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仙 学 论 述 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4:04:27
吕祖参黄龙事评议
圆顿子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千载以前的事，谁也不能判
断他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徒费唇舌；若是真的，乃等于一幕电
影，早已一闪过去，不留痕迹了。我们今日为这件事，居然大开
辩论。吕祖黄龙有知，岂不笑煞！这都是玄一子惹出来的是非，
令我欲罢不能！
现在与将来，是科学实验时代，空谈的哲学与玄学，已经感
觉根本动榣，何况再夹杂许多神话！如何能令人心悦诚服？仙佛
两家，立场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志愿，虽不必舍己从人，亦不必
强人就己，更不可贡高我慢，轻视外教。
论到究竟地步，长生就是不死，不死就是不灭，不灭自然不
生，不生就是无生，无生自然无死，无死就是不死，不死岂非长
生么？黄龙执着一边之见，不识究竟之理，于无分别中强为分别，
随意乱下批评，谬说流传，至于今日。普通佛教徒，见解更不及
黄龙，偏喜拾取黄龙之余唾，动辄以“守尸鬼”、“落空亡”等语
摇动学仙者之志愿。一般学仙的人，脚跟欠稳，常常被他们引诱
到释氏门中去了。一入释门，任你翻十万八千里筋斗，也跳不出
他们的圈套。此等人，仙家视为可怜悯者。
在我眼光中看来，黄龙并不见得怎样高明。那几句机锋，也
是老僧常谈，无甚妙义。吕祖当日何以如此钦折，不能令人无疑。
或问：圆顿子若处吕祖地位将如何？答曰：抱定宗旨，永不
改变，慢说什么黄龙，即使释迦牟尼复生，也不能令我屈服。若
没有这种毅力，在今日佛教风靡全国的时候，尚敢于开口提倡神
仙学说么？
或问：圆顿子的程度，超过吕祖么？答曰：不敢！吕祖智慧
胜常，故能言下顿悟。我是个愚笨人，永远没有悔悟日子，吕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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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礼黄龙，是吕祖工夫深，有涵养，我器量大小，不能学吕祖那
样谦虚。“无明”这个东西，在我是永远要保存，丝毫不许破的，
别人家要想破我的无明，请他们先破一破自己罢。我不愿讲三教
一贯，更本愿讲仙佛同源，当年印度释迦牟尼，他就不懂中国神
仙家的法门，何况后世佛教徒？吕祖参黄龙事，设若是假，固不
足论，就算是真，亦只可说偶然游戏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结论这件公案，是真是假，殊无研究之价值。劝诸君留点有
用精神，做实修实证事业，将来到了相当程度，自然就能彻底明
白，犯不看因为这些类似小说家的古典，争论是非，敢尽我最后
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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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楞严经》十种仙
圆顿子
附告：《楞严》十种仙说，自唐至今，约一千二百三十年。历
代以来，仙学中人读《楞严》而灰心变志者，当不可胜计。凡夫
俗子更因此轻视仙道，而偏赞佛法之无边。其对于仙佛二门略有
所得者，亦仅认仙道为学佛的一种方便之过渡，最后仍当以归佛
为究竟。如《性命圭旨》等书，即其代表之作。目下全国居士界，
嗜仙学者颇不乏人，屡被浅识的佛教徒所呵斥，每借《楞严经》
为泰山压顶之神威，而居士辈遂噤若寒蝉，不敢抗辩矣。
余纳闷已久，亟欲一吐为快。因作此篇，聊伸己见。既脱稿
后，删之又删，改之又改，理论虽不妨驳诘，辞气则倾向和平。
盖已预留仙佛两家将来妥协之余地，故未忍出全力以相搏，免致
佛教学理上基础之动摇。世倘有得“他心通”或“宿命通”之大
善知识乎？畏前因而泯后果，必能深谅于愚衷。
《楞严正脉》云：夫仙道起于众生厌惧无常，想身常住，妄
设多途，无非志于长生不死。不知此身乃真心中颠倒错认。（略）
今日怖死而又妄修长生，是错之又错。展转支离，迷不知返，可
胜惜哉！
圆顿按：世上人都是醉生梦死，很少有志于长生不死之人。
吾国四万万同胞，心中真正希望达到长生之地步者，全国至多不
满一千人。就算他们是妄想，何故普通人连这点妄想也没有？难
道除却一千人而外，其余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人，都成了
正觉吗？都把妄想消除净尽了吗？老实说一句，这般无志气、无
魄力的可怜群众，他们认为有生必有死，是天经地义，非人力所
能反抗，老早就服服贴贴，心甘情愿，听宇宙定律所支配。问到
他们的结局，若不是追随释迦牟尼同入大涅栅，便是被阿弥陀佛
他们全数接引到西方极乐世界，用不着大和尚为他们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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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按：释迦牟尼当年出家修行之动机，何尝不是因为厌惧无
常而起？出东门在路上遇着一个老朽，出西门在路上遇着一个病
夫，出南门在路上遇着一个死尸，然后才发心入山，勤修苦行。
可惜他老人家鸿运欠佳，不投生于中国，而投生于印度。所遇到
的两位导师，学问不见得怎么高明，故对于免除老病死三苦实修
实证的功夫，尚未能十分彻底。他老人家一出拿手好戏，摇旗呐
喊，鸣锣击鼓，整整唱了四十九年，就是一个“觉”字。我并非
说人生不应该有“觉”，所引为遗憾的，就是除了一“觉”以外，
没有丝毫免除老病死的方法。参禅吧？修观吧？诵经吧？持咒吧｝
都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徒然一觉，又有什么用处呢？现在的人们，
更来得干脆，索性连“觉”也不要了。一声阿弥陀佛，就立刻把
你送上西天。
《楞严正脉》云：西竺上古外道宗，摩醯首罗天为主。及佛
出世，号一切智人，随机权立，尚列人乘，岂无仙道？亦闻观音
为仙乘教主也。
圆顿按：摩醯首罗天，即所谓大自在天，乃印度民族所崇拜
之神，与中国人不相干涉。佛虽然号一切智人，亦只能了解印度
事情，而不能了解中国事情。佛教人乘，比较儒教，欠缺实多。
而且佛并不知道有仙道，观其结局，生老病死四件事，称无异于
常人，岂不与当年出家修行之初心相违悸吗？若说这些现象都是
示现，而非真实，请问世间事哪一件不是示现？难道只许佛教示
现无生，不许仙教示现长生？吾人说到长生，就要受佛教徒种种
批评。守尸鬼、未出三界、终堕轮回，这些恶语，未免太不公平。
观音在这个世界，无历史可考。民间传说是妙庄王第三女，
名曰妙善，在汝州龙树县白雀寺为尼，死而复活，又到惠州浸心
县香山隐身修炼等语，尽属无稽。非但我们不信，连佛教自己人
也不信此说。观音只可以为一般念佛善女人的教主，不可以为仙
乘教主。因仙乘教主要有历史可考，又要有仙学著作流传，我们
方能承认，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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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正脉》云：顾此方大乘机纯，小乘犹不传习，岂务杂
乘？故藏教未闻其至也。
圆顿按：吾国人性刁，喜空言而畏实践，故特别欢迎大乘而
厌恶小乘。因为小乘佛教虽不敢说决定能免除老病死诸苦，却也
要做一番功夫。懒惰的人们，只晓得高调，而不肯下苦功。所以
到今日样样都落了后尘。试观魏晋之间，何晏、王粥、玉衍诸公，
放弃世务，专谈玄理，寝成风气，遂以清谈误国。此即大乘佛教
之前驱。（余按：此亦世不许言正理，是国误学者）宋儒虽极力排
佛，但说到心性二字，总与佛教纠缠不清，甚至堕入佛教大乘经
义圈套中而不自觉。明排之，适以暗助之。而大乘佛教遂怦然把
握着吾国人心性界无上之权威。所最不可解者。秦汉以前，佛教
未入中国，唐虞三代之政治淳良，民情敦厚，远非后世所能及；
而且版图一统，无河山破碎之羞。自佛教东来以后，将如此大乘
高深之哲理，熏陶全国亿兆之人心，更应该功迈唐虞，德超三代。
何故国步日益艰难，民俗日益浇薄，民生日益燃停，民气日益衰
颓？而有五胡十六国之乱华，有南北朝之分裂，有后五代之割据，
有辽金辱国之耻，有元清灭汉之痛，有列强侵略之虞？所谓此方
大乘机纯者，亦不过如此而已。
《楞严正脉》云：此方仙道与儒同源，而老庄皆儒之大上清
净者也。学仙者附会及之。
圆顿接：吾国仙道，始终黄帝，乃是一种独立的专门学术，
对于儒教无甚关系，而比较老庄之道，亦有不同。后来仙学书籍，
固不免有附会老庄之处，但只采取老庄一部分修养方法，而非全
部接受他们的教义。老子大患有身绝学无忧之旨，庄子谬悠曼衍
荒唐椒诡之辞（见《庄子·天下篇》），对于后世制造佛经的工作，
其助力实非浅鲜。本是舶来，偏称土产。于是释迦文佛遂成为老
子之化身。本是国货，冒列洋装。于是《起信》《楞严》遂高踞丛
林之讲座（《大乘起信论》、《楞严经》二书，在今日佛学研究家多
数人眼光中，认为二书都是中国人自己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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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经》本文云：阿难，复有从人不依正觉修三摩地，别
修妄念，存想固形，游于山林人不及处，有十种仙。
《正脉》云：从人者，但从人身修，即人身证，非局前十类
之人。正觉即本觉真心。三摩地即首楞正定，不如是正党正修，
而邪悟五蕴身中，有性命可修养之使长生不死，所谓存想固形。
十美修法不同，而存想固形乃总妄念也。
圆顿按：世上人们，不想靠自己力量，实修实证，而安念西
方有个极乐世界，妄念死后阿弥陀佛来接引我去，妄念往生净土
求免轮回，把自己死后杳无凭据之妄念认作实事，把别人生前实
修实证之功行当作妄念，何其颠倒是非乃尔！
《楞严经》本文云：阿难，彼诸众生，坚固服饵而不休息。
食道国成，名地行仙。
《正脉》云：此言饵者，盖炮炼和合为丸作饵之意。于此服
食而得功效，故日食道团成。地行仙者，但百体康壮，寿年延永，
而未得轻飞，止于地上行者也。
圆顿按：果如《正脉》所言，有此功效，亦不过像世上人吃
几料膏丹丸散大补药，使身体强健，多活几年而已。充乎其量，
不过到百岁左右，名之为仙，未免过分。此种人只能安居于城市
山林，不能如后文所言休止深山或大海岛，绝于人境，亦不能有
千万岁之寿命，做《楞严经》的人，是门外汉，遂致理想与事实
不合。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草木而不休息，药道圆成，名飞行
仙。
《正脉》云：草木如紫芝、黄精、菖蒲、松柏之类，久服身
轻，行步如飞。
圆顿按：这一类是吃生药而不吃烟火食的人，几百岁寿命，
不成问题。若如后文寿千万岁之说，却非事实。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圆成，名游行
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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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脉》云：坚固金石，如烹煎铅汞，炼养丹砂，号九转大
还者是也。化道游行者，化销凡骨而成轻妙之身。瞬息万里，周
行不殆者也。
圆顿按：这一种可以算是真正地仙，今世很少得见。而佛教
净土宗死后生西者，则多至不可胜数。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动止而不休息，气精圆成，名空行
仙。
《正脉》云：坚固动止者，如抚摩搬弄，运气调身，动静以
时，起居必慎者也。气精圆成者，所谓炼精还气，炼气还神，炼
神还虚也。空行者，方是羽化飞升，虚空游行也。
圆顿按：果如《正脉》所云，亦不过按摩导引搬运之类，仅
能达到卫生却病之程度，谈不到炼精还气、炼气还神。若根据此
等方法，希望羽化飞升虚空游行，何异于痴人说梦！此等功夫果
能成仙，空中早有仙满之患，可见《楞严经》作者对于仙道完全
不懂。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津液而不休息，润德圆成，名天行
仙。
《正脉》云：此是吐故纳新，如环师所谓鼓天池咽玉液是也。
能令水升火降而结内丹，故曰润德圆成。此复起空行而至天上，
故号天行仙也。
圆顿按：经文仅有津液二字，注文又添出吐故纳新四字，未
免蛇足。须知吐故纳新是指呼吸而言，不是指津液而言。而且徒
恃鼓天池咽玉液，没有别种功夫帮助，亦不能结内丹，更不能超
空行而至天上。作者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的确是个外行。
又按：《正脉》在此处已经承认仙能上天，故云“超空行而至
天上”。而在后文又说：“天趣与仙趣通然不同，世人仙天不分，
而学天者滥附于天，且谓诸天皆彼祖仙。今略辩之：仙以人身而
恋长生，最怕舍身受身，诸天皆舍前身而受天身，岂其类哉！又
仙处海山，如蓬莱昆仑，皆非天上。四王忉利尚无卜居，况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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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况色界乎？是知天趣最为界内尊胜之流，迥非仙与鬼神之类
也。”据此一段议论，仙又不能上天矣。前后见解，自相矛盾，可
笑之至！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圆成，名通行
仙。
《正脉》云：朝闭目以向东方而采日精饮之，夜采月华，乃
至服五星等，是谓精色，而言通行者，亦以精神流贯而与造化交
通也。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咒禁而不休息，术法圆成，名道行
仙。
《正脉》云：此专持咒自成仙道，内教持准提等亦许成仙道
是也，兼以咒枣书符以愈疮病，禁毒驱魁以利群生等，有济世道
心，故名道行仙也。
圆顿按：持咒之功效，只能愈病或禁毒驱魅。然亦是偶中，
难保必验。对于自己肉体亦不起变化，老病死三个字，仍不能避
免。持咒若能成仙，则仙人满街走矣。诸君若不信余言，何妨牺
牲几年光阴，自己试一试看。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思念而不休息，思忆圆成，名照行
仙。
《正脉》云：环师所谓澄凝精思，久而照应，或存想出神，
或系心脐轮而炼丹，皆思忆圆成也。（略）子又见仙书，初系心脐
下，透尾闾，升夹脊，乃至达泥洹。方以冲顶出神，皆思忆所谓
也。
圆顿按：徒恃精思存想等功夫，在仙道中亦不能有大成的希
望。至于冲顶出神，就像一粒种子放在土中，经过相当的时期，
自然会破土而出芽，自然会开花而结果，并不是由思忆上得来的。
又像女人十月怀胎，自然就会生出小儿，也用不着什么思忆。若
徒恃思忆功夫，将自己的神搬弄出来，那个神没有同物质在一处
锻炼过，是个无影无形的东西。仙家名之为阴神，毫无用处，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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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冲顶而出。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交媾而不休息，感应圆成，名精行
仙。
《正脉》云：环师谓内以坎男离女匹配夫妻是也。所谓婴儿
女，即坎离交达，而取坎填离以结仙胎之谓也。（略）道教末流顺
人之欲，故人易从，内教本来夺人之欲，故人难奉。今夫财色长
寿，人之大欲也。道者以铅汞泥水二种金丹投其财色之欲，又以
精气内丹顺其恋生之心，谁不乐从？至于内教檀度梵行逆其财色
之心，而又令观身如毒蛇，弃身去如涕唾，苟不达其深故，谁不
难之？
圆顿接：《正脉》所言道教顺人之欲，故人易从；佛教夺人之
欲，故人难奉，其言与事实不符。即以现代而论，全国僧尼约有
七八十万人，全自佛教居士约有三四百万人，何能算少？若问真
正炼丹的同志全国中有几个人？说出来诸君不要失笑，炼外丹点
金术的，全国寻不出二十个人；炼内丹长生术的，全国寻不出一
千人。比较佛教徒人数，相差太远。所谓夺人之欲故人难奉之佛
教，信仰者如此之多，所谓顺人之欲故人易从之金丹，信仰者如
此之少，是什么缘故？莫非这几百万人都是离欲阿罗汉吗？否则
如何肯信仰夺人欲之佛教，而不肯信仰顺人欲之金丹呢？或者西
方极乐世界之可欲，更甚于神仙世界吗？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变化而不休息，觉悟圆成，名绝行
仙。
《正脉》云：此悟通化理，能大幻化，如刘根左慈之类，甚
至移山倒水，妙绝一世者，故称绝行仙也。此中觉悟如庄子观化，
谭子达化之悟，非正觉中真悟。
圆顿按：刘根左慈之变化，是功夫到了那种程度，自然就会
运用那种神通，并不是凭空觉悟出来的。学仙的人们，只讲功夫，
不讲觉悟，决不会单由觉悟上就能得到神通变化。因为神通变化
是与物质有密切关系，而觉悟则离开物质境界太远。就让你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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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极顶，而身外之物质仍旧一丝一毫不能改变，移山倒海，谈何
容易。据余所知，只有大地震的威力可以移山，只有月球的吸力
可以倒海，古今修炼成功的仙人，未必有这样众的法力。纵然有
之，亦等于魔术或催眠术一类的障眼法而已，非真能使“器世间”
改变其位置。
觉悟两个字，已是捕风捉影之谈，水月镜花之比。何况于其
中尚有正觉、非正觉，真悟、非真悟，这许多糊涂印象。抛家只
讲功夫，不讲觉悟。作者把佛家帽子戴在仙家头上，可谓冤哉枉
也！
《楞严经》本文云：阿难，是等皆于人中炼心，不修正觉。
别得生理，寿千万岁，休止深山，或大海岛，绝于人境，斯亦轮
回妄想流转，不修三昧，报尽还来，散入诸趣。
圆顿按：此段乃《楞严经》十种仙之结论。学佛的人往往根
据此等见解而轻视仙道，学仙的人亦常有听讲《楞严》或阅诵《楞
严》而受其愚弄，遂至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是与吾辈所提倡之学
说大有妨害，故不能不辨：。
第一辨：炼心与修正觉二者，其中界限，颇难划清。如何是
心？如何是觉？如何叫做炼？如何叫做修？心与觉其不同处何
在？炼与修其不同处又何在？如何可以断定十种仙只会炼心而不
会修正党？或者只肯走炼心这条路，而不肯走正党这条路？是不
是一修正觉就把仙人的资格丧失了？一方面修正觉，同时一方面
做仙人，又有什么冲突？这些问题，表面上看来很容易回答，实
际上并不怎样容易。
第二辨：寿千万岁之说，意义亦不明显。究竟是千岁呢？是
万岁呢，还是一千个万岁呢？这三种寿命之长短相差太远，须要
分析清楚，不可含糊其辞。
第三辨：十种仙中如第一种坚固服饵，是吃熟药的。第二种
坚固草木，是吃生药的。第四种在动止上施功。第五种在津液上
运用。第六种坚固精色。第九种坚固交遘。他们都是有肉体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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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并且都是在肉体上做功夫。那些功夫的效力，仅能延长寿
命，未必就能得到什么神通。假使能够活到千万岁，总不能躲过
世间人的耳目。他们决不会隐身术障眼法一类的把戏，何以世间
人丝毫没有闻见？现今环球交通，极其便利。倘若深山海岛之间，
有这许多拖着死尸走路的仙人，老早就被那班探险家拍出照片，
传播全球了。何以除却生番、人猿、猩猩、狒狒这些人不像人，
兽不像兽的动物而外，没有一个半个千万岁仙人出现呢？
第四辨：佛经中常喜用“轮回”二字，概括六道众生，如天
上、人间、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名为六道，又叫作六凡。以
为这些众生都不免轮回之苦，都是凡夫境界。只有声闻、缘觉、
菩萨、佛这四种圣界，方能永远脱离轮回。彼等制造佛经的诸位
沙门不认识“有世界即有轮回，无轮回即无世界”这个根本原理，
遂以私意安排，把六凡界放在轮回之中，把四圣界放在轮回之外。
俨如秦楚交兵，诸侯皆作壁上观的态度。又若苏俄闹共产，欧洲
各国闭关自守的政策。又若中国各省起革命，租界居民置身事外
的心理。请问结果能幸免否？亦不过暂时苟安而已。终究是要波
及的。无论他们入涅槃也罢，生净土也罢，都不能迷这个轮回公
例。
第五辨：假使成仙是妄想，我们也可以说成佛是妄想。假使
休止深山海岛是妄想流转，我们也可以说往生西方净土是妄想流
转。大家都是一样的妄想，请免开尊口罢！
第六辨：“三阶”之义，即是禅定。不修三昧，即是不做禅定
的功夫，而做别种功夫，遂招惹佛教徒的批评。其实此等批评也
是一偏之见，就等于拿外国法律来裁判中国人民，那是永远行不
通的。
第七辨：“报尽还来散入诸趣”二句，只可以说六道众生，不
可以说十种仙。彼十种仙所用十种不同样的方法，是否就经够成
仙，这是专门仙学上的问题，暂置不论。今姑且依《楞严经》之
说，一概承认他们都有仙人资格。但这种资格是由功夫上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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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由福报上得来的，比较佛书所说生前修十善训死后投生天界，
报得天福者，大大不同。譬如甲乙二人，各有财产万元，甲之财
产自父母遗传，不劳而获。乙之财产得自本人储蓄，积少成多。
经过数年之后，甲必定贫穷，而乙必定巨富。因为不劳而获者，
由于前生修善之福报。积少成多者，由于今生勤俭之功夫。福报
有尽时，何况加之以挥霍，故贫穷立待。功夫无止境，何况用之
以勤俭，故巨富可期。所以五戒十善，死后生天，报尽则堕，即
甲之类也。坚固不息，仙道圆成，永不退转，即乙之类也。须知
仙道门中只讲功夫，不讲福报，讲福报者，是门外汉。“报”之一
字，尚不欲闻；“报尽”之说，更无著落矣。生天与成仙，本是截
然两事，未容混作一谈。
《楞严正脉》云：上之十种，乃修门各别。此种炼心，乃操
行总同，如恃戒积德，救济累功。而言不修正觉者，以不达本心
真常万形自体，又不了死因生妄生死二非，顾乃怖死留生，长生
为号。岂觉言长仅以胜短，说生终以待灭，讵识无生之至理，本
常之妙体哉？故云不修正觉也。别得生理者，谓于正觉外别得延
生妄理，寿千万岁者，妄修功满，妄理相应也。
圆顿按：“炼心”二字之义，若果如《正脉》所谓持戒积德救
济累功，是不仅图一己之长生，而且兼能利人济物，岂不甚善？
何必故意鄙视长生，而别唱无生之高调？寿千万岁之说，亦不过
一种希望而已，未必真能办到。就让他们真能达到这个地步，也
不能算是犯罪的行为。宇宙之大，何所不容。短命众生，数量已
非微尘所能计算，仅此区区十种仙人号称长寿，然比较无量众生，
已如沧海之一粟，听其隐藏在深山海岛中自生自灭可矣，而必欲
一网打尽，使这班长寿仙人都变成短命而后快。天下最不近情理
之事，尚有甚于此者乎？
交光大师既不达万化从心，我命由我，又不了生因灭起，生
灭互根，顾乃怖生趋灭，短命为荣。岂觉言短已不敌长，说灭终
以待生，拒识长生之至理，神仙之妙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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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正脉》云：问：世无不贪生为乐，恶死为苦。今罗汉
菩萨动经累劫方成，纵一生得归净土者，亦不免于现死。忽闻仙
道现世寿千万岁，志见不定者多兴苟就之心，何以示之？
圆顿按：世上人都是醉生梦死，并无真正贪生恶死之人。若
果贪生，决不肯纵戕生之嗜欲。若果恶死，决不敢启自杀之战争。
然而人类事实所表现者，每每与此相反。他们无所谓志见，更无
所谓苟就，只认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理，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
几时死，几时算了。不管什么罗汉菩萨净土仙道，他们眼光中看
来并没有分别，像这样人在世上占绝对的多数。
《楞严正脉》云；答：妙哉问也，谁不为斯言所误哉！盖彼
言现世长生者，亦约多生功满，至末后一生，方见其现得也。若
推彼前身，其苦修不得而死者不知其几世也，岂人人初修而即现
得哉？若但观其果之现成，而不推其因之久积，则佛惟六年成道，
而佛会闻法者，立谈之间，证果入位，不可胜数，岂独神仙现世
可成哉？
圆顿接：仙道之方法，就是今生现得。学仙者之志愿，亦希
望今生现得。以现得之希望，行现得之方法，总不能说他们是错
误。至于前身究竟修过几世，似无讨论之必要。今生能否一定成
功，亦看各人努力与否以为断。徒有希望而不实行，或虽实行而
不努力，亦属无济。譬如我们有一处目的地，相距百里之遥，走
得快，一日可到。走得慢，二三日或四五日可到。修仙原不限定
一世成功，所怕的就是南辕北辙。仙佛两家之争论。盖为彼此目
的之背驰，非因成功时间之快慢。
《楞严正脉》云：问：初修可知必不现得？
《楞严正脉》云：答：初修者，前生已成短寿定业因种，或
数世仙业未圆，则无生成仙骨，故不现得。必宿世仙道染心，生
生苦积功力，乃成长寿定业因种，方得生有仙骨，自然现求现得
矣。是知末后成仙，必不易形方得长生。纵令尸解，亦是隐形而
去，非真死也。吴兴谓其命终转生，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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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顿按：交大师能见到此，其学识亦自不凡。普通佛教徒常
将死后生天之说解释仙道，故有命终转生之笑话。果真是命终转
生者，与凡夫何异，尚配称为仙人乎？虽然，交大师亦只能识得
长寿定业生成仙骨之仙，而不晓得尚有金丹换骨转移定业之仙，
毕竟不能脱离佛教的窠臼。学仙者若果为定业所拘，仙亦不足贵
矣。
《楞严正脉》云：休止下，明其不杂人居，亦非天上，宛然
自为同分耳。斯亦下，方是正判轮回。是知神仙千万岁满，但为
后死，非真不死。譬去。松柏，但是后雕，非真不雕。第以过人
之寿，人不见其死而已矣。
圆顿按：人生寿命，有长有短，平均计算，不满五十岁。在
一千年中，可容纳五十岁的二十倍。在一万年中，可容纳五十岁
的二百倍。如此看来，仙人的一世，足抵凡人的二十世或二百世。
我们自然愿意做仙人不愿意做凡人。无论将来后死与否，但求在
这个一千年或一万年中，免却许多投胎转世的麻烦。生老病死的
痛苦，于愿已足。世有不厌烦不畏痛苦的人，尽管随着大造化轮
转去。我们决不来强迫你们定要走仙道这条路，彼此各行其志可
矣。
《楞严正脉》云：妄想流转者，以身中本无性命主宰，而迷
机为有。生死俱如梦幻，而妄生爱憎，非妄想而何？
圆顿按：妄想流转者，以西方本无极乐世界，而迷执为有。
净秽二土俱如梦幻，而妄生爱憎，非妄想而何？
《楞严正脉》云：不修三昧者，不习住楞严定也，报尽受轮
者，以仙劣于天。天尚不出轮回，况于仙乎？
圆顿按：修行法门，千差万别，岂但仙佛两家法门不同。就
以佛教本身而论，亦复分裂十宗，各执一说。自己教内尚且不能
统一，如何能统一教外之思想？不习住楞严定，未必就犯了什么
罪过。请问全国佛教徒有几个住楞严定的，不去警告自己，偏要
警告别人，可谓多管闲事。论及仙劣于天，不过一句空谈，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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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证据。吾等亦可说佛劣于仙，闹到结果，不过彼此互相轻视
而已。总而言之：仙有仙的世界，佛有佛的世界。有世界即有轮
回，无轮回即无世界。若要免除轮回，必先毁灭世界。世界如果
毁灭，仙佛众生，同归于尽，则轮回不出而自出矣。请问佛教徒
愿意照办否？哈哈！
《楞严正脉》云：夫初修不能现得，得之不出轮回，何如念
佛求生西方，一生即得，金身浩劫，永出轮回，而无缘不信者，
痛哉痛哉！
圆顿按：以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五百七十余字的大文
章，和仙道争论不休。我起初认为交大师当真有什么高见，谁知
仍旧是老生常谈，到此处方才露出马脚，简直像一般市侩拉生意
的口吻。其意若曰：你们仙道门中的货色，初买不能现得，得之
又不耐用。何如我佛门西方老店，价廉物美，一求即得，坚固耐
用，永不变坏。但是你们无福消受。可痛呀！可痛呀！像这种论
调，我们学仙的人要同他辩论，可谓浪费笔墨，只有请基督教徒
对付他们，堪称半斤八两。今试模仿基督教口吻如下：夫念佛不
能得救，得救不能生天，何如信主耶稣，祷告上帝，求生天国！
一生即得，永亨恰买，不堕地狱，而愚迷不信，痛哉痛哉！
《楞严正脉》云：问：修仙者妄谓释教修性不修命，万劫阴
灵难入圣。惑此言者甚多，请此附辩，以觉深达。
圆顿按：“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
丹，万劫阴灵难入圣。”这几句是吕纯阳真人《敲爻歌》中之语。
此歌是否吕祖所作，我们也不能判断。但是这几句话却李曾说错。
说者本非妄，听者亦不惑，斥为妄讥为惑者，彼等自己已不免妄
且惑矣！
《楞严正脉》云：答：彼所说性命，俱非真。盖指身中神魂
为性，身中气结命根为命。故说单修性者，但得阴魂鬼仙。无长
生身形；兼修命者，方得轻妙长生之身，而夸形神俱妙。
圆顿按：极端唯物派的科学家只承认我们一个肉体，至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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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意识作用，不过肉体中一部分物质在那里冲动，并无所谓灵
魂。等到肉体毁坏，物质分解，不能团结时，人类的意识也就随
之消灭。谈到肉体以外还有性命，他们笑你是说梦话。我们仙学
家想争这口气，必定要下一番苦功，实实在在做到“形神俱妙”
的地步，方能令科学家折服。须知仙学家的劲敌是科学家，而宗
