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眼中的收入差距(中国青年报 200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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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眼中的收入差距 2006-07-05 本报记者 吴海鸿 李丽

    “最大的愿望是能找一份月收入1000多元的工作”

    当许多地方的经济保持高速增长时,居住在西部地区的人却依然难以感受到经济增长给他们带来的实惠。尤其是这里的农民工、未就业大学生、下岗职工等在收入分配中处于弱势的群体,辛苦一年,收入不足以维持温饱,更谈不上基本的社会保障。

    在银川市一家建筑工地,记者遇到了老杨师傅。这位来自宁夏西海固地区的农民工说,自己每天在工地上工作13个小时,收入28元。除去饭钱,辛苦半年能为家里积攒3000多元,这是支撑他全家人生活的主要经济来源。

    “俺家7口人,上面有一个老父亲,下面有4个娃,其中两个十来岁的女娃现在已辍学回家。”老杨说,每逢夏季,孩子们都会到邻近县城的脱水蔬菜厂去洗菜,挣个千儿八百的,加上自个儿外出打工挣到的钱,生活勉强能维持下去。

    事实上,近年来,西部地区各级政府每年都会组织大规模的劳务输出,除像老杨这样40多岁的人以外,更多的是具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年轻人。他们大都在企业的流水线上工作,每月工资七八百元,但伙食费得自己负担。

    毕业于宁夏某高校旅游专业的小李,大专毕业已经4年了,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份固定工作。他最初在银川一家酒店找了份工作,每月工资800元,吃住自理,酒店不给他买任何保险。由于家里不宽裕,他每月要从工资中拿出大部分接济父母。

    今年,小李所在的酒店承包给了私人老板,他本来就不高的工资又有了明显下降。辛苦1个月,每月还拿不到500元,小李只好主动辞职。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干上了报纸发行工作,可每月工资也不过600元。从24岁大学毕业到现在,小李已经快30岁了,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压力,由于无法找到一份稳定的、收入较高的工作,他的婚事不得不一拖再拖。

    “我并不羡慕那些年薪几十万元的人,”小李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一份月收入1000多元的工作,在银川成家,能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同为社会地位较高的群体,东西部地区的收入差距也很大

    东西部地区间的收入差距,还体现在公务员、律师、教授等社会地位比较高的群体中。在宁夏西海固地区,一户家庭年人均收入若能达到1000多元就算相当富裕了,而在北京等大城市,一个3口之家的月收入即使达到1万元,也仍会感觉到经济上的压力。

    一位从西部银行调到北京银行工作的普通工作人员,他的工资则可以从1000多元涨到六七千元。而且,他还可能享受到其他的福利补贴。

    一位律师在西部代理一场官司只能得到几百元、几千元的酬劳;而一位律师在东部,代理一场官司的报酬有可能达到几万元、几十万元。

    在西部高校,博士生导师指导博士生毕业论文,基本是免费的,学校只会算一定的工作量。而在北京,某高校计算机专业博士生导师只要看一遍博士论文,并提出修改意见,博士生个人就须付给导师5000元。

    某著名经济学家,尽管曾公开抨击过中国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但是当西部某城市邀请他作有关演讲时,他提出的要求是,除了负担他所有的交通住宿费外,还需要给他8万元的演讲费。据说这还是他照顾西部贫困地区所开的优惠价格。

    灰色收入和不法收入进一步拉大了贫富差距

    其实,工资之间的差距还是看得见的,灰色收入和不法收入才是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的主要原因。

    几年前,就在国家实施公房改革时,一些行业的职工只需花几万元,就能把100多平方米的公房变成私有产权。现在,大部分单位都不再福利分房了,但仍有一些单位的员工可以享受到二三十万元、甚至四五十万元的购房补贴。2005年,当各地纷纷建经济适用房的时候,又是一些身在好单位、好行业的人得以享受。难怪有人说,“他们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总能站到政策的‘里面’”。

    一些人还能在国有资产改革中获得大量财富。西部一家乳品厂因多年亏损而改制,当时厂领导出台方案,要将该厂所有的资产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个人,其实就是厂长本人。一位老职工认为该厂引进的雪糕生产设备使用时间并不长,如果充分利用起来,肯定可以赚钱。当这位老职工以高出改制方案规定的价格竞买该厂时,由于厂长的阻挠,竟然没有成功。最终,厂长利用一家外厂兼并了该厂,并进行了改制,使其在实质上仍由他个人掌控。就这样,大量的国有资产落入了厂长的个人腰包。

    即使在同一个单位或部门,内部分配制度也存在不公平现象。

    在西部某商业银行工作的王先生,今年年初被提升为该银行一小分行的行长,每月收入从2000多元上涨到了1万元。他说,当地县级农村信用社主任的工资水平也是每月8000多元,而且每人还会补贴10万元用于购买轿车。其实,西部金融部门的经济效益并不好,普通员工的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这些基层支行的行长,虽然只从事一些简单的管理工作,拿到的工资却高于普通员工近10倍。

    这种现象在一些国有企业也很常见。在这些企业,普通员工的工资一般与企业效益挂钩,但企业领导的工资却是年薪制,不论企业效益如何,他们的工资只升不降。

    贫富差距正在波及下一代

    朱小军的家境并不算很好,但他争气,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很优秀。2004年,他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北京的一家国企工作。

    与朱小军不同,他姑姑的儿子蔡建面临的压力要小得多,因为姑夫是当地一家事业单位的二把手。用蔡建的话说,就是“去哪儿工作,得看老头子的本事。”蔡建在2001年高考中达到了专科线,在河南的一所师范学院上大专。毕业后,又读了专升本。

    2005年春节,两家人开始探讨孩子的工作和住房问题。“按照北京的房价,小军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只能勉强在北京的‘偏远地区’买一个平方米。”小军的母亲说,她们这代人的贫富差距正在波及下一代。

    而此时,小军的姑父早已开始为蔡建的工作四处活动了。“有很多种选择,去他爸爸的单位、或者找个法院,再不然,去银行、电力之类的地方。”朱小军认为,对姑父来说,困难在于去哪儿对蔡建更好。至于房子,蔡建也不需要担心。如果回家工作,他就住父母120平方的旧房子;如果去外地,父母会给他再买一套。

    虽然朱小军自强自立,但他却很累。他需要还银行贷款、支付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以及父母看病的费用,“想到这些就有点喘不上来气。”尽管表弟蔡建学习不好,朱小军也一直认为自己比他更有出息,但在生活的重担面前,朱小军开始羡慕蔡建,“他活得太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