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交 易》 索妃.魏丝顿 著 苏怡如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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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交 易》  索妃.魏丝顿 著  苏怡如 译                              
 主要人物   倪肯蒂:二十二岁的红发美女,涉世未深、害羞胆怯、双亲不和为她的婚姻蒙上阴影。            雷贾斯:出版集团富有的中年负责人.冷静干练,善于得到他所想要的。            崔大卫:流浪儿之家的负责人,企图心强。肯蒂幻想中的 白马王子。                                         
            倪茱蒂:肯蒂的母亲,深恐被其夫莱斯爵士抛弃,在赌场求安慰,几酿丑闻。            莱斯爵士:肯蒂的父亲,英国报业巨子,想要并购贾斯的公司,和太太感情不和。
 
            孟丽沙:贾斯的工作伙伴,肯蒂以为她是贾斯的旧情人。    
                致命的帅气                 倪肯蒂我的幸福竟成了这样的交易
        
                算算   好像对谁都很有利这场豪赌                可有人幸存一片深情                谁来牵系始终躲不过你致命的帅气
               
                还得提防其他女人的爱意                 这交易会不会以儿戏结局
              
                最后是谁   在你怀里安逸 
                一   邂逅:敌乎?友乎?                       
  倪肯蒂深吸一口气。有人在打量她。
  她小心翼翼地举目环顾,大客厅里宾客云集,倒无人与她四目相接。
  大卫如果跟她一起来有多好!可是那天她害羞地跟他提宴会的事,他居然不解风情地看着她,说她确实该休息一天假了,而且一定回玩得很愉快等等。肯蒂想起来就难过。
  抚弄着不情不愿穿上身的天鹅绒长裙,她一向苍白的瓜子脸今晚被矫柔造作的化妆掩盖了。一头红发整齐地盘在头顶,颊旁和修长的粉颈上还不经意地垂着几缕发丝。她知道自己装扮得沉静婉约,但却觉得有些恶心。
  她可以感觉到,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仍盯着她。肯蒂开始颤抖,心里颇觉无奈。这些年来,我早该可以应付鸡尾酒会了,我是怎么了?
  她的母亲倪茱蒂看到她,立刻迎上来,一边熟练地跟经过的客人打招呼。她脸上的妆也像盔甲一样厚重。深爱母亲的肯蒂,可以看出那双美目中含有一丝紧张。
  “亲爱的,你来了,太好了。”母亲香喷喷的脸颊贴上肯蒂的。
  倪茱蒂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们曾经为肯蒂不来参加宴会而大吵一架,但倪太太可不是个记仇的人,事情一过就忘了。
  “有没有看到你父亲?”她问,同时不经意地环视四周。
  屋里挤得和高峰时间的地下铁一样,肯蒂讽刺地想。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喝着昂贵的酒,而且大都穿着正式的晚宴服。
  她答到:“人这么多,要找可不容易。”
  话虽这么说,她却发现,也不尽然。客厅的另一边,有个高大、黝黑的男人正盯着她看。肯蒂一眼就发现他。事实上,她心里有数:就是这个人,打一开始就一直在看她。
  他很高大而且消瘦,有副刚毅的外表。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吸引力,从围绕在他身边女人的脸上可以看的出来,而他对她们,却似乎不怎么在意。
  那股熟悉却令她痛恨的不寒而栗之感又开始了,但是她不让自己对这种感觉让步。她抬起下巴,直直地回望过去。他扬起眉,对她的反应显出一副有趣的神态。她的颤抖更强烈了。
  母亲在她旁边,心烦意乱地说:“他说他会来的,他答应过我。”
  她以前从没见过这个陌生人,肯蒂肯定地想。如果以前见过,她会记得那对含笑的眼睛。她试着把视线从他身上离开,却无法做到。
  “他?”她含糊地问。
  “你父亲。你确定没有看到他吗?”
  肯蒂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转回到母亲身上。“爸爸?你是说他没来?”
  这足以解释她母亲紧张的原因了。虽然母亲表现的不在乎,但肯蒂知道父母脆弱的婚姻一直很不稳固。
  她不知道在父母不和的家庭里,小孩子是否都有同样的处境。她觉得自己好象是夹在两个交战大国中间的小国家。她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得伺机行事,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任何的情感,以免又引起双亲的针锋相对。  
    母亲说:“我不知道。”在这拥挤的房间里,他保持平稳的声音和正常的表情回答。
    但肯蒂可以感觉的到暗藏的紧张不安。“他的心情很奇怪。昨晚你出去饿时候,我们吵了一架。我本来要告诉你的,但你回来的太晚了。”   
    母亲话中带有责备的口气,肯蒂小心地避开它。她的父母迟早会发现她在流浪儿之家工作的事。父亲常不在家,所以没有注意到,但她母亲已经开始抱怨她逗留在外的时间太长。她会改善他们,但要谨慎选择适当的时机。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希望在向父母解释的时候,崔大卫会在她身边支持她。但她知道这不过上个妄想罢了。不管有没有大卫的支持,事关她的前途,这个不受欢迎的消息,她是不能在这鸡尾酒会里透露的。所以她说:“你们吵什么?”
  茱蒂露出不悦的表情,但马上这表情就消失了。“现在不能谈,他不会故意不来让我失望的。我确定他不会。他一定在办公室给耽搁了。那个并购的方案。”她咕哝着,立刻有对一个刚到的客人露出灿烂的笑:“看到你真是高兴,我一会儿就过去,先喝点东西吧。”然后向着肯蒂:“亲爱的,你什么东西都没喝。”她向一个正拿着法式薄饼在人群中穿梭的侍者做一个手势:“请你帮我女儿拿一杯香槟来,好吗?”
  肯蒂不喜欢香槟,但她没有拒绝,她知道没有理由拒绝。拿着一杯酒在鸡尾酒会上走来走去,是与会者的义务之一。但她发现只要拿着却不必喝,就可以满足这项义务。
  茱蒂环视整个房间。“你去和梅根聊聊天吧?她儿子从巴西回来了。还有蓝汤姆,你上个礼拜对他有点失礼了,亲爱的......”
  在房间的另一边,那位高大的陌生人仍看着她,表情怪异。他表面上是和一群倪太太的朋友在一起,却一点也没有在听他们热烈的谈话。肯蒂向他看去时,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他们,开始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向她走来,眼睛一直看着她。
  “妈妈。”肯蒂着急地说。
  “你的饮料来了,亲爱的。”茱蒂以迷人的微笑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一杯酒,把它塞到肯蒂手上,“这杯给你,亲爱的,它会让你快活些,你看起来还真憔悴!知道吗?”
  “妈,那个人是谁呀?”肯蒂问,不理会她母亲刚说的话。
  茱蒂扬起双眉,对她这独生女儿不寻常的兴趣感到有点惊讶。她很高兴地边转身边说:“是约克郡施家的人?还是那个美国来的客人......”看清来人她突然住口,优雅的社交客套一下子全没了。肯蒂对母亲骤然失态感到非常惊讶。“哎,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里?”茱蒂直视着那位黝黑的陌生人。他被一个胖胖的女士拦住了,但毫无疑问地,这不过四个短暂的耽搁而已。
  “他是谁?”肯蒂问。
  “喝香槟吧。我必须......”母亲乱了方寸。
  “是谁?”
  她母亲苦恼地看着她:“他叫雷贾斯,掌管雷氏集团。自从他挖走《凝视》杂志的女主编孟丽沙之后,你父亲就把他当成敌人。而现在,你父亲和他--恩,老实说,亲爱的,你父亲认为,就是他在背后阻挠雷氏企业的方案。如果他知道雷贾斯在我的宴会上出现,一定会会非常生气。”
  雷贾斯离开那位女士,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母亲突然看着肯蒂:“你确定不认识他?”
  肯蒂摇头,“以前从没见过。”
  “怎么他好象认识你?”
  肯蒂心里很惶恐。“奥,如果大卫在这里就好了。”她强行镇定自己,“我知道,从我进来后他就一直盯着我看。”茱蒂看起来更担心,“他要做什么?如果你父亲......我们得赶快让他离开这里。”
  但雷贾斯已到她们面前:“倪夫人。”他说,但眼睛却看着肯蒂。
  他的眼睛,是一种很奇怪很深的颜色,看起来仿佛是用全部的心注视着别人。这凝神的表情令人感到不安,母亲老练的镇定功夫显然被动摇了。“雷先生,我不知道您......我是说......”   “ 对,我是没有在您宴客名单上,”他愉快地承认:“狄宝莉要我陪她来的。”  
    就在圣诞节之前,狄太太的丈夫在一家夜总会里公然遗弃了她。她对件事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并且和一些令人讶异的护花使者出现在社交场合。她也是茱蒂的老友。肯蒂好奇地看着她的母亲,侃侃她怎么解决。但茱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个人就已经转向肯蒂:“我们还没见过,我叫雷贾斯。”     像被催眠了一般,肯蒂伸出手:“我叫倪肯蒂。” 
   有一会儿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奇特的眼睛直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而非外表。然后他笑了,微微且神秘的一笑,让肯蒂更加地感到不安。
  “很高兴认识你。”他低声说。 
   她有种感觉,知道他是说真的,但绝不是为了一个善意的理由。阿求救似地看母亲一眼。母亲很快地说:“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带雷先生去看看画廊呢?我相信他也是个收藏家。”
   那对深色的眼睛有趣地眯了起来:“但和莱斯爵士收藏的不一样。” 
   但茱蒂一边看着门口怕她丈夫到临,一心想赶他们离开这里。“带他去看你父亲刚买的那幅柯高士卡的作品,”她说。“据说那是他的接着之一。”她小声对着肯蒂的耳朵说:“看在老天的份上,赶快把他弄走。” 
    肯蒂几乎确定雷贾斯听到她母亲的话。无论如何,他可能知道他的不请自来对他母亲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她觉得很窘,不晓得该说什么,她领着他向画廊的方向走去。
    画廊是一间L型的房间。灯全部亮着,点心也摆着,等那些爱好艺术的客人享用。此时房间里没有人,雷贾斯环视四周:“真令人印象深刻。”他向一个放在璧  里的小幅油画走去。他的协作踩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肯蒂看看四周,努力想找个话题。噢,大卫,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她清一清喉咙:“你都收藏些什么?雷先生。” 
   他转过身来面对她。“哦也不能说是收藏。”他慢慢地答到,“不象这里。我只是有时侯看一些特别的东西,一些非常漂亮,或感动人的东西。”他的眼睛凝视再她。好象在爱抚她一样,但又不是,毋宁说是一个收藏家在抚爱他的收藏品,这使肯蒂想起今天晚上她一到大厅时就有这种感觉。
    他一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盯着她。她想转身逃跑。但她发现自己只是以粗哑的声音问:“看到又如何呢?” 
    他耸送肩,却不似真的那么不经意。高大英俊的外貌下,隐然头着某种热切,“然后我就追求它。”     对肯蒂来说,着听起来象示警,她瞪着他,扬起双眉:“你是说你想购买我父亲的一幅画?我应该警告他吗?”她故意开玩笑地问。 
    雷贾斯轻笑。“哦,我想没有他的漂亮画,我也能活得下去。”他当然是指并购公司的事吧?肯蒂心里一阵慌乱,她一向不愿参与父亲的出版事业,莱斯爵士也就不在家里谈论公事。她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和我父亲之间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地笑一笑。“到目前为止,只是彼此骂骂粗话,看不顺眼罢了。” 
   “到目前为止?”