教的敌人也是科学家，但是将来世界上足以同科学家对抗的，独
许仙学家有这个希望。
《楞严正脉》云：安知佛所说性，是人人本有真如性海，乃
无量天地无量万物之本体。证此性者，岂惟但能现无量妙身，兼
能现无量天地万物。其所现者，岂惟但能令住百千万岁，虽尘沙
浩劫亦可令住。且欲收即收，一尘不立；欲现即现，万法会彰。
得大自在，得大受用，方谓真如佛性。斯言信不及者，请细阅前
文显性处，自然悟徒无知而妄谤矣。
圆顿按：仙家所谓“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是
指做功夫的流弊而言。意欲调和于性命二者之间，不欲有所偏执，
反惹起此处一大段罗嗦。要晓得这是做功夫，不是做文章，何必
卖弄笔尖儿，把一个“性”字讲得天花乱坠。我似乎看见《老子》、
《庄子》、《淮南子》书上讲“道”字之全体妙用处，其广大精微
胜过此段文章百倍。吕纯阳是唐朝进士，未必没有读过老庄淮南
等书。倘若他要做起文章来，恐怕比交大师更加玄妙。交大师除
了把“道”字改作“性”字而外，尚有何新发明呢？佛教徒既可
以改“道”为“性”，仙学家自然不妨改“性”为“命”。彼等安
知仙所说“命”，是人人本有“长生命蒂”，乃无量天地无量万物
之本体，修此“命”者，岂但能现无量妙身，兼能现无量天地万
物……方调“长生仙命”，斯言信不及者，请细阅仙经论“命”处，
自然悟彼浅识之徒无知而妄谤矣。
神仙一派，极端自由，早已跳出佛教六道轮回之外。《楞严正
脉》所谓“不杂人居，亦非天上”，却是实情。若将神仙判同人道，
一则生活状况不同，二则寿命长短不同，三则明明说是“绝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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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如何能再以普通人类的眼光看待？若将神仙判归天道，亦有
困难之点。因佛教中所谓天道者，都是死后投生，命终转世。而
神仙家永远不肯命终，绝对不说死后，并且不一定希望上天。虽
偶有白日飞升或阳神冲举之现象，似乎可以承认他们是上登天界，
然而飞升乃肉体腾空，冲举是阳神脱壳。虽同为升天，又不合佛
教天道中转世投生之原则。可见仙家所向往之天决非佛教天道所
能统摄，弄得这班中国的印度思想家进退失据。既不能将仙道判
同人道，又不能将仙道判归天道。设若干六道之外，别立仙道，
则六道变成七道，显然有破坏自己教义之嫌。若将仙道纳入四圣
道内，则不免认凡作圣，佛教徒又不甘心。他们素来以“圣”自
命，而以“凡”视人，如何肯与人平等？况仙佛两家，宗旨相反，
很难觅得调和之机会。到此地步，伎俩已穷，无可奈何。只有将
仙道痛骂一顿，稍泄气愤而已。所以历代佛教徒批评仙道，总是
隔靴搔痒并无学理可言。盖在印度民族脑筋中根本就没有中华民
族的神仙思想。释迦当年创教，只有六道轮回，而无七道轮回之
说。于是中国格仙遂享有治外法权，而不受佛教法律之裁判矣。
这个缺点，只能怪彼自己的教义组织颇欠完密，致中国一般漏网
的神仙，逍遥法外，不能怪我辈仙学家手段太滑，野性难驯也。
余观历代谤仙之书，当推《楞严经》为巨擘。因其不动声色，淡
淡而叙，款款而谈，能使学者于无形中改变其思想，而不觉察经
文理论之错误。加之法师们到处演讲，全国从风，而仙家资格因
此除地。修出世法者，遂鄙弃仙道，视为畏途，不敢涉足；除却
保持宗教迷信，聊以安慰自心而外，毫无他策。追原祸始，“楞严
十种仙”之流毒最深。则知余今日之辨实非得已，贤哲君子，尚
其鉴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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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四库提要不识道家学术之全体
圆顿子
读马端临《文献通考》，见其于《道藏》书目下，作一按语曰
“道家之术，杂而多端，先儒论之备矣”云云。后人遂执此言以
为道家病，凡《道藏》所收各种书籍除对于道教有直接关系者外，
皆认为不应列入《道藏》中。《四库全书提要》批评白云霁之《道
藏目录》云：“所列诸书，多捃拾以足卷帙。”意谓诸书多与道
家无关，因编者欲辏满卷数，故尔随便拾取几种以壮道教门庭而
已。
其由《道藏目录》中剔出各书名如下：
《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易象图说内外篇》、《易筮通
变》、《易图通变》、《易外列传》(《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易类)；
《素问》、《灵枢经》、《八十一难经》、《千金方》、《肘后备急
方》、《急救仙方》、《仙传外科秘方》、《本草衍义》(《四库提要》
谓旧皆入医家类)；
《黄帝宅经》、《龙首经》、《金匮玉衡经》、《玄女经》、《通占
大象历》、《星经》、《灵棋经》(《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术数家类)；
《鬻子》、《鹖冠子》、《淮南子》、《子华子》、《刘子》、《意林》
(《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杂家类)；
《华阳隐居集》、《击壤集》、《宗玄集》(《四库提要》谓旧皆
入别集类)；
《太玄经》、《皇极经世》(《四库提要》谓旧皆入儒家类)；
《公孙龙子》、《尹文子》(《四库提要》谓旧皆入名家类)；
《墨子》(《四库提要》谓旧入墨家类)；
《韩非子》(《四库提要》谓旧入法家类)；
《孙子》(《四库提要》谓旧入兵家类)；
《鬼谷子》(《四库提要》谓旧入纵横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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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异人录》(《四库提要》谓旧入小说家类)；
《穆天子传》(《四库提要》谓旧入起居注类)；
《山海经》(《四库提要》谓旧入地理类)。
编辑《四库提要》诸君又谓上列各书之分类，“虽配隶或有
未安，门目或有改易，然总无以为道家者言，今一概收载，殊为
牵强”，且将《道藏》与《佛藏》相提并论，谓“二氏之书，往
往假借附会，以自尊其教，不足深诘”。伊等不知当日编辑《道藏》
之人具有特别眼光，一面既欲与外教学说有所区别，不能不广收
博采中国丰富的文化以相抗衡；一面又高瞻远瞩秦汉以前诸子百
家之学术皆起源于道家，故将各家著作择其要者录取数种于《道
藏》中，亦无不合之处。时贤震于《文献通考》为九通之一，夙
负盛名，《通考》既诮道家杂而多端，而《四库提要》一书又是治
目录学者之金科玉律，其言更可与《通考》互相印证，于是道家
学术益遭世人厌弃，每每数典而忘其祖，甚至据释氏之理论以攻
击道家，尤觉荒谬，其识亦与今日欲持全盘欧化以改造中国者同。
本篇非宗教论文，故亦未遑置辩。
《汉书·艺文志》谓：“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
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
此君人南面之术也。”据此则知道家学术即是治国平天下之学术，
含义甚广，不可执一端而概全体。《尚书》、《春秋》所记载，固不
外乎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也，即全部《易经》所记载又何尝不
是此道，何尝不是君人南面之术。古代艺文皆掌于史官，民间颇
难得见，当日老子实任斯职，孔子若非得老子许可，恐未必能全
窥六艺之文。昔道祖老子许传《易经》，今《道藏》全书反不许收
藏《易经》一类著作，亦可怪矣。果《易经》与道家无关，魏伯
阳何以作《周易参同契》，陈希夷何以传先天八卦图乎？
医道与仙道，关系甚为密切。凡学仙者皆当知医，故将医书
收入《道藏》自是分内应有之事。况《千金方》作者孙思邈及《肘
后备急方》作者葛洪皆道门中之铮铮者，更不容漠视。《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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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为医学之祖，黄帝为道家之祖，素灵二书纵非黄帝自作，
亦自黃帝遗传之学术，《道藏》中关于黄帝一派之书本嫌过少，收
几部医学典籍，又有何妨。
术数之学，不外乎阴阳。阴阳家为九流之一，其源出于道家，
所以阴阳家有《黄帝泰素》二十篇，又有《南公》三十一篇。《项
羽本纪》载楚南公之语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注谓：“南
公者道士，识废兴之数。”试观后世太乙、奇门、六壬诸书，皆
托始于黃帝，而种种图谶碑记预言，非诸葛亮、即刘伯温。盖常
人心目中久存一“惟有道之士、才精于此”之感想。可见阴阳术
乃道家之付业，亦犹农家种植五谷而外，必兼理蚕桑耳。即令将
所谓术数书籍一概收入《道藏》，亦不为过。
淮南王刘安从八公学道故事，人皆知之。《淮南鸿烈》书中形
容道之妙处，亦可谓尽致。讲道之文章，除老、庄而外，当无胜
过《淮南子》者。杂家之学不过本道家真义而推阐之耳，岂可谓
杂家驳而不纯，遂摈于道家门墙之外乎？又如《鹖冠子》，在《汉
志》原列入道家，其书虽涉及刑名，而大旨本于黄老，韩昌黎颇
喜读之。作者不详姓氏，相传为楚人，居深山，以鹖羽为冠，故
名，盖亦道家之流也。《意林》，唐马总编，书中钞集老、庄、管、
列诸家言，多与今本不同，可视为道籍中之参考书。以上三种收
入《道藏》，未见有何龃齬处。
《华阳隐居集》，陶弘景作。《击壤集》，邵康节作。《宗玄集》，
吴筠作。弘景本道家知名之士，不必论。邵子之学出于陈希夷，
与程朱之笃守儒教门庭者迥异。希夷先生既经世人公认是道家，
则康节先生著作亦未尝不可列入《道藏》。吴筠文章多半趋重仙道
方面。对于道教不为无功，况吴本人在唐天宝时自请隶道士籍，
则《宗玄集》之收入《道藏》亦得其所。
尹文子虽为名家，其学亦本黄老，故其书以“大道”二字名
篇。虽亦泛论治理，而重在正名核实。庄子称其“不累于俗，不
佈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以禁功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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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颇有合于黄老之旨，是盖自道以至名，自名以至法者。公
孙龙之徒，虽为庄子所不满，然其立论，颇近于道家之玄谈。昔
贤谓公孙龙伤明王之不兴，疾名器之乖实，乃假指物以混是非，
寄白马而齐彼我，冀时君之有悟焉，可知其书自具深意，非祗以
论辩为能事者。《汉志》云“道家出于史官”，“名家出于礼官”，
而掌礼乃史之专职，礼官、史官二而一者也，是名家与道家亦同
出一源。《道藏》之有名家，殆如《释藏》之有因明乎。
老子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墨子皆得
之。兼爱、非功，慈旨也。节用、节葬，俭旨也。备城门、备高
临、备梯、备水、备突、备穴等篇，皆极尽守卫之能事，自处于
被动地位，而对于先发制人之战略则绝口不谈，是真能笃实奉行
不敢为天下先之古训者。庄子书中，除关尹、老聃而外，独赞墨
子，或亦因墨子之学近于道家故耳。墨家素为儒家所排斥，而墨
子亦有非儒之篇，儒墨根本难以调和，只有请其加入《道藏》而
已。
韩非子有《解老》、《喻老》两篇，对于老氏之说可谓别有会
心。太史公以老、庄、申、韩合传，言申、韩惨核少恩，皆原于
道德之意。又谓韩非子言刑名法术，而归本于黄老。夫韩非子虽
为人所诟病，然其学实由道家而出，精要处颇多，不可以耳为目，
一概抹杀之。编集《道藏》者，已见及于此矣。
自古道家无不知兵者，所谓有文事必有武备也。如黃帝、力
牧、风后、封胡、伊尹、太公、管子、鹛冠子、文种、范蠡诸人，
在兵家皆有著作，虽其书不传，然班氏《艺文志》及刘氏《七略》
皆载其书名。盖道家最善于沉机观变，不轻举，不忘动，老谋深
算，施于战阵常操必胜之权，故兵家学遂为道家之特长，非此不
足以定大业。《汉志》道家亦有孙子之名，故《道藏》收《孙子》，
未为创举。
《鬼谷子》，《汉志》不录，《隋志》入纵横家，其书有捭阎、
反应、内撻、抵幟、飞箱、忤合、揣、摩、权、谋、决、符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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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篇，又有本经阴符七篇。《战国策》云：“苏秦发书陈箧，得太
公阴符，简练以为揣摩。”可知纵横之学出于太公，而太公当然
是道家人物。鬼谷子既服膺太公之学，而自隐其名，就不欲表见
于当世。《史记》又言鬼谷子长于养性治身，是必有味于道家之精
义者，苏秦、张仪得其皮毛，已足以玩侯王于股掌，取卿相如探
囊，而鬼谷子反敝屣功利，遁迹山林，恬淡自守，观其书中有云
“盛神法五龙，养气法灵龟”诸奥语，非深于道者孰能之乎。将
其书列入《道藏》，可谓名实相符。
扬子《太玄经》，邵子《皇极经世》，皆《易》之支流。《易经》
哲理既与道家相通，此二书之收入《道藏》自无问题。
《江淮异人录》所记多道流侠客术士之事，《山海经》语涉神
怪，《穆天子传》迹遍遐荒，诸如此类，皆儒家不敢言，道家思想
本是游乎方之外者，故不妨接受耳。
总而言之，道家学术包罗万象，贯彻九流，本不限于“清静
无为”消极之偏见，亦不限于炼养、服食、符录、经典狭隘之范
围也。《道藏》三洞十二部之分类，诚不免疎舛；但此或因受佛教
之影响，出于不得己。
吾人今日谈及道教，必须远溯黄老，兼综百家，确认道教为
中华民族精神之所寄托。切不可妄自菲薄，毁我珠玉，而夸人瓦
砾。须知信仰道教，即所以保身，弘扬道教，即所以救国。勿抱
消极态度以苟活，宜用积极手段以图存，庶几民族尚有复兴之望。
武力侵略，不过裂人土地，毁人肉体，其害浅；文化宗教侵略，
直可以夺人思想，劫人灵魂，其害深。武力侵略我者，我尚能用
武力对付之，文化宗教侵略我者，则我之武力无所施其技矣。若
不利用本国固有之文化宗教以相抵抗，将见数千年传统之思想，
一朝丧其根基，四百兆民族之中心，终至失其信仰，祸患岂可胜
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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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全国道教会缘起
圆顿子
粤自崆峒演教，轩辕执弟子之仪；柱下传经，仲尼兴“犹龙”
之叹。道教渊源，由来久矣。盖以天无道则不运，国无道则不治，
人无道则不立。万物无道则不生，道岂可须臾离乎？
夫道有入世，必有出世；有通别，亦有旁支。
若彼磻溪垂钓，吕尚扶周；圯桥授书，子房佐汉。三分排八
阵之图，名成诸葛；一统定中原之鼎，策仗青田。此入世之道也。
又若积精累气，黄庭经显示真修；抽坎填离，参同契隐藏口
诀。勾漏丹砂，谈稚川之韵事；松风庭院，羡宏景之闲情。此出
世之道也。
况复由道而通于政，则有洪范九畴，周官六部；由道而通于
兵，则有阴符韬略，孙武权谋；由道而通于儒，则有仲舒杨雄，
濂溪康节；由道而通于法，则有商鞅李悝，申子韩非；由道而通
于医，则有素问灵枢，千金肘后。由道而通于术，则有五行八卦，
太乙九宫。此道家之通别也。
以言炼养，则南方五祖，北地七真，双延绪脉；以言醮箓，
则句容茅山，江西龙虎，咸擅威仪，此道教之支派也。
至于小道之巫医，则辰州祝由，救急屡惊奇效；卫道之拳技，
则武当太极，功夫授自明师。诚可谓道海汪洋，莫测高深之量。
道功神秘，难觅玄妙之门矣！
再论及道藏全书，阅四千余年之历史，拥五千余卷之缥缈。
三洞四辅之归宗，一十二部之释例。尊之者，称为云篆天章，赤
文紫字；美之者，比喻琅函琼札，玉版金绳。姑勿辩其是非，要
可据为考证，历代夫亡典籍，犹多附此而存。岂惟道教门庭之光
辉，亦是中华文化之遗产。虽嫌杂而多端，小儒咋舌，所幸博而
能约，志士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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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慢嗤迷信，须知乃昔贤抵抗外教侵略之前锋；切莫笑空谈，
应恃作今日团结民族精神之工具。
嗟夫！世变已亟，来日大难。强敌狼吞，群夷鸱顾。此何时
耶？
倡本位文化救国说者，固一致推崇孔教矣。然孔教始于儒家，
儒家出于道家。有道家遂有道教。试以历史眼光，观察上下五千
年本位文化，则知儒家得其局部，道家竟其全功。儒教善于守成，
道教长于应变。事实具在，毋庸自谦
故尝谓吾国，一日无黄帝之教，则民族无中心；一日无老子
之教，则国家无远虑。先武功，后文治，雄飞奋励，乃古圣创业
之宏规；以柔弱，胜刚强，雌守待时，亦大智争存之手段。积极
与消极，道原一贯，而用在知机；出世与入世，道本不同，但士
各有志。
他教每厌弃世间，妄希身后福报，遂令国家事业，尽堕悲观。
道教倡唯生学说，首贵肉体健康，可使现实人生，相当安慰。他
教侈讲大同，然弱国与强国同教，后患伊于胡底？道教基于民族，
苟民族肯埋头建设，眼前即是天堂。
呜呼！筦百家之总钥，济儒术之穷途，揽国家之结晶，正新
潮之思想，舍吾道教，其谁堪负此使命哉？
今夫有道自不能无教，无教则道何以弘？有教自不能无会，
无会则道何以整？同仁等忝属黄帝子孙，生在中华国土。大好河
山，慨念先民之遗烈；异端角逐，忍看国教之沦亡。奚集同志。
组织此会。根据现行法律，拟定规条；呈。组织此会。根据现行
法律。拟定规条。呈请党政机关，准许成立。
从兹大道偕八德同流，道儒何妨合作。达变与经常并重，奇
正相辅而行。将见禹域风披，具身使臂，臂使指之效；天人感应，
征危转安，凶化吉之祥。民族精神，庶有赖焉！
中华道教会同仁谨布
黄帝纪元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即中华民国二十月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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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近著《陶弘景真诰考》之批评
张化声
胡适之博士，不仅文通万国，并能学超三教。看他最初鼓吹
打倒孔家店，被儒门子弟所攻；中间排击佛教，不遗余力。不料
宿矍未干，转面投在效裘底下，到处谈禅说宗，可是费力不讨好，
受了人家几多的椰揄。最近，又要整理道藏了。第一次的尝试，
就是一篇七八千字的《陶弘景真诰考》。
他那全篇，分作三段。第一段至第二段前半，都是些照例的
考据，我们且不要管他。第二段的后半，却有几句很恭维的诀辞
如左：
这是何等谨严的校勘记。
这样详细的记载材抖性质，使人不能不感觉编书的科学精神。
这都是最严的校勘方法。
我正在怀疑胡博士既然发心读道藏，何苦把全幅精神，用在
这些工作上面？入宝山而拾瓦砾，未免有点不值。谁知他又掉转
笔杆来了。
用这样精密严谨的方法，来编一部记天神仙女降授的语言，
这是最矛盾的现象。大傻子、大骗子、鬼话、存心欺作、做出一
大套架子等等。
这样的写出一大堆，好似那王婆骂街的口吻。噫，忠实的研
究学术家，原来如是。
我十二分敬仰胡博士颠倒的手段；我十二分佩服胡博士抑扬
顿挫的笔墨；我十二分相信胡博士，不是那些大傻子，大骗子，
鬼话，存心欺诈，做出一大套架子等等。但是胡博士既然不肯承
认天神仙女等，为什么又肯损失那北京大学授课的时间，与消耗
那讲演的精力，却来整理《道藏》与考校《真诰》呢？请问天下
明眼人，这是不是矛盾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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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的破题儿，有几句如下：
真诰为传经而作，其著作动机，即有作欺性质，已述于上。
今举一组最无可疑的证据，使人更明白此书的编撰者，确是有意
作伪。”
《真诰》既为传经而作，为什么其动机邓有欺诈的性质？这
样有创造性的白话文，我实在有点不懂。他既说今举一组最无可
疑的证据，我请与读者诸君，同心注意来看他这一组最无可疑的
证据。
《真诰》：
(1)方诸青童君告曰：视诸侯之位如过客，视金玉之宝如砖石，
视纨绮如敝帛者，始可为能向道耳。
(2)西城王君告曰：夫人离三恶道，得为人难；既得为人，去
女为男难也；既得为男，六情四体完具难也；六情既具，得生中
国难也；既处中国，值有道父母国君难也，既得值有道之君，生
学道之家，有慈仁善心难也；善心既发，信道德长生者难也；既
信道德长生，值太平壬辰之运难也。
(3)太上问道人曰：人命在几日间？或对曰：在数日之问。太
上曰：子未能为道。或对曰：人命在饭食之间。太上曰：子去矣，
未谓为道。或对曰：在呼吸之间。太上曰：善哉！可谓为道者矣。
吾昔闻此言，今以告子，子善学道，庶可免此呼吸。
(4)紫元夫人告曰：天下有五难：贫穷惠施难也，豪富学道难
也，制命不元难也，得见洞经难也，生值壬辰后圣世难也。
(5)方诸青童君曰：人之为道，喻牛负重行泥中，疲极不敢左
右顾，趣欲离泥以苏息。道士视情欲，甚于泥中，直心念道，可
免众苦，亦得道矣。
(6)弟子虽去吾数千万里，心存吾戒，必得道矣。研玉经宝书，
必得仙也。处吾左右侧者，意在那行，终不得道也
(7)人之为道，读道经、行道事者，喻如食蜜，遍口皆甜，六
腑皆美，而有余味。能行如此者，得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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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上曰：道德无形。知之无益。要当守志行道，喻如磨镜，
垢去明存，既自见形，断六情，守空净，亦见道之真。
(9)紫微夫人告曰：为道者譬彼持火，入冥室中，其冥即灭，
而明独存。学道存正，愚痴即灭，而正常存也。
(10)贪欲恚怒愚痴之毒，处人身中，不早以道除斯祸者，必有
危殆。
《四十二章经》：
(1)佛言：吾视诸侯之位如过客，视金玉之宝如砾石，视纨素
之好如敝帛。
(2)佛言：人离三恶道，得为人难；既得为人，去女即男难；
既得为男，六情完具难；六根已具，生中国难；既处中国，值本
佛道难；既奉佛道，值有道之君难；既值有道之君，生菩萨家难；
既生菩萨家，以心信三宝位佛世难。
(3)佛问诸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在数日间。佛言：子未
能为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在饭食间。佛言；子
未能为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吸之问。佛言；
善我！子可谓为道者矣。
(4)佛言：天下有五难：贫穷布施难、豪富学道难、制命不死
难、得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
(5)佛言：诸沙门行道，当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
右顾，趣欲离泥以自苏息。沙门观情欲，甚于彼泥，直心念道，
可免众苦。
(6)佛言：弟于去吾数千里，意念吾戒必得道。在吾左侧，意
在邪，终不得道。
(7)佛言：人为道，犹若食蜜，中边皆甜。吾经亦尔，其义皆
快，行者得道矣。
(8)佛言：道无形，知之无益，要当守志行。譬如磨镜，垢去
明存，即自见形；断欲守空，即见道真。
(9)佛言：夫为道者，譬如持炬火入冥室中，其冥即灭，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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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在，学道见谛。愚痴都灭，得无不见。
(10)贪淫恚怒愚痴之毒，处在人身，不早以道除斯祸者，必有
危殃。
这一大组，两相对照，各二十条。今为便利起见，抄了一半，
即胡博士所谓最无可疑的证据；亦即胡博士所谓经过一千四百年，
没有被人侦查出来的盗案。大傻子的我，看来看去，终究看不出
这盗案所在，并且有时得到反证的论点。我很希望承审官少抑其
尊严，把陈列一大组的盗赃，逐条加以说明：某种证明，某种证
据，是规定某条赃物的原理，某条贼赃，以某种条件而成立。如
此，庶可使盗犯甘心认罪，免了要起上诉的麻烦，也可使参观者
得到一个深刻的认识。奈实验主义的胡博士，思想有训练的胡博
士，总是轻描淡写，或破口恶骂，始终不说出一个所以然的道理
来；如何会使人更明白此书的编撰者，确是有意作伪呢？更以何
种理由，判明这一大组，不是《四十二章经》抄袭《真诰》的灵
文，而是《真诰》盗窃《四十二章经》的赃物呢？
我把胡博士七八千字的长篇佳作，翻来复去，想寻出这判决
书的主文，奈空费心力，不得要领。权且拈出几条，以便讨论。
胡博士云：“《真诰全书》，多是半通半不通的鬼话，很少可读
的部分。但其中第二篇的第二卷里，忽然有十几条很有趣味的文
字，我读了这十几条，觉得文字怪顺口，好像是我曾经念熟的，
可是我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后来重读‘恶人害贤，犹仰天而
唾’一条，忽然大悟这是全抄《四十二章经》的。”
这可算是胡博士由《真诰》联想到《四十二章经》的动机，
而非判断《真诰》抄袭《四十二章经》的论证。《真诰全书》在博
士以为是半通半不通的鬼话，在别人或以为是很可宝贵的灵文，
在博士赏识那有趣味的十几条，在别人或以为是全部中无关重要，
而等于劝世文一类的作品呢。仁者见仁，智者见匆，各人有各人
的主观认识，本来不能强同。何况据之以判全书的真伪呢。且陶
弘景编篡《真诰》的方法，是很可以吓倒人，也是胡博士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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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贵人健忘，忽然地又骂他很少可读的部分呢？难道全部《真
诰》，只有这十几条，是陶某人用吓人的方法，编篡出来的吗？若
谓曾经念熟的书，便是新书的粉本，这是先入为主之见，用不着
什么忽然大悟。
又云：陶弘景的母亲郝氏，就是一个最虔诚的佛教弟子，他
生于佛教的家庭，又是博学的人，受了《四十二章经》的引诱，
所以一口气偷了二十条”。
想编一部书，奈自己教下绝无祖遗的材料，要偷偷摸摸，向
他教中拾唾余，这又何苦呢？陶弘景既生于佛教的家庭，信教可
以自由。适值佛法传来未久，有多大的工作可做？他的天子朋友
梁武帝，又酷信佛教，以他那样博学的人，脱朝服挂神虎门，披
红上一件袈裟，或者抬出大居士的架子，请问那个大胆的，敢在
他左右哼出一声？为什么转一个大弯，去做那无廉耻的勾当呢？
况《四十二章经》，是普遍流通的佛书，不是什么抄本与秘集，一
出盗案，不怕家庭中的佛教弟子告发吗？不怕朝廷上的佛教大护
法究办吗？世界上那有这样的大傻子呢？
又云：“他有心要把一大堆鬼话，编成一部道教传经始宋的要
典，所以特别夸炫他材料如何真实，方法如何谨严，这就是存心
欺诈。他的博学高明，他的谨严的校订方法，都使人不疑心他作
伪，所以这二十条，居然经过一千四百年，没有被人侦查出来”。
不错，陶弘景的博学高名呢，谨严的校订方法呢，能够使胡
博士，都倾倒赏鉴起来，大约也算得个出色的人物。南北朝上下
三四百年间，本来缺乏第一流的作家。以陶某的资格，去潜心著
述，或编集遗书、未尝不可升作者之庭，何必有心要把一大堆鬼
话编成一部遭人唾骂的道书呢？当时并无什么书局，什么印书馆，
肯出几块洋钱，收买稿子；陶某犯不着东抄西写，贬损自己现成
的高名。依胡博士这样深文周纳，岂不是凡著书之材料真实者，
方法谨严者，都要防他是存心欺诈！何以一千四百年只有一个人
生出这样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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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字方面，去寻胡博士对此案有力的论证，是绝对失望的。
或者在他无文字的弦外余音中，透露一点什么消息！我记得胡博
士常常喜用历史的眼光，莫非他也是用这套花样，来判《真诰》
与《四十二章经》的盗赃吗？试考证如下：
《四十二章经》：
(1)竺法兰译汉永平间(东汉明帝) ……西历第一世纪。
(2)支谦译吴黄武间(吴大帝)……西历第三世纪。
《真诰》的编篡者陶弘景：
(1)生于宋孝建三年(刘宗孝武帝)：……西历四五六年。
(2)没于梁武大同二年(梁武帝》……西历五三五年。
《四十二章经》的吴译，比陶某先出二百多年，其汉译比陶
某先出百四年。我们的胡博士，把这个证据，打了埋伏，表面上
弄些花枪，使人认识不清，这真是老辣的手段呢！
虽然，做骗子的也有点秘诀，名叫过龙。弄了这套玄虚，使
失主纵然侦出骗子，却寻不到赃物；寻到赃物，却查不出骗子。
胡博士既然认出《真诰》是盗跳，恐怕做骗子的陶弘景，向同事
一推，自己不肯认罪。那末做法官的，只有把嫌疑犯，一齐拘到，
大审一场。
真诰：
叙述者——顾欢死时约当西历四百八十五年(南齐武帝)
手书者：杨羲死年不可考所记众真降授事为晋哀哀帝兴
宁三年即西历三六五年。
许谧 死于晋孝武宁康元年即西历三七三年。
许翙 死于太和五年即西历三七 O 年。
对了，顾欢与陶弘景同时，而年辈较高。杨许都是四世纪人，
比陶更早一百数十，年之多比《四十二章经》晚出一百年或三百
年。难道一百年或三百年以前的书，偷抄一百年或三百年以后的
书吗？这就是《真诰》盗窃《四十二章经》的铁证吧？虽然，《真
诰》开宗明义有云：《真诰》者，真人口授之诰也。陶弘景非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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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言之，顾欢杨许辈，何曾挂得这个头衔！这是十条或二十条
之发言者，太上、青童君、西城王君、紫微夫人等的特别尊号呢！
要判明这件案子，只有请胡博士耐心的上天入地，提前考出这一
班鬼头鬼脑人们的鬼混甲子来。
本案至此，且把这一大组盗赃逐条逐件，与当代有心人一商
榷之。请看究竟是谁盗抄了谁？
第一条：“诸侯”这个名词，恐怕除《康熙字典》外，别国的
大辞典中，是翻不出来的。八股文，红绣鞋，是我们国里的土产；
五等爵位，也怕是秦汉以前所有的特别阶级。近年打倒封建制度，
它便海天万里，跑到印度寄籍去了。况青童君向问道者提出一个
