歌,但诗中既涉及武王,又有成王、康王,绝不像是单祀武王之乐。考之先秦典籍有关“吉礼”的记载,此篇当施用于“礻帝礻合”之祀。“礻帝”之义为“谛”,为审辨庙主次序的意思;“礻合”即合,合食群庙神主的意思。“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十五《春秋吉礼表》序谓:‘以审谛昭穆谓之,合食群庙谓之礻合。礻合即礻帝,礻帝即礻合,一祭又二名也。’再据《春秋》及《左传》记载,礻帝礻帝之礼通常又分为二种:一种是去世之君三年丧毕之后升神主于太庙,此时要分别昭、穆,合祭群神;另一种情况可能是定期举行的太庙合祭之礼。”考察《执竞》通篇内容,诗篇后半部分言“福禄”、言“降神”,属于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些。神灵祖先在“钟鼓,罄莞将将”的金声玉振之中,“降福穰穰”,“降福简简”。众乐器与重音叠字的运用,大大增强了音乐的感染力。
《周颂·有瞽》:“设业设,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革兆磬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高亨说:“这篇是周王大合乐于宗庙所唱的乐歌。大合乐于宗庙是把各种乐器会合一起奏给祖先听,为祖先开个盛大的音乐会。周王和群臣也来听。”所言不虚。其中崇牙和树羽都是悬挂钟磐的大木架业、上的装饰物;应、田、县鼓、革兆均是鼓的不同种类;还有用来合乐、止乐的木类乐器、圉和磐,以及竹管乐器箫、管,好一幅“厥声,肃雍和鸣”的宏大场面,将之定为周代祭祀礼乐活动中用乐的典型代表,一点也不为过。
《商颂·那》:“猗与那与,置我革兆鼓。奏鼓简简,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革兆鼓渊渊,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磐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万舞有奕。”《商颂·那》开篇便是于将祭之时,先作乐以求神,“我烈祖”。全诗辞意与《有瞽》篇备举诸乐以祀者,相去不远。《毛诗序》谓《那》为“祀成汤之歌”,“于赫汤孙,穆穆厥声”。但诗篇没有对汤之功德大肆渲染,而是极尽笔墨之能,描述了革兆、管、磐、庸、鼓的和谐、洪大以及舞姿娴熟奕奕然的万舞。这是因为声之盛乃德之盛,审音以知乐,观乐而知德。商汤的功德自有《大》之乐,在周代被用于祭祀先妣,是周代雅乐的典型代表“六代之乐”之一。《商颂·那》作为商代的传统祭祀乐舞,其所描述的或许正是歌、舞、乐三位一体的《大》之乐。

陈开梅:周代颂乐刍论就乐器而言,在三《颂》中其共有十几种,这些乐器有:钟、馨、埙、缶、鼓、镛、应、田、革兆、木兄、圄、簧、笙、箫等,还包括“八音”中的“金、石、革、竹、木”五类乐器,而没有为《风》、《雅》所常用的丝类乐器琴瑟。这种局面的形成,是与其传统的发展有着直接关系的,就如郭沫若先生所说:“三《颂》中祭祀乐器无琴、瑟,《风》、《雅》中虽见琴瑟的使用,而是用于燕乐男女之私,足见这类乐器传统不古,没有资格供奉宗庙鬼神,也就如一直到今大二胡琵琶还不能进文庙一样。”任何乐器在其产生之初,都应是符合人类的需要的,上古时期歌、舞、乐三位一体,所有乐器都处于从属地位,显然打击乐较吹奏乐更具节奏感,更适合表现人的乐事活动。早期的艺术史家认为,人类古乐器的发展顺序是鼓→笛→弦,即打击乐器→气鸣乐器→丝弦乐器。荀况曾说:“鼓似天,钟似地,磐似水,竽笙箫管似星辰日月,革兆似万物。”足见各类乐器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
刘师培《原戏》云:“盖上古之时,最崇祀祖之典。欲尊祖敬宗,不得不追溯往迹,故《周颂》三十一篇所载之诗,上自郊社明堂,下至藉田祈谷,旁及岳渎星辰之祀,悉与祭礼相同。是为颂也者,祭礼之乐章也,非惟用之乐歌,亦且用之乐舞。”《诗经》三《颂》作为传统乐舞,自是世代流传下来的具有显著特点的乐曲。郑樵《通志·点序》云:“宗庙之音曰颂。”它们都是祭祀宗庙祖先的
作品,是三代以来发展至宗周所累积的传统祭祀乐曲的代表,它们要求庄重肃穆,使参加者有如身临其境,以配合其道德方面的宣导。王国维《释周颂》文云:“……以貌表之亦可也,以声表之亦可也。窃谓《风》、《雅》、《颂》之别,当于声求之,《颂》之所以异于《风》、《雅》者虽不可得而知,今就其著者言之,则《颂》之声较《风》、《雅》为缓也。”《颂》诗以较短的歌词篇幅与许多典礼中的几十节褥仪相偕配,其奏乐自然只有缓慢进行才可。正如《礼记·乐记·师乙》所言:“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淮南鸿烈》亦言:“朱弦漏越,一唱而三叹”。因此,《颂》乐一般只用打击乐器与管乐相配合,较少使用丝弦乐器,在《颂》中很少找到“鼓瑟鼓琴”这样的诗句。常见于《颂》中描写的“口皇口皇”、“渊渊”、“穆穆”、“简简”等打击钟鼓之声自然不如《雅》诗中经常描绘的“将将”、“谐谐”、“钦钦”等显得清脆、柔婉和细腻,它更为低沉、舒缓和庄严。
节奏在雅颂乐中最为关键,以钟、磐、鼓为主体的打击乐充分表达了统治者的政治文化意向,即所谓“君子以钟鼓道志”。“集大成者,金声而玉振也。金声者,始条理也;玉振者,终条理也。”钟鼓金石之声完全实现了颂乐所要表达的基本内容。在礼乐体系中,颂乐是典型的雅乐,与之相对的则是“郑声”即俗乐。乐的雅、俗之分,具有文化分层的意义。
(作者):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