   “我有预感,马上就有改善了。”
    他被搞糊涂了。“我不明白,对生意方面我恐怕每什么兴趣。”她小心地说。他没答腔,反到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让他心烦意乱。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到很适合我。” 
    肯蒂内心原本微温的怒火这下被点燃了。她不常发脾气,自她六。七岁以后,似乎就没动怒过。但这个男人一幅再机得’促狭的神情,让她一进产场就被他肆无忌惮地端详凝视,着实恼人!
    她严厉地叫到:“你来我母亲的酒会是故意要侮辱人吗还是一时兴起想羞辱我?”  
  “羞辱你?”他的口气听起来象是着实吃了一惊。之后,更可恶地露出一副有趣且好奇的神情:“我怎么羞辱你了?” 
   肯蒂大怒:“说我适合你!” 
   他轻笑:“我不全然上这个意思。”他走向她:“但我很遗憾你把它当成羞辱。”  
  他弯下身来,问她。
     肯蒂第一个反应是大怒。事实上她是气急败坏,根本忘了害怕,她一向如此。
    她用力推开他。那杯被遗忘的香槟洒了出来,溅到他完美无暇的西装上。他稍微放开她,但只是把那盛着香槟的高脚杯从她手上拿开。 
   “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放下?”他温柔地说:“你知道你不会去和它。而他却妨碍我们,对不对?”      肯蒂急忙抗议。雷贾斯往后靠一点,把挡在中间的酒杯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她的脸,奇异的眼睛闪烁着。“现在———” 
    她全身紧绷,印象里完全没有这种经验。他的唇只是轻轻地拂过她的,指尖停留在她僵直的脊背,不施任何压力,没有强求,只有温柔和亲密。
    肯蒂四肢百骸似乎都活起来了。她轻叹一声,发现自己松弛下来依偎到他身上,完全忘记对他生气的理由,甚至完忘了她曾声过他的气。
    “恩,我就知道。”贾斯轻轻地说,嘴唇依然没离开她的。
    肯蒂惺忪地睁开双眼,她不记得什么时候闭上眼的。“知道什么?”她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但他只是以诱人的亲吻代替回答。肯蒂双臂拥紧他的脖子,沉醉在这股激情中。
    她相信认识她的人当中,没人会相信,倪肯蒂会是被雷贾斯这么轻柔一触,就反应如此热烈的女人!她自己也几乎搞不懂自己,还有点惊恐。但其中也有逾越矜持的满足感。她高兴地想:原来放任自己,随心所欲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终于雷贾斯抬起他的头。她想他是很不情愿如此,为此她感到一股奇妙的胜利。
   “诱人的小妖精。”他笑着,声音沙哑地说,并把她散掉的一缕头发拨回原先的地方。迷乱中,肯蒂感到他的举动是如此的温柔。他将她推离些:“你想要去哪里?” 
   “什么”?她迷惑地瞪着他。
    他用一只指尖温柔地轻触她的唇。“我想我们该谈一谈。但不是在被你父亲忽视的莫奈名画中谈。你愿意和我共进完餐吗?”  
  肯蒂眼睛睁得更大:“晚餐?现在?今天晚上?但狄太太怎么办?”  
  “她会谅解的。” 
   “你母亲要你尽快让我离开,”他轻声提醒她:“有什么比这方法更好的?”  
  肯蒂脸红了。他将她的脸捧在两手之间:“相信我。” 
   她就这么跟他去了。
    原以为他会带她到有烛光的现代高级餐厅,但去来到一个充满烟味的地下室。乐队在一角奏着复杂、含混的旋律,一个黝黑的男人正随着音乐起舞。 
    整个房间挤满了人,一个愉快的女孩领着他们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很显然她认识贾斯。
    而贾斯也很清楚菜单上的菜式。
   “这里的汉堡包就跟音乐一样好,”他眼神柔和地看着肯蒂说:“尽量点好吃的!”
    她低头看着条纹的桌布,突然感到困惑。“我-----我不太懂汉堡包。”口气拘泥,似乎中规中矩的肯蒂又回来了。她对自己感到非常生气。但她不知道如何改变这病态的羞愧。 
   “那么现在开始学。”他点了两份汉堡包。 
    肯蒂脱口而出:“你也不像是个吃汉堡包的人。”  
    他从酒类价目表上抬起头:“你是在抱怨我的年纪还是态度?”他又语带趣味地说。 
    她笑一笑:“两者都不是,我只是在想你三件头的西装。”
    他扮了个鬼脸:“丛林迷彩装。” 
    乐队平稳的节奏让她平静下来,冷冷地:"说你认为我母亲的鸡尾酒会是个丛林?”  
    贾斯耸耸肩。“也许不是,但你一定是这么想。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看起来这么害怕。如果你那么讨厌这些,为什么还要去参加?” 
    她窘的说不上话来,社交礼节不知道哪儿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犹豫:“希望促使你更勇敢些。”  
    她瞪着他。乐队的鼓声此时响起。她突然大笑,“你是吸取能够在我身上装点骨气,”她说:“我祖母总是这样说。” 
    贾斯扬起眉。“她真是个坦白的女士。”  
   “没错,她是的,我很想念她。”肯蒂咬着唇,“我想,她对我的父母没什么耐性,可以说是她把我带大的,你知道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的事,”贾斯温柔地说:“我只知道你是倪莱斯的女儿----还有,你怕在酒会上被生吞活剥。”   
   “知道这些就很不错了!”肯蒂挖苦地应到。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四周的客人都在谈笑,侍者无声地穿梭在客人之间,有被子相碰的声音,有乐队演奏的声音,还有他们之间的沉默 
   “跟我跳舞。”贾斯说。
     肯蒂吓了一跳。乐队此时正弹奏着一首复杂的旋律,萨客斯管软软的调子好腻人。他站起身。     “你也不太动跳舞?跟着我,我带你跳。”他温柔地笑着说。
    像被催眠般,肯蒂站起来,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带她走进冷漠的人群中。在贾斯臂弯里,她闻到他衣服上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他自在地移动,带着她随着音乐旋转。令肯蒂惊讶的是,她开始觉得放松,甚至沉醉其中。 
    他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讲点你祖母的事给我听。”   
    肯蒂笑一笑:“她像个匈奴人,个性非常独特,从不让我父亲供养她太多。她一直住在她结婚后住的那栋房子里,直到去世为止。她说我父亲用钱就像服镇定剂一样,让他不能思考。”她叹了一口气,“她一直要我离开家,她说我母亲太宠我了。”  
    贾斯的脸移靠在她的头发上,肯蒂的脉搏跳动加速。“你是不是呢?”他问。
    她抬起头,在舞池昏暗的灯光下,烟雾弥漫整个房间。她觉得头昏眼花,不像原来的自己,这是一个新的感受,夹杂着欣喜。她的肩膀正随着节奏摆动。“也许是把。”她梦幻般地回答。
    贾斯低头看她。在昏暗中,他露出奇怪的严肃表情。  
   “你父亲待你也像对待他的油画一样吗?”他突然问到。 
    她摇头,“我不懂。”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保护周到,不被偷,不被爱。” 
   “哦,像那样。”过了几分中,肯蒂点点头:“我想是的。”她对他灿烂一笑:“他很怕强盗、小偷,我们家到处都有锁和铁栏杆。” 
   他伸出一只瘦长的手到她的脸旁将她拥紧。他们几乎无法移动脚步,只是肩膀随着音乐摆动。贾斯说:“我不喜欢锁和铁栏杆。”
    肯蒂看着他说这些字的嘴型。她想,不知道我们接吻的时候是否还会继续跳舞?她倾身向前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她可以感觉的到他在微笑,这太美好了,为什么我以前从没这样做呢?
    突然像是有盆冷水泼醒了她---她就在舞池中央,和一个男人共舞,就像她母亲叫她参加的舞会上看到别的女孩做的那样。而这个男人是母亲口中莱斯爵士的深仇大敌。她停了下来。贾斯把手放开,低头看着她。“是不是突然想起来你饿了?”他面带微笑的问。
    这是个好借口。但如不诚实,连对自己都无法交代。“骨气用完了。”她悲伤地说。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恩,也该休息了。”
    讲这话时,他是如此的友善、随意。很明显地这对世故的雷贾斯来说算不了什么。肯蒂很感谢在他带她回到桌子的时候,闪烁的灯光为她掩饰住失望的表情。
    他服侍她坐下。侍者端来了食物和酒。她偷地瞄着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充满慑人的吸引,当然。他不是小男生--他的经历显示在那张英俊、玩世不恭的脸上。但他看起来似乎也有运动选手的体格,从他跳舞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眼眸中的盈盈笑意也是肯蒂没见过的,很容易让人在那双温暖棕眼的凝视下卸下武裝,那对眼睛似乎邀请你分享这世界上其他的人太慢才领会的幽默。
    他同时也有种能力,能用他充满耐性的沉默让她说出她的秘密,她咬紧牙,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治他,在他那双若有所思的双眼凝视下,这并不容易,但是她保持沉默。
    雷贾斯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再温暖,仿佛他卸下了面具,突然问:“你几岁?”
    肯蒂吓了一跳。“二十二。”她不由自主地回答。
   “嗯,你为什么不结婚?”
    她的双眼发亮。有太多的理由。但她并不准备对这危险而莫测的男人表白, “这又不是义务。”  “没错,但这是离开温室的方法,对一个像你这样在温室里成长的年轻小姐来说,婚姻通常比事业更吸引你们。”他不动感情地说。
    肯蒂觉得怒气上升,但发出一声轻笑。“很不幸,不是我想恋爱,就有个适当的男人等在那里,否则我也许早就结婚了。”她冷静地反驳。  
    他的嘴角牵起:“爱情并不重要。”   
    这句话触到她的伤口。在她母亲的催促下,她一直努力尝试敞开心胸去结交异性朋友,但过程都是糟透了。唯一不会吓着她的男人只有大卫,而且她深爱着他。
    她突然说:“当然爱情很重要。” 
    贾斯似乎感兴趣。“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  
   “呃--”她结舌,“--没有爱情,那就是欺骗。”  
    贾斯觉得有趣。“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一开始彼此都同意,谁会被欺骗?” 
   “她摇头道:“这是--不对的。”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道德心作祟?”一副不可置信的语调。
    肯蒂咬着下唇。“婚姻是,喔,我不知道。也许是太重要,太庄重了,以至于不能变成某种虚 假、藉口之类。”  
    他看起来很感兴趣,而且专注地好像在为了得大奖而辩论:“解释!”  
    她整理一下思绪,然后很小心地说:“婚姻对很多人来说,并不一定行得通。我知道在它触礁的时候,婚姻生活像是在地狱般痛苦。但他们--大多数的人,当初结婚时都有充分的诚意。如果我们--我--不是如此的话,我会觉得我让每个人失望了。倒不是我认识的每个人,而是那些试着要让婚姻行得通的人--即使他们失败了。”她沮丧地看着他。口气又像个老古板了:“你懂吗?” 
    有一段更长的沉默。肯蒂垂下眼睛,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双颊绯红,纵使她固执地想,这是我衷心相信的。我以前从没对人说过,但这是我坚信不移的。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么讨厌汤姆吻我。。。”     “而你认为那是种期望,我懂了。”他听起来几乎心不在焉,低头看着他的杯子,“那不太容易。”肯蒂以为她一定听错了。“你说什么?”“快吃汉堡包,”他说,“为什么没有交男朋友?”  
    肯蒂全身僵硬。“你怎么知道没有交?”  