人格的标准，算是本地风光。为什么《四十二章经》，开口便吐出
一个“吾”字，难道我佛如来，也学军阀通电表明态度吗？纵然
现身说法，也要恰合身分。他老人家原是一国的太子，最低限度，
不好说吾视国王之位如过客吗？为什么自贬丰采，远隔重洋，借
重我们小小的诸侯，前来表他的大大志愿呢？这是破题儿所当注
意的一点。
第二条：“中国”，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佛弟子以为印度居南
北极之中，故名“中国”？但是一两千年前，航海术尚未发明，
地球是方是圆，尚无定论，谁能取南北的缠度，定出一个中心呢？
或曰：印度有五，佛生于迦毗罗婆之印，故抬高其资格，以为圣
地。然则东南西北之四印，遂绝对的不闻佛法吗？我以为这个地
名，不必周折考校，无须委屈训诂。用直觉心可以得解，他就是
五千余年历史中所载之“中国”，也就是五大洲人类所共称之“中
国”。二十五年前，又加入两字叫做“中华民国”，他在寒热两带
之中，气候和平，物产丰富，称得起修道者所须法财侣地四缘中
之地缘。犯不着把大好山河之“中国”，双手送给英国作殖民地，
自己好做亡国奴的首领呢！
第三条；“人命在呼吸间”，这条定律，一说出来，似乎是很
平凡的现象。但未曾在这两个字上用过苦功者，必不能真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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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典中实在叫作“阿那阿波那”，虽算一种修行的门路，但不如
道教由调息至于胎息，完全在这里打筋斗。最要紧的，还是打破
人生定律的“免呼吸”；用何方法去“免”，中间经过若何的程度，
“免”后是什么状态，恐怕《四十二章经》之译者，非但不是内
行，并且未必心信这件事实。只好把太上最后殷勤告人的一点口
诀，大胆抹煞，不觉得留下自己一个抄窃的凭据来呢。
第四条：“修性不修命”，是佛教；“修命不修性”，是道教。
虽未足据为定论，然亦大体不错。佛言不相应行法中，虽解释这
命，并未论及如何“制”法，龙树与西藏密教，虽有一长寿法，
炼中阴法，这是另外一种门径，非佛教正统派所许可。打开窗门
说亮话，什么钤魂、守魄、取坎、填离、降龙、伏虎、抽铅、添
汞、却病、延年等，都是“制命”箱中一大套的法宝——也许是
一大堆的鬼话——这便叫做，道教门中，五千年来，历代祖师，
一脉相承，口口声声，的的切切，有一无二的看家本领！别人的
家教，尚未弄清，敢谈谁人做盗吗？请问《四十二章经》的高明
律师，三藏十二部，那一句是“制命不死”的切实功夫呢？
第五条：“有物讹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这是道教最高的概念与原理；“佛者觉也，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这是佛教最高的概念与原理。各自分疆，乃成教派。若稍涉混杂，
非唯有侵犯他教之嫌疑，亦以损失自教之尊严。我国自伏羲神农
皇帝以来，群众心理，最高之概念在“道”，本此以发育整个的文
化。奉其教者，名曰“道”教。周秦诸子，竞自分化，虽具万派
之形，实寓朝宗之义。所以无论何人，无论何书于不知不觉中，
每每流露这个“道”字，以表现之祖光之遗传性。例如“道德”，
“道理”，自然之“道”，人伦之“道”等等，实五千年来中华民
族之灵魂，而非他国他教他民族所得混同者。本条的“为道”，“念
道”，“得道”，“道士”，四个“道”字，俱各有所表示：“为道”，
“念道”，即是修因，“得道”，即是证果；“道士”乃“修道”希
果之人。家里人说家里话，无容他人置嘴。《四十二章经》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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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同于《真诰》“为道”，改作“行道”。请问和尚们，为什么
不“念佛修行”，却披件八卦袍，拿起太极图，前去“念道”、“行
道”耍子呢？“得道”两字，此条删去。非然，弄得种瓜得豆，
煞是好看。“道士”换作沙门，还算安分。我曾读日人所著《佛学
大辞典》，对于“道士”注云：“本释氏之美称，后为黄冠滥窃”，
则又为《四十二章经》所笑呢！其余各条之“道”字，皆当作如
是观。这是化声个人一时的浅见，胡博士若有适当的反驳，我愿
代陶弘景等认罪。爰将胡博士全文，归纳起来，而指明其错误之
点如下：
《真诰考》之归纳： (1)一大堆恶骂……………………断案
(2)一大组证据……………………论证
(3)全部《道藏》是盗赃…………推理
胡博士亦料全部《道藏》，必多古集，故发心整理。又契于陶
弘景绝俗出尘之风标，博学高名之人格，故第一次尝试，即是《真
诰》。奈道书之所谓法象，其难懂之程度，十百倍于科学之术语与
实验，非教员之口授手试可比，何能心领神会？加以高真降授之
历史，与普通的现实主义，大有间隔。博士至此，事与愿违，由
烦闷而厌恶，由厌恶而怒骂，由半懂不懂之灵文，变为半通不通
之鬼话，亦无足怪。此即第一点的错误。
其后读到劝世文一类的二十章，从前的障碍物，尽行排去，
文章始觉顺口，与全部《真诰》，如出两手，恰好与自己读过的《四
十二章经》巧合无间；遂不暇审查，不经研究，由直觉心之冲动，
一手抓住，作主观上判断之证据。此为第二点之错误。
前两点既错，自然推理一着，跑入罗刹鬼国，永久不见天日。
以杜威之高足，难道好说他的思想未经训练吗？规定断案之证据
自身尚未经过种种手续确实成立，就顺手提出，以肯定其断案，
是何异以断案说明断案；而论证一层徒拥虚号，这种逻辑，未卜
是那国发明的呢？怡红公子，认琴谱为天书；适之博士，判《真
诰》为鬼话、同是艺林韵语。兹特指明其错误之第三点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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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余年长寿的《道藏》，即抛弃一半，其中之柱下漆园两位，
较释迦牟尼，恐怕尚属前辈。纵令近来媚外的考据家，极力把佛
陀出世的年代提高，把老庄降生的时期压低，终不能将白马驮经，
放在《道德》、《南华》出世以前。我辈正可据此两二书，以探讨
佛道二教的消息。
(1)协文同义异者，例如后：
“三宝” 老——慈、俭、不故为天下先
佛——佛、法、僧
“无为” 老——无为而无不为
佛——三无为 六无为
“止” 老——知止不殆
佛——三止
“观” 老——观激观妙
佛——三观
“有情” 庄——有情而无形
佛——有情众生
(2)文异义同者，不胜枚举。
(3)文义俱同者，例如后：
“无心” 庄——无心无耳
“无我” 庄——非彼无我
“无始” 庄——与日无始
“无生” 庄——察其始而本无生
“方外” 庄——彼游方之外
“非人” 庄——而未始出于非人
以上各项，在佛书为普通术语，故不标其出处。
(4)文义俱异者，少数。
西天灵光。飞锡东渡，自不能不求相当之寄托。环顾海内，
儒门淡薄，诸子百家琐碎而寡要，都非息胎栖神之质。唯老庄派
学者，为能出彼玄义灵文，以写此生态，撮此小影。所以由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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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五六百年，为道教接引佛教之时代。
北地七真，南方五祖，取西来妙意，返哺人天，而大乘根性
之天合贤首，与一花五叶之教外别传，又复栈道明修，陈仓暗渡。
此数百年，为佛道两教同化之时代。
宋明理学巨子，自朱陆周程，以及诚意阳明，阳奉儒术，阴
崇二氏，推衍摆荡，致成儒释道三教混流之怒潮。历史告诉我们，
此实先民学术之大源，亦即文化演进自然的途径。犯不着小家子
气派，今日助甲攻乙，明日助乙骂甲，自己宣告自己的器量偏小
呢！
化声疏懒成性，砚田久芜，尤不高兴与人家多事噜苏。自读
了胡博士这篇鸿文，耿耿中心，迄今半载，也许是因为认识这件
事乃中华民族五千余年一个最大的问题。每欲有所讨论，奈搁笔
者再三，提笔者再三，始能写出这点草稿。南华老仙云：“万世之
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此真古今人共同之伤
心语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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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学院胡同钱道极君致圆顿子函并答
钱道极 圆顿子
圆顿老师踢鉴：
不聆教海，又是一年。光阴如箭，世事日非。救国无方，徒
深叹息。顷阅《扬善半月刊》总号第六十三期所载敞同宗钱心君
之《仙佛判决书》，编辑先生之会议录，及吾师之复函，始悉该刊
近来之经过。
前以该刊材抖日少，精神日颓，尚疑创办人无恒心，非真能
立志实道者。今读吾师之函，始知其中真相，又不禁为编者诸公
惜，更叹其太无勇猛之气。几世间创业，尚须要有坚韧不拔之恒
心，况欲作砥柱而挽狂澜？更非有绝大之毅力不可。当年各教主
创教时，谁不是在艰难困苦遭人极端反时中过来者。
编辑诸公当创行半月刊时，曾未虑到当此他教盛兴、道学衰
微时而作此大声疾呼之先导，定惹起他教反时，而必有一应付之
方乎？何今一遇小波折，而即逐渐退步，甚至凡关于道功道学之
一文一字亦不敢登刊耶？况《扬善刊》所提倡者，乃我中华民族
固有之实践实证、真功夫真学识。吾以为刊中若登载虚伪之学理，
救人之功夫口诀，则可怕他人指责。若果皆是真实功夫，遇到反
对者，则正是发扬之好机会。计不出此，而反畏缩，使人得机以
乘，吾甚为刊中诸公所不取。俗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所
谓道由魔中成。诸公学理宏深，乞不知此乃必经之阶耶？
吾以为编辑诸公，令既得宏扬之好机会，更应牺牲一切，广
搜古圣先贤及当代有道高士之其学识功夫，提起精神而奋斗，终
有功行圆满之一日。若如前数期刊物，而故意敷衍，不但为《扬
善》之遗羞，且恐为大道之障碍。切望编辑诸先生提起真精神，
拿出真学问，才打破一切虚伪空谈，以慰阅者之望，定可博得多
数读者之同情。但不知《扬善》主人及编拜诸公有此勇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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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极并非反对他教者，乃系尚实践实证不尚空谈者；乃系有
志自立，而不作依赖者，更是欲长生而济世，不欲早死而作自了
汉者，故而欢迎实在的功夫，绝非有门户之见而盲从者。吾特为
《扬善刊》掬此热血，不知该社诸公以为然否？依弟子愚兄，尚
望否师作一兴奋剂，与《扬善刊》诸公注射一下，以慰众读者之
望，是所切叩，专请道安。
弟子钱道极顿首拜
圆顿曰：钱道极君，我未曾见过面，此信称呼太客气了。虽
然称呼一层，是各人的自由权，我无法可以阻止，但总觉得心中
不安。我是个学仙的人，不是个学佛的人。佛教徒最喜欢收人做
弟子，譬如一个法师，有一万人皈依他，他也不会拒绝，有十万
人皈依他，他也不嫌多。自古至今的神仙家，都没有这种习气。
假使有这种习气，必定是宗教家而非神仙家。至于普渡众生之说，
也是宗教家口吻。后人七扯八拉，把神仙学说混入道教之中，又
把道教混入佛教之中，又把佛教同儒教联合起来，于是乎三教一
贯的招牌就出现于世了。
一方面学仙，一方面讲教，到了结果，仙也学不成功，教也
讲不圆满。自北七真祖师王重阳以后，皆是如此。非自今日始。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乩坛替他们宣传，所以三教一贯之势力，尚不
十分发达。今日一般坛弟子们，还要五教一贯，将儒释道耶回五
个教主，列于平等地位，又弄出一个老祖，驾于五个教主之上。
自以为这种法子很高明，其实是：出了大门，一步行不通。若关
起门，在房间里，开开沙，寻寻热闹，混混无聊的光阴，却也未
尝不可。钱君既是一位研究家，对于神仙与宗教的分别，宗教与
乩坛的分别，当然看得很清楚。我不过顺带的说几句，好让大众
心里明白而已。
本刊编辑诸公，虽有时采纳我一部分意见，然亦不能完全牺
牲他们自己的意见。钱君叫我作一兴奋剂与编辑诸公，恕我难以
应命。我不知兴奋剂如何作法，只有将饯君原函转寄与本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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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我的义务就算尽到了。编辑诸公若有高见，尚望随机发表，
以释群疑。
圆顿附白
编辑按：钱君函中之意见，我们可以完全接受，用不着再注
射什么兴奋剂，然而意见是理想，办事是实行。理想最容易，实
行顶困难。本刊因种种关系，不能充分发表我们的意见。这是毋
庸讳言！但比较别人家千篇一律的劝善文章，满纸空谈的心性文
章，五教混杂的乩坛文章，总觉得切实一点。除却本刊而外，遍
国中定期刊物，不下数千份。若要像本刊这样切实论调，极力提
倡道教与仙术，为黄帝老子并历代种仙扬眉吐气者，恐怕投有第
二份吧？
外面来稿虽多，都是些消极的劝善文章，已为山西襄垣崔寓
踑君所不满(见第六十六期本刊第一页)。调和派一类的文章，今
又为钱道极君所厌观。我们做编辑的人，既不能白己杜撰几篇聊
以塞责，更不能把抬高佛教压倒道教的文章胡乱登出，因为怕阅
者骂我们无识。圆顿先生不常在上海，他目的重在实修实证，不
欢喜做文章。被我们催逼再三，方有稿子送来，中间难免有断绝
的时候。此事须得请钱君并阅者诸君的谅解。
再者：圆顿先生常言，若有人能够代替他尽这份义务，他自
己就预备实行做功夫去，不愿意长久的与人辩论是非。到了结果，
都是空谈，于事无济。奈目前尚未觅得可以代替圆顿先生的人，
不是说没有人能做佛教儒教的文章。乃是说没有人能做道教与仙
术的文章。也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做道教仙术的文章，乃是说没
有人能做抬高道教地位的文章，更加没有人能做把仙术立于宗教
之外，与科学相接近的文章。旧脑筋的人，只晓得三教一贯，新
脑筋的人，无论什么教都不相信。坛弟子们，只讲迷信，不辨真
伪。佛教徒，耶教徒，更不必谈了。所以专门讲道教与仙术的稿
子，十分缺乏。吕祖参黄龙的事，若非圆顿先生极力挽救一下，
几乎弄得不能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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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各县吕祖乩坛中的弟子不下数十万人，全真派的道士，
亦不下数万人。千百年来试问可有一个人像圆顿先生这样出力为
吕祖作辩护？仅此伍冲虚《仙佛合宗》上说了几句，尚且牛头不
对马嘴，其余的都是默认吕祖真有此事。道教徒这样没出息，佛
教徒自然得意洋洋。请问钱君，假使圆顿先生那几篇稿子不来，
我们做编辑的，有什么办法？并非是我们没有勇气，因为这种文
章，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得来。假使人人会做，则吕祖参黄龙公案
老早就推翻了，何须必等到今日，才觉得根本动摇？
再者：唐朝以前，道教与佛教争论最盛。宋朝以后，道教势
力，渐渐衰微。明清以来，只看佛教徒摇唇鼓舌，道教徒一声不
响，噤若寒蝉。实因人才缺乏，并无其他原因。今日道教已不成
其为教了。若再不提倡，恐怕就要消灭。敝社同人，心雄力弱，
孤掌难鸣，素仰钱君热心为道，品学兼优；参访多年，必有所得。
务祈根据来函之宗旨，发挥护教之精神，阐扬仙道之真诠，恢复
仙道之名誉。若蒙每期惠撰稿件，投登敝刊，岂但敝社同人之幸，
实亦千百读者之幸。请勿珍惜，至盼至祷！
编者写至此处，适值本刊创办人张竹铭医师到来，知钱君要
注射我们兴奋剂。可是兴奋剂的性质各有不同，要因病而施，不
能随便乱用。医家兴奋剂，有强心脏的，有强精神的，有强肌肉
的，有强生殖器的。用之得当，固然是好，用之不当，反而害人。
世上办事，亦复如此。过于颓丧，固然不足以有为；过于兴奋，
也不能持长久。扬善刊社，就是兴奋剂制造厂，但其性质是和平
的，而非激烈的。因为有时要容纳读者的意见。并须顾及大众心
理，虽不能面面俱到，然范围总须放宽广些。范围一宽广，态度
自然就和平了。于是乎讲儒释道三教的文章，我们都欢迎。惟独
对于推崇佛教藐视道教的文章，不合我们的胃口。若果有此种稿
子寄来，本刊也只好照登，倘若不登出，反而见得我们器量太小。
是非公理，全靠大家平心静气研究出来的，不是磨拳擦掌哄骂出
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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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道教本身，衰弱到了极处。国人脑筋，对于道教，
麻木也到了极处。《扬善刊》鼓吹了三年，用尽心力，大家才晓得
我们中国尚有个最古的道教，稍稍有人注意，稍稍有人研究。现
在也有几处道教会，稍稍举办，未尝不是本刊一点微劳。所以本
刊就是阅者诸君的兴奋剂，用不着诸君再拿什么兴奋剂注射我们。
虽然，钱君须知，兴奋剂要有好材料，方能制造。《扬善刊》
要有好文章，方能动人。好文章不能保每期必有，中间偶然缺乏，
闹着稿荒，也是常事。譬如第六十五期吕祖参黄龙那几篇，和本
期《中华全国道教会缘起》一篇，都是最有效力的兴奋剂，都是
最难下笔的大文章。请别人做，料定他们做不出。即请圆顿先生
照样再做一篇，料定圆顿先生也做不出。因为应该说的话，已经
说尽，再说就嫌重复无价值。若要将原文全部推翻，另做一篇，
又寻不到材料。所以做兴奋剂容易，收集材料真不容易。钱君若
能按期供给本刊最有价值的材料，可保我们的兴奋剂层出不穷，
岂但无须圆顿先生替我们注射，我们正想替阅者注射呢？钱君能
助我们一臂之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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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南京立法院黄忏华先生书
圆顿子
忏华先生：
接读六月十八日惠函，辱承雅意，示买山偕隐之方，强我著
书，以关尹老聃相比。窃思合作同参，本是当年之定议。今日重
提，理应践诺，然而事有碍难遵命者，敢为君约略言之：回忆同
游庐山之日，距今已十有六年，当日除君与我堪称健步而外，崔
女士与彝珠，皆习于都市生活，向不徒行，乃亦鼓其勇气，竭力
追攀。从莲花洞直上小天地，陟绝逾十五里，云路崎岖，几经喘
息，居然乐而忘疲。次日复相随跳洞爬岭，扪松滑石，而达三叠
泉。日当午，众都饥渴。一罐波萝，争食赛琼浆甘露，归途已届
深夜，虽手足胼胝，而乐且未央。此景此情，恍惚如梦。记得君
等下山时，我送至岩畔，相去数十武。崔女土掉头仰视而呼曰：
买山计划，勿忘勿忘！我亦因风报以回响曰：不敢忘！不敢忘！
日后又接彝珠自沪寄数封书，无非促成此事。故我住庐山，为时
最久。自秋徂冬，结果竟无所获。仅做得一卷《山居同乐会章程》，
并几幅造屋图，几张调查表而已。对于崔吴二人，固不能无歉。
乃曾几何时，一则是金粉埋黄土，一则是红颇易白头矣。能毋起
丁令威化鹤之感乎！
君等当年旅沪，屈居敝舍，亲见我辟室两间，烧炼外丹炉火，
工作亘昼夜，砂汞银铅，鼎池灰炭，常堆积盈庭。彝珠性复好客，
逢星期日，大有座上常满，樽中不空之盛概。如黄邃之，如谢李
云，如高尧夫，皆此道中坚份子。郑君鼎丞，虽蜇伏京门，未及
参加，而与有助焉。彼时君对于此道，固未遑讨论，但每值文字
余暇，亦辄从容下楼，袖手旁观我等丹炉中所变化之景象以为快，
然乎否乎？
试问聚六人之财力，(郑黄谢高陈吴)费十载之钻研，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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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岂不欲重浊点金，轻清换骨，剖三元之秘钥，吞鼎之神符。(神
符乃外丹专门名词)学黄帝之骑龙，效旌阳之拔宅。当时豪气，诚
足以薄孔颜而抗老释，超五祖而驾七真。孰料两次垂成，皆因两
次泸战而遭破坏，驯至药材散失，同志流亡。谢郑黄三君，于数
年间先后辞世。高君远适他方，音书断绝，五人仅剩一我，如何
能胜此重任耶？
惟以多年苦心，并数百次之实验，证明古神仙所遗留各种外
丹口决，确有可凭，决非欺罔。庶几不致被一般空谈心性贱视物
质之假道学先生所迷惑，是则万分不幸中之一大幸耳。从此改变
方针，另起炉灶，将曩日外炼精神转而对内，同时并发三大愿，
以为自己长劫修持之准鹄。第一大愿。拟以三十年完成之；第二
大愿，拟以三百年完成之；第三大愿，拟以无限量时间完成之。
溯自民国创造以来，转瞬已二十四年矣。有何功绩可见？今
限三十年短促光阴，完成伟业。若不广遭魔难，誓作牺牲，岂得
有些微之侥幸乎？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
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
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每当百无聊赖之时，抚膺痛泣，未
尝不慷慨回环诵此章书以自慰也。
昔者孔无黔突，墨无暖席。(见《淮南子》)释迦雪山枯坐，
老子西走流沙。彼四圣哲，虽身世出处不同，而志行坚苦则一。
我虽不敏，何敢后之！将来纵使入山，亦不过崖洞栖身，蒲团永
夕，饥餐柏叶，渴饮寒泉而已。若夫购地卜居，烟霞啸傲，水边
林下，岁月优游。此则达官名士之清标，非所论于我之今后矣。
来函渭当年既为吕碧城作《女丹诗注》，复为王聘老作《黄庭经
讲义》，故今亦援例要求将《钩玄录》再作钩玄，以玄之又玄之
道相授。
夫道乃宇宙公物，本无所私，然非遇其人，不可妄授。当日
吕女士对于道学，实无所得。若果有得者，后来必不至改而学佛，
王聘者虽或闻知；亦仅十之一二，又为逆境所困，礼教所拘，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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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超脱于凡尘，岂能逃大化之洪冶？君之为人，我所素稔，才
情双茂，显密圆通。阅世不为不深，而本来面目，始终未变。品
格如斯，可谓无憾矣。道不传君，将谁授乎？惟是默察机缘，犹
有所待耳。
我今希望于君者，即从速寻得一名山胜地。作为君等他年修
道之根据。更于近处筑石室数方，供我藏书之用，并须能经久远，
足避三灾。书虽不多，要皆仙学之精华，人间之孤本。辗转传授，
而及于我。历年以来，因无法保存，已嗟零落。今欲急于整理，
重行校勘，亲任抄胥，俾成一部有系统的天府奇观，琅嬛秘典，
然后藏之石室，以俟有缘。且为名山生色不少，果能助我了此志
愿，则平生所学，当与君共之矣。
夫以道而盲，愈融和则范围愈广，儒释道仙，四者原可互摄，
以术而言，愈分析则畛域愈严，我既专立仙学；则凡儒释道三教
教义有不能苟同者，皆在排斥之列，然对于三教圣贤，固未尝失
其敬仰也。彼禅宗之诃佛骂祖，亦犹此心耳，岂真狂妄哉？君本
达人，必能领悟。谨布区区，未罄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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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上海钱心君七问
圆顿子
第一问：世尽上究竟什么是绝对的真理？
答：有口不说话有心不起念，这个就是绝对的真理。你若一
开口，一动念，就落到两边了，就是变成相对而非绝对了。(略)
第二问，儒释道三教书上，都不注重长生，何以贵刊上专要
讲长生之术？
答：因为他们不讲，所以我们要讲，假使他们肯讲，我们就
不必再讲了。儒教是讲普通做人的法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
故不讲长生。释教偏于唯心，若讲肉体长生，即与他自己所标榜
的宗旨冲突，难以自圆其说，故极力反对长生，这是印度人一种
习气，传染到中国来，实不足为训。
若考吾国道家历史，则与彼等不同。黄帝骑龙上升，群臣葬
其衣冠于桥山。老子骑牛出函谷关，西走流沙，不知所终。这两
位道祖道宗，皆不现衰老病死等相，虽不注重长生，却是实证长
生。孔子只有七十三岁，释迦牟尼也不过活到八十岁左右，都与
普通人无异。比较黄老，却差得远了。
况且我等今日是研究仙学，不是弘扬宗教，如何可以混为一
谈？我们注重长生的意思，不是贪恋这个地球上有何等快乐，要
永久享受。实在因为将来全地球人类，都不免恐怖与痛苦，想救
拔他们，非有神通不可，想感化他们，亦非有神通不可，空口说
白话，是无济于事。但是修炼神通，必定先经过长生这个阶段。
倘若不能长生，决没有真实的神通发现。辰州符、喇嘛咒、催眠
术、红枪会，那些小玩意儿，也不能说全无效验。遇到大事，他
们就抵挡不住，结果定遭失败。只有仙学这一门，是脚踏实地，
一步一步做下去的。果能把己肉体上普通生理改变过来，神通自
然就易于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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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代，你仅仅有法子免除老病死，仍旧是靠不住。
因为杀人的利器，层出不穷，一个人没有特别的本领，请问以后
如何能整理这个世界？任便他是大宗教家、大科学家、大政治家、
大教育家、大慈善家、大实业家、大军事家，只要有像笔管长一
支手枪，蚕豆大几粒子弹，就可以把他们—齐送上西天去，何必
要劳动外国人再搬弄什么炸弹、毒气、电柱、死光，这些法宝？
若把这一类的厉害东西全套表演出来，岂但肉体变成灰烬，就连
灵魂都要粉碎，不能团结，岂但送上西天，并且还要请他们人天
涅槃呢，假使一个人没有神通，还是早点死了罢，免得将来身历
其境。
第三问：长生不老，变化莫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唯物
唯心，皆能解决。渡人渡我，尽可如愿。若果真如此，我敢说无
论富贵贫贱男女老幼，全球上的人类，没有不欢迎，不赞成的。
所虑者，就是神仙事业，也是虚空而渺茫，也同生西方生天堂一
样，不能给人看。于是乎人们就不愿注意到这一点了，然乎否乎？
答：所虑者亦近乎情理，然只能代表—部分人意思，即是受
过新教育一类的人。至于普通人非是不相信，乃是不敢承当。他
们以为自己没有这种资格踏进神仙的门坎，所以就懒于问津了。
另外尚有一种人，本来是想学仙的，无奈看丹经既看不懂，寻口
诀又寻不着，虽然学到些小法子，等到做起来，若不是无效验，
便要出毛病，弄得他们渐渐灰心，结果钻到释氏门中去，看看经，
念念佛，了此残年罢。可见神仙法门不是普渡的东西，请你勿向
普渡上着想。
第四问：若要引起人家注意，愚以为现在只有两条路：
(一)将世界上的事，暂时丢开不管。如我已经死了，再储蓄
二三年的干粮，当作丧葬之费。于是寻一处清净地方，实行修炼，
成功之后，再出现于世。自然能引起全球人类的注意，大家来争
相仿效。若此庶几可以解决唯物唯心问题，达到渡人渡我的志愿。
(二)假使现在没有这个机缘自己去实行，只有极力宣传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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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学说，使社会上人不论智愚贤不肖，一听此说，多少要明白些
此中的意义。上智者闻之，立刻研究实行，下愚者闻之，亦手舞
足蹈，非常欣羡，富贵人闻之，自然不爱荣华，舍财提倡，贫贱
人闻之，亦能认清门路，协力护持。由此推广出去，可以使全国
的人，彼此互助，各得其欲。再慢慢扩充到使全球人亦复如是，
世界大同理想，或可由此实现。不如贵刊诸公，高见以为如何？
答：你所说第一条路，嫌其过于简单。起手下功夫时候，不
能适用。等到做后半段功夫时，或可如此办法。第二条路，活像
佛教耶稣教传教的样式。神仙学术不是宗教，只能接上智，不能
渡中材，何况是下愚？请问要这般愚夫愚妇有什么用处？倒不如
让他们归入别种宗教门中去罢。至于将神仙学术传到外国的话，
此事须要慎重，外国的人力财力，胜过我们百倍，所缺少的就是
这个法子，假使一旦被他们知道，他们立刻就能实行，不比我们
中国人能知而不能行，岂非是老虎添了两只翅膀么？
我赞成仙术保守秘密，先把佛教传到外国去，让他们钻一钻
这个套圈，或可以减少他们一点威风。话虽如此，然而效果也很
微薄。像寇国的墨索里尼，德国的希特勒，无论你拿什么宗教去，
都降伏不住。日本虽可称为佛教国，但是利用佛教，不是迷信佛
教，所以他们国家也是很强横，丝毫不受佛教影响。
现在只有我们中国，和其余的几个衰弱小国，是真能信仰佛
教者，这件事太不公平，最好是把佛教宣传到几个强霸国里去，
使他们信了佛教之后，也渐渐的衰弱起来，中国方不至于单独吃
亏，大同之梦，或可实现。
第五问：理论上讲，吾人的确可以形寿长生不死，肉体白日
飞升，但以现在论，为什么一个活神仙都看不见？
答：古代的神仙，尸解的已经尸解了，飞升的已经飞升了，
都是离开这个地球，跑到别的世界上去了。你如何能看见？尚有
一两位未曾做到尸解地步的半仙，他又躲在深山古洞之中，人迹
罕到之处，永远不肯出来，在那里等候尸解。所以世上人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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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们。我们的志愿与他们不同。假使将来侥幸成功，必定要
长住在地球上面，让世人都可以看见，并且还要管管闲事。别人
家没出息，总说今人不如古人。我的见解，认为今人胜过古人，
后人还要胜过今人。古人做不到的事，或许今后人能做到，只问
我们肯做不肯做。请参看本刊第六十九期“答江阴汪润君”一篇，
大意略同。
再者：君前次所作《仙佛判决书》中有云：“虽说仙与佛都
是渺茫无凭”这句话，我认为理路不清，观念错误。佛教之生西
方，同耶教之生天国一样，都是死后的事。说他生西也罢，说他
上天也罢，说他变禽兽也罢，说他堕地狱也罢，好在死人总归是
不能开口，都由这班活人在那里瞎说，真可谓死无对证。不过死
人虽不能开口，他家里尚有活人存在。你若说死者灵魂投胎变禽
兽，或堕地狱，他的父母夫妻兄弟儿孙等，都要骂你恨你。你若
说他生西方上天堂，他家里人心中虽然有点怀疑，表面上都很愿