   “如果有的话,你今晚就不会站在门口那边怕得要死,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畏缩了。如果大卫预见到这个男人眼见的一切,并且跟她来就好了!贾斯伸出温暖的手握住她紧张的手指。“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温柔地说,“你不会感到害怕,而且也不会孤单一个人。”   
    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感觉好像站在悬崖的边缘,却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那里去的。她缩回她的手。“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坐回去,面带笑容,“你懂。”    
    她盯着他。虽然他没有再试着碰她,但她觉得仿佛他在拉引着她。和汤姆一起的情况似乎重演了,一些些酒,一点点音乐,还有奇怪、逐渐升高的气氛让她快要失去矜持,然后……然后只是贾斯比汤姆更强壮,而且他也不怕她跟她父亲抱怨。肯蒂内心开始颤抖。“喔!大卫,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回到家之后,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流浪儿之家。 
    崔大卫马上接了电话。他留在办公室指挥调度,并且接听其他单位以及穷困人家来的电话。“流浪儿之家,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他的声音马上变得热切起来:“哈罗,亲爱的,宴会如何?”  
   “糟透了。我被奉命去软化敌人,我必须把他带开,一起去吃汉堡包,还有跳舞。”  
    他大笑,这没有让她好过一点。他很明显地对她的护花使者是谁不感兴趣。“对某些人来说,生活的确不容易啊。” 
   “没错!”肯蒂同意道。
    “大卫--”     “嗯?” 
   但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只除了--帮助我--这他以为已经在做了,就是让她成为中心的一员。或是说--爱我…这是不可能的。  
    大卫祝她有一个好梦,她带着那句话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在她入睡之前,她所记起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雷贾斯说的:“那不太容易。”                     二  婚姻交易 
    隔天早晨肯蒂下楼时仍一直想着那句耐人寻味的,但当她走进厨房看到里面的一切时,她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雷贾斯离开了她的脑海,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桌子上排满了昨晚宴会的杯盘,洗好了等着放回去。玛丽亚站在咖啡器前面,盯着咖啡滴漏看,仿佛这辈子只有这事最重要。肯蒂的母亲坐在厨房中央,脸上表情呆滞怪异。她抬起头。肯蒂觉得她视而不见。
   “你父亲走了,”她语带疲惫地说,“他非常生气。” 
    肯蒂支开正不知是否该回避的玛丽亚后,问妈妈:“发生什么事?”  
    茱蒂落眼看手:“我一直在赌博。”肯蒂瞪着她:“赌博?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时是史毛莉带我去的。在一家俱乐部,下午的时候玩玩。” 
   “史太太?”肯蒂冷冷地说,“她就跟洛克菲勒一样富有,每天却闲得无事可做。” 
   “我就有事可做?”茱蒂反问。肯蒂睁大眼睛,吓了一跳。   
    她母亲发觉自己讲错话。“喔!对不起,亲爱的,我不应该这么说的。只是最近你和你父亲常不在家,生活似乎变得有点空虚、无聊,而赌轮盘是那么刺激。” 
    肯蒂大大吃了一惊。她不知道她的母亲一直有这样的感受,她的良心顿感不安。  
   “老爸发现了,是不是?”她温柔地问。
   “不要这样叫他,”茱蒂马上应道,“你知道他讨厌你这样叫他。”
    肯蒂突然生气起来:“他有什么好抱怨的?他不也是除了赌,什么也没做。那么多公司买来卖去的。却一点也不知道那些公司是在做什么的。”
    “他,”她母亲悲哀地说,“付出了代价,而我却没有;至少到最近之前没有。在圣诞节之前我就把钱用光了。我知道那些支票会跳票,但我却无法阻止。” 
    “哦,天啊!”肯蒂叫了一声,了解这件事对她父亲会有多大的影响:“丑闻。”  
     茱蒂干笑一声,“没错。他今天早上接到二封银行经理的来信。他说我除了会浪费钱,没有一点用处,还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但他还不知道最糟糕的部分。”
    肯蒂闭上眼睛。“还有更糟的?”她小心地以不带批判的口气问。    
    “是的,那些跳票都被送回了俱乐部。他们马上打电话给我,我跟他们说是不小心忽略了,不知道他们信不信。但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故事,你知道,“报业巨子夫人乱开空头支票”,所以他把讯息传给。”  
    “不会吧?”肯蒂恐惧地站起来。 
    “传给了雷氏报社。”茱蒂说完,大笑起来。 
    肯蒂哄她母亲安静下来,然后打电话给她的医生。看医生到达时候的表情,显然他已经知道睹债的事了。
    “你父亲告诉我了。”他说,一边在一张十八世纪的书桌上开处方,“我看,最好有个人和你父亲谈谈,而且最好是个不怕他的人。”    
    “我会去和他谈。”肯蒂附议。
    他们的谈话单刀直入。
      “你母亲告诉你的?”肯蒂的电话一经通报接进来,莱斯爵士就问道。
    “是的。”
     “笨女人!我受够了!她已经睹掉了好几百万,这次她得自己想办法。”
    “非常感谢你的支持。”肯蒂喃喃地说。
    “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她父亲严格地说:“狗改不了吃屎!如果你多花点时间陪她,这件事也不会发生。这要求不过分吧?没有一份适当的工作,又不参与我的事业。起码可以看好你妈,不要让她做出丢脸的事吧?但你没有你自己一天到晚往外跑,回家只是吃饭、睡觉结果她交上坏朋友,支票跳票,这要怪谁?不要跟我讲支不支持的事。”  
    肯蒂退缩了,但她勇敢地反驳,“永远都是别人的错吗?老爸?”    
   “也许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她为什么要故意呢?” 
   “别傻了,她当然不是故意的,她为什么要故意呢?” 
   “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莱斯爵士说,“可是,拜托她不必把它拿给雷贾斯的报社吧?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再糟糕不过了!”  
    肯蒂冲动地说,“如果我能说服他不要刊登这则消息的话?” 
    电话的另一端突然静了下来。“荒谬,他当然会登,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一直阻挠我并购他的公司,此时说我太太无法偿债,对他绝对是个有利的把柄。” 
    “那就帮妈还钱啊。”    
    “太迟了,而且你妈妈也说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承担后果。”“如果我能说服他不要把这件事登出来,你会帮妈还钱吗?”
    电话另一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慢慢地说:“如果你能说服雷贾斯放弃这个对他有利的筹码,管它是什么鬼帐单,我都付!”  
    “一言为定!”肯蒂说完后,立刻在他们任何一方都可能改变心意之前,挂上电话。 
    雷氏大楼是一座高大的拱状玻璃建筑,肯蒂觉得它比较像座巨大的温室,而不像个跨国企业的总部。从计程车下来之后,她抬头仰望它。虽然她决定不让自己被它的外表给震住,但还是忍不住将它和父亲用上好的钢筋、砖瓦建成的办公室做比较。显然雷氏家族比倪氏传播公司更有品味和风格,而且还花更多的钱在装饰不动产上。难怪,肯蒂突然想到,她父亲一直想要购入雷氏企业。
    她走进中庭,一座喷泉水池中有一株小桦树冒出来。桦树下面,水仙花和风铃草则在空气调节机送出的微风中摇曳。 
    “你们这儿很有乡野气息,”肯蒂对装扮入时的柜台小姐说,“我想见雷贾斯先生。”  
    “你和他有约吗?’小姐笑容可掬。“没有,我姓倪,倪肯蒂。”柜台小姐那双美得无懈可击的眉毛,肯蒂开始觉得紧张。但令她讶异的是,几分钟后她就被带进电梯。
    雷贾斯的秘书是位灰发、漂亮的女士,也友善得出
    “雷先生现在正在接电话,”秘书和善地告诉她:“但他知道你来了。”语气里有一丝丝隐约的揶揄:“你能突然造访真是太好了。”
    肯蒂咬住下唇,“嗯....”她说得有点困惑。 
   “哦,他电话讲完了,请这边走。”  
  肯蒂开始觉得像个要去受审讯的犯人,她走到办公室门前时,所有的藉口都消失了。
    “我不是有意打扰,我是说,我知道该先打个电话,但我认为也许不用,我只要几分钟就好了。”    雷贾斯站起来,在笔挺的深色西装下,他看起来既高且瘦。深色的头发有点乱,好像在他工作时,不经意地撩拨过。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却冷静地上下打量着她。这使肯蒂非常紧张,且几乎忘记她要来请求帮忙的事,她想要大叫,最好同时又有东西可以往他身上砸去。
    “哈罗!”他终于用那昨晚哄她入眠的粗哑、促狭的声音开口。 
    贾斯从书桌后走出来,替她脱下外套,他冰冷的手指触过她的颈部,但却不带一丝感情,肯蒂为自己因他的触摸而颤抖感到生气。  
   “真好玩,”他轻声地告诉她,“这几天的惊喜还真不少。” 
   肯蒂重重吞了吞口水,他比她记忆中还要高。今天他穿着一件剪彩完美的深灰色西装,看起来比肯蒂记得的还要英挺好几倍。他像塔般俯视着她,并对她微笑,那笑容让人觉得有如沐浴在太阳光下那般温暖。他又抓住她的手,使她以为他要吻她,但他只是用手指抚摸着她的手,并以一种奇怪的神情审视她。     “慢慢来,你要多久时间都可以,”他说,“我很有兴趣听。” 
   肯蒂将垂落的发丝向后拨,并离他远一点,她觉得和他保持些距离让她镇定一点。贾斯似乎能体会她的手足无措,却严肃地朝一张黑色皮沙发示意。肯蒂不情愿地坐下,贾斯坐在一张高椅上,定定地看着她,这道目光使她望向别处。肯蒂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她又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从贾斯的眼神中,她知道他明白一切,她紧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有空过来真是太好了,”贾斯终于开口说话,“有什么事吗?”
    这让肯蒂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再沉默地盯着她。
    肯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不容易解释清楚,我--我在搭计程车來这里的时候就想到了。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但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贾斯扬起眉毛。“你很坦白。你是来和我谈交易的?”他凝视着她,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她想。“很有趣,爱莉说你父亲今早也来过电话,这中间是否有关联?” 
    肯蒂叹一口气,“我想是的。”  
   “喔!”他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肯蒂试着说出此行的目的,却又无从说起。
    “是我母亲。”她终于说了出来。 
    贾斯稍微动了一下,好像被她吓着,但马上静止不动。“你有一份…”她试着找寻合适的字眼--扒粪杂志?不行。垃圾报纸?也不行。“报纸,挖到一篇有关她的报道,我…父亲...”她发现自己无法再说下去。
    他的眼睛眯起来,仍看着她,但她想他并没有真正地看她,那个聪明的脑袋正在思考,寻找答案。      “我可以想像得到,”贾斯终于说,“所以你要我向编辑施压力?”
    肯蒂脸红,“这样说好像是件坏事。”  
    贾斯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二十层楼下的中庭。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僵硬。  
   “的确是件坏事,”他说,“我不像你父亲,我相信编辑权应该独立。” 
    理论上肯蒂也相信,她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在眼里。 
   “你何不告诉我全部事情的经过?”雷贾斯温柔地劝道。
    令她惊讶的是,她照做了。她告诉他每件事,包括她父亲的不忠,她母亲的赌债--甚至她最近不常在家的原因。她说完之后,他静静没有答腔。
    “那种丑闻会毁了她,特别是在这个时间,而且她相信老爸会因此而离开她。”
    “你同不同意呢?”他目光炯炯。肯蒂摇头,“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但都没有。”那对棕眼眯了起来,有一刻她觉得,他可能看到她的眼泪、那些争吵、还有肯蒂努力试着去调和双亲;她觉得自己像是部影片,任他随意播放或倒片,一览无遗。她摇头。没有人的洞察力那么强,特别是一个刚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为他真想离开,我不在乎了。”她的语调如此冷酷、无情,使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贾斯也听出来了,他把头偏向一边,眼睛因感兴趣而发亮。“年纪轻轻就这么冷眼看人生!”  
 
   “年纪轻轻?没听说过‘小孩可教男人很多事’?在这个情况下,女人可教男人很多事呢!”肯蒂不看他的眼睛答道。  
    “或者可说,在这个情况下,女学生--” 
    她生气地抬起双眼,“我不是小女生,我二十二岁了,昨晚就告诉过你。” 
    他的眼睛亮起来,她马上怀疑是否不该提起昨晚的事,也许他只觉得那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并且已经开始后悔了。“我是说一一”  
    但他打断她,“没有人,”他冷静地说,“会相信。”    
    他没有显露出任何羞愧或其他的情绪,肯蒂五味杂陈地想:这么说,昨晚的一切不代表什么了?在他世故的生活里,她应该想得到,昨晚对他来说,并不值得回忆。她非常地冷漠:“我不是孩子,我知道世事变化无常,”她说,“我有这样的父母,想不知道也难。”  
    “也许只是一小部分世事,”他说。他坐回他的椅子,玩着钢笔,同时看着她,“一小部分有关买卖和交易的事。你是要来和我谈交易的,不是吗?” 
    “哎,是的。”她不安地摆摆头发,觉得脸发烫,也知道他一定发觉了。
    “你要拿什么来交换?”他轻声地问:“去影响你父亲,叫他放弃并购我的公司?还是给我你在倪氏传播企业的股份,好让我有反并购的机会?”
    她父亲如果听到,一定会很火大。肯蒂吞一吞口水:“那就是你要的?” 
    他的眼神坚定:“不是。” 
    她长叹一口气:“你一定已经有很多的钱,我那样做也没用。” 
   “是够多了。”他促狭地同意道。“我想你不会只想要我的感谢而已吧?”她试着故作轻松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要看你如何表示感谢了。”  
    长长一阵静默。肯蒂觉得自己神经紧绷,整个人似是被扯断了。
    她嘎声说:“我不相信你会说这样的话。” 
    他向后靠着椅背,笑着说,“相信吧。”  
    她跳起来,倏然大怒。
    “这真是疯狂,迂腐。你又不是什么电影大亨,对讨戏的女演员予取予求。”
    贾斯露出更有趣的表情。“我是在想,”他温柔地解释,“结婚。”
    肯蒂张大嘴巴。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样?”他的眼神带有一抹嘲弄的意味。
    肯蒂重重咽了咽口水.很冷静仔地说,“荒谬。” 
    贾斯大笑,“真不礼貌。”他低语。
    她不理会:“你其实并不想结婚。” 
    他又笑。“谁跟你说的?’’不等她答,他又说,“反正你也不想结婚。我们总算有个共同点。”        她呻吟,“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很老--我是说你已经超过了结婚的年龄。”   
   “不,我还没老到可以当你爸爸。”他冷静地反驳,“而且我结过婚,我和玛丽在几年前离婚了,而    我从不觉得有再婚的必要,直到现在。
    他没有表明,他不用求婚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女人,这全写在他的脸上。肯蒂问,“现在为什么改变了?”贾斯沉默好久没有答腔,她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再开口,表情变得严肃。
    因为你父亲的并购行动已经带给我极大的痛苦,我不希望你父亲和他的手下再来烦我。如果我们两家联姻,就能阻止他全面并购,我的股东也不会每十秒钟就打电话给我,烦得我不能做事。” 
    肯蒂睁大眼睛。“为了这个,牺牲自由,值得吗?” 
    一阵沉默。“你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精明。”贾斯的口气听起来并不高兴,“不,当然不值得。”肯蒂心跳加速,感觉好像要窒息。她强迫白己镇定:“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贾斯停顿一下。他的表情看似一个法官,或是一个决定奴隶生死的帝王,肯蒂想。她全身打颤她平常不是这么有想像力的。贾斯说:昨晚的谈论令我印象很深刻。”他直视她:“你把婚姻看得很神圣,我很欣赏这点。” 
   “但我们对彼此都还不认识,’她几乎叫了出来。  
    他点头:“这当然会是一项赌博。”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
    之后他开口说,“而我也喜欢赌一赌,我一直是个赌徒。”
    肯蒂脉搏跳得好厉害,让她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散了。她咬紧牙。
    他露出森森白牙一笑,显然是在取笑她。 
   “祈祷者之书说的比你含蓄,但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同意道,“应该会很好玩。”
   “好玩?”  
   “ 奥!是的,你不认为如此?”他看她的眼神可以让所有的女人臣服在他的膝下,但却让她害怕地颤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从她淡黄色的衬衫游移到急速跳动的胸口。 
    肯蒂直觉地举起双手,把又挺又直的领口拉拢,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动作,但她知道得太迟了。不这样做,也许他还不会注意到她心里的惶恐与不安。虽然她认为,在他们的谈话中他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她嘎着声音回答:“我--我不知道。” 
   “你不认为如此,”他说,“我可以看得出来。如果我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依你自己的步调,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 
    肯蒂全身颤抖:“我从没想要结婚,我一直....”她突然停下来。  
  贾斯点点头:“我很能理解,因为有你父母的例子,但你还太年轻,不应该有那样的念头。”他温柔地对她微笑,“你只是害怕而已,我们会想办法克服你的恐惧。” 
    “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你真的想要娶我。”肯蒂缓缓地说。贾斯像谜一样。“是真的。我刚刚不是向你求婚了吗?”“没错,但是……”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坚定的意念,仿佛他伸出手来,在她身上套上一条大锁。她感觉自己几乎被拉往他的方向--那双温暖、充满笑意的眼睛则是异常地坚定。肯蒂不懂他的眼神,她望向别处,不想去了解它,她感觉被威胁,吓坏了。只有一件事事可以阻止这一切,说实话。但肯蒂提醒自己:“没有人会相信你。“你是对的。”她深吸一口气,并且做她唯一能做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主意吓着我了,我一定比我想的还要年轻,没经验。”
    他没说什么。肯蒂屏住呼吸。之后,她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的计策失败了。因为雷贾斯真的相信她。她最后的防卫也消失了。“该死。” 
    她说,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她等着他反驳、说服,或是哄哄她,但他什么也没做,一阵子局促不安之后她怀疑他是否会回答。但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
    “以后?但是---”他对她甜甜一笑。“我还必须查出我的编辑到底知道你母亲什么不好的事。之后,虽然我不指定他们刊登的内容,但偶尔也会用问题指点一下,例如我们会不会被告诽谤之类。”     肯蒂睁大眼睛。他大笑,俯身向前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她全身僵硬。这只是一个随意的碰触,说不上是亲吻,却传达了强烈的占有讯息。他以前就让她不知不觉地有这种感觉。难道他让每个他碰过的女人,都会有那样的感觉?“我会看看事情怎样,再打电话给你。”他轻声地说:“想想今天谈的话,好吗?”
                        三、下定决心      
    肯蒂不记得在离开雷氏大楼后做了什么,似乎散了一会儿步,因为她还记得街道的冷清和凉飕的晚风。直到她走到流浪儿之家,她才记起所有发生的事情。
    她所能想到的,是他冷静的声音,偶尔摻有假象的温暖;还有沉着冷静的凝视,对她不能理解某些事情的幽默反应,还有最后不经意的一吻,这对他们尚未达成的交易,似乎已是一项承诺。 
    她看起来一定像个鬼一样。海伦在肯蒂走进来时,抬头看见她,马上跳起来。
    “你冻坏了,来喝杯咖啡,”她拉着肯蒂的手说,“你怎么了?” 
    肯蒂恍惚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贾斯的事就这样发生了。肯蒂全身打哆嗦,她不了解他。她感觉到他在某个方面需要她,这让她半觉得受宠若惊,半觉得害怕。但她真不知道那次的会面她是怎么了,只觉得似脚下踩不到实地,一步一流沙,掉进感性和欲望的绝境。 
    她接过热气腾腾的马克杯:“我一我很抱歉,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海伦犹豫一下,“想要谈谈吗?” 
    肯蒂闭上眼睛:“我想不用了。”  
    这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从没想过会跟像贾斯那样的人上床,甚至是跟大卫,嗯,当然她是有过幻想,但大部分是让她从可怕的困境中解救出来,或是他救她。她从不让自己存有肉体接触的幻想。但是,在贾斯带笑地求婚后,她挥不去这类念头。 
    海伦担心地说,“你看起来像是被砍了一样,和父母不愉快了?”海伦知道肯蒂想要在流浪儿之家做全职,在等适当当的时机和家人说。肯蒂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她没说过这方面的难度。但海伦一定早巳猜到了。“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她苦笑地说,
    “如果你想要谈谈的话--”但茱蒂和她丈夫彼此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和外人讨论家里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她祖母以前这样说,而肯蒂已经习惯把事情藏在心底。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父母不和,而现在她不能告诉好心的海伦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她无法告诉任何人她真实的生活请况--除了贾斯,她现在才开始领悟这一点,昨晚她到底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没行这个习惯,但谢谢,海伦。”   
   “也许你应该和大卫谈谈。”海伦还是不放心。
    肯蒂更用力地摇头。昨晚如果大卫受邀参加酒会就好了,什么事也就不会发生。只除了茱蒂赌博的事实仍不会改变,莱斯爵士要离去的威胁仍然存在。但如果她和贾斯没有碰面,就不会有那么吓人的交易办法。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婚姻让她父亲变成一个暴君,让她母亲成为一个摇尾乞怜的奴隶,肯蒂不想成为任何男人的奴隶。 
    “不,”她说,“不用和大卫说,海伦,我真的没事,你能不能……” 
    “你回家去躺下休息,”海伦告诉她。“这里有我处理,不用担心,你看来像失了魂一样。”         “谢谢。”肯蒂干涩地说。 
    她回到家,但没有躺下,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去母亲房间。  
    茱蒂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双眼凹陷,脸色苍白,显然她先生没有打电话来。“亲爱的,你可不可以帮我打电话给你父亲,告诉他.....” 
    肯蒂无法忍受她母亲的乞怜语气。她以前就为她求过父亲太多次了。
    “妈,就算他一去不回,会有这么糟吗?他又不是个完美的丈夫。” 
    茱蒂绝望地说,“你不懂。” 
   “不,我是不懂,”茱蒂应道。“他这么粗鲁、独断,脾气暴躁,你又这么怕他,”她再刺一句:“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 
    茱蒂睁大眼睛。“他是我丈夫,我一生的寄托!” 
   “那也许你应该找些更好的事来过这一生。”   
    但没有用,茱蒂一想到她先生要永远离开她,就变得歇斯底里。
    结果是肯蒂离开她的房间,没说出她自己的问题,更没有得到解决。
    要是有人听听“我”就好了,她想。我总不能一辈子在父母之间当个传话的吧?但我能怎么办呢?在钻入被窝的时候她想到,如果贾斯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她就可以问他。最后,她选择了折衷的办法。那天傍晚,她找大卫,告诉他一个小心修饰的故事,那时候其他的人都跟着旅游行车初期发送熟食和饮料,只留下他们和桌上的电话。
    肯蒂坐在大卫的书桌旁,说着她的故事,至少是大部分的故事。她没告诉他有关贾斯那一段,因为某种她自己也无法确定的原因,她觉得如果告诉他贾斯求婚的事,大卫有名的怜悯心可能就没有了。“你想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大卫向后靠着椅背,一边用手撩拨他金黄色的头发。他很高,有着和战士一样强壮的体格和一双传播福音者的眼睛,至少肯蒂这么觉得,他在哪里,似乎就会让那房间变小。
    他专心地听着,一边抚摸着胡子。“你母亲的反应很激动?”  