意承认这句话说的不错。你乐得恭维他几句，博他们活人一个欢
心。所以佛教徒死后总是生西，耶教徒死后总是上天，已经成为
公例。你说这件事是渺茫，他们心中又何尝相信是真实呢？也等
于过新年时，大家见面，总说恭喜发财，谁能保证必定发财呢了
不过一句客气话而已。
神仙要有凭有据，万目共睹，并且还要能经过科学家的试验，
成功就说成功，不成功就说不成功，其中界限，俨如铜墙铁壁，
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如何可以同宗教徒一样看待，也说他是渺
茫无凭呢？
譬如我自己是个学仙的人，设若侥幸将来修炼成功，必有特
异之处，可以显示给大众看见。倘仍旧不免老病而死，又无丝毫
神通；你们切切不要烘云托月，制造谣言，说我已经得道，免得
欺骗后人，像这一类的事，前人书中常有，我看了甚为厌恶。所
以我自己不愿蹈这种陋习，今世修炼神仙之术，能完全成功的，
我未曾见过。但一半成功却是有的，然也不足为奇。这全靠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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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之秀，发愤有为方可登峰造极，超过前人。自古神仙成功，
都是留得肉体在世，就说白日飞升罢，也是连肉体一同去的，况
且又在青天白日之下，万目共睹，如何能说他渺茫无凭？
第二等的神仙是尸解，他的肉体虽不能长存，但他的阳神却
能与大众共见，并且可以在世上做凡人肉体所不能做的事。如何
能说他渺茫无凭？假使他不能做到这样地步，他就不配称为神仙。
因为他和凡夫没有分别。我最厌恶人家冒充神仙，所以把这条例
子定得很严，免得一般狡猾之徒在那里影射，把神仙名气弄坏了。
你说渺茫无凭，我是不能承认，只可以说成功的很少，每一个朝
代，不过几人而已。
第六问：一个普通人，要学神仙，请问须经过多少时间，才
可以毕业？
答：这件事永远没有毕业的日子。不过为学者方便计，在全
部历程中，强划分几个段落而已。丹经上常言第一步功夫要一百
天，第二步功夫要十个月，第三步功夫要三年，第四步功夫要九
年。这些期限，说得太死板了，与实际上不相符合。此事要看学
人年龄之老少，资质之愚智，境遇之顺逆，财力之厚薄，障碍之
有无，故难一概而论。
你们在学堂中做学生时代，是有毕业的期限。等到出了学堂
以后，担负国家社会重大责任时，就永远没有毕业日子。你就学
到死也学不完，到了将来进棺材的时候，你尚且要叹息说，今生
是虚度了，错误了，来世再学着做人罢！你想，做人既如此之难，
做神仙岂是容易么？
普通知识阶级中人，若要求神仙全部学术凭他们自己力量去
钻研，大约须费三十年光阴尚未必能弄得清楚，因为有些书看不
懂，有些书又买不着，传口诀的先生，多是一知半解，罕有全部
贯通者。若由我们指导看书，快则三年，慢仅五年，就可以得到
全部仙学的一个轮廓。然后再看自己的志愿，要小就走小路，要
大就走大路。又要审察自己的环境，宜人元就用人元，宜地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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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地元，宜天元就用天元。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你若问，专求口诀，立刻实行，免得费功夫看书。岂不省事
么？找有个譬喻说给你听，现在学西医的，必须进学校，听讲课
本。毕业后，再出洋，求深造。学国医的，虽不必进学校，但是
也要从师先读三五年医书，然后方可临证实习，尚不敢说不误人
性命口走江湖的郎中，牵骆驼，卖膏药，学会几个草头方子，就
是一字不识，也能替人医病。比较进学校读医书，岂不省事么？
然究竟不能登大雅之堂，凭他那副本领，只能应付乡愚市侩而已。
学仙的人，若专求口诀，不肯读书，就等千走方郎中一样，自古
没有不读书的神仙，幸勿贪捷径，免误大事。
第七问：拙作《仙佛判决书》，前蒙贵刊登载后，料这篇文
章出世，必定是惊天动地，掀起绝大风潮。因此根注意佛教刊物，
但至今尚未见有何举动，而局外人亦没有评论。就是这样无声无
臭的过去，吾国人心麻木，总算到极顶了。不知诸位编辑先生可
曾肴见有对于拙作批评的文章，祈指示为荷。
答：顿僻处乡村，不知外面定期刊物之消息。依愚见而论，
纵有人批评，亦未必能切中肯綮。佛教徒自然是抱着书本子打滚，
说来说去，都是些老生常谈，吾等闻之已熟。道教徒只晓得清静
无为，闭关自守，别人家骂他，他固然不晓得口就是你费尽心力，
代他们作辩护，他们也不晓得。至于普通人对于仙佛二者，又是
不分家的，说好，二者全是好；说坏，二者全是坏。所以我认为
纵有人批评，亦属无关轻重，可以不必理他。
现在这个时代，是动真刀真枪的时代，不是弄笔杆子时代，
说得好听，没有用处，必须要做出一点实在功夫，方足以使人相
信。你若要救国，请你先研究仙学，等到门径了然之后，再去实
行修炼。等到修炼成功之后，再出来做救国的工作。那个时候，
你有神通，什么飞机炸弹毒气死光，你都可以不怕，此刻专在宗
教上辩论，把精神白费了，未免可惜。
宗教这个东西，在以后的世界上，若不改头换面，他本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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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不住。无论道教、佛教、耶教、天主教，以及其它的鬼神教乩
坛教。一概都要被科学打倒。岂但宗教如此，连空谈的哲学也无
存在之价值。我劝君还是走神仙家实修实证这一条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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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浙江金华洞天孙抱慈山人
圆顿子
圆顿先生玄鉴：
敬启者，天台一别，蟾月数圆，每怀高雅，企念殊深！辰维
道气常存，德音广播为颂。山人守住赤城二月余，至秋始返金华。
前阅贵刊，暨《道学丛书》，思想新颖，议论透辟，别出心栽，
独具卓见。大哉圣人之道，待其人而后行。夫天不欲宏道济众则
已，如欲宏道济众，当今之世，舍先生其谁耶？
道之兴废，天命早定，应运发皇，显晦有时。惟其蓄之愈久，
故发之愈光。譬之花树，为春寒所勒，一日怒开，倍觉鲜华。以
我中夏数千年来富有种族历史价值之道学，至今奄奄不振，式微
已极。幸得先生具甚深智慧，抱彻底悲心，起而挽回之，补救之，
发扬而光大之。中兴国教，普济苍生，欣瞻前途，忭颂无量！
山人疏庸鄙陋，愧无一得贡献，劳劳云水，叹身世之无常，
仆仆风尘，怅知音之有几！倘蒙赐教裁成，无任感祷之至。专此。
敬请撰安。
山人抱慈谨启
敬复者：
顿去夏偕马张二君，各处游山，实非流连风景，盖有两种目
的：一则寻觅修炼之胜地，一则访求绝俗之高贤。结果他无所遇，
仅于赤城紫云洞遇先生一人耳。惜为时间所限，来获畅聆尘教。
别后思繤不置，虽白云在望，而青鸟无踪，徒深慨叹！去秋展转
奉到瑶章，辱承过誉，惭慰交集！理应早日裁答，又以尘劳挫志，
急景凋年，半载蓬飘，未遑安处，迟至于今，方能抽暇与先生通
问，幸有以谅之。
顿蛰伏农村，朝夕共编氓为伍，蛙鸣阁阁，犬吠狺狺，遥想
先生以不食人间烟火之身，徜样于碧嶂苍松之下，仙凡路隔，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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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何日再接清辉？曷胜！翘企！尚希不时将山中消息示我为盼。
敬候道安。
圆顿顿首
附告阅者治君：孙抱慈山人乃辟谷术专家，能一月半月不食，
而行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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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湖南宝庆张化声先生书
圆顿子
化声先生道鉴；
两蒙惠书，久未作答。一者文字债积欠甚多，酷暑执笔，探
汁成章，蚊虻噬肤，有如锥刺，实不胜其苦闷。二者乡居简陋，
不足以容仆役，凡家庭琐屑，皆顿与拙荆分任其劳。自旦至昏，
几无暇晷。兼之求诊乞药者踵相接，而村妇牧童，复时来喧扰。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真不我欺。因此致疏笺候，
原谅是幸。
日昨荷黄忏华居士招游浙省富春江，登严子陵二钓台，直上
八百级，俯仰绿水苍岩，悠然神往。惟一临西台，想及谢皋羽当
年痛哭之情，又不禁为民族前途惧也。古云：“大隐市朝，小隐林
薮。”鄙志不敢求其大，仅慕其小。今小者且不可得，除每日鸡鸣
而起，伸纸磨墨，孳孳与人作辩论外，眼所接者，瓜豆禾黍之离
寓，耳所闻者，老圃老农之絮絮。长此以往，赤松子之游，未必
能从，田舍郎之诮，终不可免。先生将何以教我乎？
曩者曾奉尊函，劝我努力弘扬仙道，勿虑孤掌难呜，并允肋
我应战。俟数年以后，付托有人，吾等即可把臂入山林，寻寒山
拾得之遗踪，继修静渊明之三笑。此意早铭肺腑，用是不辞驽钝，
甘效前驱。虽则目无全牛，然已势成骑虎。转瞬四载，尚未有了
期：所有赠稿诸君，立在一条战线者甚少，亦可叹矣！北平刘显
亮居士曾云：持论有摄法，有拒法。圆顿前所用者乃摄法，如《答
南通佛学社问龙树菩萨学长生》一篇，及问答专刊等皆是。后所
用者则拒法，如《吕祖参黄龙》三篇，及其他各篇之按语皆是。
圆顿之本意，原不欲拒人，无奈自古迄今，佛教徒对于道家，
都用拒法。虽亦偶有用摄法者，又不肯以平等相待。亦如现代时
髦外交，口头上讲共存共荣，实际上却欲惟我独尊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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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以来，主张三教平等一贯者，未尝无人。然每每为佛教
徒所嗤，此愈欲摄，彼愈欲拒，此愈欲亲，彼愈欲疏，此愈谦和，
彼愈骄傲。同属同文同种同国之人，何其不近人情如此。是非佛
教徒之过，彼教义使然也。若不先折服其教义，而贸然与之谈平
等、讲一贯，焉能不受其排斥哉，印光法师之辟“仙佛合宗”，不
过十百中之一耳，又何足怪！印光文钞可以批驳之处极多，顿虽
陋其学识，但亦佩其专诚，故不为己甚。又以道家常喜用佛家之
名辞，亦属咎由自取，故不愿回护。设若尽力反击者，恐净土家
根本动摇矣。
今有一问题，须费考虑，即“楞严十种仙”是也。仙道每为
知识阶级所鄙视者，十分之九受此影响。愚意拟加以纠正，惟尚
未觅得所以措辞之方，和平乎？激烈乎？仅限于十种仙乎？抑攻
及全部“楞严经”乎？或竟置之不理乎？幸高见为我一决择之。
海内修仙学道人士，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惟关于《楞严经》十
种仙所处地位之卑劣，从来无一人敢为援手，且多有不知其名者。
嗟乎！顿安能借助于彼辈哉。
先生对子佛道两教，研究甚深。为学术计，似宜秉“当仁不
让”之风，破拘守门庭之习，发挥大无畏精神，直抒胸臆，倒挽
江河，是所切盼。专肃奉达，并候道安！
圆顿顿首
再者：本刊第六十一期汪伯英君与《苏州木渎法云寺嘿庵法
师讨饱佛学书》，的确是汪君自己手笔，顿未尝增删一字，仅于括
弧内加几句按语，以补充其未尽之意耳。汪君之“人生积极大问
题答案”，似乎太不彻底(答案见第六十期)，无怪尊意致疑于此篇，
谓非汪君自力所能办。天下事竟有出入意料之外者，此类是也。
假使此篇书曾经顿手写出，决不会如此圆融。因为拙作口气，
皆是锋可吹毛，刚能截铁，一动笔就开罪于人。不能学汪君之谦
恭有礼，委婉陈词，三教调和，无偏无党。虽然，愚意亦不愿与
人轻启是非之争，只求得仙术拔出于三教范围之外，庶可不受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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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教义之束缚，而能自由发展，并希望由此多造就几位真实的神
仙。对于世界上物质的科学，加以制裁，使好战之魔王所恃为杀
人之利器，不生效力，然后人类方有幸福可言，否则二次大战，
三次大战，以至不计数次大战，地球众生，将无噍类矣。宗教云
乎哉！道德云乎哉！心性云乎哉！
圆顿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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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南京欧阳德三先生书
圆顿子
德三先生惠鉴：
奉到瑶章，辱承盛誉，愧不敢当！前者湘滨旅次匆匆，炎威
肆虐，虽慰识荆之望，难倾积愫之谈。如能一过都门，再图良觌，
私衷自引为至幸。惟何月方能赴约，则须视因缘，未能预定耳。
先生仁厚载福，前程无量！世出世间，在菩萨法眼观之，原
无差别。渡人渡己，下手虽有先后之殊，及其成功则一，大乘根
器，誓以宏深之愿力，主宰万劫之轮回。天堂何欣，五浊何厌，
修龄何慕，短命何嗟！所以坚固团结此身心者，惟恃有愿力而已。
区区分段生死，安足介意乎？能如此者，自不必言长生，亦正惟
能如此者，始可以学长生也。
先生早入圆观，深明实相，毋待饶舌。即如下走，亦非贪生
畏死之徒。苟遇可以舍身救世之时机，未尝不欲一捐顶踵。只以
不在其位，故不谋其政耳。古云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仆之境遇，兼善既不可能，独善又嫌量狭。故一面隐居求志，一
面投稿于《扬善刊》，聊借文字般若之效力，稍抒人己两利之情
怀。收小果当在三十年后，完大功当在五百年后，此刻正是萌芽
时代，固不期其有速效也。
普通拙稿，已屡见于《扬善刊》，兹不赘述。但有一事先告
罪者，即是为提高神仙地位计，将来难免有诃佛骂祖之论调。彼
佛祖在天之灵，或且认为契理契机之举，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而一般肉眼凡夫之佛教徒，则不胜其惶悚矣。此须仰仗台端暨忏
华先生等之智慧辩才有以喻解之！率贡愚忱，诸希朗照。并请道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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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圆顿先生惠函
张化声
圆顿先生道席：
读《扬善刊》七十九期所赐瑶函，语重心长，令人盛愧无似！
曾记十余年前，据武昌佛学院为大本营，作佛化新运动。法师则
有太虚、空也、善因、大敬等，居士则有唐大圆、陈维东、程圣
功等。最有趣是大圆，长不满三尺，而心雄万夫，恰似瓦岗寨混
世魔王程咬金，任你天神临阵，他都要大挡三板斧，一时意气之
豪，抗孔颜而薄汤武，屈天演而破进化，南征北讨，粗告太平。
乃回其锋于同教之支那内学院。课诵之余，开最高军事会议，如
何发难，如何应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化声则乘机抽身，一
溜烟跑到黄鹤楼听戏或看电影去矣。先生视我，岂临阵脱逃者哉？
又岂唱息事宁人之高调者哉？夫亦日同人已是了之耳。
先生提倡仙学，而以前途障碍，不慊于佛教。化声蛰居深山，
近来情形，未大洞悉，然以《扬善刊》卜之，窃以为神经亦太敏
矣。苏州法云寺嘿庵和尚，乃月霞法师之弟子，复受业于武昌佛
学院，而为三江颇具资格之僧伽也。经汪伯英君圆融之学理，委
婉之文辞，调伏其心，已无回响。印光乃一狭义的念佛僧耳，佛
教两雄，太虚与欧阳竞无之言论，彼尚骂为魔说，况他教哉？不
如是，不成为印光也。某居士拾其唾余，妄贡谬见，复函辟之，
有何不了。贵社更以《慧命经》与《仙佛合宗》两书，招人批评，
自损尊严，是亦不可以已乎！
吕祖参黄龙—案，亦善财南询之例耳。在古人当时，不失其
大。吾辈居千年后，反引为奇耻大辱，此岂佛教徒之过哉？钱心
君之仙佛判决，岂仅哀的美敦书，实对佛门下总攻击令也。相手
方头二三等之正角，何曾出脚？仅一二未知名之客串，摇旗呐喊，
哓哓不已。此亦大可怜矣！而先生者，从指甲中放出一线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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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普天下和尚精光的头上，飞舞盘旋，化声方屏息静气，默念几
声南无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之不暇，助战云乎哉！
佛道两家之战，能入于愈竞争愈进步之途径，化声不敢扯功。
万一煽动客气，酿成混乱的状态，则戎首之罪，化声百口难辞。
盖《化声自叙》，乃导火线，而上妙观居士一书，则正式宣战也。
其时化声激于义愤，不顾一切，匹马单刀，从佛教大本营之武昌
佛学院杀出。幸而妙观居士，为民族潮流与科学精神所振荡，知
难而退。致瑞典挪威之分离独立，以一纸书通过，无取革命流血
之惨，而并世佛化大运动家，如刘灵华、黄忏华、唐士圆、马一
浮、范古农、刘显亮、王一亭、欧阳德三先生，非唯不以狮虫相
讥，且有“满堂兮美人，独与余兮目成”之概。此岂口舌所能争，
又岂门户所能限哉？其意若曰：佛教局面，现已粗定。中华民族
五千年之始祖轩辕黄帝，所留遗之一片锦绣江山，荒芜已久。值
得老同志再出身手，前去开垦也。“四十年间，于三教中，自由出
入，不见其碍，”此乃先生答海门蔡君语，化声愿顶礼斯言！
《楞严》之属辞函义，在佛藏中，独开生面。真伪之辩，聚
讼千年，化声以此乃译学问题耳。译者以所译为本质，而变现能
译之影像，所谓展转增上力，二识成决定，古今中外，仅有意译。
所称直译者，不过意译之程度较浅耳。是以三藏十二部，不当执
为佛说，亦印度中华两大民族思想之结晶品耳。
《楞严》之译者，带老庄色彩极浓，谓其贬损仙术，何以解
于真仙童子与大觉金仙之尊号？其位置在人天之间者，六道俱报
得，七趣之仙趣独证得，下接畜生上齐佛果，而以人天为中心也。
是以白日飞升乘龙跨凤者固仙，千年沉沦食花餐果者，独非仙欤？
同一教派，有旁门，有左道，有千百门中得一法，有千百法中得
一诀。散见诸书，而为前人之所批评所诃斥者，不胜枚举，岂仅
《楞严》哉？是以不修正觉，即修命不信性也。人不炼心，即一
具臭骨头，如何立功过也？别得生理，即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也，
寿千万岁，依止山林，即寿同天地一愚夫之毛女桂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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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不可议，“十种仙”而带有病态则可议。吾人提倡斯道，固
然不可贬低，然亦不必抬高，高者自高低者自低，亦如其量而判
断其程度，说明其派别，指出其途径，详察其病药，发挥其原理，
斯亦可矣。何必鳃鳃焉虑及《楞严》哉？
诃佛骂祖，固宗门之大机大用。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等，何
尝不当诃当骂？道家之郁郁千年，不绝如线，半由继起无人，半
由贻谋未善。五千年之高真与全藏，人自为教，家自成书，姓名
鲜真，朝代失考，无根本的组织，无连属的系统，三洞四辅之奇
文，以何标准别类？五祖七真之门户，以何原理分支？影响其说，
闪烁其辞，白云霄之《道藏》，既以凑足卷数，见讥于《四库提要》。
而《神仙》《列仙》两传，人称葛刘杰作，亦不过矜奇炫异，何尝
一毫留心于成术之渊与传受之派别？宜夫近人目全藏为盗赃，而
神仙胥鬼怪也。
太虚法师之化声叙云：自德行文学政教以及卜医拳剑之术，
皆此本源所发之枝流，此言而出诸佛教领袖之口，可惊亦可痛矣。
今欲提倡仙学，必先整理《道藏》。尤当以先生之《中华全国道教
会缘起》，及《四库提要不识道学之全体》，两文为南针，而编辑
一部有系统的《道藏目录》，有源流的道家历史。使人按图索骥，
自由选择，自由研究，此为吾辈工作之第一步。
长生久视之术，重口诀而轻笔述。汉唐作者，或诗词，或歌
曲，内写意象，殊难卒读。散行文体，颇称详明。但满纸乾坤、
坎离、龙虎、风火、铅汞、黄婆、姹女等法像，致令读者，眼花
脑胀。得诀者虽可印证，无师者不能独修。宋明之书，似鉴斯弊，
趋于朴实。
但方法虽明，原理尚略，人亦无从晓畅，致山泽之癯，据为
专卖之品，且老尚无为，何以谈政治？庄主逍遥，何以应帝王？
阴符韬略，何以演为兵？五行八卦，何以流于术？当兹生物学、
生理学、生殖学、生态学、发生学、化学、物理学等大明之时，
似宜适应新潮，将仙术建筑在科学之地平线上。俾唯心唯物之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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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威权，消融翔洽于唯生的大化炉中，造成升平和乐的世界。此
为吾人工作之第二步。
人生三大问题，乃儒家尊天者所发耳。问题已不彻底，何况
答案？盖大地山河，华藏世界，皆吾人妙明真心中物，此为佛教
之唯心论。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与我并生，此为道教之唯生论。
唯心者不失英雄本色，唯生者极自由平等之致。尊天者唯天，如
蚕作茧，永无出头之日矣。藤田氏以此自戕其身，岛国人之生死，
夫亦太无价值矣。谊属心交，敢布肺腑，刍荛之言，圣人择焉。
未卜先生以为何如？此复，并请著安。
附带声明：化声，湖南祁阳籍，住宝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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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张化声先生
圆顿子
承教甚感！尊意欲将世界上唯心与唯物两大敌派，皆归纳于
唯生论中，以造成和乐升平之世界。善哉善哉！虽然，愚见认为
唯物之科学，将来再进一步，或可与仙合作。而唯心之佛法，对
于仙术，常觉格格不入，颇难觅得妥协之机会。世上果真有人要
求仙佛仓作，第一个条件，必须使仙佛两方，都立于平等地位。
像英国之对待美国，切勿从中显分阶段，像英国之统辖印度。如
此始有妥协之可言也。
整理《道藏》，确是一件烦重的工作。倘若我辈亦如胡博士那
样大胆，轻于尝试(胡适之《陶弘景真诰考》起首就云，这是我整
理《道藏》的第一次尝试)，自然容易照办，但请问世上能有几个
胡博土呢？所以我辈只好敬谢不敏。况且此等事业，应该由国家
文化机关或中华道教会担任，方为名实相符。我辈个人之精神财
力，恐不足以语此。`
《楞严经》真伪，乃佛教内部之问题，非我辈所当过问。况
且，像佛经一类的著作，本无所谓真伪。不能说印度有原本就算
真的，无原本就是伪的。也许当初有原本，而后来湮没，也许连
原本都靠不住。盖释迦牟尼虽然说法四十九年，却未曾亲手写成
一部经，都是由后人制造出来的。“如是我闻”四字，就是靠不住
的代表。尊函谓“三藏十二部，不当执为佛说，乃中华印度两大
民族思想之结晶”，洵属通论。惟思想非一成不变之物，前人思想，
不合于令人之思想者甚多。青胜于蓝，冰寒于水，后来居上，非
不可能也，
顿对于儒释道三教，不欲议其得失，免启无谓之争。今只将
仙术从三教圈套中单提出来，扶助其自由独立，使世人得知儒教
释教道教而外，尚有仙教，理学佛学玄学而外，尚有仙学，于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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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足。较之中华民国，从列强条约层层束缚中，努力挣扎，以求
自由独立者，其用意正复相同。敌乎？友乎？惟在懦释道三教信
徒之自处，不容我预存成见于其间也。未尽之言，请俟他日写出
就正。谨布区区，诸希慧察！
圆顿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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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拙道士黎道人二君
圆顿子
敬复者：
顷接惠书，备聆尘教，辱蒙奖饰，愧不可言！承嘱加強仙学
之机构，团结仙道之精神，辟开道眼之宣传，勿使仙道之分裂。
鄙志木来如此，请观拙作《中华道教会宣言书》一篇，即是将道
教、孔教、诸子、百家、正一、全真、南宗、北派、宗教思想、
神仙学说、民族精神、三民主义、新生活运动，混合团结而不可
分也。
又一篇，名《四库提要不识道家学术之全体》，连登《扬善刊》
第六十八期、六十九期、七十期。该篇最后结论有云：“吾人今日
谈及道教，必须远溯黄老，兼综百家，确认道教为中华民族精神
之所寄托，信仰道教即所以保身，弘扬道教即所以救国”各句，
更可见仆弘道护教之微意矣。无奈当今之世，轻视道教者，实繁
有徒。请看商务、中华两家出版书籍，凡关手道教者，皆无好评。
而且《道教史》中，居然有佛教痛骂道教之语。《道教概说》、《道
教源流》等书，亦复偏祖佛教。
仆自憾才疏学浅，又苦于辅助之无人。若就道教立场，与彼
等作笔战，设不幸而失败，恐重累及道教之全体。故将阵线范围
缩小，跳出三教之外，以仙学为立足点，而抵抗彼等之进攻，苟
受挫折，亦不过损我一人之名誉，与中华整个之道教固无伤也。
并且不至于惹起儒释道三数之争议，愚见认此为最妥善的办法，
故改变以前之论调耳。
再者：南方习俗，与北方不同，故对于辞气之间，彼此见解，
颇难一致。常有南人视为无关轻重之语言，在北人则认为含有悔
辱之意味。仆居沪之日最久，已将平律鲁豫之方言遗忘殆尽。一
切皆从苏浙之习俗，而未曾顾及北方之忌讳。即如××××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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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仆实出于无心，在诸君或疑为有念，此乃南北习俗不同之误会
也，又如又×××三字，上面亦无道观道院道教等字样，理合一
并声明。来函未标住址，复书无从寄递，谨借本刊奉答，专此并
候道安。圆顿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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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林屋洞天栩道人
《扬善半月刊》编者
栩道人慧鉴：
前蒙投赠大著《论仙道之不可分》一篇，已揭载于本刊第九
十五期，谅邀青及。今又接到来函，质问仙家与道家究竞有何畛
域，并渊源上之不同，宗旨上之异点，文化上之区别；仙学始于
何时？道家始于何年？何书属于仙学？何诀属于道家？何仙属手
仙家？何真属于道家各等语。
敝社同人初意本不愿将仙道分而为二。因为受外界之影响太
深，不得已，将仙学独树一帜，以便和外界之压力相抵抗。否则
无法可以措辞。如佛教刊物中亦常有涉及道教之言，暂置勿论。
请看中华书局出版《道教源流》一种，商务书馆出版之《道教概
说》、《道教史》、《道教史概论》三种。以上各书，对于道教，究
竟如何批评！敝社同人，虽极欲和彼等辩驳，苦于才力二者皆不
能胜任，且复缺乏后盾之人。若弃之不管，听其自然，又与我辈
宗旨大有妨碍。再三筹思，只得专讲仙学，不谈道教，庶免因宗
教问题而激起是非之争，恐全国道教中人反怪我辈多生枝节，不
合老子清静无为之道耳。
诸位道长若不嫌烦，何妨将以上所列各书购来，详细一阅。
设对于该书有不满之处，请发挥宏论，投稿于敝刊，自当另辟专
世，代为登出，以尽此区区护道之苦心。惟来稿请用真实姓名，
并注明仙居确实地址。不然者，恐外界人士疑为我辈自作之稿，
而冒托道人之名也。敬候道安。
再者：来函所列各问题，各书上皆可寻得答案，毋须赘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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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庐山某先生书
圆顿子
××先生阁下：
选奉鸿笺，备聆尘论。更蒙惠赠玉照一帧，尤觉丰姿俊拔，
当卜无量前程。修道学仙，诚为美事，但值困家多难，正乃志士
效力之秋。若令远祖子房公辟谷从赤松子游，盖在功成名逐之后，
深可忍也。愚为阁下计，洞天福地，自可怡情，不必念念于归隐，
道籍仙经，尽堪博览，不必急急于实行。独善其身，已非今日大
局所容许。似宜暂图世务，静待良时，只求不昧夙因。定可还登
上界。庐山景象，迥异当年。游客恐无揷足处，辱荷宠招，惟有
心感。专复，并候暑安。
再者：××法师所谓以根尘幻合之身，生死流转，全为业识
所驱；道家修命之说，已堕寿者相，纵其长生可企，终是人天小
乘云云，都是佛教门面语。以××法师之立场，当然作如此说，
否则亦不成其为佛教徒矣。
但有几句话须请问者，假使现在吾国被强邻侵略，是不是应
该抵抗？抵抗之目的，是不是要争取中华民族之生存？抵抗行为，
是不是有人我相？生存竞争，是不是堕寿者相？若果无寿者相，
则敌人杀我，听其杀死可矣，何必抵抗？没有饭吃，听其饿毙可
矣，何必赈灾？疾病损伤，听其夭折可矣，何必医药？推而言之，
凡国家之政治设施，社会之慈善救济，学术之生理卫生，皆属多
事。以其种种作用，皆不外助人类之生存，皆不免堕寿者相耳。
若谓此非寿者相，然则孰为寿者相？人类生活寿龄，究竟以几岁
为最高限度？过此限度，即为寿者相，而为佛教法律所不容？吾
人诚莫明其妙。阁下智慧胜常，能代彼等加以解释否？
总而言之：佛教学说，譬如凉泻之剂，根本不适宜于衰弱之
中国。昔日中国服凉泻之剂，已千余年矣，结果衰弱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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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国须服温补之剂，若再灌以凉泻药，断其一线之生机，是
自速其亡也。最好是将佛教传播于法西斯主义的国家，使其狂躁
火性稍为平静，则于人类未尝无益。顿之学说大半散见于《扬善