    肯蒂叹气。“她似乎认为是世界末日,我不懂,为什么她不高兴可以就此脱离苦海。”
    大卫投以愤怒的眼神:“因为你父亲是个有钱人。” 
    肯蒂张大眼睛瞪着他。一分钟后,他的眼睛看向别处,终于开口:“有钱的时候,钱对你可能并不重要。但如果你吃得有一顿没一顿,或不知何处可以安身睡觉,那就不同了。” 
    肯蒂感到震惊。她缓缓地说,“我们谈的不是我母亲的事了,对不对?大卫。”  
    他脸红。“我想--我希望,我是说为什么你父亲不该捐点钱给我们?你对我们的工作有兴趣,又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们真的需要一间新的收容所。”他似乎词不达意。 
    “我父亲……”她不知道大卫已经晓得她父亲是谁。她第一次到这间流浪儿之家的时候,只说了名字和留下电话号码,以备急需,但她从没谈过她的父母,从来没有,“哦,”她站起来,“我明白了。”       大卫也站起来,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但肯蒂注意到他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没错,他们的确需要一间收容所,她花了好几天在中心写信给可能的赞助者,只是没想到大卫会看上她父亲。 
    “这就是你让我加入帮忙的原因?”肯蒂镇定地问:“这就是你总是有时间陪我的原因?”他看起来很气愤。“当然不是,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倪肯蒂。你工作很努力,而且非常投入,那是后来……”     “后来你提拔我成为机要企划,”肯蒂平静地说,“是在你发现事实真相之后?”她的喉咙开始炙热,当然半因愤怒,却是更因悲伤,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以为他是为了她决心奉献才提升她,但结果却是因为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因为她有可能说服父亲资助下一个计划。这不是很明白地显示:不论是身为一个同事或女人,她并不重要。
    想到她对这个男人存着浪漫的幻想,肯蒂整个心都揪起来。还好,至少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猜到她爱着他。这一瞬间,肯蒂几乎为自己对大卫这份盲目的爱恋而恨他。
    大卫发话了:“肯蒂,你可以帮我们很大的忙。这个中心虽是不怎么有名,却是迫切需要的。像你这样的背景真的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怎么说呢--简直是天赐的。如果你能说服你父亲捐献一点钱,我们就会有一个全新的局面。” 
    “是啊。”肯蒂小声却冷静地应道。她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嫁给雷贾斯,不就可以跟他要求建一个全新的收容所,当作结婚礼物!” 
   “嫁给雷贾斯?我以为他和你父亲水火不容。”他惊讶地叫道。
    她冷冷地看他一会儿。“你比我还清楚我家的事情嘛,大卫。”肯蒂表示讶异。
    他看起来有点狼狈。“是报上写的。每人都说你父亲一直想把雷氏企业的总负责人弄下台,吞并那家公司,那不就是雷贾斯吗?” 
   “就是他。”肯蒂严肃地证实。  
    大卫深吸一口气。“他想要和你结婚?听起来有点被吓着了。“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力的支持者,”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马上住口,对她无力地一笑:“当然你不能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亲爱的。” 
    肯蒂深吸一口气。那句不经意的亲密称呼,使她忍无可忍,崔大卫这类“亲爱的”、“甜心”以前一直让她心存幻想,她突然变得非常愤怒。   
    “谢谢,”她冷冷地说,“无私的忠告实在很准得!”
    他退缩了。但肯蒂已收好东西,不理会他,转身离开。 
    肯蒂从没如此气愤过。回到家时已差不多清晨两点。她母亲早已就寝,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任何人都太疯狂。可是她冲动地拿起话筒,贾斯在第四声铃响的时候接了电话。她很惊讶,那么晚他还没睡吗?或是他有一个电话在床旁边。听他的声音不像很睏。
    “我是肯蒂。”她唐突地说。 
    “哦,”他的声音温和,“决定了?”
    “我答应嫁给你。”她可以感觉到他吓了一跳,“是你提出来的。”她严肃地提醒他。
    “是的,没错,”他慢慢地应道:“但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她会答应,也许他根本不希望她答应。一个晚上接连被两个男人拒绝,太好了。反正你也不是自认魅力难敌,肯蒂恨恨告诉自己。
    “还要考虑吗?”她讥讽地问,将她的愤怒和屈辱化为嘲讽。贾斯轻笑一声。“没错,还要再三再四地考虑,我想你自己也考虑了很久?” 肯蒂不理会他温和的嘲讽。她注意到他声音中有性的暗示,这令她非常生气,他不像大卫用虚爱来引诱她,但毫无疑问,他和大卫都很明百要从温顺的倪肯蒂身上得到什么。 
    她痛恨所有的男人和他们的坏心眼,她冷静小声地说,“我接受你的主意,我要嫁给你。” 
    之后,有一阵沉默。她高声地加道,“我打定主意了。” 
    贾斯深思地应道:“真可惜,我本来想要自己说服你的。“ 
    肯蒂一惊,觉得有种无形的胁迫感,”那我们要好好谈谈。什么时间、地点?”她故作爽快,不知在掩饰谁的不安。一阵静默。她可以感觉那聪明的脑袋正在思考、算计,有些地方他不懂,他不喜欢。
    终于他平静地说。“是的,我想你真的需要谈谈,来我这儿,在自己家里比较自在。” 
   “很好,”我不相信自己会这样做,肯蒂想我一定,疯了。“什么时候?”  
   “现在如何?”  
   “现在?”她一下子变得口干舌燥,“你发神经啊?现在太晚了。”  
   “难道打电话就不嫌太晚?”他提醒她,“再说--我还不想睡,你呢?”
   肯蒂吞一吞口水,真是自找的!她本没想要这么快打电话给他,但她知道终究还是要打。背脊一阵哆嗦,在见他之前,她非得停止这样的颤抖不可。她慢慢答道,“我也不想睡。” 
   “好女孩,”他有点讶异,“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她大声地说,吓了自己一跳。“不用,”她温和一点回答:“我有车,告诉我地址。”接下来不到三十分钟,肯蒂就已经赶到他家,她坐在一张藤椅上,贾斯在火炉前面的地毯上坐下,看起来机敏且兴味盎然。 
   “我想你最好解释一下。”肯蒂皱起眉头。“解释什么?你求婚,我答应了,谁还需要解释?”
    他笑一笑:“我记得今天早上你说过,你不想结婚。”
   “那是在你提出交易之前。” 
    他向后躺。看着她,啪上依然挂着微笑。“你还没问我是否会改变主意,”他温柔地指出,“所 以告诉我吧!” 
   肯蒂一口气将心中想说的.全倾吐出来,顿时觉得郁闷减轻不少。 
   贾斯等她说完后,叹口气:“亲爱的。” 
   肯蒂跳起来,面对他,声音尖锐:“不要那样叫我,”她生气地说:“记住,是你叫我嫁给你的,不是我的主意。你就这样冲门而出,连问都没问,对不对?”  
   “这跟我记得的不太一样。”贾斯不急不徐地说。
    但肯蒂没有听,“哦,是不一样,我来请你帮忙,而结果你做了什么?跟我提出一个疯狂的交易,我有没有像你一样,问东问西,嫌来嫌去的?” 
    “肯蒂---”  
    “不,我没有,我回去很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因为我以为你是认真的,你让我相信你是说真的,不是吗?”她愤怒地说,卷发随之左摇右摆。 ” 
    “没错,我是认真的,”贾斯表情有点生气:“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  
    贾斯低头看着她的手指,看似在寻找适当的字眼。“你陷在你父母的争吵之间,过得很痛苦,我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还会有其他的争吵?”
    肯蒂起疑:“跟谁?”  
   “譬如说,跟我。”他嘴角浮起浅浅笑意。肯蒂的怒气消失了,她有趣地看着他大笑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我水准不同,我不会和你吵的。”
    贾斯投给她受伤的一瞥,这令她喘息。但他马上恢复冷静,语气乎缓地说:“如果是我起头的呢?你怎么办?”
    肯蒂仍未回过神来。“你不会有理由和我吵的,我保证不气你。”  
    他突然语带疲惫地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气我。”说完向肯蒂靠去。肯蒂太累了,她没有想到贾斯会碰她,而且也避得不够快,一眨眼他就已经趋身到她椅旁,将她拥入怀。 
    肯蒂别过头去。贾斯说:“譬如说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他的话听起来似揶揄,却又隐含着什别的,她想,像是在生气,她已经答应他的请求,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她生气?
    她突然发现她真的太累了,以至无法想得更多,无法理会贾斯那股逼人的情意。她闭上眼睛:“你要我怎么做?”她听到自己小声地说。  
    他愣住了,有一下子肯蒂想到她吓着他了,之后他轻笑一声,她颤抖地想,这是她所听过最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要这样玩的话……”他喃喃地说。
    他向她伸出手去,她试着逃开,但太迟了,他的手像钢铁般紧紧围绕着她。
    贾斯低头嘲讽地看着她:“让我做给你看,亲爱的。”                  四  夜不归营  
    如果她有经验一点,情况是否会比较好呢?在这明显的爱抚之前,她从没想过贾斯会对她有欲望。她全身僵硬。 
    这完全不像汤姆强占似的粗鲁,跟她以前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他的唇吻在她的肌肤上,好似要在她四周织一张黑暗的网。虽然他机器温柔,但仍令她吓了一跳,肯蒂保护自己的本能随即反应出来。 
   “不要,拜托,停下来。”她颤声说,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起先她以为贾斯不会理会她说不。他眼里闪着奇特的光芒,那张黝黑、英俊的脸庞看似几乎野蛮。但之后他似乎恢复理智,放下她退开。
    肯蒂缩在藤椅上,双手掩面。贾斯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已消失无踪。最后他移动一下,她向后缩。但他只是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别再发抖了。”他说。
    肯蒂无意识地摇摇头。在他刚才急躁的拨弄之下,她的头发全乱成一团,发丝垂在睑颊上和嘴边,她伸手拨开。贾斯闭起眼睛。
    肯蒂努力发出声说:“我不想……”
    那对棕色的眼睛倏地睁开,充满悔恨。 
   “很明显,至少……”他停顿下来。他的脸看起来更像张帝王的脸,她想,看起来那么遥远,严厉。他小心地说,“原谅我,但在我看来,你似乎不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肯蒂坐起来试着迎向他的眼睛。他脸色苍白,深色的双眸几乎变成黑色。嘴唇紧闭,样子像在生气。     她昂起下巴不高兴地说:“你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的嘴形扭曲。“你以为该怎么样?正式辩论一场,再投票看谁赢谁输?” 
    肯蒂僵直地应道,“我只想要有说不的权力。” 
    贾斯疲倦地以手抚脸。深色 的头发向前垂了下来。肯蒂必须强忍住心中那股将它拨回去的冲动。
    “当然。”他静静地说。
  
    肯蒂的脸慢慢恢复颜色。她甩甩头,秀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但对掩饰她内心的慌乱似乎没有帮助。她知道,在那强而有力的拥抱里,她已完全丧失理智。  
    “如果我给你错误的暗示,我很抱歉。”她僵硬地说。
     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像刚才那样昏了头,从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贾斯掀开她以前从没注意到的内心一面。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对异性产生性的欲望。如果现在说自己想杀人,她也不会感到惊讶。她底下头,没有回答。
    贾斯突然叹了口气。“我一定昏了头了,”他最后苦笑地说:“别担心,亲爱的,是我错了,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肯蒂心在下沉,这口气听起来好像他在生自己的气,而不是在意这件事。他一点也没有看出她内心里波涛汹涌。她觉得舌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让人觉得沉默得可怕。肯蒂咬着唇,视线凝固在炉中火焰上。心里明白他想的事一定不会很愉快。 
    “你说你不想要一个欺骗的婚姻。”他沉思地说。
    肯蒂抖着声音应道:“我知道,但我没有发现……”
    贾斯吸了一口气,但只说:“那么现在你懂了?” 
    肯蒂抬头。他看到她泪水汪汪的眼睛。他的嘴因痛苦而扭曲,但眼中神情却不可解。但是她看到至少他不再全然是生气——不像刚才那样。就某方面来说,她松了口气。  
    但另一方面却让她更加担心。至少她知道他在气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说,“我不懂……”贾斯倾向前,严肃地看着她。虽是不容易,但她还是迎向他的眼光。她觉得自己似乎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     “你有权力说不,”他最后告诉她。他停一下,“以后你也都有。只是——你确定你想要结婚?” 
    她一阵愤慨:“但你说——”  
   “我说了很多事,”他查言道,“但从没说过我是个圣人,或是独身主义者。” 
    她脸红了。
   “再考虑一下,”贾斯建议道:“还有比家庭不和更糟的事。我告诉过你我要的是什么,而我的年纪也大到足以从经验中体会一切,但你是……”他停顿一下,然后平静地说:“这么年轻,而且相当美丽。你一定有一些梦想。难道从来没有一个让你想将它们付诸实现?”她摇摇头。“你一点梦想也没有?”贾斯口气似乎有点惊讶。 
   “不是有关——” 
   “哦,我的天啊。”他简直无可奈何。
    肯蒂垂下头,低语道。“我不是个很好的赌注,是不是?”
    他诡异地笑一笑。“赌博就是这么回事,能坚持到底,获利才可观。”听起来他又恢复到以前有趣而冷静的口气。“虽然要比我预期的还要长。”他轻笑,“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没有激怒我?嗯,继续保持下去,那么我们彼此就会相安无事。”
    贾斯继续平静地说:“你不想要个勉强的婚姻。坦白说,我也是。有很多原因,而其中一些你刚才也看到了。但我可以等,我非常擅长等待。我想要的是一个女人,不是小孩。而我认为。你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
    肯蒂不解。   
    “我们结婚吧!”他温柔地说:“我们可以过一天算一天。你可以逃离你父母那边的压力,而我也有机会让你父亲放弃并购我的公司。”  
    她叹口气:“但愿我能了解你就好了。”  
    他迟疑一下:“你会的。” 
   “我怀疑。我无法像你了解我一样地了解你。”
   “这不就是个开始吗?”他语带神秘地说。
    肯蒂不太懂他的意思,看着瘦削的他,皱皱眉头,贾斯没想再要碰她。她痛苦地发现,自己居然期望他的抚摸。椅子上的她缩得更紧些,思想一片混乱,但身体似乎很知道它想要什么,它想要贾斯把它揽回怀里。肯蒂想,我一定疯了,我甚至还不了解他呢。
    但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好像早已认识他一样。而他也是,这些感觉是全新的骇人的,但在她的心里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它们的出现。而在过去这几小时内,她让他看到自己内心感觉,比任何人还要多。她说。“这些事发生得太快。”
    有一阵沉默。然后贾斯用出奇正常的声音说。“睡一觉就忘了。” 
    她看表,这才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哦,天啊,我得走了。”她跳起来。
    他也不慌不忙低站起来,在黑暗中他看起来非常高。
    “留下来。”他静静地说。  
    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你累了,而且头脑不清楚,不要回家,我可以提供你一张床。”
    肯蒂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谁的床?他想要和她做什么?
   “为什么?”她努力挤出一句话来。  
   “你自己睡,”他向她保证,他可以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我今晚犯的错已经够多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好受。她弯腰拿起袋子。“不行,我最好回去。我母亲会为我等门的。”  
   “你母亲老早睡着了,”他静静地说。他走向她,手按住她肩膀。“不要走,肯蒂。至少相信我这一次。”
    她突然觉得这个决定很重要,关系到她的余生。她肩膀上的手很强壮,虽然没很用力,可是却让她觉得永远无法逃开——她也不想逃开。
    她舔了舔唇,用小得几乎不能再小的声音回答:“好吧。”
    贾斯这才叹一大口气。好像他刚才一直在屏息着。但他只说:“很好。”  
    他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房间色调是漂亮的绿色和金色。她在房门口踌躇,看着那张大床不知所措。贾斯走上来,一手揽上她的腰,肯蒂猛然地跳开。
    “我不会和你一起睡。”她第一次听到贾斯用这么尖酸的口吻说话。“我告诉过你——你必须相信我。”   
    “抱歉,”她困难地说。“我相信你,真的。只是今晚的一切,呃!实在吓人。”  
    他搂她:“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这么唐突。老实说,这跟我期待的不太一样。” 
    肯蒂抬起头:“不。”   
    “别再担心了。事情会解决的,相信我。”贾斯肯定地说。他打开衣柜,抽出一件闪闪发亮的绿色睡袍。当他丢给她时,肯蒂看到金光一闪。她接住,用手抓住两边衣肩摊开来,衣服背后绣着一条飞舞的金龙。
    “别人送我的,只是我不确定上面的中文字是不是‘上海留念’。你穿嫌大,但我没别的适合你的衣服了。”  
    肯蒂想会是谁送他这件绣着龙的睡袍。当然,一定是个女人送的。男人不会送衣服给男人,尤其是绣着这类有雄性动物图样的衣服。她猜想这个女人是他藕断丝连的老情人。贾斯从未提过他其他的爱人。其他的爱人……她在想什么?她不是他的爱人。他从没谈过“爱”这个字   ,在这个开诚布公的晚上,也没半个。她不知道如果他真说了,自己会怎么办。
    他看到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微叹一声。但她没有注意到。他走向她,把她转向他。
    “不要有那种表情,肯蒂。我会帮你处理一切。”他轻吻她的眉毛,“我保证。” 
    他却没帮她驱走冷冷大床上的寂寞无依。她很久才睡着。她梦见贾斯和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牵着手从她身边跑开,她追着哭喊着,叫他们等她。 
    隔天早晨糟透了。贾斯轻吹着口哨,对她的不自在视若无睹。他穿着一件衬衫,但显然马上就会换上高级剪裁的西装,恢复到他平常的样子。肯蒂因昨夜无眠而憎恨地看着他,然后看着她皱巴巴的牛仔裤。     “你难道不曾邋遢过吗?”她抱怨道,一边把黑咖啡拿到餐桌的另一端。
    贾斯眼睛亮起来。“常常,我们结婚后你就会发现到的。”
    肯蒂重重地吞口口水,拒绝让自己脸红。她对他稳重而又嘲讽地一笑:“我迫不及待地希望那天的到来。” 
    贾斯大笑:“我也是。”他倾身向前好像要吻她,但却没有。肯蒂凝视那双微笑的棕眼,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知道他看出来了,竟有些恼羞成怒。他怎么敢坐在那里嘲笑她?因为他早已习惯清早就和在这里过夜的女伴调笑。而她却是第一次?她瞪着他。“你不是该走了吗?上班不是要迟到了?” 
    “很有太太的味道,”他揶揄地称赞道,“但我想先送你回家。我喜欢看到我的女伴安抵家门——即使在隔天早上。”
    肯蒂的心往下一沉。当然,他一定带过很多女人回家过夜,就像昨晚他要求她一样,但却被她坚决地拒绝。如果她没有拒绝,结果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今早仍搂着她?吻她?然后又带她回到床上?或是他会怡然自得,在准备上班时,早已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我受不了那样,肯蒂想。她猛然站起来。“不用了,谢谢。” 
    她的声音有力,几乎是充满敌意。贾斯露出困惑的表情。“如果我想要呢?” 
   “不必要,我昨晚开我自己的车来的。”
    贾斯笑一笑。“好家伙,棋逢对手,”他下结语说:“我输了。” 
    他再次倾身向前,而这次真的吻了她,用他的唇和舌头轻轻地拂过她的下唇。肯蒂喘息着,全身好像燃烧起来一样。 
    她很久才停止颤抖,急急换上衣服,起身回家。
    回家后,她发现父母都在厨房里,玛丽亚则小心翼翼地在他们中间摆餐具。原来爵爷回来了。至少目前如此。但母亲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很明显,她哭过了。肯蒂尽量不去想:又来了。她挺起肩膀,走进去。
    父亲放下报纸,瞪着她。他身材高大,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头深色,但现在却慢慢白了的头发。那双眼睛正因某种肯蒂不难认出的情绪而发亮。她重重吞了吞口水,提醒自己是唯一不怕他的人。 
    “你到底野到那里去了?”他不打招呼,劈头就问。肯蒂坐到桌边,给自己倒杯咖啡。   
    “早安,老爸。”她用自以为傲的冷静声音回答。  
    “不要那样叫你父亲。”茱蒂不由自主地说。
    莱斯爵士和肯蒂都没理她。他摔开报纸,折都没折。茱蒂忙着东拾西捡他也不看一眼。
    “你母亲打电话找遍半个英国,以为你被坏人怎么了。”
    肯蒂顿感良心不安。“妈,很抱歉。”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继续说,一手重重地打上桌面,震得土司架跳了起来,“女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肯蒂深思地凝视他,她不知道两个消息哪一个会较受欢迎。但没有理由再拖延了,贾斯已很明白地告诉她。  
    “我一直在流浪儿之家帮忙,夜里轮值。” 
    莱斯爵士瞪大眼睛。“流浪儿之家?听起来好像是什么该死的赈济奉食场所。” 
   “没错。”肯蒂半挖苦地表示同意,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他们一直要我做全职,我想去。”  
   “你不能,”他马上说:“如果你想要上班,可以来我公司,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   
   “不,老爸,”她温和地打岔,“不只是个工作,我要的是个我信任的工作,可以增进人类的快乐,而不只是赚钱。” 
    “你从没烦过钱的事,”他讽刺地说,她惊讶地发现他的口气和崔大卫完全一样,“如果没有我的钱,你也不能和那些潦倒的人鬼混。如果我停掉你的零用钱,看你能怎么办?”  
    肯蒂耸耸肩。“那么我就必须找别的方法谋生。”  
    莱斯爵士突然眯起眼睛。“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昨晚倒哪里去了?我不相信你的免费餐厅一直营业到今天早上。”  
    肯蒂心慌了起来。“是没有。”她静静地应道。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他静静的时候也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婊子!”他怒极脱口。“不要以为你可以在我的屋檐下干出那种事。你大可搬出去和昨晚跟你在一起的小子住。”
    肯蒂脸色变白。茱蒂说:“不要这样,莱斯,理智点!”
    他转而炮轰她。“如果你尽到半点母亲的责任,而不是一天到晚在那鬼哭,在健康中心跑进跑出,女儿就能够明辨是非。” 
    茱蒂噤声,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肯蒂感到一股愤怒袭上心头。 
    她的父亲又转向她。“你昨晚在哪里?我想是跟某个男人在一起吧?” 
    “是的。”毫不迟疑,茱蒂发出呻吟声。
    “谁?”莱斯爵士大声叫问。  
    肯蒂投给他一个甜甜的胜利笑容。“我昨晚和雷贾斯在一起。”她很高兴说出实话。
    她母亲哀叫一声。“没关系,妈妈,”肯蒂讽刺地追一句。“他会娶我的。” 
    一阵骇人的死寂。  
    然后莱斯爵士暴怒地说:“你这个笨蛋!” 
    茱蒂说,“哦,肯蒂,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你父亲最大的敌人。你怎么可以让他引诱你?” 