刊》中。偏重积极而反对消极，盖以此故。××法师，乃佛教革
命派，当然能默喻此意。顿素日虽提倡仙学，却不一定崇拜老庄，
因老庄亦难免有引人趋向消极之流弊耳。
圆顿子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千载以前的事，谁也不能判
断他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徒费唇舌；若是真的，乃等于一幕电
影，早已一闪过去，不留痕迹了。我们今日为这件事，居然大开
辩论。吕祖黄龙有知，岂不笑煞！这都是玄一子惹出来的是非，
令我欲罢不能！
现在与将来，是科学实验时代，空谈的哲学与玄学，已经感
觉根本动榣，何况再夹杂许多神话！如何能令人心悦诚服？仙佛
两家，立场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志愿，虽不必舍己从人，亦不必
强人就己，更不可贡高我慢，轻视外教。
论到究竟地步，长生就是不死，不死就是不灭，不灭自然不
生，不生就是无生，无生自然无死，无死就是不死，不死岂非长
生么？黄龙执着一边之见，不识究竟之理，于无分别中强为分别，
随意乱下批评，谬说流传，至于今日。普通佛教徒，见解更不及
黄龙，偏喜拾取黄龙之余唾，动辄以“守尸鬼”、“落空亡”等语
摇动学仙者之志愿。一般学仙的人，脚跟欠稳，常常被他们引诱
到释氏门中去了。一入释门，任你翻十万八千里筋斗，也跳不出
他们的圈套。此等人，仙家视为可怜悯者。
在我眼光中看来，黄龙并不见得怎样高明。那几句机锋，也
是老僧常谈，无甚妙义。吕祖当日何以如此钦折，不能令人无疑。
或问：圆顿子若处吕祖地位将如何？答曰：抱定宗旨，永不
改变，慢说什么黄龙，即使释迦牟尼复生，也不能令我屈服。若
没有这种毅力，在今日佛教风靡全国的时候，尚敢于开口提倡神
仙学说么？
或问：圆顿子的程度，超过吕祖么？答曰：不敢！吕祖智慧
胜常，故能言下顿悟。我是个愚笨人，永远没有悔悟日子，吕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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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礼黄龙，是吕祖工夫深，有涵养，我器量大小，不能学吕祖那
样谦虚。“无明”这个东西，在我是永远要保存，丝毫不许破的，
别人家要想破我的无明，请他们先破一破自己罢。我不愿讲三教
一贯，更本愿讲仙佛同源，当年印度释迦牟尼，他就不懂中国神
仙家的法门，何况后世佛教徒？吕祖参黄龙事，设若是假，固不
足论，就算是真，亦只可说偶然游戏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结论这件公案，是真是假，殊无研究之价值。劝诸君留点有
用精神，做实修实证事业，将来到了相当程度，自然就能彻底明
白，犯不看因为这些类似小说家的古典，争论是非，敢尽我最后
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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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楞严经》十种仙
圆顿子
附告：《楞严》十种仙说，自唐至今，约一千二百三十年。历
代以来，仙学中人读《楞严》而灰心变志者，当不可胜计。凡夫
俗子更因此轻视仙道，而偏赞佛法之无边。其对于仙佛二门略有
所得者，亦仅认仙道为学佛的一种方便之过渡，最后仍当以归佛
为究竟。如《性命圭旨》等书，即其代表之作。目下全国居士界，
嗜仙学者颇不乏人，屡被浅识的佛教徒所呵斥，每借《楞严经》
为泰山压顶之神威，而居士辈遂噤若寒蝉，不敢抗辩矣。
余纳闷已久，亟欲一吐为快。因作此篇，聊伸己见。既脱稿
后，删之又删，改之又改，理论虽不妨驳诘，辞气则倾向和平。
盖已预留仙佛两家将来妥协之余地，故未忍出全力以相搏，免致
佛教学理上基础之动摇。世倘有得“他心通”或“宿命通”之大
善知识乎？畏前因而泯后果，必能深谅于愚衷。
《楞严正脉》云：夫仙道起于众生厌惧无常，想身常住，妄
设多途，无非志于长生不死。不知此身乃真心中颠倒错认。（略）
今日怖死而又妄修长生，是错之又错。展转支离，迷不知返，可
胜惜哉！
圆顿按：世上人都是醉生梦死，很少有志于长生不死之人。
吾国四万万同胞，心中真正希望达到长生之地步者，全国至多不
满一千人。就算他们是妄想，何故普通人连这点妄想也没有？难
道除却一千人而外，其余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人，都成了
正觉吗？都把妄想消除净尽了吗？老实说一句，这般无志气、无
魄力的可怜群众，他们认为有生必有死，是天经地义，非人力所
能反抗，老早就服服贴贴，心甘情愿，听宇宙定律所支配。问到
他们的结局，若不是追随释迦牟尼同入大涅栅，便是被阿弥陀佛
他们全数接引到西方极乐世界，用不着大和尚为他们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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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按：释迦牟尼当年出家修行之动机，何尝不是因为厌惧无
常而起？出东门在路上遇着一个老朽，出西门在路上遇着一个病
夫，出南门在路上遇着一个死尸，然后才发心入山，勤修苦行。
可惜他老人家鸿运欠佳，不投生于中国，而投生于印度。所遇到
的两位导师，学问不见得怎么高明，故对于免除老病死三苦实修
实证的功夫，尚未能十分彻底。他老人家一出拿手好戏，摇旗呐
喊，鸣锣击鼓，整整唱了四十九年，就是一个“觉”字。我并非
说人生不应该有“觉”，所引为遗憾的，就是除了一“觉”以外，
没有丝毫免除老病死的方法。参禅吧？修观吧？诵经吧？持咒吧｝
都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徒然一觉，又有什么用处呢？现在的人们，
更来得干脆，索性连“觉”也不要了。一声阿弥陀佛，就立刻把
你送上西天。
《楞严正脉》云：西竺上古外道宗，摩醯首罗天为主。及佛
出世，号一切智人，随机权立，尚列人乘，岂无仙道？亦闻观音
为仙乘教主也。
圆顿按：摩醯首罗天，即所谓大自在天，乃印度民族所崇拜
之神，与中国人不相干涉。佛虽然号一切智人，亦只能了解印度
事情，而不能了解中国事情。佛教人乘，比较儒教，欠缺实多。
而且佛并不知道有仙道，观其结局，生老病死四件事，称无异于
常人，岂不与当年出家修行之初心相违悸吗？若说这些现象都是
示现，而非真实，请问世间事哪一件不是示现？难道只许佛教示
现无生，不许仙教示现长生？吾人说到长生，就要受佛教徒种种
批评。守尸鬼、未出三界、终堕轮回，这些恶语，未免太不公平。
观音在这个世界，无历史可考。民间传说是妙庄王第三女，
名曰妙善，在汝州龙树县白雀寺为尼，死而复活，又到惠州浸心
县香山隐身修炼等语，尽属无稽。非但我们不信，连佛教自己人
也不信此说。观音只可以为一般念佛善女人的教主，不可以为仙
乘教主。因仙乘教主要有历史可考，又要有仙学著作流传，我们
方能承认，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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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正脉》云：顾此方大乘机纯，小乘犹不传习，岂务杂
乘？故藏教未闻其至也。
圆顿按：吾国人性刁，喜空言而畏实践，故特别欢迎大乘而
厌恶小乘。因为小乘佛教虽不敢说决定能免除老病死诸苦，却也
要做一番功夫。懒惰的人们，只晓得高调，而不肯下苦功。所以
到今日样样都落了后尘。试观魏晋之间，何晏、王粥、玉衍诸公，
放弃世务，专谈玄理，寝成风气，遂以清谈误国。此即大乘佛教
之前驱。（余按：此亦世不许言正理，是国误学者）宋儒虽极力排
佛，但说到心性二字，总与佛教纠缠不清，甚至堕入佛教大乘经
义圈套中而不自觉。明排之，适以暗助之。而大乘佛教遂怦然把
握着吾国人心性界无上之权威。所最不可解者。秦汉以前，佛教
未入中国，唐虞三代之政治淳良，民情敦厚，远非后世所能及；
而且版图一统，无河山破碎之羞。自佛教东来以后，将如此大乘
高深之哲理，熏陶全国亿兆之人心，更应该功迈唐虞，德超三代。
何故国步日益艰难，民俗日益浇薄，民生日益燃停，民气日益衰
颓？而有五胡十六国之乱华，有南北朝之分裂，有后五代之割据，
有辽金辱国之耻，有元清灭汉之痛，有列强侵略之虞？所谓此方
大乘机纯者，亦不过如此而已。
《楞严正脉》云：此方仙道与儒同源，而老庄皆儒之大上清
净者也。学仙者附会及之。
圆顿接：吾国仙道，始终黄帝，乃是一种独立的专门学术，
对于儒教无甚关系，而比较老庄之道，亦有不同。后来仙学书籍，
固不免有附会老庄之处，但只采取老庄一部分修养方法，而非全
部接受他们的教义。老子大患有身绝学无忧之旨，庄子谬悠曼衍
荒唐椒诡之辞（见《庄子·天下篇》），对于后世制造佛经的工作，
其助力实非浅鲜。本是舶来，偏称土产。于是释迦文佛遂成为老
子之化身。本是国货，冒列洋装。于是《起信》《楞严》遂高踞丛
林之讲座（《大乘起信论》、《楞严经》二书，在今日佛学研究家多
数人眼光中，认为二书都是中国人自己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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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经》本文云：阿难，复有从人不依正觉修三摩地，别
修妄念，存想固形，游于山林人不及处，有十种仙。
《正脉》云：从人者，但从人身修，即人身证，非局前十类
之人。正觉即本觉真心。三摩地即首楞正定，不如是正党正修，
而邪悟五蕴身中，有性命可修养之使长生不死，所谓存想固形。
十美修法不同，而存想固形乃总妄念也。
圆顿按：世上人们，不想靠自己力量，实修实证，而安念西
方有个极乐世界，妄念死后阿弥陀佛来接引我去，妄念往生净土
求免轮回，把自己死后杳无凭据之妄念认作实事，把别人生前实
修实证之功行当作妄念，何其颠倒是非乃尔！
《楞严经》本文云：阿难，彼诸众生，坚固服饵而不休息。
食道国成，名地行仙。
《正脉》云：此言饵者，盖炮炼和合为丸作饵之意。于此服
食而得功效，故日食道团成。地行仙者，但百体康壮，寿年延永，
而未得轻飞，止于地上行者也。
圆顿按：果如《正脉》所言，有此功效，亦不过像世上人吃
几料膏丹丸散大补药，使身体强健，多活几年而已。充乎其量，
不过到百岁左右，名之为仙，未免过分。此种人只能安居于城市
山林，不能如后文所言休止深山或大海岛，绝于人境，亦不能有
千万岁之寿命，做《楞严经》的人，是门外汉，遂致理想与事实
不合。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草木而不休息，药道圆成，名飞行
仙。
《正脉》云：草木如紫芝、黄精、菖蒲、松柏之类，久服身
轻，行步如飞。
圆顿按：这一类是吃生药而不吃烟火食的人，几百岁寿命，
不成问题。若如后文寿千万岁之说，却非事实。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圆成，名游行
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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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脉》云：坚固金石，如烹煎铅汞，炼养丹砂，号九转大
还者是也。化道游行者，化销凡骨而成轻妙之身。瞬息万里，周
行不殆者也。
圆顿按：这一种可以算是真正地仙，今世很少得见。而佛教
净土宗死后生西者，则多至不可胜数。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动止而不休息，气精圆成，名空行
仙。
《正脉》云：坚固动止者，如抚摩搬弄，运气调身，动静以
时，起居必慎者也。气精圆成者，所谓炼精还气，炼气还神，炼
神还虚也。空行者，方是羽化飞升，虚空游行也。
圆顿按：果如《正脉》所云，亦不过按摩导引搬运之类，仅
能达到卫生却病之程度，谈不到炼精还气、炼气还神。若根据此
等方法，希望羽化飞升虚空游行，何异于痴人说梦！此等功夫果
能成仙，空中早有仙满之患，可见《楞严经》作者对于仙道完全
不懂。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津液而不休息，润德圆成，名天行
仙。
《正脉》云：此是吐故纳新，如环师所谓鼓天池咽玉液是也。
能令水升火降而结内丹，故曰润德圆成。此复起空行而至天上，
故号天行仙也。
圆顿按：经文仅有津液二字，注文又添出吐故纳新四字，未
免蛇足。须知吐故纳新是指呼吸而言，不是指津液而言。而且徒
恃鼓天池咽玉液，没有别种功夫帮助，亦不能结内丹，更不能超
空行而至天上。作者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的确是个外行。
又按：《正脉》在此处已经承认仙能上天，故云“超空行而至
天上”。而在后文又说：“天趣与仙趣通然不同，世人仙天不分，
而学天者滥附于天，且谓诸天皆彼祖仙。今略辩之：仙以人身而
恋长生，最怕舍身受身，诸天皆舍前身而受天身，岂其类哉！又
仙处海山，如蓬莱昆仑，皆非天上。四王忉利尚无卜居，况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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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况色界乎？是知天趣最为界内尊胜之流，迥非仙与鬼神之类
也。”据此一段议论，仙又不能上天矣。前后见解，自相矛盾，可
笑之至！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圆成，名通行
仙。
《正脉》云：朝闭目以向东方而采日精饮之，夜采月华，乃
至服五星等，是谓精色，而言通行者，亦以精神流贯而与造化交
通也。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咒禁而不休息，术法圆成，名道行
仙。
《正脉》云：此专持咒自成仙道，内教持准提等亦许成仙道
是也，兼以咒枣书符以愈疮病，禁毒驱魁以利群生等，有济世道
心，故名道行仙也。
圆顿按：持咒之功效，只能愈病或禁毒驱魅。然亦是偶中，
难保必验。对于自己肉体亦不起变化，老病死三个字，仍不能避
免。持咒若能成仙，则仙人满街走矣。诸君若不信余言，何妨牺
牲几年光阴，自己试一试看。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思念而不休息，思忆圆成，名照行
仙。
《正脉》云：环师所谓澄凝精思，久而照应，或存想出神，
或系心脐轮而炼丹，皆思忆圆成也。（略）子又见仙书，初系心脐
下，透尾闾，升夹脊，乃至达泥洹。方以冲顶出神，皆思忆所谓
也。
圆顿按：徒恃精思存想等功夫，在仙道中亦不能有大成的希
望。至于冲顶出神，就像一粒种子放在土中，经过相当的时期，
自然会破土而出芽，自然会开花而结果，并不是由思忆上得来的。
又像女人十月怀胎，自然就会生出小儿，也用不着什么思忆。若
徒恃思忆功夫，将自己的神搬弄出来，那个神没有同物质在一处
锻炼过，是个无影无形的东西。仙家名之为阴神，毫无用处，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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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冲顶而出。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交媾而不休息，感应圆成，名精行
仙。
《正脉》云：环师谓内以坎男离女匹配夫妻是也。所谓婴儿
女，即坎离交达，而取坎填离以结仙胎之谓也。（略）道教末流顺
人之欲，故人易从，内教本来夺人之欲，故人难奉。今夫财色长
寿，人之大欲也。道者以铅汞泥水二种金丹投其财色之欲，又以
精气内丹顺其恋生之心，谁不乐从？至于内教檀度梵行逆其财色
之心，而又令观身如毒蛇，弃身去如涕唾，苟不达其深故，谁不
难之？
圆顿接：《正脉》所言道教顺人之欲，故人易从；佛教夺人之
欲，故人难奉，其言与事实不符。即以现代而论，全国僧尼约有
七八十万人，全自佛教居士约有三四百万人，何能算少？若问真
正炼丹的同志全国中有几个人？说出来诸君不要失笑，炼外丹点
金术的，全国寻不出二十个人；炼内丹长生术的，全国寻不出一
千人。比较佛教徒人数，相差太远。所谓夺人之欲故人难奉之佛
教，信仰者如此之多，所谓顺人之欲故人易从之金丹，信仰者如
此之少，是什么缘故？莫非这几百万人都是离欲阿罗汉吗？否则
如何肯信仰夺人欲之佛教，而不肯信仰顺人欲之金丹呢？或者西
方极乐世界之可欲，更甚于神仙世界吗？
《楞严经》本文云：坚固变化而不休息，觉悟圆成，名绝行
仙。
《正脉》云：此悟通化理，能大幻化，如刘根左慈之类，甚
至移山倒水，妙绝一世者，故称绝行仙也。此中觉悟如庄子观化，
谭子达化之悟，非正觉中真悟。
圆顿按：刘根左慈之变化，是功夫到了那种程度，自然就会
运用那种神通，并不是凭空觉悟出来的。学仙的人们，只讲功夫，
不讲觉悟，决不会单由觉悟上就能得到神通变化。因为神通变化
是与物质有密切关系，而觉悟则离开物质境界太远。就让你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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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极顶，而身外之物质仍旧一丝一毫不能改变，移山倒海，谈何
容易。据余所知，只有大地震的威力可以移山，只有月球的吸力
可以倒海，古今修炼成功的仙人，未必有这样众的法力。纵然有
之，亦等于魔术或催眠术一类的障眼法而已，非真能使“器世间”
改变其位置。
觉悟两个字，已是捕风捉影之谈，水月镜花之比。何况于其
中尚有正觉、非正觉，真悟、非真悟，这许多糊涂印象。抛家只
讲功夫，不讲觉悟。作者把佛家帽子戴在仙家头上，可谓冤哉枉
也！
《楞严经》本文云：阿难，是等皆于人中炼心，不修正觉。
别得生理，寿千万岁，休止深山，或大海岛，绝于人境，斯亦轮
回妄想流转，不修三昧，报尽还来，散入诸趣。
圆顿按：此段乃《楞严经》十种仙之结论。学佛的人往往根
据此等见解而轻视仙道，学仙的人亦常有听讲《楞严》或阅诵《楞
严》而受其愚弄，遂至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是与吾辈所提倡之学
说大有妨害，故不能不辨：。
第一辨：炼心与修正觉二者，其中界限，颇难划清。如何是
心？如何是觉？如何叫做炼？如何叫做修？心与觉其不同处何
在？炼与修其不同处又何在？如何可以断定十种仙只会炼心而不
会修正党？或者只肯走炼心这条路，而不肯走正党这条路？是不
是一修正觉就把仙人的资格丧失了？一方面修正觉，同时一方面
做仙人，又有什么冲突？这些问题，表面上看来很容易回答，实
际上并不怎样容易。
第二辨：寿千万岁之说，意义亦不明显。究竟是千岁呢？是
万岁呢，还是一千个万岁呢？这三种寿命之长短相差太远，须要
分析清楚，不可含糊其辞。
第三辨：十种仙中如第一种坚固服饵，是吃熟药的。第二种
坚固草木，是吃生药的。第四种在动止上施功。第五种在津液上
运用。第六种坚固精色。第九种坚固交遘。他们都是有肉体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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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并且都是在肉体上做功夫。那些功夫的效力，仅能延长寿
命，未必就能得到什么神通。假使能够活到千万岁，总不能躲过
世间人的耳目。他们决不会隐身术障眼法一类的把戏，何以世间
人丝毫没有闻见？现今环球交通，极其便利。倘若深山海岛之间，
有这许多拖着死尸走路的仙人，老早就被那班探险家拍出照片，
传播全球了。何以除却生番、人猿、猩猩、狒狒这些人不像人，
兽不像兽的动物而外，没有一个半个千万岁仙人出现呢？
第四辨：佛经中常喜用“轮回”二字，概括六道众生，如天
上、人间、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名为六道，又叫作六凡。以
为这些众生都不免轮回之苦，都是凡夫境界。只有声闻、缘觉、
菩萨、佛这四种圣界，方能永远脱离轮回。彼等制造佛经的诸位
沙门不认识“有世界即有轮回，无轮回即无世界”这个根本原理，
遂以私意安排，把六凡界放在轮回之中，把四圣界放在轮回之外。
俨如秦楚交兵，诸侯皆作壁上观的态度。又若苏俄闹共产，欧洲
各国闭关自守的政策。又若中国各省起革命，租界居民置身事外
的心理。请问结果能幸免否？亦不过暂时苟安而已。终究是要波
及的。无论他们入涅槃也罢，生净土也罢，都不能迷这个轮回公
例。
第五辨：假使成仙是妄想，我们也可以说成佛是妄想。假使
休止深山海岛是妄想流转，我们也可以说往生西方净土是妄想流
转。大家都是一样的妄想，请免开尊口罢！
第六辨：“三阶”之义，即是禅定。不修三昧，即是不做禅定
的功夫，而做别种功夫，遂招惹佛教徒的批评。其实此等批评也
是一偏之见，就等于拿外国法律来裁判中国人民，那是永远行不
通的。
第七辨：“报尽还来散入诸趣”二句，只可以说六道众生，不
可以说十种仙。彼十种仙所用十种不同样的方法，是否就经够成
仙，这是专门仙学上的问题，暂置不论。今姑且依《楞严经》之
说，一概承认他们都有仙人资格。但这种资格是由功夫上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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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由福报上得来的，比较佛书所说生前修十善训死后投生天界，
报得天福者，大大不同。譬如甲乙二人，各有财产万元，甲之财
产自父母遗传，不劳而获。乙之财产得自本人储蓄，积少成多。
经过数年之后，甲必定贫穷，而乙必定巨富。因为不劳而获者，
由于前生修善之福报。积少成多者，由于今生勤俭之功夫。福报
有尽时，何况加之以挥霍，故贫穷立待。功夫无止境，何况用之
以勤俭，故巨富可期。所以五戒十善，死后生天，报尽则堕，即
甲之类也。坚固不息，仙道圆成，永不退转，即乙之类也。须知
仙道门中只讲功夫，不讲福报，讲福报者，是门外汉。“报”之一
字，尚不欲闻；“报尽”之说，更无著落矣。生天与成仙，本是截
然两事，未容混作一谈。
《楞严正脉》云：上之十种，乃修门各别。此种炼心，乃操
行总同，如恃戒积德，救济累功。而言不修正觉者，以不达本心
真常万形自体，又不了死因生妄生死二非，顾乃怖死留生，长生
为号。岂觉言长仅以胜短，说生终以待灭，讵识无生之至理，本
常之妙体哉？故云不修正觉也。别得生理者，谓于正觉外别得延
生妄理，寿千万岁者，妄修功满，妄理相应也。
圆顿按：“炼心”二字之义，若果如《正脉》所谓持戒积德救
济累功，是不仅图一己之长生，而且兼能利人济物，岂不甚善？
何必故意鄙视长生，而别唱无生之高调？寿千万岁之说，亦不过
一种希望而已，未必真能办到。就让他们真能达到这个地步，也
不能算是犯罪的行为。宇宙之大，何所不容。短命众生，数量已
非微尘所能计算，仅此区区十种仙人号称长寿，然比较无量众生，
已如沧海之一粟，听其隐藏在深山海岛中自生自灭可矣，而必欲
一网打尽，使这班长寿仙人都变成短命而后快。天下最不近情理
之事，尚有甚于此者乎？
交光大师既不达万化从心，我命由我，又不了生因灭起，生
灭互根，顾乃怖生趋灭，短命为荣。岂觉言短已不敌长，说灭终
以待生，拒识长生之至理，神仙之妙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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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正脉》云：问：世无不贪生为乐，恶死为苦。今罗汉
菩萨动经累劫方成，纵一生得归净土者，亦不免于现死。忽闻仙
道现世寿千万岁，志见不定者多兴苟就之心，何以示之？
圆顿按：世上人都是醉生梦死，并无真正贪生恶死之人。若
果贪生，决不肯纵戕生之嗜欲。若果恶死，决不敢启自杀之战争。
然而人类事实所表现者，每每与此相反。他们无所谓志见，更无
所谓苟就，只认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理，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
几时死，几时算了。不管什么罗汉菩萨净土仙道，他们眼光中看
来并没有分别，像这样人在世上占绝对的多数。
《楞严正脉》云；答：妙哉问也，谁不为斯言所误哉！盖彼
言现世长生者，亦约多生功满，至末后一生，方见其现得也。若
推彼前身，其苦修不得而死者不知其几世也，岂人人初修而即现
得哉？若但观其果之现成，而不推其因之久积，则佛惟六年成道，
而佛会闻法者，立谈之间，证果入位，不可胜数，岂独神仙现世
可成哉？
圆顿接：仙道之方法，就是今生现得。学仙者之志愿，亦希
望今生现得。以现得之希望，行现得之方法，总不能说他们是错
误。至于前身究竟修过几世，似无讨论之必要。今生能否一定成
功，亦看各人努力与否以为断。徒有希望而不实行，或虽实行而
不努力，亦属无济。譬如我们有一处目的地，相距百里之遥，走
得快，一日可到。走得慢，二三日或四五日可到。修仙原不限定
一世成功，所怕的就是南辕北辙。仙佛两家之争论。盖为彼此目
的之背驰，非因成功时间之快慢。
《楞严正脉》云：问：初修可知必不现得？
《楞严正脉》云：答：初修者，前生已成短寿定业因种，或
数世仙业未圆，则无生成仙骨，故不现得。必宿世仙道染心，生
生苦积功力，乃成长寿定业因种，方得生有仙骨，自然现求现得
矣。是知末后成仙，必不易形方得长生。纵令尸解，亦是隐形而
去，非真死也。吴兴谓其命终转生，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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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顿按：交大师能见到此，其学识亦自不凡。普通佛教徒常
将死后生天之说解释仙道，故有命终转生之笑话。果真是命终转
生者，与凡夫何异，尚配称为仙人乎？虽然，交大师亦只能识得
长寿定业生成仙骨之仙，而不晓得尚有金丹换骨转移定业之仙，
毕竟不能脱离佛教的窠臼。学仙者若果为定业所拘，仙亦不足贵
矣。
《楞严正脉》云：休止下，明其不杂人居，亦非天上，宛然
自为同分耳。斯亦下，方是正判轮回。是知神仙千万岁满，但为
后死，非真不死。譬去。松柏，但是后雕，非真不雕。第以过人
之寿，人不见其死而已矣。
圆顿按：人生寿命，有长有短，平均计算，不满五十岁。在
一千年中，可容纳五十岁的二十倍。在一万年中，可容纳五十岁
的二百倍。如此看来，仙人的一世，足抵凡人的二十世或二百世。
我们自然愿意做仙人不愿意做凡人。无论将来后死与否，但求在
这个一千年或一万年中，免却许多投胎转世的麻烦。生老病死的
痛苦，于愿已足。世有不厌烦不畏痛苦的人，尽管随着大造化轮
转去。我们决不来强迫你们定要走仙道这条路，彼此各行其志可
矣。
《楞严正脉》云：妄想流转者，以身中本无性命主宰，而迷
机为有。生死俱如梦幻，而妄生爱憎，非妄想而何？
圆顿按：妄想流转者，以西方本无极乐世界，而迷执为有。
净秽二土俱如梦幻，而妄生爱憎，非妄想而何？
《楞严正脉》云：不修三昧者，不习住楞严定也，报尽受轮
者，以仙劣于天。天尚不出轮回，况于仙乎？
圆顿按：修行法门，千差万别，岂但仙佛两家法门不同。就
以佛教本身而论，亦复分裂十宗，各执一说。自己教内尚且不能
统一，如何能统一教外之思想？不习住楞严定，未必就犯了什么
罪过。请问全国佛教徒有几个住楞严定的，不去警告自己，偏要
警告别人，可谓多管闲事。论及仙劣于天，不过一句空谈，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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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证据。吾等亦可说佛劣于仙，闹到结果，不过彼此互相轻视
而已。总而言之：仙有仙的世界，佛有佛的世界。有世界即有轮
回，无轮回即无世界。若要免除轮回，必先毁灭世界。世界如果
毁灭，仙佛众生，同归于尽，则轮回不出而自出矣。请问佛教徒
愿意照办否？哈哈！
《楞严正脉》云：夫初修不能现得，得之不出轮回，何如念
佛求生西方，一生即得，金身浩劫，永出轮回，而无缘不信者，
痛哉痛哉！
圆顿按：以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五百七十余字的大文
章，和仙道争论不休。我起初认为交大师当真有什么高见，谁知
仍旧是老生常谈，到此处方才露出马脚，简直像一般市侩拉生意
的口吻。其意若曰：你们仙道门中的货色，初买不能现得，得之
又不耐用。何如我佛门西方老店，价廉物美，一求即得，坚固耐
用，永不变坏。但是你们无福消受。可痛呀！可痛呀！像这种论
调，我们学仙的人要同他辩论，可谓浪费笔墨，只有请基督教徒
对付他们，堪称半斤八两。今试模仿基督教口吻如下：夫念佛不
能得救，得救不能生天，何如信主耶稣，祷告上帝，求生天国！
一生即得，永亨恰买，不堕地狱，而愚迷不信，痛哉痛哉！
《楞严正脉》云：问：修仙者妄谓释教修性不修命，万劫阴
灵难入圣。惑此言者甚多，请此附辩，以觉深达。
圆顿按：“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
丹，万劫阴灵难入圣。”这几句是吕纯阳真人《敲爻歌》中之语。
此歌是否吕祖所作，我们也不能判断。但是这几句话却李曾说错。
说者本非妄，听者亦不惑，斥为妄讥为惑者，彼等自己已不免妄
且惑矣！
《楞严正脉》云：答：彼所说性命，俱非真。盖指身中神魂
为性，身中气结命根为命。故说单修性者，但得阴魂鬼仙。无长
生身形；兼修命者，方得轻妙长生之身，而夸形神俱妙。
圆顿按：极端唯物派的科学家只承认我们一个肉体，至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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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意识作用，不过肉体中一部分物质在那里冲动，并无所谓灵
魂。等到肉体毁坏，物质分解，不能团结时，人类的意识也就随
之消灭。谈到肉体以外还有性命，他们笑你是说梦话。我们仙学
家想争这口气，必定要下一番苦功，实实在在做到“形神俱妙”
的地步，方能令科学家折服。须知仙学家的劲敌是科学家，而宗
教的敌人也是科学家，但是将来世界上足以同科学家对抗的，独
许仙学家有这个希望。
《楞严正脉》云：安知佛所说性，是人人本有真如性海，乃