    肯蒂耸耸肩:“他没有。”
    他们误会她了,但她故意让他们如此。茱蒂闭上眼睛。
    莱斯爵士对她咆哮:“他只是要报复我,他不会在乎像你这样的小孩子。” 
    肯蒂对这句话畏缩了。但她又耸耸肩并且冷静地说:“是他提起要跟我结婚的。” 
    “那么他一定知道有关你的信托基金了。”莱斯爵士很快地下结论:“他以为如果他能拥有那些倪氏企业的股份,他就能抵制我并购雷氏集团。”
    肯蒂摇摇头。“我不认为如此。” 
    茱蒂睁开眼看着她,讶然于她的自信。“但是亲爱的,你不能这么有把握。” 
    “我可以。要不然他会告诉我的。”肯蒂说,又咬一口苹果。“我相信他,而且我也答应他了,”她很快答道,眼中闪着不可抑制的快乐光芒,“所以祝我好运吧,还有,高兴一点,准备付婚礼的钱。”       半个小时后,贾斯打电话来。“你听起来还不错。”他说:“事情怎么样?”  
    她完全信任地说:“我父亲大为震怒,以为你是为了我在倪氏的股份才要和我结婚。” 
    贾斯发出含糊的声音。“我想他会反对我们宣布结婚吗?”他问。
    肯蒂大笑。“在我母亲说我一夜未归后,他就不反对了。” 
   “哦,”他听起来很高兴,“被我们昨夜的热情给说服了,是不是?你一定有点言过其实。”  
  肯蒂有尊严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是的,一定的。”贾斯欣赏地应道,“我以前就注意到了,你不是一向都如此吗?” 
    肯蒂严肃地说:“贾斯,如果你现在想取消我们的约定的话,我不会怪你。我知道昨晚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并不完全这样。”他装正经道,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促狭。 
    “我是说真的。你在白天头脑会比较清楚。人都是这样的。我是说一旦你开始工作,回到日常的生活作息……” 
    贾斯轻声说,“没有一件事能让我停止想你。”   
    肯蒂咬紧牙。“我不是要你的恭维,我是想说——”  
   “那就不要说了,”贾斯打断她,“我们订了项交易,我们两个都要遵守。但最好不要讨论它,今晚见。”然后就挂断电话。  
    这是个预兆,她发现。接下来的日子贾斯很温柔殷勤,但却 相当专断地安排她的生活。而且拒绝再谈那事。她不安地觉得已失去生活的自主权。贾斯一副惯于主宰别人的样子。没错,他是个中老手,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向她提起贾斯的过去。连她母亲也很不高兴地说,他自学生时代就知道任何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但丽沙不太一样,她很美丽而且充满自信,她从没有跟她提贾斯学生时代的事。 
    她在一个鸡尾酒会上认出肯蒂。她是个娇小的褐发女郎。画了很浓的眼影,睫毛还洒了金粉。她穿着一件性感的深红色洋装,裸露着背和肩膀。指甲的颜色和衣服相配。她一副静不下来的样子,笑起来声音尖的像铜铃,几个房间之外都可以听到。她显然认为,如此会令人印象深刻。 
    她也知道如何单刀直入。“倪肯蒂,”介绍过自己之后,她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我一直以为令尊会要你加入倪氏编辑部的阵容,没想到他会要你跟他的对手上床。” 
    肯蒂大惊。丽沙显然很满意她的话所造成的效果。这让肯蒂非常生气。所以她对丽沙诡诈地笑:“对,显然不像家父的作风,也许我们根本没先问过他。”
    丽沙优雅的眉毛纠在一起,“你的意思是,贾斯对你是认真的?” 
    这让肯蒂更加生气。“他似乎是如此。”她低语。 
   “别傻了,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而且是句实话。她对丽沙惊讶地张大眼睛,并且很小心地说,“贾斯也这么说,”她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沉醉在贾斯热情的回忆里,她甚至装出难为情的样子:“我想他重新发现了一些事情。” 
    她们身后想起贾斯兴味盎然的口吻:“我看你们两个已彼此认识了。”  
    丽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奔向他臂弯里,挑战地看肯蒂一眼。她将脸颊埋在他的西装上摩擦,好像一只期待被抚摸的猫。“亲爱的,我得看是谁把你从我们这抢去了。”她娇声说。预期的效果没发生。贾斯扬起眉毛,把她推开,好像她令他吃了惊,并且对肯蒂微笑,就是他眼中这种温暖的笑意常常令她的态度软化。但这个时候,却让她特别地生气。
    但他只说。“你们已经见过了,现在我必须把她带开。我好久没有跟她说过话了。”他紧紧抓住肯蒂的手肘,“待会见,丽沙。”
    他挽着她走过人群的时候肯蒂隐忍着怒气:“你认为自己很聪明,对不对?” 
    他微笑地看着她,“不是非常聪明,否则你就不会有机会见到丽沙,直到——”  
   “直到我完全受你的控制?”她小声尖锐地接道。  
   贾斯看起来非常惊讶。“这不是我要说的。”  
   “那你想说什么?”她嘲讽地回问:“说你非常抱歉,以后这样的事决不会再发生?” 
   贾斯定在那里不动。好一会看起来非常惊讶。之后,他缓缓地说:“我不会说那样的话。” 
   肯蒂的手握紧手上的香槟。
   “而且,”他很快地加道:“如果你在想把那个东西倒在我身上的话,记得我比你晚到,我的酒杯比你的还满,而且我是个会报复的人。” 
    她瞪着他。“你一点都不在乎,对不对?”她最后说,想起丽沙刚才攀附在他的身上,同时以锐利的小眼睛看着不是她对手的未婚妻。他小心地看着她:“在乎什么?” 
   “看着两个女人为你彼此破口大骂,是不是很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她挖苦地低语。 
    贾斯无动于衷:“当然不是,”他停一下,“但你没有真的骂出来,而丽沙——虽然她在这方面很在行,但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愠怒地说,“她几乎是贴在你身上的。”  
   “我是她的老板,她事业心很强。很会把握任何一个可以奉承上司的机会。”   
   “而你喜欢她的奉承。”  
   贾斯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她的奉承也可以过得下去。我可以忍受你父亲对我的态度,但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显得高兴一点的话,那就好了。”他的眼神严肃起来。 
    肯蒂的脸红了,没有说话。 
 
                    五  婚礼  
    贾斯的家人比她自己家人更欢迎她。这让肯蒂松了口气。他带她去见住在坎辛顿的姑妈。 
   “我很高兴。”雷女士一边说,一边亲吻她的双颊,拥抱她。
    肯蒂吓了一跳。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家人原来很少做这样身体的接触。茱蒂从没主动亲吻过莱斯的脸她望向他。他对她温柔地笑一笑。 
   “罗斯姑妈指的是我们订婚的事,”他柔声地说。“她很为我们感到高兴。”“她”这个字强调的很轻,但却和肯蒂心里想的一样。她脸红了。
    雷女士对他挥挥手,另一只手仍搂着肯蒂的腰,“过来坐下,亲爱的,告诉我,那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交往多久了?决定什么日子结婚?” 
    肯蒂的眼睛转向贾斯,寻求协助。“呃---”她说。贾斯的笑意更深了。他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有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呃,有点突然。”她低语,一边望着他。
    仁慈的雷女士毫不知情,只顾对他们两个高兴地笑:“我总是说你一入情网,就难以自拔。”她满意地对贾斯说:“不是吗?” 
    那对棕眼闪烁着。“是的。”他同意。  
   “瞧瞧!”她的笑充满怜爱,“你那时还很不以为然,这下该高兴我说对了吧?”  
   “非常高兴。”他的声调透着促狭。
    肯蒂听了很难过。她咬住唇,雷女士没有注意到。肯蒂投给贾斯一个痛苦的眼睛,他却假装没看见。稍后,姑妈去拿相册,她抗议了。  
    “这太难堪了。我觉得像个小偷。他这么为我们俩高兴,我们却对他说谎。”   
    “正好相反,你告诉她的都是实话,”贾斯淡淡地说。“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以前就注意到了。这是我最欣赏你的一项特质。”
    “这种所谓一半真的实话?”肯蒂讽刺地问。“只是事实,却无真意,你欣赏这样?”  
    他看了踏青好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和他并坐在沙发是。肯蒂没有注意到。他转向他,“难道你看不出来?这就是我害怕这种约定的地方。我不想对她说谎。” 
    “你没有。”他懒懒地说。  
    肯蒂失去耐性。“或是让她相信谎言。”  
    他偏头做思考状。“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他最后问。   
    “为什么?”肯蒂火到了,“因为她那么仁慈,那么喜欢你,我不想伤害她。”
    他挑挑眉毛:“你你认为跟她说不是真要和我结婚,只因你别无选择了,这样就不会伤害她?”他平淡地问。肯蒂吓住了:“不是这样子。”  
    “不是吗?” 
    “不是。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  
    雷女士回到房间。他们只好打住。贾斯不但没从她的身边移开,还一手不经意地揽上肯蒂的肩。她这次注意到了,全身僵直地坐着。  
    很明显地,雷女士在闲聊,贾斯低头看肯蒂,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圣诞节,”他姑妈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回到英国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他倾身向前,肯蒂自然被搂得更近。她感觉得到身躯紧贴的温暖。她吞了吞口水。听他们谈家人往事,肯蒂却心不在焉,只注意到搂在身上的那只手。
    “你会邀请他们全都去参加婚礼吧。”雷女士快乐地说。贾斯低头看着照片,皱起眉头,没有回答。雷女士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坐在设法扶手上,给他们另一张照片。贾斯指着照片上的人为肯蒂介绍。“哦。”肯蒂说。看着那为叫雷玛丽的。这四张快照,不是个特意摆好姿势的照片,但仍没能掩盖雷玛丽的高贵优雅。肯蒂清一清喉咙。“她看起来----”  
    “很痛苦。”雷女士很快地接道。“可怜的玛丽有点心不在焉,亨利则有点像暴君。”  
    贾斯递回照片说,“不象我。”姑妈大笑:“我同意,你是想什么就非得到不可。”
    太在意有只手臂环着她,肯蒂全身不自在,她移动一下,那只手却搂的更紧。
    “你太言过其实了。”贾斯告诉雷女士。
    她才不呢!肯蒂自己就目睹了一次又一次。贾斯很少反驳别人,他从没提高过嗓门,只是冷静而又面带微笑,却要什么得什么-----甚至从她的父亲身上。              三 *******************************************************  
    莱斯爵士强烈反对这桩婚事。他的妻子则是以泪洗面,让肯蒂苍白着脸忍耐着。贾斯几天后就来拜访她的父母。进到大厅一看就懂了。他自有对策。 
    “我想,”他温和地告诉莱斯爵士:“我们需要谈谈有关肯蒂在倪氏企业的股份。”  
    真如晴天霹雳。肯蒂跳了起来,震惊地转身瞪着他。但他没看她。相反地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她父亲。 
    莱斯爵士说,“你这个王八蛋。”他凶恶地看了肯蒂一眼,“你以为可以利用我女儿在公司里的股权......”   
    贾斯温和地说。“那些是肯蒂的股份,她有权决定如何处理。” 
   “不,才不是呢。”她父亲反驳,“它们都被托管,直到他二十五岁才是她的。” 
    贾斯沉思地看着他。“或是到他结婚的时候。”   
    莱斯爵士的脸开始变了。“你在威胁我?”四目相对,厅内一片沉静。 
    贾斯温和地开口:“我是在提醒你,这不是个操纵她的时间,而且你也不能依赖她的好心而不将那些股票卖掉,比如说卖给我。”贾斯向肯蒂伸出手。肯蒂紧紧握住。
    莱斯爵士看在眼里脸色变红,茱蒂站起来,有点焦躁,贾斯对两人莞尔一笑。
    “你考虑考虑。”他建议,低头看着肯蒂:“我们大概没时间喝一杯了,亲爱的。我订了两个八点的位置。” 
    肯蒂急欲摆脱这个令人厌恶的场面和贾斯所显示的企图。她点点头,“我去拿外套。”
    他轻快地走在被雨淋湿的街道上。肯蒂侧眼看他。他和她父亲一样的无情吗?一样的冷酷毫无忌惮?还是他只是一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试着理出混乱的情绪。可是要这样做且同时赶上他的脚步是不可能的。结果他说:“我以前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利用你。”
    肯蒂感到震惊。“你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注意到吗?”他听起来很生气,“死路一条,像个标兵卡在两个人之间。你分开他们,所以他们无法真正地彼此靠近,你去同时是把锁,将他们铐在一起。你最好跳出来。”他低头看她,突然问道:“你想要你母亲计划的盛大的饿婚礼吗?” 