无量天地无量万物之本体。证此性者，岂惟但能现无量妙身，兼
能现无量天地万物。其所现者，岂惟但能令住百千万岁，虽尘沙
浩劫亦可令住。且欲收即收，一尘不立；欲现即现，万法会彰。
得大自在，得大受用，方谓真如佛性。斯言信不及者，请细阅前
文显性处，自然悟徒无知而妄谤矣。
圆顿按：仙家所谓“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是
指做功夫的流弊而言。意欲调和于性命二者之间，不欲有所偏执，
反惹起此处一大段罗嗦。要晓得这是做功夫，不是做文章，何必
卖弄笔尖儿，把一个“性”字讲得天花乱坠。我似乎看见《老子》、
《庄子》、《淮南子》书上讲“道”字之全体妙用处，其广大精微
胜过此段文章百倍。吕纯阳是唐朝进士，未必没有读过老庄淮南
等书。倘若他要做起文章来，恐怕比交大师更加玄妙。交大师除
了把“道”字改作“性”字而外，尚有何新发明呢？佛教徒既可
以改“道”为“性”，仙学家自然不妨改“性”为“命”。彼等安
知仙所说“命”，是人人本有“长生命蒂”，乃无量天地无量万物
之本体，修此“命”者，岂但能现无量妙身，兼能现无量天地万
物……方调“长生仙命”，斯言信不及者，请细阅仙经论“命”处，
自然悟彼浅识之徒无知而妄谤矣。
神仙一派，极端自由，早已跳出佛教六道轮回之外。《楞严正
脉》所谓“不杂人居，亦非天上”，却是实情。若将神仙判同人道，
一则生活状况不同，二则寿命长短不同，三则明明说是“绝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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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如何能再以普通人类的眼光看待？若将神仙判归天道，亦有
困难之点。因佛教中所谓天道者，都是死后投生，命终转世。而
神仙家永远不肯命终，绝对不说死后，并且不一定希望上天。虽
偶有白日飞升或阳神冲举之现象，似乎可以承认他们是上登天界，
然而飞升乃肉体腾空，冲举是阳神脱壳。虽同为升天，又不合佛
教天道中转世投生之原则。可见仙家所向往之天决非佛教天道所
能统摄，弄得这班中国的印度思想家进退失据。既不能将仙道判
同人道，又不能将仙道判归天道。设若干六道之外，别立仙道，
则六道变成七道，显然有破坏自己教义之嫌。若将仙道纳入四圣
道内，则不免认凡作圣，佛教徒又不甘心。他们素来以“圣”自
命，而以“凡”视人，如何肯与人平等？况仙佛两家，宗旨相反，
很难觅得调和之机会。到此地步，伎俩已穷，无可奈何。只有将
仙道痛骂一顿，稍泄气愤而已。所以历代佛教徒批评仙道，总是
隔靴搔痒并无学理可言。盖在印度民族脑筋中根本就没有中华民
族的神仙思想。释迦当年创教，只有六道轮回，而无七道轮回之
说。于是中国格仙遂享有治外法权，而不受佛教法律之裁判矣。
这个缺点，只能怪彼自己的教义组织颇欠完密，致中国一般漏网
的神仙，逍遥法外，不能怪我辈仙学家手段太滑，野性难驯也。
余观历代谤仙之书，当推《楞严经》为巨擘。因其不动声色，淡
淡而叙，款款而谈，能使学者于无形中改变其思想，而不觉察经
文理论之错误。加之法师们到处演讲，全国从风，而仙家资格因
此除地。修出世法者，遂鄙弃仙道，视为畏途，不敢涉足；除却
保持宗教迷信，聊以安慰自心而外，毫无他策。追原祸始，“楞严
十种仙”之流毒最深。则知余今日之辨实非得已，贤哲君子，尚
其鉴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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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四库提要不识道家学术之全体
圆顿子
读马端临《文献通考》，见其于《道藏》书目下，作一按语曰
“道家之术，杂而多端，先儒论之备矣”云云。后人遂执此言以
为道家病，凡《道藏》所收各种书籍除对于道教有直接关系者外，
皆认为不应列入《道藏》中。《四库全书提要》批评白云霁之《道
藏目录》云：“所列诸书，多捃拾以足卷帙。”意谓诸书多与道
家无关，因编者欲辏满卷数，故尔随便拾取几种以壮道教门庭而
已。
其由《道藏目录》中剔出各书名如下：
《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易象图说内外篇》、《易筮通
变》、《易图通变》、《易外列传》(《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易类)；
《素问》、《灵枢经》、《八十一难经》、《千金方》、《肘后备急
方》、《急救仙方》、《仙传外科秘方》、《本草衍义》(《四库提要》
谓旧皆入医家类)；
《黄帝宅经》、《龙首经》、《金匮玉衡经》、《玄女经》、《通占
大象历》、《星经》、《灵棋经》(《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术数家类)；
《鬻子》、《鹖冠子》、《淮南子》、《子华子》、《刘子》、《意林》
(《四库提要》谓旧皆入杂家类)；
《华阳隐居集》、《击壤集》、《宗玄集》(《四库提要》谓旧皆
入别集类)；
《太玄经》、《皇极经世》(《四库提要》谓旧皆入儒家类)；
《公孙龙子》、《尹文子》(《四库提要》谓旧皆入名家类)；
《墨子》(《四库提要》谓旧入墨家类)；
《韩非子》(《四库提要》谓旧入法家类)；
《孙子》(《四库提要》谓旧入兵家类)；
《鬼谷子》(《四库提要》谓旧入纵横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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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异人录》(《四库提要》谓旧入小说家类)；
《穆天子传》(《四库提要》谓旧入起居注类)；
《山海经》(《四库提要》谓旧入地理类)。
编辑《四库提要》诸君又谓上列各书之分类，“虽配隶或有
未安，门目或有改易，然总无以为道家者言，今一概收载，殊为
牵强”，且将《道藏》与《佛藏》相提并论，谓“二氏之书，往
往假借附会，以自尊其教，不足深诘”。伊等不知当日编辑《道藏》
之人具有特别眼光，一面既欲与外教学说有所区别，不能不广收
博采中国丰富的文化以相抗衡；一面又高瞻远瞩秦汉以前诸子百
家之学术皆起源于道家，故将各家著作择其要者录取数种于《道
藏》中，亦无不合之处。时贤震于《文献通考》为九通之一，夙
负盛名，《通考》既诮道家杂而多端，而《四库提要》一书又是治
目录学者之金科玉律，其言更可与《通考》互相印证，于是道家
学术益遭世人厌弃，每每数典而忘其祖，甚至据释氏之理论以攻
击道家，尤觉荒谬，其识亦与今日欲持全盘欧化以改造中国者同。
本篇非宗教论文，故亦未遑置辩。
《汉书·艺文志》谓：“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
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
此君人南面之术也。”据此则知道家学术即是治国平天下之学术，
含义甚广，不可执一端而概全体。《尚书》、《春秋》所记载，固不
外乎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也，即全部《易经》所记载又何尝不
是此道，何尝不是君人南面之术。古代艺文皆掌于史官，民间颇
难得见，当日老子实任斯职，孔子若非得老子许可，恐未必能全
窥六艺之文。昔道祖老子许传《易经》，今《道藏》全书反不许收
藏《易经》一类著作，亦可怪矣。果《易经》与道家无关，魏伯
阳何以作《周易参同契》，陈希夷何以传先天八卦图乎？
医道与仙道，关系甚为密切。凡学仙者皆当知医，故将医书
收入《道藏》自是分内应有之事。况《千金方》作者孙思邈及《肘
后备急方》作者葛洪皆道门中之铮铮者，更不容漠视。《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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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为医学之祖，黄帝为道家之祖，素灵二书纵非黄帝自作，
亦自黃帝遗传之学术，《道藏》中关于黄帝一派之书本嫌过少，收
几部医学典籍，又有何妨。
术数之学，不外乎阴阳。阴阳家为九流之一，其源出于道家，
所以阴阳家有《黄帝泰素》二十篇，又有《南公》三十一篇。《项
羽本纪》载楚南公之语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注谓：“南
公者道士，识废兴之数。”试观后世太乙、奇门、六壬诸书，皆
托始于黃帝，而种种图谶碑记预言，非诸葛亮、即刘伯温。盖常
人心目中久存一“惟有道之士、才精于此”之感想。可见阴阳术
乃道家之付业，亦犹农家种植五谷而外，必兼理蚕桑耳。即令将
所谓术数书籍一概收入《道藏》，亦不为过。
淮南王刘安从八公学道故事，人皆知之。《淮南鸿烈》书中形
容道之妙处，亦可谓尽致。讲道之文章，除老、庄而外，当无胜
过《淮南子》者。杂家之学不过本道家真义而推阐之耳，岂可谓
杂家驳而不纯，遂摈于道家门墙之外乎？又如《鹖冠子》，在《汉
志》原列入道家，其书虽涉及刑名，而大旨本于黄老，韩昌黎颇
喜读之。作者不详姓氏，相传为楚人，居深山，以鹖羽为冠，故
名，盖亦道家之流也。《意林》，唐马总编，书中钞集老、庄、管、
列诸家言，多与今本不同，可视为道籍中之参考书。以上三种收
入《道藏》，未见有何龃齬处。
《华阳隐居集》，陶弘景作。《击壤集》，邵康节作。《宗玄集》，
吴筠作。弘景本道家知名之士，不必论。邵子之学出于陈希夷，
与程朱之笃守儒教门庭者迥异。希夷先生既经世人公认是道家，
则康节先生著作亦未尝不可列入《道藏》。吴筠文章多半趋重仙道
方面。对于道教不为无功，况吴本人在唐天宝时自请隶道士籍，
则《宗玄集》之收入《道藏》亦得其所。
尹文子虽为名家，其学亦本黄老，故其书以“大道”二字名
篇。虽亦泛论治理，而重在正名核实。庄子称其“不累于俗，不
佈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以禁功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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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颇有合于黄老之旨，是盖自道以至名，自名以至法者。公
孙龙之徒，虽为庄子所不满，然其立论，颇近于道家之玄谈。昔
贤谓公孙龙伤明王之不兴，疾名器之乖实，乃假指物以混是非，
寄白马而齐彼我，冀时君之有悟焉，可知其书自具深意，非祗以
论辩为能事者。《汉志》云“道家出于史官”，“名家出于礼官”，
而掌礼乃史之专职，礼官、史官二而一者也，是名家与道家亦同
出一源。《道藏》之有名家，殆如《释藏》之有因明乎。
老子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墨子皆得
之。兼爱、非功，慈旨也。节用、节葬，俭旨也。备城门、备高
临、备梯、备水、备突、备穴等篇，皆极尽守卫之能事，自处于
被动地位，而对于先发制人之战略则绝口不谈，是真能笃实奉行
不敢为天下先之古训者。庄子书中，除关尹、老聃而外，独赞墨
子，或亦因墨子之学近于道家故耳。墨家素为儒家所排斥，而墨
子亦有非儒之篇，儒墨根本难以调和，只有请其加入《道藏》而
已。
韩非子有《解老》、《喻老》两篇，对于老氏之说可谓别有会
心。太史公以老、庄、申、韩合传，言申、韩惨核少恩，皆原于
道德之意。又谓韩非子言刑名法术，而归本于黄老。夫韩非子虽
为人所诟病，然其学实由道家而出，精要处颇多，不可以耳为目，
一概抹杀之。编集《道藏》者，已见及于此矣。
自古道家无不知兵者，所谓有文事必有武备也。如黃帝、力
牧、风后、封胡、伊尹、太公、管子、鹛冠子、文种、范蠡诸人，
在兵家皆有著作，虽其书不传，然班氏《艺文志》及刘氏《七略》
皆载其书名。盖道家最善于沉机观变，不轻举，不忘动，老谋深
算，施于战阵常操必胜之权，故兵家学遂为道家之特长，非此不
足以定大业。《汉志》道家亦有孙子之名，故《道藏》收《孙子》，
未为创举。
《鬼谷子》，《汉志》不录，《隋志》入纵横家，其书有捭阎、
反应、内撻、抵幟、飞箱、忤合、揣、摩、权、谋、决、符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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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篇，又有本经阴符七篇。《战国策》云：“苏秦发书陈箧，得太
公阴符，简练以为揣摩。”可知纵横之学出于太公，而太公当然
是道家人物。鬼谷子既服膺太公之学，而自隐其名，就不欲表见
于当世。《史记》又言鬼谷子长于养性治身，是必有味于道家之精
义者，苏秦、张仪得其皮毛，已足以玩侯王于股掌，取卿相如探
囊，而鬼谷子反敝屣功利，遁迹山林，恬淡自守，观其书中有云
“盛神法五龙，养气法灵龟”诸奥语，非深于道者孰能之乎。将
其书列入《道藏》，可谓名实相符。
扬子《太玄经》，邵子《皇极经世》，皆《易》之支流。《易经》
哲理既与道家相通，此二书之收入《道藏》自无问题。
《江淮异人录》所记多道流侠客术士之事，《山海经》语涉神
怪，《穆天子传》迹遍遐荒，诸如此类，皆儒家不敢言，道家思想
本是游乎方之外者，故不妨接受耳。
总而言之，道家学术包罗万象，贯彻九流，本不限于“清静
无为”消极之偏见，亦不限于炼养、服食、符录、经典狭隘之范
围也。《道藏》三洞十二部之分类，诚不免疎舛；但此或因受佛教
之影响，出于不得己。
吾人今日谈及道教，必须远溯黄老，兼综百家，确认道教为
中华民族精神之所寄托。切不可妄自菲薄，毁我珠玉，而夸人瓦
砾。须知信仰道教，即所以保身，弘扬道教，即所以救国。勿抱
消极态度以苟活，宜用积极手段以图存，庶几民族尚有复兴之望。
武力侵略，不过裂人土地，毁人肉体，其害浅；文化宗教侵略，
直可以夺人思想，劫人灵魂，其害深。武力侵略我者，我尚能用
武力对付之，文化宗教侵略我者，则我之武力无所施其技矣。若
不利用本国固有之文化宗教以相抵抗，将见数千年传统之思想，
一朝丧其根基，四百兆民族之中心，终至失其信仰，祸患岂可胜
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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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全国道教会缘起
圆顿子
粤自崆峒演教，轩辕执弟子之仪；柱下传经，仲尼兴“犹龙”
之叹。道教渊源，由来久矣。盖以天无道则不运，国无道则不治，
人无道则不立。万物无道则不生，道岂可须臾离乎？
夫道有入世，必有出世；有通别，亦有旁支。
若彼磻溪垂钓，吕尚扶周；圯桥授书，子房佐汉。三分排八
阵之图，名成诸葛；一统定中原之鼎，策仗青田。此入世之道也。
又若积精累气，黄庭经显示真修；抽坎填离，参同契隐藏口
诀。勾漏丹砂，谈稚川之韵事；松风庭院，羡宏景之闲情。此出
世之道也。
况复由道而通于政，则有洪范九畴，周官六部；由道而通于
兵，则有阴符韬略，孙武权谋；由道而通于儒，则有仲舒杨雄，
濂溪康节；由道而通于法，则有商鞅李悝，申子韩非；由道而通
于医，则有素问灵枢，千金肘后。由道而通于术，则有五行八卦，
太乙九宫。此道家之通别也。
以言炼养，则南方五祖，北地七真，双延绪脉；以言醮箓，
则句容茅山，江西龙虎，咸擅威仪，此道教之支派也。
至于小道之巫医，则辰州祝由，救急屡惊奇效；卫道之拳技，
则武当太极，功夫授自明师。诚可谓道海汪洋，莫测高深之量。
道功神秘，难觅玄妙之门矣！
再论及道藏全书，阅四千余年之历史，拥五千余卷之缥缈。
三洞四辅之归宗，一十二部之释例。尊之者，称为云篆天章，赤
文紫字；美之者，比喻琅函琼札，玉版金绳。姑勿辩其是非，要
可据为考证，历代夫亡典籍，犹多附此而存。岂惟道教门庭之光
辉，亦是中华文化之遗产。虽嫌杂而多端，小儒咋舌，所幸博而
能约，志士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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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慢嗤迷信，须知乃昔贤抵抗外教侵略之前锋；切莫笑空谈，
应恃作今日团结民族精神之工具。
嗟夫！世变已亟，来日大难。强敌狼吞，群夷鸱顾。此何时
耶？
倡本位文化救国说者，固一致推崇孔教矣。然孔教始于儒家，
儒家出于道家。有道家遂有道教。试以历史眼光，观察上下五千
年本位文化，则知儒家得其局部，道家竟其全功。儒教善于守成，
道教长于应变。事实具在，毋庸自谦
故尝谓吾国，一日无黄帝之教，则民族无中心；一日无老子
之教，则国家无远虑。先武功，后文治，雄飞奋励，乃古圣创业
之宏规；以柔弱，胜刚强，雌守待时，亦大智争存之手段。积极
与消极，道原一贯，而用在知机；出世与入世，道本不同，但士
各有志。
他教每厌弃世间，妄希身后福报，遂令国家事业，尽堕悲观。
道教倡唯生学说，首贵肉体健康，可使现实人生，相当安慰。他
教侈讲大同，然弱国与强国同教，后患伊于胡底？道教基于民族，
苟民族肯埋头建设，眼前即是天堂。
呜呼！筦百家之总钥，济儒术之穷途，揽国家之结晶，正新
潮之思想，舍吾道教，其谁堪负此使命哉？
今夫有道自不能无教，无教则道何以弘？有教自不能无会，
无会则道何以整？同仁等忝属黄帝子孙，生在中华国土。大好河
山，慨念先民之遗烈；异端角逐，忍看国教之沦亡。奚集同志。
组织此会。根据现行法律，拟定规条；呈。组织此会。根据现行
法律。拟定规条。呈请党政机关，准许成立。
从兹大道偕八德同流，道儒何妨合作。达变与经常并重，奇
正相辅而行。将见禹域风披，具身使臂，臂使指之效；天人感应，
征危转安，凶化吉之祥。民族精神，庶有赖焉！
中华道教会同仁谨布
黄帝纪元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即中华民国二十月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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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近著《陶弘景真诰考》之批评
张化声
胡适之博士，不仅文通万国，并能学超三教。看他最初鼓吹
打倒孔家店，被儒门子弟所攻；中间排击佛教，不遗余力。不料
宿矍未干，转面投在效裘底下，到处谈禅说宗，可是费力不讨好，
受了人家几多的椰揄。最近，又要整理道藏了。第一次的尝试，
就是一篇七八千字的《陶弘景真诰考》。
他那全篇，分作三段。第一段至第二段前半，都是些照例的
考据，我们且不要管他。第二段的后半，却有几句很恭维的诀辞
如左：
这是何等谨严的校勘记。
这样详细的记载材抖性质，使人不能不感觉编书的科学精神。
这都是最严的校勘方法。
我正在怀疑胡博士既然发心读道藏，何苦把全幅精神，用在
这些工作上面？入宝山而拾瓦砾，未免有点不值。谁知他又掉转
笔杆来了。
用这样精密严谨的方法，来编一部记天神仙女降授的语言，
这是最矛盾的现象。大傻子、大骗子、鬼话、存心欺作、做出一
大套架子等等。
这样的写出一大堆，好似那王婆骂街的口吻。噫，忠实的研
究学术家，原来如是。
我十二分敬仰胡博士颠倒的手段；我十二分佩服胡博士抑扬
顿挫的笔墨；我十二分相信胡博士，不是那些大傻子，大骗子，
鬼话，存心欺诈，做出一大套架子等等。但是胡博士既然不肯承
认天神仙女等，为什么又肯损失那北京大学授课的时间，与消耗
那讲演的精力，却来整理《道藏》与考校《真诰》呢？请问天下
明眼人，这是不是矛盾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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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的破题儿，有几句如下：
真诰为传经而作，其著作动机，即有作欺性质，已述于上。
今举一组最无可疑的证据，使人更明白此书的编撰者，确是有意
作伪。”
《真诰》既为传经而作，为什么其动机邓有欺诈的性质？这
样有创造性的白话文，我实在有点不懂。他既说今举一组最无可
疑的证据，我请与读者诸君，同心注意来看他这一组最无可疑的
证据。
《真诰》：
(1)方诸青童君告曰：视诸侯之位如过客，视金玉之宝如砖石，
视纨绮如敝帛者，始可为能向道耳。
(2)西城王君告曰：夫人离三恶道，得为人难；既得为人，去
女为男难也；既得为男，六情四体完具难也；六情既具，得生中
国难也；既处中国，值有道父母国君难也，既得值有道之君，生
学道之家，有慈仁善心难也；善心既发，信道德长生者难也；既
信道德长生，值太平壬辰之运难也。
(3)太上问道人曰：人命在几日间？或对曰：在数日之问。太
上曰：子未能为道。或对曰：人命在饭食之间。太上曰：子去矣，
未谓为道。或对曰：在呼吸之间。太上曰：善哉！可谓为道者矣。
吾昔闻此言，今以告子，子善学道，庶可免此呼吸。
(4)紫元夫人告曰：天下有五难：贫穷惠施难也，豪富学道难
也，制命不元难也，得见洞经难也，生值壬辰后圣世难也。
(5)方诸青童君曰：人之为道，喻牛负重行泥中，疲极不敢左
右顾，趣欲离泥以苏息。道士视情欲，甚于泥中，直心念道，可
免众苦，亦得道矣。
(6)弟子虽去吾数千万里，心存吾戒，必得道矣。研玉经宝书，
必得仙也。处吾左右侧者，意在那行，终不得道也
(7)人之为道，读道经、行道事者，喻如食蜜，遍口皆甜，六
腑皆美，而有余味。能行如此者，得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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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上曰：道德无形。知之无益。要当守志行道，喻如磨镜，
垢去明存，既自见形，断六情，守空净，亦见道之真。
(9)紫微夫人告曰：为道者譬彼持火，入冥室中，其冥即灭，
而明独存。学道存正，愚痴即灭，而正常存也。
(10)贪欲恚怒愚痴之毒，处人身中，不早以道除斯祸者，必有
危殆。
《四十二章经》：
(1)佛言：吾视诸侯之位如过客，视金玉之宝如砾石，视纨素
之好如敝帛。
(2)佛言：人离三恶道，得为人难；既得为人，去女即男难；
既得为男，六情完具难；六根已具，生中国难；既处中国，值本
佛道难；既奉佛道，值有道之君难；既值有道之君，生菩萨家难；
既生菩萨家，以心信三宝位佛世难。
(3)佛问诸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在数日间。佛言：子未
能为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在饭食间。佛言；子
未能为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吸之问。佛言；
善我！子可谓为道者矣。
(4)佛言：天下有五难：贫穷布施难、豪富学道难、制命不死
难、得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
(5)佛言：诸沙门行道，当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
右顾，趣欲离泥以自苏息。沙门观情欲，甚于彼泥，直心念道，
可免众苦。
(6)佛言：弟于去吾数千里，意念吾戒必得道。在吾左侧，意
在邪，终不得道。
(7)佛言：人为道，犹若食蜜，中边皆甜。吾经亦尔，其义皆
快，行者得道矣。
(8)佛言：道无形，知之无益，要当守志行。譬如磨镜，垢去
明存，即自见形；断欲守空，即见道真。
(9)佛言：夫为道者，譬如持炬火入冥室中，其冥即灭，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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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在，学道见谛。愚痴都灭，得无不见。
(10)贪淫恚怒愚痴之毒，处在人身，不早以道除斯祸者，必有
危殃。
这一大组，两相对照，各二十条。今为便利起见，抄了一半，
即胡博士所谓最无可疑的证据；亦即胡博士所谓经过一千四百年，
没有被人侦查出来的盗案。大傻子的我，看来看去，终究看不出
这盗案所在，并且有时得到反证的论点。我很希望承审官少抑其
尊严，把陈列一大组的盗赃，逐条加以说明：某种证明，某种证
据，是规定某条赃物的原理，某条贼赃，以某种条件而成立。如
此，庶可使盗犯甘心认罪，免了要起上诉的麻烦，也可使参观者
得到一个深刻的认识。奈实验主义的胡博士，思想有训练的胡博
士，总是轻描淡写，或破口恶骂，始终不说出一个所以然的道理
来；如何会使人更明白此书的编撰者，确是有意作伪呢？更以何
种理由，判明这一大组，不是《四十二章经》抄袭《真诰》的灵
文，而是《真诰》盗窃《四十二章经》的赃物呢？
我把胡博士七八千字的长篇佳作，翻来复去，想寻出这判决
书的主文，奈空费心力，不得要领。权且拈出几条，以便讨论。
胡博士云：“《真诰全书》，多是半通半不通的鬼话，很少可读
的部分。但其中第二篇的第二卷里，忽然有十几条很有趣味的文
字，我读了这十几条，觉得文字怪顺口，好像是我曾经念熟的，
可是我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后来重读‘恶人害贤，犹仰天而
唾’一条，忽然大悟这是全抄《四十二章经》的。”
这可算是胡博士由《真诰》联想到《四十二章经》的动机，
而非判断《真诰》抄袭《四十二章经》的论证。《真诰全书》在博
士以为是半通半不通的鬼话，在别人或以为是很可宝贵的灵文，
在博士赏识那有趣味的十几条，在别人或以为是全部中无关重要，
而等于劝世文一类的作品呢。仁者见仁，智者见匆，各人有各人
的主观认识，本来不能强同。何况据之以判全书的真伪呢。且陶
弘景编篡《真诰》的方法，是很可以吓倒人，也是胡博士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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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贵人健忘，忽然地又骂他很少可读的部分呢？难道全部《真
诰》，只有这十几条，是陶某人用吓人的方法，编篡出来的吗？若
谓曾经念熟的书，便是新书的粉本，这是先入为主之见，用不着
什么忽然大悟。
又云：陶弘景的母亲郝氏，就是一个最虔诚的佛教弟子，他
生于佛教的家庭，又是博学的人，受了《四十二章经》的引诱，
所以一口气偷了二十条”。
想编一部书，奈自己教下绝无祖遗的材料，要偷偷摸摸，向
他教中拾唾余，这又何苦呢？陶弘景既生于佛教的家庭，信教可
以自由。适值佛法传来未久，有多大的工作可做？他的天子朋友
梁武帝，又酷信佛教，以他那样博学的人，脱朝服挂神虎门，披
红上一件袈裟，或者抬出大居士的架子，请问那个大胆的，敢在
他左右哼出一声？为什么转一个大弯，去做那无廉耻的勾当呢？
况《四十二章经》，是普遍流通的佛书，不是什么抄本与秘集，一
出盗案，不怕家庭中的佛教弟子告发吗？不怕朝廷上的佛教大护
法究办吗？世界上那有这样的大傻子呢？
又云：“他有心要把一大堆鬼话，编成一部道教传经始宋的要
典，所以特别夸炫他材料如何真实，方法如何谨严，这就是存心
欺诈。他的博学高明，他的谨严的校订方法，都使人不疑心他作
伪，所以这二十条，居然经过一千四百年，没有被人侦查出来”。
不错，陶弘景的博学高名呢，谨严的校订方法呢，能够使胡
博士，都倾倒赏鉴起来，大约也算得个出色的人物。南北朝上下
三四百年间，本来缺乏第一流的作家。以陶某的资格，去潜心著
述，或编集遗书、未尝不可升作者之庭，何必有心要把一大堆鬼
话编成一部遭人唾骂的道书呢？当时并无什么书局，什么印书馆，
肯出几块洋钱，收买稿子；陶某犯不着东抄西写，贬损自己现成
的高名。依胡博士这样深文周纳，岂不是凡著书之材料真实者，
方法谨严者，都要防他是存心欺诈！何以一千四百年只有一个人
生出这样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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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字方面，去寻胡博士对此案有力的论证，是绝对失望的。
或者在他无文字的弦外余音中，透露一点什么消息！我记得胡博
士常常喜用历史的眼光，莫非他也是用这套花样，来判《真诰》
与《四十二章经》的盗赃吗？试考证如下：
《四十二章经》：
(1)竺法兰译汉永平间(东汉明帝) ……西历第一世纪。
(2)支谦译吴黄武间(吴大帝)……西历第三世纪。
《真诰》的编篡者陶弘景：
(1)生于宋孝建三年(刘宗孝武帝)：……西历四五六年。
(2)没于梁武大同二年(梁武帝》……西历五三五年。
《四十二章经》的吴译，比陶某先出二百多年，其汉译比陶
某先出百四年。我们的胡博士，把这个证据，打了埋伏，表面上
弄些花枪，使人认识不清，这真是老辣的手段呢！
虽然，做骗子的也有点秘诀，名叫过龙。弄了这套玄虚，使
失主纵然侦出骗子，却寻不到赃物；寻到赃物，却查不出骗子。
胡博士既然认出《真诰》是盗跳，恐怕做骗子的陶弘景，向同事
一推，自己不肯认罪。那末做法官的，只有把嫌疑犯，一齐拘到，
大审一场。
真诰：
叙述者——顾欢死时约当西历四百八十五年(南齐武帝)
手书者：杨羲死年不可考所记众真降授事为晋哀哀帝兴
宁三年即西历三六五年。
许谧 死于晋孝武宁康元年即西历三七三年。
许翙 死于太和五年即西历三七 O 年。
对了，顾欢与陶弘景同时，而年辈较高。杨许都是四世纪人，
比陶更早一百数十，年之多比《四十二章经》晚出一百年或三百
年。难道一百年或三百年以前的书，偷抄一百年或三百年以后的
书吗？这就是《真诰》盗窃《四十二章经》的铁证吧？虽然，《真
诰》开宗明义有云：《真诰》者，真人口授之诰也。陶弘景非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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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言之，顾欢杨许辈，何曾挂得这个头衔！这是十条或二十条
之发言者，太上、青童君、西城王君、紫微夫人等的特别尊号呢！
要判明这件案子，只有请胡博士耐心的上天入地，提前考出这一
班鬼头鬼脑人们的鬼混甲子来。
本案至此，且把这一大组盗赃逐条逐件，与当代有心人一商
榷之。请看究竟是谁盗抄了谁？
第一条：“诸侯”这个名词，恐怕除《康熙字典》外，别国的
大辞典中，是翻不出来的。八股文，红绣鞋，是我们国里的土产；
五等爵位，也怕是秦汉以前所有的特别阶级。近年打倒封建制度，
它便海天万里，跑到印度寄籍去了。况青童君向问道者提出一个
人格的标准，算是本地风光。为什么《四十二章经》，开口便吐出
一个“吾”字，难道我佛如来，也学军阀通电表明态度吗？纵然
现身说法，也要恰合身分。他老人家原是一国的太子，最低限度，
不好说吾视国王之位如过客吗？为什么自贬丰采，远隔重洋，借
重我们小小的诸侯，前来表他的大大志愿呢？这是破题儿所当注
意的一点。
第二条：“中国”，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佛弟子以为印度居南
北极之中，故名“中国”？但是一两千年前，航海术尚未发明，
地球是方是圆，尚无定论，谁能取南北的缠度，定出一个中心呢？
或曰：印度有五，佛生于迦毗罗婆之印，故抬高其资格，以为圣
地。然则东南西北之四印，遂绝对的不闻佛法吗？我以为这个地
名，不必周折考校，无须委屈训诂。用直觉心可以得解，他就是
五千余年历史中所载之“中国”，也就是五大洲人类所共称之“中
国”。二十五年前，又加入两字叫做“中华民国”，他在寒热两带
之中，气候和平，物产丰富，称得起修道者所须法财侣地四缘中
之地缘。犯不着把大好山河之“中国”，双手送给英国作殖民地，
自己好做亡国奴的首领呢！
第三条；“人命在呼吸间”，这条定律，一说出来，似乎是很
平凡的现象。但未曾在这两个字上用过苦功者，必不能真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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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典中实在叫作“阿那阿波那”，虽算一种修行的门路，但不如
道教由调息至于胎息，完全在这里打筋斗。最要紧的，还是打破
人生定律的“免呼吸”；用何方法去“免”，中间经过若何的程度，
“免”后是什么状态，恐怕《四十二章经》之译者，非但不是内
行，并且未必心信这件事实。只好把太上最后殷勤告人的一点口
诀，大胆抹煞，不觉得留下自己一个抄窃的凭据来呢。
第四条：“修性不修命”，是佛教；“修命不修性”，是道教。
虽未足据为定论，然亦大体不错。佛言不相应行法中，虽解释这
命，并未论及如何“制”法，龙树与西藏密教，虽有一长寿法，
炼中阴法，这是另外一种门径，非佛教正统派所许可。打开窗门
说亮话，什么钤魂、守魄、取坎、填离、降龙、伏虎、抽铅、添
汞、却病、延年等，都是“制命”箱中一大套的法宝——也许是
一大堆的鬼话——这便叫做，道教门中，五千年来，历代祖师，
一脉相承，口口声声，的的切切，有一无二的看家本领！别人的
家教，尚未弄清，敢谈谁人做盗吗？请问《四十二章经》的高明
律师，三藏十二部，那一句是“制命不死”的切实功夫呢？
第五条：“有物讹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这是道教最高的概念与原理；“佛者觉也，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这是佛教最高的概念与原理。各自分疆，乃成教派。若稍涉混杂，
非唯有侵犯他教之嫌疑，亦以损失自教之尊严。我国自伏羲神农
皇帝以来，群众心理，最高之概念在“道”，本此以发育整个的文
化。奉其教者，名曰“道”教。周秦诸子，竞自分化，虽具万派
之形，实寓朝宗之义。所以无论何人，无论何书于不知不觉中，
每每流露这个“道”字，以表现之祖光之遗传性。例如“道德”，
“道理”，自然之“道”，人伦之“道”等等，实五千年来中华民
族之灵魂，而非他国他教他民族所得混同者。本条的“为道”，“念
道”，“得道”，“道士”，四个“道”字，俱各有所表示：“为道”，
“念道”，即是修因，“得道”，即是证果；“道士”乃“修道”希
果之人。家里人说家里话，无容他人置嘴。《四十二章经》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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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同于《真诰》“为道”，改作“行道”。请问和尚们，为什么
不“念佛修行”，却披件八卦袍，拿起太极图，前去“念道”、“行
道”耍子呢？“得道”两字，此条删去。非然，弄得种瓜得豆，
煞是好看。“道士”换作沙门，还算安分。我曾读日人所著《佛学
大辞典》，对于“道士”注云：“本释氏之美称，后为黄冠滥窃”，
则又为《四十二章经》所笑呢！其余各条之“道”字，皆当作如
是观。这是化声个人一时的浅见，胡博士若有适当的反驳，我愿
代陶弘景等认罪。爰将胡博士全文，归纳起来，而指明其错误之
点如下：
《真诰考》之归纳： (1)一大堆恶骂……………………断案
(2)一大组证据……………………论证
(3)全部《道藏》是盗赃…………推理
胡博士亦料全部《道藏》，必多古集，故发心整理。又契于陶
弘景绝俗出尘之风标，博学高名之人格，故第一次尝试，即是《真
诰》。奈道书之所谓法象，其难懂之程度，十百倍于科学之术语与
实验，非教员之口授手试可比，何能心领神会？加以高真降授之
历史，与普通的现实主义，大有间隔。博士至此，事与愿违，由
烦闷而厌恶，由厌恶而怒骂，由半懂不懂之灵文，变为半通不通
之鬼话，亦无足怪。此即第一点的错误。
其后读到劝世文一类的二十章，从前的障碍物，尽行排去，
文章始觉顺口，与全部《真诰》，如出两手，恰好与自己读过的《四
十二章经》巧合无间；遂不暇审查，不经研究，由直觉心之冲动，
一手抓住，作主观上判断之证据。此为第二点之错误。
前两点既错，自然推理一着，跑入罗刹鬼国，永久不见天日。
以杜威之高足，难道好说他的思想未经训练吗？规定断案之证据
自身尚未经过种种手续确实成立，就顺手提出，以肯定其断案，
是何异以断案说明断案；而论证一层徒拥虚号，这种逻辑，未卜
是那国发明的呢？怡红公子，认琴谱为天书；适之博士，判《真
诰》为鬼话、同是艺林韵语。兹特指明其错误之第三点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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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余年长寿的《道藏》，即抛弃一半，其中之柱下漆园两位，
较释迦牟尼，恐怕尚属前辈。纵令近来媚外的考据家，极力把佛
陀出世的年代提高，把老庄降生的时期压低，终不能将白马驮经，
放在《道德》、《南华》出世以前。我辈正可据此两二书，以探讨
佛道二教的消息。
(1)协文同义异者，例如后：
“三宝” 老——慈、俭、不故为天下先
佛——佛、法、僧
“无为” 老——无为而无不为
佛——三无为 六无为
“止” 老——知止不殆
佛——三止
“观” 老——观激观妙
佛——三观
“有情” 庄——有情而无形
佛——有情众生
(2)文异义同者，不胜枚举。
(3)文义俱同者，例如后：
“无心” 庄——无心无耳
“无我” 庄——非彼无我
“无始” 庄——与日无始
“无生” 庄——察其始而本无生
“方外” 庄——彼游方之外
“非人” 庄——而未始出于非人
以上各项，在佛书为普通术语，故不标其出处。
(4)文义俱异者，少数。
西天灵光。飞锡东渡，自不能不求相当之寄托。环顾海内，
儒门淡薄，诸子百家琐碎而寡要，都非息胎栖神之质。唯老庄派
学者，为能出彼玄义灵文，以写此生态，撮此小影。所以由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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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五六百年，为道教接引佛教之时代。
北地七真，南方五祖，取西来妙意，返哺人天，而大乘根性
之天合贤首，与一花五叶之教外别传，又复栈道明修，陈仓暗渡。
此数百年，为佛道两教同化之时代。
宋明理学巨子，自朱陆周程，以及诚意阳明，阳奉儒术，阴
崇二氏，推衍摆荡，致成儒释道三教混流之怒潮。历史告诉我们，
此实先民学术之大源，亦即文化演进自然的途径。犯不着小家子
气派，今日助甲攻乙，明日助乙骂甲，自己宣告自己的器量偏小
呢！
化声疏懒成性，砚田久芜，尤不高兴与人家多事噜苏。自读
了胡博士这篇鸿文，耿耿中心，迄今半载，也许是因为认识这件
事乃中华民族五千余年一个最大的问题。每欲有所讨论，奈搁笔
者再三，提笔者再三，始能写出这点草稿。南华老仙云：“万世之
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此真古今人共同之伤
心语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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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学院胡同钱道极君致圆顿子函并答
钱道极 圆顿子
圆顿老师踢鉴：
不聆教海，又是一年。光阴如箭，世事日非。救国无方，徒
深叹息。顷阅《扬善半月刊》总号第六十三期所载敞同宗钱心君
之《仙佛判决书》，编辑先生之会议录，及吾师之复函，始悉该刊
近来之经过。
前以该刊材抖日少，精神日颓，尚疑创办人无恒心，非真能
立志实道者。今读吾师之函，始知其中真相，又不禁为编者诸公
惜，更叹其太无勇猛之气。几世间创业，尚须要有坚韧不拔之恒
心，况欲作砥柱而挽狂澜？更非有绝大之毅力不可。当年各教主
创教时，谁不是在艰难困苦遭人极端反时中过来者。
编辑诸公当创行半月刊时，曾未虑到当此他教盛兴、道学衰
微时而作此大声疾呼之先导，定惹起他教反时，而必有一应付之
方乎？何今一遇小波折，而即逐渐退步，甚至凡关于道功道学之
一文一字亦不敢登刊耶？况《扬善刊》所提倡者，乃我中华民族
固有之实践实证、真功夫真学识。吾以为刊中若登载虚伪之学理，
救人之功夫口诀，则可怕他人指责。若果皆是真实功夫，遇到反
对者，则正是发扬之好机会。计不出此，而反畏缩，使人得机以
乘，吾甚为刊中诸公所不取。俗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所
谓道由魔中成。诸公学理宏深，乞不知此乃必经之阶耶？
吾以为编辑诸公，令既得宏扬之好机会，更应牺牲一切，广
搜古圣先贤及当代有道高士之其学识功夫，提起精神而奋斗，终
有功行圆满之一日。若如前数期刊物，而故意敷衍，不但为《扬
善》之遗羞，且恐为大道之障碍。切望编辑诸先生提起真精神，
拿出真学问，才打破一切虚伪空谈，以慰阅者之望，定可博得多
数读者之同情。但不知《扬善》主人及编拜诸公有此勇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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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极并非反对他教者，乃系尚实践实证不尚空谈者；乃系有
志自立，而不作依赖者，更是欲长生而济世，不欲早死而作自了
汉者，故而欢迎实在的功夫，绝非有门户之见而盲从者。吾特为
《扬善刊》掬此热血，不知该社诸公以为然否？依弟子愚兄，尚
望否师作一兴奋剂，与《扬善刊》诸公注射一下，以慰众读者之
望，是所切叩，专请道安。
弟子钱道极顿首拜
圆顿曰：钱道极君，我未曾见过面，此信称呼太客气了。虽
然称呼一层，是各人的自由权，我无法可以阻止，但总觉得心中
不安。我是个学仙的人，不是个学佛的人。佛教徒最喜欢收人做
弟子，譬如一个法师，有一万人皈依他，他也不会拒绝，有十万
人皈依他，他也不嫌多。自古至今的神仙家，都没有这种习气。
假使有这种习气，必定是宗教家而非神仙家。至于普渡众生之说，
也是宗教家口吻。后人七扯八拉，把神仙学说混入道教之中，又
把道教混入佛教之中，又把佛教同儒教联合起来，于是乎三教一
贯的招牌就出现于世了。
一方面学仙，一方面讲教，到了结果，仙也学不成功，教也
讲不圆满。自北七真祖师王重阳以后，皆是如此。非自今日始。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乩坛替他们宣传，所以三教一贯之势力，尚不
十分发达。今日一般坛弟子们，还要五教一贯，将儒释道耶回五
个教主，列于平等地位，又弄出一个老祖，驾于五个教主之上。
自以为这种法子很高明，其实是：出了大门，一步行不通。若关
起门，在房间里，开开沙，寻寻热闹，混混无聊的光阴，却也未
尝不可。钱君既是一位研究家，对于神仙与宗教的分别，宗教与
乩坛的分别，当然看得很清楚。我不过顺带的说几句，好让大众
心里明白而已。
本刊编辑诸公，虽有时采纳我一部分意见，然亦不能完全牺
牲他们自己的意见。钱君叫我作一兴奋剂与编辑诸公，恕我难以
应命。我不知兴奋剂如何作法，只有将饯君原函转寄与本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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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我的义务就算尽到了。编辑诸公若有高见，尚望随机发表，
以释群疑。
圆顿附白
编辑按：钱君函中之意见，我们可以完全接受，用不着再注
射什么兴奋剂，然而意见是理想，办事是实行。理想最容易，实
行顶困难。本刊因种种关系，不能充分发表我们的意见。这是毋
庸讳言！但比较别人家千篇一律的劝善文章，满纸空谈的心性文
章，五教混杂的乩坛文章，总觉得切实一点。除却本刊而外，遍
国中定期刊物，不下数千份。若要像本刊这样切实论调，极力提
倡道教与仙术，为黄帝老子并历代种仙扬眉吐气者，恐怕投有第
二份吧？
外面来稿虽多，都是些消极的劝善文章，已为山西襄垣崔寓
踑君所不满(见第六十六期本刊第一页)。调和派一类的文章，今
又为钱道极君所厌观。我们做编辑的人，既不能白己杜撰几篇聊
以塞责，更不能把抬高佛教压倒道教的文章胡乱登出，因为怕阅
者骂我们无识。圆顿先生不常在上海，他目的重在实修实证，不
欢喜做文章。被我们催逼再三，方有稿子送来，中间难免有断绝
的时候。此事须得请钱君并阅者诸君的谅解。
再者：圆顿先生常言，若有人能够代替他尽这份义务，他自
己就预备实行做功夫去，不愿意长久的与人辩论是非。到了结果，
都是空谈，于事无济。奈目前尚未觅得可以代替圆顿先生的人，
不是说没有人能做佛教儒教的文章。乃是说没有人能做道教与仙
术的文章。也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做道教仙术的文章，乃是说没
有人能做抬高道教地位的文章，更加没有人能做把仙术立于宗教
之外，与科学相接近的文章。旧脑筋的人，只晓得三教一贯，新
脑筋的人，无论什么教都不相信。坛弟子们，只讲迷信，不辨真
伪。佛教徒，耶教徒，更不必谈了。所以专门讲道教与仙术的稿
子，十分缺乏。吕祖参黄龙的事，若非圆顿先生极力挽救一下，
几乎弄得不能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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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各县吕祖乩坛中的弟子不下数十万人，全真派的道士，
亦不下数万人。千百年来试问可有一个人像圆顿先生这样出力为
吕祖作辩护？仅此伍冲虚《仙佛合宗》上说了几句，尚且牛头不
对马嘴，其余的都是默认吕祖真有此事。道教徒这样没出息，佛
教徒自然得意洋洋。请问钱君，假使圆顿先生那几篇稿子不来，
我们做编辑的，有什么办法？并非是我们没有勇气，因为这种文
章，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得来。假使人人会做，则吕祖参黄龙公案
老早就推翻了，何须必等到今日，才觉得根本动摇？
再者：唐朝以前，道教与佛教争论最盛。宋朝以后，道教势
力，渐渐衰微。明清以来，只看佛教徒摇唇鼓舌，道教徒一声不
响，噤若寒蝉。实因人才缺乏，并无其他原因。今日道教已不成
其为教了。若再不提倡，恐怕就要消灭。敝社同人，心雄力弱，
孤掌难鸣，素仰钱君热心为道，品学兼优；参访多年，必有所得。
务祈根据来函之宗旨，发挥护教之精神，阐扬仙道之真诠，恢复
仙道之名誉。若蒙每期惠撰稿件，投登敝刊，岂但敝社同人之幸，
实亦千百读者之幸。请勿珍惜，至盼至祷！
编者写至此处，适值本刊创办人张竹铭医师到来，知钱君要
注射我们兴奋剂。可是兴奋剂的性质各有不同，要因病而施，不
能随便乱用。医家兴奋剂，有强心脏的，有强精神的，有强肌肉
的，有强生殖器的。用之得当，固然是好，用之不当，反而害人。
世上办事，亦复如此。过于颓丧，固然不足以有为；过于兴奋，
也不能持长久。扬善刊社，就是兴奋剂制造厂，但其性质是和平
的，而非激烈的。因为有时要容纳读者的意见。并须顾及大众心
理，虽不能面面俱到，然范围总须放宽广些。范围一宽广，态度
自然就和平了。于是乎讲儒释道三教的文章，我们都欢迎。惟独
对于推崇佛教藐视道教的文章，不合我们的胃口。若果有此种稿
子寄来，本刊也只好照登，倘若不登出，反而见得我们器量太小。
是非公理，全靠大家平心静气研究出来的，不是磨拳擦掌哄骂出
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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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道教本身，衰弱到了极处。国人脑筋，对于道教，
麻木也到了极处。《扬善刊》鼓吹了三年，用尽心力，大家才晓得
我们中国尚有个最古的道教，稍稍有人注意，稍稍有人研究。现
在也有几处道教会，稍稍举办，未尝不是本刊一点微劳。所以本
刊就是阅者诸君的兴奋剂，用不着诸君再拿什么兴奋剂注射我们。
虽然，钱君须知，兴奋剂要有好材料，方能制造。《扬善刊》
要有好文章，方能动人。好文章不能保每期必有，中间偶然缺乏，
闹着稿荒，也是常事。譬如第六十五期吕祖参黄龙那几篇，和本
期《中华全国道教会缘起》一篇，都是最有效力的兴奋剂，都是
最难下笔的大文章。请别人做，料定他们做不出。即请圆顿先生
照样再做一篇，料定圆顿先生也做不出。因为应该说的话，已经
说尽，再说就嫌重复无价值。若要将原文全部推翻，另做一篇，
又寻不到材料。所以做兴奋剂容易，收集材料真不容易。钱君若
能按期供给本刊最有价值的材料，可保我们的兴奋剂层出不穷，
岂但无须圆顿先生替我们注射，我们正想替阅者注射呢？钱君能
助我们一臂之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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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南京立法院黄忏华先生书
圆顿子
忏华先生：
接读六月十八日惠函，辱承雅意，示买山偕隐之方，强我著
书，以关尹老聃相比。窃思合作同参，本是当年之定议。今日重
提，理应践诺，然而事有碍难遵命者，敢为君约略言之：回忆同
游庐山之日，距今已十有六年，当日除君与我堪称健步而外，崔
女士与彝珠，皆习于都市生活，向不徒行，乃亦鼓其勇气，竭力
追攀。从莲花洞直上小天地，陟绝逾十五里，云路崎岖，几经喘
息，居然乐而忘疲。次日复相随跳洞爬岭，扪松滑石，而达三叠
泉。日当午，众都饥渴。一罐波萝，争食赛琼浆甘露，归途已届
深夜，虽手足胼胝，而乐且未央。此景此情，恍惚如梦。记得君
等下山时，我送至岩畔，相去数十武。崔女土掉头仰视而呼曰：
买山计划，勿忘勿忘！我亦因风报以回响曰：不敢忘！不敢忘！
日后又接彝珠自沪寄数封书，无非促成此事。故我住庐山，为时
最久。自秋徂冬，结果竟无所获。仅做得一卷《山居同乐会章程》，
并几幅造屋图，几张调查表而已。对于崔吴二人，固不能无歉。
乃曾几何时，一则是金粉埋黄土，一则是红颇易白头矣。能毋起
丁令威化鹤之感乎！
君等当年旅沪，屈居敝舍，亲见我辟室两间，烧炼外丹炉火，
工作亘昼夜，砂汞银铅，鼎池灰炭，常堆积盈庭。彝珠性复好客，
逢星期日，大有座上常满，樽中不空之盛概。如黄邃之，如谢李
云，如高尧夫，皆此道中坚份子。郑君鼎丞，虽蜇伏京门，未及
参加，而与有助焉。彼时君对于此道，固未遑讨论，但每值文字
余暇，亦辄从容下楼，袖手旁观我等丹炉中所变化之景象以为快，
然乎否乎？
试问聚六人之财力，(郑黄谢高陈吴)费十载之钻研，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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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岂不欲重浊点金，轻清换骨，剖三元之秘钥，吞鼎之神符。(神
符乃外丹专门名词)学黄帝之骑龙，效旌阳之拔宅。当时豪气，诚
足以薄孔颜而抗老释，超五祖而驾七真。孰料两次垂成，皆因两
次泸战而遭破坏，驯至药材散失，同志流亡。谢郑黄三君，于数
年间先后辞世。高君远适他方，音书断绝，五人仅剩一我，如何
能胜此重任耶？
惟以多年苦心，并数百次之实验，证明古神仙所遗留各种外
丹口决，确有可凭，决非欺罔。庶几不致被一般空谈心性贱视物
质之假道学先生所迷惑，是则万分不幸中之一大幸耳。从此改变
方针，另起炉灶，将曩日外炼精神转而对内，同时并发三大愿，
以为自己长劫修持之准鹄。第一大愿。拟以三十年完成之；第二
大愿，拟以三百年完成之；第三大愿，拟以无限量时间完成之。
溯自民国创造以来，转瞬已二十四年矣。有何功绩可见？今
限三十年短促光阴，完成伟业。若不广遭魔难，誓作牺牲，岂得
有些微之侥幸乎？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
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
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每当百无聊赖之时，抚膺痛泣，未
尝不慷慨回环诵此章书以自慰也。
昔者孔无黔突，墨无暖席。(见《淮南子》)释迦雪山枯坐，
老子西走流沙。彼四圣哲，虽身世出处不同，而志行坚苦则一。
我虽不敏，何敢后之！将来纵使入山，亦不过崖洞栖身，蒲团永
夕，饥餐柏叶，渴饮寒泉而已。若夫购地卜居，烟霞啸傲，水边
林下，岁月优游。此则达官名士之清标，非所论于我之今后矣。
来函渭当年既为吕碧城作《女丹诗注》，复为王聘老作《黄庭经
讲义》，故今亦援例要求将《钩玄录》再作钩玄，以玄之又玄之
道相授。
夫道乃宇宙公物，本无所私，然非遇其人，不可妄授。当日
吕女士对于道学，实无所得。若果有得者，后来必不至改而学佛，
王聘者虽或闻知；亦仅十之一二，又为逆境所困，礼教所拘，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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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超脱于凡尘，岂能逃大化之洪冶？君之为人，我所素稔，才
情双茂，显密圆通。阅世不为不深，而本来面目，始终未变。品
格如斯，可谓无憾矣。道不传君，将谁授乎？惟是默察机缘，犹
有所待耳。
我今希望于君者，即从速寻得一名山胜地。作为君等他年修
道之根据。更于近处筑石室数方，供我藏书之用，并须能经久远，
足避三灾。书虽不多，要皆仙学之精华，人间之孤本。辗转传授，
而及于我。历年以来，因无法保存，已嗟零落。今欲急于整理，
重行校勘，亲任抄胥，俾成一部有系统的天府奇观，琅嬛秘典，
然后藏之石室，以俟有缘。且为名山生色不少，果能助我了此志
愿，则平生所学，当与君共之矣。
夫以道而盲，愈融和则范围愈广，儒释道仙，四者原可互摄，
以术而言，愈分析则畛域愈严，我既专立仙学；则凡儒释道三教
教义有不能苟同者，皆在排斥之列，然对于三教圣贤，固未尝失
其敬仰也。彼禅宗之诃佛骂祖，亦犹此心耳，岂真狂妄哉？君本
达人，必能领悟。谨布区区，未罄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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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上海钱心君七问
圆顿子
第一问：世尽上究竟什么是绝对的真理？
答：有口不说话有心不起念，这个就是绝对的真理。你若一
开口，一动念，就落到两边了，就是变成相对而非绝对了。(略)
第二问，儒释道三教书上，都不注重长生，何以贵刊上专要
讲长生之术？
答：因为他们不讲，所以我们要讲，假使他们肯讲，我们就
不必再讲了。儒教是讲普通做人的法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
故不讲长生。释教偏于唯心，若讲肉体长生，即与他自己所标榜
的宗旨冲突，难以自圆其说，故极力反对长生，这是印度人一种
习气，传染到中国来，实不足为训。
若考吾国道家历史，则与彼等不同。黄帝骑龙上升，群臣葬
其衣冠于桥山。老子骑牛出函谷关，西走流沙，不知所终。这两
位道祖道宗，皆不现衰老病死等相，虽不注重长生，却是实证长
生。孔子只有七十三岁，释迦牟尼也不过活到八十岁左右，都与
普通人无异。比较黄老，却差得远了。
况且我等今日是研究仙学，不是弘扬宗教，如何可以混为一
谈？我们注重长生的意思，不是贪恋这个地球上有何等快乐，要
永久享受。实在因为将来全地球人类，都不免恐怖与痛苦，想救
拔他们，非有神通不可，想感化他们，亦非有神通不可，空口说
白话，是无济于事。但是修炼神通，必定先经过长生这个阶段。
倘若不能长生，决没有真实的神通发现。辰州符、喇嘛咒、催眠
术、红枪会，那些小玩意儿，也不能说全无效验。遇到大事，他
们就抵挡不住，结果定遭失败。只有仙学这一门，是脚踏实地，
一步一步做下去的。果能把己肉体上普通生理改变过来，神通自
然就易于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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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代，你仅仅有法子免除老病死，仍旧是靠不住。
因为杀人的利器，层出不穷，一个人没有特别的本领，请问以后
如何能整理这个世界？任便他是大宗教家、大科学家、大政治家、
大教育家、大慈善家、大实业家、大军事家，只要有像笔管长一
支手枪，蚕豆大几粒子弹，就可以把他们—齐送上西天去，何必
要劳动外国人再搬弄什么炸弹、毒气、电柱、死光，这些法宝？
若把这一类的厉害东西全套表演出来，岂但肉体变成灰烬，就连
灵魂都要粉碎，不能团结，岂但送上西天，并且还要请他们人天
涅槃呢，假使一个人没有神通，还是早点死了罢，免得将来身历
其境。
第三问：长生不老，变化莫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唯物
唯心，皆能解决。渡人渡我，尽可如愿。若果真如此，我敢说无
论富贵贫贱男女老幼，全球上的人类，没有不欢迎，不赞成的。
所虑者，就是神仙事业，也是虚空而渺茫，也同生西方生天堂一
样，不能给人看。于是乎人们就不愿注意到这一点了，然乎否乎？
答：所虑者亦近乎情理，然只能代表—部分人意思，即是受
过新教育一类的人。至于普通人非是不相信，乃是不敢承当。他
们以为自己没有这种资格踏进神仙的门坎，所以就懒于问津了。
另外尚有一种人，本来是想学仙的，无奈看丹经既看不懂，寻口
诀又寻不着，虽然学到些小法子，等到做起来，若不是无效验，
便要出毛病，弄得他们渐渐灰心，结果钻到释氏门中去，看看经，
念念佛，了此残年罢。可见神仙法门不是普渡的东西，请你勿向
普渡上着想。
第四问：若要引起人家注意，愚以为现在只有两条路：
(一)将世界上的事，暂时丢开不管。如我已经死了，再储蓄
二三年的干粮，当作丧葬之费。于是寻一处清净地方，实行修炼，
成功之后，再出现于世。自然能引起全球人类的注意，大家来争
相仿效。若此庶几可以解决唯物唯心问题，达到渡人渡我的志愿。
(二)假使现在没有这个机缘自己去实行，只有极力宣传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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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学说，使社会上人不论智愚贤不肖，一听此说，多少要明白些
此中的意义。上智者闻之，立刻研究实行，下愚者闻之，亦手舞
足蹈，非常欣羡，富贵人闻之，自然不爱荣华，舍财提倡，贫贱
人闻之，亦能认清门路，协力护持。由此推广出去，可以使全国
的人，彼此互助，各得其欲。再慢慢扩充到使全球人亦复如是，
世界大同理想，或可由此实现。不如贵刊诸公，高见以为如何？
答：你所说第一条路，嫌其过于简单。起手下功夫时候，不
能适用。等到做后半段功夫时，或可如此办法。第二条路，活像
佛教耶稣教传教的样式。神仙学术不是宗教，只能接上智，不能
渡中材，何况是下愚？请问要这般愚夫愚妇有什么用处？倒不如
让他们归入别种宗教门中去罢。至于将神仙学术传到外国的话，
此事须要慎重，外国的人力财力，胜过我们百倍，所缺少的就是
这个法子，假使一旦被他们知道，他们立刻就能实行，不比我们
中国人能知而不能行，岂非是老虎添了两只翅膀么？
我赞成仙术保守秘密，先把佛教传到外国去，让他们钻一钻
这个套圈，或可以减少他们一点威风。话虽如此，然而效果也很
微薄。像寇国的墨索里尼，德国的希特勒，无论你拿什么宗教去，
都降伏不住。日本虽可称为佛教国，但是利用佛教，不是迷信佛
教，所以他们国家也是很强横，丝毫不受佛教影响。
现在只有我们中国，和其余的几个衰弱小国，是真能信仰佛
教者，这件事太不公平，最好是把佛教宣传到几个强霸国里去，
使他们信了佛教之后，也渐渐的衰弱起来，中国方不至于单独吃
亏，大同之梦，或可实现。
第五问：理论上讲，吾人的确可以形寿长生不死，肉体白日
飞升，但以现在论，为什么一个活神仙都看不见？
答：古代的神仙，尸解的已经尸解了，飞升的已经飞升了，
都是离开这个地球，跑到别的世界上去了。你如何能看见？尚有
一两位未曾做到尸解地步的半仙，他又躲在深山古洞之中，人迹
罕到之处，永远不肯出来，在那里等候尸解。所以世上人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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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们。我们的志愿与他们不同。假使将来侥幸成功，必定要
长住在地球上面，让世人都可以看见，并且还要管管闲事。别人
家没出息，总说今人不如古人。我的见解，认为今人胜过古人，
后人还要胜过今人。古人做不到的事，或许今后人能做到，只问
我们肯做不肯做。请参看本刊第六十九期“答江阴汪润君”一篇，
大意略同。
再者：君前次所作《仙佛判决书》中有云：“虽说仙与佛都
是渺茫无凭”这句话，我认为理路不清，观念错误。佛教之生西
方，同耶教之生天国一样，都是死后的事。说他生西也罢，说他
上天也罢，说他变禽兽也罢，说他堕地狱也罢，好在死人总归是
不能开口，都由这班活人在那里瞎说，真可谓死无对证。不过死
人虽不能开口，他家里尚有活人存在。你若说死者灵魂投胎变禽
兽，或堕地狱，他的父母夫妻兄弟儿孙等，都要骂你恨你。你若
说他生西方上天堂，他家里人心中虽然有点怀疑，表面上都很愿
意承认这句话说的不错。你乐得恭维他几句，博他们活人一个欢
心。所以佛教徒死后总是生西，耶教徒死后总是上天，已经成为
公例。你说这件事是渺茫，他们心中又何尝相信是真实呢？也等
于过新年时，大家见面，总说恭喜发财，谁能保证必定发财呢了
不过一句客气话而已。
神仙要有凭有据，万目共睹，并且还要能经过科学家的试验，
成功就说成功，不成功就说不成功，其中界限，俨如铜墙铁壁，
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如何可以同宗教徒一样看待，也说他是渺
茫无凭呢？
譬如我自己是个学仙的人，设若侥幸将来修炼成功，必有特
异之处，可以显示给大众看见。倘仍旧不免老病而死，又无丝毫
神通；你们切切不要烘云托月，制造谣言，说我已经得道，免得
欺骗后人，像这一类的事，前人书中常有，我看了甚为厌恶。所
以我自己不愿蹈这种陋习，今世修炼神仙之术，能完全成功的，
我未曾见过。但一半成功却是有的，然也不足为奇。这全靠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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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之秀，发愤有为方可登峰造极，超过前人。自古神仙成功，
都是留得肉体在世，就说白日飞升罢，也是连肉体一同去的，况
且又在青天白日之下，万目共睹，如何能说他渺茫无凭？
第二等的神仙是尸解，他的肉体虽不能长存，但他的阳神却
能与大众共见，并且可以在世上做凡人肉体所不能做的事。如何
能说他渺茫无凭？假使他不能做到这样地步，他就不配称为神仙。
因为他和凡夫没有分别。我最厌恶人家冒充神仙，所以把这条例
子定得很严，免得一般狡猾之徒在那里影射，把神仙名气弄坏了。
你说渺茫无凭，我是不能承认，只可以说成功的很少，每一个朝
代，不过几人而已。
第六问：一个普通人，要学神仙，请问须经过多少时间，才
可以毕业？
答：这件事永远没有毕业的日子。不过为学者方便计，在全
部历程中，强划分几个段落而已。丹经上常言第一步功夫要一百
天，第二步功夫要十个月，第三步功夫要三年，第四步功夫要九
年。这些期限，说得太死板了，与实际上不相符合。此事要看学
人年龄之老少，资质之愚智，境遇之顺逆，财力之厚薄，障碍之
有无，故难一概而论。
你们在学堂中做学生时代，是有毕业的期限。等到出了学堂
以后，担负国家社会重大责任时，就永远没有毕业日子。你就学
到死也学不完，到了将来进棺材的时候，你尚且要叹息说，今生
是虚度了，错误了，来世再学着做人罢！你想，做人既如此之难，
做神仙岂是容易么？
普通知识阶级中人，若要求神仙全部学术凭他们自己力量去
钻研，大约须费三十年光阴尚未必能弄得清楚，因为有些书看不
懂，有些书又买不着，传口诀的先生，多是一知半解，罕有全部
贯通者。若由我们指导看书，快则三年，慢仅五年，就可以得到
全部仙学的一个轮廓。然后再看自己的志愿，要小就走小路，要
大就走大路。又要审察自己的环境，宜人元就用人元，宜地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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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地元，宜天元就用天元。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你若问，专求口诀，立刻实行，免得费功夫看书。岂不省事
么？找有个譬喻说给你听，现在学西医的，必须进学校，听讲课
本。毕业后，再出洋，求深造。学国医的，虽不必进学校，但是
也要从师先读三五年医书，然后方可临证实习，尚不敢说不误人
性命口走江湖的郎中，牵骆驼，卖膏药，学会几个草头方子，就
是一字不识，也能替人医病。比较进学校读医书，岂不省事么？
然究竟不能登大雅之堂，凭他那副本领，只能应付乡愚市侩而已。
学仙的人，若专求口诀，不肯读书，就等千走方郎中一样，自古
没有不读书的神仙，幸勿贪捷径，免误大事。
第七问：拙作《仙佛判决书》，前蒙贵刊登载后，料这篇文
章出世，必定是惊天动地，掀起绝大风潮。因此根注意佛教刊物，
但至今尚未见有何举动，而局外人亦没有评论。就是这样无声无
臭的过去，吾国人心麻木，总算到极顶了。不知诸位编辑先生可
曾肴见有对于拙作批评的文章，祈指示为荷。
答：顿僻处乡村，不知外面定期刊物之消息。依愚见而论，
纵有人批评，亦未必能切中肯綮。佛教徒自然是抱着书本子打滚，
说来说去，都是些老生常谈，吾等闻之已熟。道教徒只晓得清静
无为，闭关自守，别人家骂他，他固然不晓得口就是你费尽心力，
代他们作辩护，他们也不晓得。至于普通人对于仙佛二者，又是
不分家的，说好，二者全是好；说坏，二者全是坏。所以我认为
纵有人批评，亦属无关轻重，可以不必理他。
现在这个时代，是动真刀真枪的时代，不是弄笔杆子时代，
说得好听，没有用处，必须要做出一点实在功夫，方足以使人相
信。你若要救国，请你先研究仙学，等到门径了然之后，再去实
行修炼。等到修炼成功之后，再出来做救国的工作。那个时候，
你有神通，什么飞机炸弹毒气死光，你都可以不怕，此刻专在宗
教上辩论，把精神白费了，未免可惜。
宗教这个东西，在以后的世界上，若不改头换面，他本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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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不住。无论道教、佛教、耶教、天主教，以及其它的鬼神教乩
坛教。一概都要被科学打倒。岂但宗教如此，连空谈的哲学也无
存在之价值。我劝君还是走神仙家实修实证这一条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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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浙江金华洞天孙抱慈山人
圆顿子
圆顿先生玄鉴：
敬启者，天台一别，蟾月数圆，每怀高雅，企念殊深！辰维
道气常存，德音广播为颂。山人守住赤城二月余，至秋始返金华。
前阅贵刊，暨《道学丛书》，思想新颖，议论透辟，别出心栽，
独具卓见。大哉圣人之道，待其人而后行。夫天不欲宏道济众则
已，如欲宏道济众，当今之世，舍先生其谁耶？
道之兴废，天命早定，应运发皇，显晦有时。惟其蓄之愈久，
故发之愈光。譬之花树，为春寒所勒，一日怒开，倍觉鲜华。以
我中夏数千年来富有种族历史价值之道学，至今奄奄不振，式微
已极。幸得先生具甚深智慧，抱彻底悲心，起而挽回之，补救之，
发扬而光大之。中兴国教，普济苍生，欣瞻前途，忭颂无量！
山人疏庸鄙陋，愧无一得贡献，劳劳云水，叹身世之无常，
仆仆风尘，怅知音之有几！倘蒙赐教裁成，无任感祷之至。专此。
敬请撰安。
山人抱慈谨启
敬复者：
顿去夏偕马张二君，各处游山，实非流连风景，盖有两种目
的：一则寻觅修炼之胜地，一则访求绝俗之高贤。结果他无所遇，
仅于赤城紫云洞遇先生一人耳。惜为时间所限，来获畅聆尘教。
别后思繤不置，虽白云在望，而青鸟无踪，徒深慨叹！去秋展转
奉到瑶章，辱承过誉，惭慰交集！理应早日裁答，又以尘劳挫志，
急景凋年，半载蓬飘，未遑安处，迟至于今，方能抽暇与先生通
问，幸有以谅之。
顿蛰伏农村，朝夕共编氓为伍，蛙鸣阁阁，犬吠狺狺，遥想
先生以不食人间烟火之身，徜样于碧嶂苍松之下，仙凡路隔，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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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何日再接清辉？曷胜！翘企！尚希不时将山中消息示我为盼。
敬候道安。
圆顿顿首
附告阅者治君：孙抱慈山人乃辟谷术专家，能一月半月不食，
而行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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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湖南宝庆张化声先生书
圆顿子
化声先生道鉴；
两蒙惠书，久未作答。一者文字债积欠甚多，酷暑执笔，探
汁成章，蚊虻噬肤，有如锥刺，实不胜其苦闷。二者乡居简陋，
不足以容仆役，凡家庭琐屑，皆顿与拙荆分任其劳。自旦至昏，
几无暇晷。兼之求诊乞药者踵相接，而村妇牧童，复时来喧扰。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真不我欺。因此致疏笺候，
原谅是幸。
日昨荷黄忏华居士招游浙省富春江，登严子陵二钓台，直上
八百级，俯仰绿水苍岩，悠然神往。惟一临西台，想及谢皋羽当
年痛哭之情，又不禁为民族前途惧也。古云：“大隐市朝，小隐林
薮。”鄙志不敢求其大，仅慕其小。今小者且不可得，除每日鸡鸣
而起，伸纸磨墨，孳孳与人作辩论外，眼所接者，瓜豆禾黍之离
寓，耳所闻者，老圃老农之絮絮。长此以往，赤松子之游，未必
能从，田舍郎之诮，终不可免。先生将何以教我乎？
曩者曾奉尊函，劝我努力弘扬仙道，勿虑孤掌难呜，并允肋
我应战。俟数年以后，付托有人，吾等即可把臂入山林，寻寒山
拾得之遗踪，继修静渊明之三笑。此意早铭肺腑，用是不辞驽钝，
甘效前驱。虽则目无全牛，然已势成骑虎。转瞬四载，尚未有了
期：所有赠稿诸君，立在一条战线者甚少，亦可叹矣！北平刘显
亮居士曾云：持论有摄法，有拒法。圆顿前所用者乃摄法，如《答
南通佛学社问龙树菩萨学长生》一篇，及问答专刊等皆是。后所
用者则拒法，如《吕祖参黄龙》三篇，及其他各篇之按语皆是。
圆顿之本意，原不欲拒人，无奈自古迄今，佛教徒对于道家，
都用拒法。虽亦偶有用摄法者，又不肯以平等相待。亦如现代时
髦外交，口头上讲共存共荣，实际上却欲惟我独尊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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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以来，主张三教平等一贯者，未尝无人。然每每为佛教
徒所嗤，此愈欲摄，彼愈欲拒，此愈欲亲，彼愈欲疏，此愈谦和，
彼愈骄傲。同属同文同种同国之人，何其不近人情如此。是非佛
教徒之过，彼教义使然也。若不先折服其教义，而贸然与之谈平
等、讲一贯，焉能不受其排斥哉，印光法师之辟“仙佛合宗”，不
过十百中之一耳，又何足怪！印光文钞可以批驳之处极多，顿虽
陋其学识，但亦佩其专诚，故不为己甚。又以道家常喜用佛家之
名辞，亦属咎由自取，故不愿回护。设若尽力反击者，恐净土家
根本动摇矣。
今有一问题，须费考虑，即“楞严十种仙”是也。仙道每为
知识阶级所鄙视者，十分之九受此影响。愚意拟加以纠正，惟尚
未觅得所以措辞之方，和平乎？激烈乎？仅限于十种仙乎？抑攻
及全部“楞严经”乎？或竟置之不理乎？幸高见为我一决择之。
海内修仙学道人士，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惟关于《楞严经》十
种仙所处地位之卑劣，从来无一人敢为援手，且多有不知其名者。
嗟乎！顿安能借助于彼辈哉。
先生对子佛道两教，研究甚深。为学术计，似宜秉“当仁不
让”之风，破拘守门庭之习，发挥大无畏精神，直抒胸臆，倒挽
江河，是所切盼。专肃奉达，并候道安！
圆顿顿首
再者：本刊第六十一期汪伯英君与《苏州木渎法云寺嘿庵法
师讨饱佛学书》，的确是汪君自己手笔，顿未尝增删一字，仅于括
弧内加几句按语，以补充其未尽之意耳。汪君之“人生积极大问
题答案”，似乎太不彻底(答案见第六十期)，无怪尊意致疑于此篇，
谓非汪君自力所能办。天下事竟有出入意料之外者，此类是也。
假使此篇书曾经顿手写出，决不会如此圆融。因为拙作口气，
皆是锋可吹毛，刚能截铁，一动笔就开罪于人。不能学汪君之谦
恭有礼，委婉陈词，三教调和，无偏无党。虽然，愚意亦不愿与
人轻启是非之争，只求得仙术拔出于三教范围之外，庶可不受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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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教义之束缚，而能自由发展，并希望由此多造就几位真实的神
仙。对于世界上物质的科学，加以制裁，使好战之魔王所恃为杀
人之利器，不生效力，然后人类方有幸福可言，否则二次大战，
三次大战，以至不计数次大战，地球众生，将无噍类矣。宗教云
乎哉！道德云乎哉！心性云乎哉！
圆顿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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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南京欧阳德三先生书
圆顿子
德三先生惠鉴：
奉到瑶章，辱承盛誉，愧不敢当！前者湘滨旅次匆匆，炎威
肆虐，虽慰识荆之望，难倾积愫之谈。如能一过都门，再图良觌，
私衷自引为至幸。惟何月方能赴约，则须视因缘，未能预定耳。
先生仁厚载福，前程无量！世出世间，在菩萨法眼观之，原
无差别。渡人渡己，下手虽有先后之殊，及其成功则一，大乘根
器，誓以宏深之愿力，主宰万劫之轮回。天堂何欣，五浊何厌，
修龄何慕，短命何嗟！所以坚固团结此身心者，惟恃有愿力而已。
区区分段生死，安足介意乎？能如此者，自不必言长生，亦正惟
能如此者，始可以学长生也。
先生早入圆观，深明实相，毋待饶舌。即如下走，亦非贪生
畏死之徒。苟遇可以舍身救世之时机，未尝不欲一捐顶踵。只以
不在其位，故不谋其政耳。古云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仆之境遇，兼善既不可能，独善又嫌量狭。故一面隐居求志，一
面投稿于《扬善刊》，聊借文字般若之效力，稍抒人己两利之情
怀。收小果当在三十年后，完大功当在五百年后，此刻正是萌芽
时代，固不期其有速效也。
普通拙稿，已屡见于《扬善刊》，兹不赘述。但有一事先告
罪者，即是为提高神仙地位计，将来难免有诃佛骂祖之论调。彼
佛祖在天之灵，或且认为契理契机之举，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而一般肉眼凡夫之佛教徒，则不胜其惶悚矣。此须仰仗台端暨忏
华先生等之智慧辩才有以喻解之！率贡愚忱，诸希朗照。并请道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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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圆顿先生惠函
张化声
圆顿先生道席：
读《扬善刊》七十九期所赐瑶函，语重心长，令人盛愧无似！
曾记十余年前，据武昌佛学院为大本营，作佛化新运动。法师则
有太虚、空也、善因、大敬等，居士则有唐大圆、陈维东、程圣
功等。最有趣是大圆，长不满三尺，而心雄万夫，恰似瓦岗寨混
世魔王程咬金，任你天神临阵，他都要大挡三板斧，一时意气之
豪，抗孔颜而薄汤武，屈天演而破进化，南征北讨，粗告太平。
乃回其锋于同教之支那内学院。课诵之余，开最高军事会议，如
何发难，如何应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化声则乘机抽身，一
溜烟跑到黄鹤楼听戏或看电影去矣。先生视我，岂临阵脱逃者哉？
又岂唱息事宁人之高调者哉？夫亦日同人已是了之耳。
先生提倡仙学，而以前途障碍，不慊于佛教。化声蛰居深山，
近来情形，未大洞悉，然以《扬善刊》卜之，窃以为神经亦太敏
矣。苏州法云寺嘿庵和尚，乃月霞法师之弟子，复受业于武昌佛
学院，而为三江颇具资格之僧伽也。经汪伯英君圆融之学理，委
婉之文辞，调伏其心，已无回响。印光乃一狭义的念佛僧耳，佛
教两雄，太虚与欧阳竞无之言论，彼尚骂为魔说，况他教哉？不
如是，不成为印光也。某居士拾其唾余，妄贡谬见，复函辟之，
有何不了。贵社更以《慧命经》与《仙佛合宗》两书，招人批评，
自损尊严，是亦不可以已乎！
吕祖参黄龙—案，亦善财南询之例耳。在古人当时，不失其
大。吾辈居千年后，反引为奇耻大辱，此岂佛教徒之过哉？钱心
君之仙佛判决，岂仅哀的美敦书，实对佛门下总攻击令也。相手
方头二三等之正角，何曾出脚？仅一二未知名之客串，摇旗呐喊，
哓哓不已。此亦大可怜矣！而先生者，从指甲中放出一线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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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普天下和尚精光的头上，飞舞盘旋，化声方屏息静气，默念几
声南无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之不暇，助战云乎哉！
佛道两家之战，能入于愈竞争愈进步之途径，化声不敢扯功。
万一煽动客气，酿成混乱的状态，则戎首之罪，化声百口难辞。
盖《化声自叙》，乃导火线，而上妙观居士一书，则正式宣战也。
其时化声激于义愤，不顾一切，匹马单刀，从佛教大本营之武昌
佛学院杀出。幸而妙观居士，为民族潮流与科学精神所振荡，知
难而退。致瑞典挪威之分离独立，以一纸书通过，无取革命流血
之惨，而并世佛化大运动家，如刘灵华、黄忏华、唐士圆、马一
浮、范古农、刘显亮、王一亭、欧阳德三先生，非唯不以狮虫相
讥，且有“满堂兮美人，独与余兮目成”之概。此岂口舌所能争，
又岂门户所能限哉？其意若曰：佛教局面，现已粗定。中华民族
五千年之始祖轩辕黄帝，所留遗之一片锦绣江山，荒芜已久。值
得老同志再出身手，前去开垦也。“四十年间，于三教中，自由出
入，不见其碍，”此乃先生答海门蔡君语，化声愿顶礼斯言！
《楞严》之属辞函义，在佛藏中，独开生面。真伪之辩，聚
讼千年，化声以此乃译学问题耳。译者以所译为本质，而变现能
译之影像，所谓展转增上力，二识成决定，古今中外，仅有意译。
所称直译者，不过意译之程度较浅耳。是以三藏十二部，不当执
为佛说，亦印度中华两大民族思想之结晶品耳。
《楞严》之译者，带老庄色彩极浓，谓其贬损仙术，何以解
于真仙童子与大觉金仙之尊号？其位置在人天之间者，六道俱报
得，七趣之仙趣独证得，下接畜生上齐佛果，而以人天为中心也。
是以白日飞升乘龙跨凤者固仙，千年沉沦食花餐果者，独非仙欤？
同一教派，有旁门，有左道，有千百门中得一法，有千百法中得
一诀。散见诸书，而为前人之所批评所诃斥者，不胜枚举，岂仅
《楞严》哉？是以不修正觉，即修命不信性也。人不炼心，即一
具臭骨头，如何立功过也？别得生理，即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也，
寿千万岁，依止山林，即寿同天地一愚夫之毛女桂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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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不可议，“十种仙”而带有病态则可议。吾人提倡斯道，固
然不可贬低，然亦不必抬高，高者自高低者自低，亦如其量而判
断其程度，说明其派别，指出其途径，详察其病药，发挥其原理，
斯亦可矣。何必鳃鳃焉虑及《楞严》哉？
诃佛骂祖，固宗门之大机大用。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等，何
尝不当诃当骂？道家之郁郁千年，不绝如线，半由继起无人，半
由贻谋未善。五千年之高真与全藏，人自为教，家自成书，姓名
鲜真，朝代失考，无根本的组织，无连属的系统，三洞四辅之奇
文，以何标准别类？五祖七真之门户，以何原理分支？影响其说，
闪烁其辞，白云霄之《道藏》，既以凑足卷数，见讥于《四库提要》。
而《神仙》《列仙》两传，人称葛刘杰作，亦不过矜奇炫异，何尝
一毫留心于成术之渊与传受之派别？宜夫近人目全藏为盗赃，而
神仙胥鬼怪也。
太虚法师之化声叙云：自德行文学政教以及卜医拳剑之术，
皆此本源所发之枝流，此言而出诸佛教领袖之口，可惊亦可痛矣。
今欲提倡仙学，必先整理《道藏》。尤当以先生之《中华全国道教
会缘起》，及《四库提要不识道学之全体》，两文为南针，而编辑
一部有系统的《道藏目录》，有源流的道家历史。使人按图索骥，
自由选择，自由研究，此为吾辈工作之第一步。
长生久视之术，重口诀而轻笔述。汉唐作者，或诗词，或歌
曲，内写意象，殊难卒读。散行文体，颇称详明。但满纸乾坤、
坎离、龙虎、风火、铅汞、黄婆、姹女等法像，致令读者，眼花
脑胀。得诀者虽可印证，无师者不能独修。宋明之书，似鉴斯弊，
趋于朴实。
但方法虽明，原理尚略，人亦无从晓畅，致山泽之癯，据为
专卖之品，且老尚无为，何以谈政治？庄主逍遥，何以应帝王？
阴符韬略，何以演为兵？五行八卦，何以流于术？当兹生物学、
生理学、生殖学、生态学、发生学、化学、物理学等大明之时，
似宜适应新潮，将仙术建筑在科学之地平线上。俾唯心唯物之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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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威权，消融翔洽于唯生的大化炉中，造成升平和乐的世界。此
为吾人工作之第二步。
人生三大问题，乃儒家尊天者所发耳。问题已不彻底，何况
答案？盖大地山河，华藏世界，皆吾人妙明真心中物，此为佛教
之唯心论。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与我并生，此为道教之唯生论。
唯心者不失英雄本色，唯生者极自由平等之致。尊天者唯天，如
蚕作茧，永无出头之日矣。藤田氏以此自戕其身，岛国人之生死，
夫亦太无价值矣。谊属心交，敢布肺腑，刍荛之言，圣人择焉。
未卜先生以为何如？此复，并请著安。
附带声明：化声，湖南祁阳籍，住宝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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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张化声先生
圆顿子
承教甚感！尊意欲将世界上唯心与唯物两大敌派，皆归纳于
唯生论中，以造成和乐升平之世界。善哉善哉！虽然，愚见认为
唯物之科学，将来再进一步，或可与仙合作。而唯心之佛法，对
于仙术，常觉格格不入，颇难觅得妥协之机会。世上果真有人要
求仙佛仓作，第一个条件，必须使仙佛两方，都立于平等地位。
像英国之对待美国，切勿从中显分阶段，像英国之统辖印度。如
此始有妥协之可言也。
整理《道藏》，确是一件烦重的工作。倘若我辈亦如胡博士那
样大胆，轻于尝试(胡适之《陶弘景真诰考》起首就云，这是我整
理《道藏》的第一次尝试)，自然容易照办，但请问世上能有几个
胡博土呢？所以我辈只好敬谢不敏。况且此等事业，应该由国家
文化机关或中华道教会担任，方为名实相符。我辈个人之精神财
力，恐不足以语此。`
《楞严经》真伪，乃佛教内部之问题，非我辈所当过问。况
且，像佛经一类的著作，本无所谓真伪。不能说印度有原本就算
真的，无原本就是伪的。也许当初有原本，而后来湮没，也许连
原本都靠不住。盖释迦牟尼虽然说法四十九年，却未曾亲手写成
一部经，都是由后人制造出来的。“如是我闻”四字，就是靠不住
的代表。尊函谓“三藏十二部，不当执为佛说，乃中华印度两大
民族思想之结晶”，洵属通论。惟思想非一成不变之物，前人思想，
不合于令人之思想者甚多。青胜于蓝，冰寒于水，后来居上，非
不可能也，
顿对于儒释道三教，不欲议其得失，免启无谓之争。今只将
仙术从三教圈套中单提出来，扶助其自由独立，使世人得知儒教
释教道教而外，尚有仙教，理学佛学玄学而外，尚有仙学，于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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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足。较之中华民国，从列强条约层层束缚中，努力挣扎，以求
自由独立者，其用意正复相同。敌乎？友乎？惟在懦释道三教信
徒之自处，不容我预存成见于其间也。未尽之言，请俟他日写出
就正。谨布区区，诸希慧察！
圆顿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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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拙道士黎道人二君
圆顿子
敬复者：
顷接惠书，备聆尘教，辱蒙奖饰，愧不可言！承嘱加強仙学
之机构，团结仙道之精神，辟开道眼之宣传，勿使仙道之分裂。
鄙志木来如此，请观拙作《中华道教会宣言书》一篇，即是将道
教、孔教、诸子、百家、正一、全真、南宗、北派、宗教思想、
神仙学说、民族精神、三民主义、新生活运动，混合团结而不可
分也。
又一篇，名《四库提要不识道家学术之全体》，连登《扬善刊》
第六十八期、六十九期、七十期。该篇最后结论有云：“吾人今日
谈及道教，必须远溯黄老，兼综百家，确认道教为中华民族精神
之所寄托，信仰道教即所以保身，弘扬道教即所以救国”各句，
更可见仆弘道护教之微意矣。无奈当今之世，轻视道教者，实繁
有徒。请看商务、中华两家出版书籍，凡关手道教者，皆无好评。
而且《道教史》中，居然有佛教痛骂道教之语。《道教概说》、《道
教源流》等书，亦复偏祖佛教。
仆自憾才疏学浅，又苦于辅助之无人。若就道教立场，与彼
等作笔战，设不幸而失败，恐重累及道教之全体。故将阵线范围
缩小，跳出三教之外，以仙学为立足点，而抵抗彼等之进攻，苟
受挫折，亦不过损我一人之名誉，与中华整个之道教固无伤也。
并且不至于惹起儒释道三数之争议，愚见认此为最妥善的办法，
故改变以前之论调耳。
再者：南方习俗，与北方不同，故对于辞气之间，彼此见解，
颇难一致。常有南人视为无关轻重之语言，在北人则认为含有悔
辱之意味。仆居沪之日最久，已将平律鲁豫之方言遗忘殆尽。一
切皆从苏浙之习俗，而未曾顾及北方之忌讳。即如××××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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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仆实出于无心，在诸君或疑为有念，此乃南北习俗不同之误会
也，又如又×××三字，上面亦无道观道院道教等字样，理合一
并声明。来函未标住址，复书无从寄递，谨借本刊奉答，专此并
候道安。圆顿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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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林屋洞天栩道人
《扬善半月刊》编者
栩道人慧鉴：
前蒙投赠大著《论仙道之不可分》一篇，已揭载于本刊第九
十五期，谅邀青及。今又接到来函，质问仙家与道家究竞有何畛
域，并渊源上之不同，宗旨上之异点，文化上之区别；仙学始于
何时？道家始于何年？何书属于仙学？何诀属于道家？何仙属手
仙家？何真属于道家各等语。
敝社同人初意本不愿将仙道分而为二。因为受外界之影响太
深，不得已，将仙学独树一帜，以便和外界之压力相抵抗。否则
无法可以措辞。如佛教刊物中亦常有涉及道教之言，暂置勿论。
请看中华书局出版《道教源流》一种，商务书馆出版之《道教概
说》、《道教史》、《道教史概论》三种。以上各书，对于道教，究
竟如何批评！敝社同人，虽极欲和彼等辩驳，苦于才力二者皆不
能胜任，且复缺乏后盾之人。若弃之不管，听其自然，又与我辈
宗旨大有妨碍。再三筹思，只得专讲仙学，不谈道教，庶免因宗
教问题而激起是非之争，恐全国道教中人反怪我辈多生枝节，不
合老子清静无为之道耳。
诸位道长若不嫌烦，何妨将以上所列各书购来，详细一阅。
设对于该书有不满之处，请发挥宏论，投稿于敝刊，自当另辟专
世，代为登出，以尽此区区护道之苦心。惟来稿请用真实姓名，
并注明仙居确实地址。不然者，恐外界人士疑为我辈自作之稿，
而冒托道人之名也。敬候道安。
再者：来函所列各问题，各书上皆可寻得答案，毋须赘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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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庐山某先生书
圆顿子
××先生阁下：
选奉鸿笺，备聆尘论。更蒙惠赠玉照一帧，尤觉丰姿俊拔，
当卜无量前程。修道学仙，诚为美事，但值困家多难，正乃志士
效力之秋。若令远祖子房公辟谷从赤松子游，盖在功成名逐之后，
深可忍也。愚为阁下计，洞天福地，自可怡情，不必念念于归隐，
道籍仙经，尽堪博览，不必急急于实行。独善其身，已非今日大
局所容许。似宜暂图世务，静待良时，只求不昧夙因。定可还登
上界。庐山景象，迥异当年。游客恐无揷足处，辱荷宠招，惟有
心感。专复，并候暑安。
再者：××法师所谓以根尘幻合之身，生死流转，全为业识
所驱；道家修命之说，已堕寿者相，纵其长生可企，终是人天小
乘云云，都是佛教门面语。以××法师之立场，当然作如此说，
否则亦不成其为佛教徒矣。
但有几句话须请问者，假使现在吾国被强邻侵略，是不是应
该抵抗？抵抗之目的，是不是要争取中华民族之生存？抵抗行为，
是不是有人我相？生存竞争，是不是堕寿者相？若果无寿者相，
则敌人杀我，听其杀死可矣，何必抵抗？没有饭吃，听其饿毙可
矣，何必赈灾？疾病损伤，听其夭折可矣，何必医药？推而言之，
凡国家之政治设施，社会之慈善救济，学术之生理卫生，皆属多
事。以其种种作用，皆不外助人类之生存，皆不免堕寿者相耳。
若谓此非寿者相，然则孰为寿者相？人类生活寿龄，究竟以几岁
为最高限度？过此限度，即为寿者相，而为佛教法律所不容？吾
人诚莫明其妙。阁下智慧胜常，能代彼等加以解释否？
总而言之：佛教学说，譬如凉泻之剂，根本不适宜于衰弱之
中国。昔日中国服凉泻之剂，已千余年矣，结果衰弱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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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国须服温补之剂，若再灌以凉泻药，断其一线之生机，是
自速其亡也。最好是将佛教传播于法西斯主义的国家，使其狂躁
火性稍为平静，则于人类未尝无益。顿之学说大半散见于《扬善
刊》中。偏重积极而反对消极，盖以此故。××法师，乃佛教革
命派，当然能默喻此意。顿素日虽提倡仙学，却不一定崇拜老庄，
因老庄亦难免有引人趋向消极之流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