   “什么意思?” 
    贾斯深吸一口气:“我是说我不认为你还可以忍受这种情况。”他骤然停步,双手包住她的手,眼光搜寻着她的:“我去申请结婚登记。我们早点结婚好吗?” 
   “但是----” 
   “我希望你能离开那个恐怖的就家,”贾斯激动地说:“现在就走。早点嫁给我,或是搬来和我住。”肯蒂喘息着。“但是客人......我母亲......”贾斯轻轻摇着她,“这是谁的婚礼?”  
    她犹豫着,一边搜寻他的脸。他的饿眼睛在昏暗的街灯下几乎是黑色,而且在灯光的变化下,他看起来严肃而冷酷,像个深感痛苦的男人。 
    “这很重要吗?”肯蒂轻声问。  
    他脸色变了,变得高深莫测。他放开她的手,“如果这对你重要的话,它就很重要。你当然可以有你想要的婚礼。”  
    肯蒂打定主意。“你说得对。愈快愈好。”她对他抱歉地一瞥,“可是我告诉我母亲的时候,你要在我身旁支持我。” 
    贾斯深深叹口气。他耸耸肩。“她还是可以开她的宴会。我们只是不先举行典礼,而且没有来宾致词,”他感性地说:“事实上,对这婚礼我想底越多,他就越吸引我。” 
    肯蒂如释重负,其实她一直不晓得自己背负着这么重的担子。她对他笑一笑,抬起头看星星。     “谢谢你,上帝。让我嫁给这么一个难缠的生意人,又是个最佳军师。”她打趣说。  
    贾斯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有一片刻,他们之间有一股肯蒂无以名之的紧张。她不安地看着他,微笑消失了。
    他突然点个头,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深感痛苦的男子。“我明天就去申请。”他说。
    那晚肯蒂不用上班。她知道崔大卫小心翼翼地不愿去激怒她生命中这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所以他把轮班表改了。刚开始这伤着她,但现在,疏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她坐在床上。不到一个月之前吧?即使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是怎么了?贾斯碰她的时候,她全身僵硬,就像蓝汤姆碰她的时候一样。但当他没有碰她的时候,她却想着他搂她的臂弯。双手抱着膝盖,她将头倚在玻璃窗上。外面大雨如泼,空荡荡的街道像黑色的镜子般闪着光。乔治亚式的建筑物也是一样漆黑。她这辈子从没这般孤独寂寞过。 
    喔,上帝,如果贾斯在这里就好了,她想。  
    她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吓得跳了起来,大声地喘息。用手摸摸脸颊!觉得像火烧。 
    她怎么可以想雷贾斯想到这种地步----好象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依赖的人?他一定昏了头。如果被他看到...... 
    肯蒂的脸更红了。他一定会为她感到惋惜。他一定会把这看成是值得同情的、幼稚的、天真的。也许会很好心地不取笑她,而且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或者是他会利用这点来攻击她,向她看过的一样,他利用自己对人性的了解来攻击那些反对他的人。肯蒂咬紧牙。她或许一时失控,但绝不会对冷静、聪明的雷贾斯的权威让步,她毅然下定决心。回到床上,她终于睡着了,梦见贾斯,看不真切,却让她哭着醒来。次晨,她双眼红肿,看起来像没睡觉一样。
    贾斯马上就看出来了。他拿着晨报出现在她的门口。看到她的时候,双眉微蹙。“有问题吗?” 
    肯蒂眨眨眼,挺直无精打采的肩膀。“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诡异地笑一笑。“我来解决你的问题,也可能是增加你的困扰,就看你怎么想。”
    她闭上眼睛。“贾斯,我昨晚没睡好。我不是起来猜谜语的。要说就说,别拐弯抹角----拜托!”
    他伸出手,用一只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轻得好似没有碰到一样。她感觉皮肤像被烫着一般。惊跳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他拿起她的手,用唇轻吻过每一个指头。肯蒂重重地咽一口口水。他抬头微笑地看她,没一会儿,就又是那副平常对世界----或对她那种嘲弄的表情。     “我拿到许可证了。”他懒懒地说。“哦......”肯蒂的声音十分吃惊。“不得不决定了!”停了一会后他说。“什么意思?”她防卫地问。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耸耸肩膀,“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肯蒂你的脚很冷。”  
    “我的脚从来就不冷。”肯蒂肯定地说。
    意外地他笑了起来。“你真让我吃惊。风这么冷,你却光着脚,我以为你冻坏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抱起她放上肩,然后把门踢上。 
    “放我下来,”肯蒂大叫,他可以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震动。
    “当然。”他走进厨房,玛丽亚从炉边抬头往上看,脸上交织着震惊和有趣的表情。   
    “早安。”贾斯愉快地说。 
    肯蒂用力敲打他的肩膀。“你这个无赖,放我下来。” 
    他把她往地毯上一放。在他站直之前,他已经走开。 
    “咖啡?太棒了,你真了不起,玛丽亚。”  
    “你真大胆,”肯蒂冲到他背后,“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哦,我不怕玛丽亚的咖啡,”他说,“上次它没害我拉肚子。” 
    玛丽亚大笑出来,但很快就压抑住,递给它一杯咖啡。看了一眼肯蒂激动的表情后,她喃喃四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走出厨房。贾斯扬扬眉。“自以为很风趣!”肯蒂说。
    贾斯想了一下,棕色的眼睛飞舞着,“还好。”他同意到。 
    肯蒂生气地瞪着他,“说你来这里干什么,然后就快滚。” 
   “不要生气,我来告诉你婚礼已经定了,在圣路克教堂,三天后,十一点。” 
   “哦,”怒气消退了,“那么快?”他小声说“我应该---我必须告诉他们吗?”
   “如果你不想,就不用。我们可以继续假装,你母亲这时会打理一切,之后再告诉他们,如果你想要的话。”   
   “是的,拜托。”  
   “你确定不要你父母参加?”
    他审视她的脸,肯蒂想到她母亲的预言,父亲的盛怒。她知道他们一定会设法阻止。就算已在着手开始婚礼名单,她母亲还是明显地不希望婚礼真会举行。有时,肯蒂自己也难以相信她真会嫁给贾斯。     “非常确定。”他肯定地说。  
    “也不要朋友参加?”
    朋友?蓝汤姆和他的妹妹之流?还是莫不关心的慈善家,像崔大卫?她摇摇头。
    “很好,我会安排一切。”他轻轻抚摩他的秀发,“只是不要再对我发脾气了。” 
    楼梯间有脚步声,贾斯马上站直,“我该走了,”肯蒂怅然若失。他没吻她。
    贾斯像感觉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今晚和我吃饭。”像在下令,“我八点来接你。”
    在她回答之前,他就走了。倪茱蒂进厨房时,他已经关上前门。 
    “那是贾斯?玛丽亚说他来了。他似乎很殷勤,”茱蒂说,听起来有点不安。“不要让他伤害你,亲爱的。”
    肯蒂回过神来。“抱歉,你说什么?” 
    茱蒂受不了似地一笑。“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他真的很迷人,我同意。有关记录还真不少。喔,亲爱的,你确定你哟啊这桩婚姻?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以前没有人抱过你,就把你的饿心给了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肯蒂小心地说。 
    “你自以为知道。”茱蒂绝没用过这种语气,“我但原你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好了。他在比你世故的女人堆里吃香了好几年了。你凭什么认为他想娶你?还不是刚好你是你父亲的女儿,占有倪氏企业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他是个老练的万人迷。哦,亲爱的,要小心。那个男人把你迷得团团转,让你看不清了。”     肯蒂突然觉得很累。“也许吧,”她说,“但是你就比我看得更清楚吗?” 
    她站起来,在茱蒂回答前离开。可是这段令人不悦的交谈产生了效果,挥之不去。
    那天傍晚她在门口等他,一看到他就拉着他的手,催着他赶快离开。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为所欲为?贾斯?”她突然问道。
    他扬起双眉。“为什么这样问?”他显然感到吃惊。  
    肯蒂看着他的眼睛。“你对待我的态度。”她粗哑着声音说。
    他露出不可原谅的有趣表情。“但我已经很努力不去干涉你。”他指出,“我们有协定的。”     肯蒂说道。“你操纵我,不是吗?有时我觉得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就像个搭你便车的生意伙伴,而你就要从我身上得到一笔财富。”她转身朝他,意外发觉贾斯不悦的表情。 
    “你把我的商业道德和你父亲的弄混了。”他激动地说。   
    “我没有。我----”“是的,你有。要不就是你听到关于你那些股权的风言风语。看着我,肯蒂。”     他稍微戒备地看着他。他脸色冷酷,要是碰上这种敌手真可怕,而肯蒂这才恍然领悟自己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他说,“你真的认为那些股权很重要?” 
    她知道事态严重,但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她不想说谎,“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有时候,这一切似乎很荒谬,像是侦探小说里的故事一样。我无法相信你会为了这个原因和我结婚。之后我又想这整件事本来就完全令人难以相信,所以为何不是?”  
    他激动地应道,“把那些该死的东西送人好了。” 
    “什么?” 
    他眼神严酷。“你结婚就能得到那些股权,不是吗?好,把它们捐给流浪儿之家,就当是给我的结婚礼物。重新成立一个基金。如果你愿意,可以请你的父亲当管理人,如果你相信他的话。:她受不了那冷酷的眼神。“我宁愿相信你。”她不假思索地说
    一阵紧张的沉默。然后贾斯轻轻一笑。 
    “不要请我当受托人,”他最后说:“那会让你父亲相信他是对的。”  
    肯蒂小声地说:“我很抱歉。” 
    贾斯没有说不必抱歉,对她一笑,但她看得出笑得很勉强。阴影仍在。  
    他那晚剩余的时光里表现出最佳护花使者的样子。问她吃什么,服侍她坐下,从侍者的手中拿酒为她斟上,而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在咖啡端上之前,她一说完所有可聊的话题。而那份紧张仍感觉得到。一直到他送她回家,他们彼此都不再说话。  
               四   ****************************************  
    两天后肯蒂穿着一件绿色洋装去参加婚礼。她没有帽子,但他把长发卷起来盘在头顶。这让他的下巴看起来更尖,眼睛看起来更大。平常她都不佩带珠宝,但今天她翻出她在她十六岁生日时,祖母给他的一对蛋白石耳坠,戴在耳朵上。她相当满意整体的效果。 
    她迟疑一下,然后拿出粉刷轻轻拂过苍白的脸颊,并且画上淡淡的绿色眼影。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恩,不漂亮----瘦骨嶙峋而且有雀斑的红头发女孩,永远不会变得好看的,但打扮相当得体,而且显露出不寻常的自信。 
    肯蒂突然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一笑。“结婚一定很适合你。” 
    她拿起柔软的黑色羊毛披风披在肩上,然后走出去叫一部计程车前往她的婚礼。
    教堂很大。她从外面进来感觉里面一片黑暗。除了神坛后面高高的窗户,她无法看见任何东西,有一会儿,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充满惶恐:也许她走错教堂,记错时间,记错日子,也许贾斯改变了主意,被叫去别的地方...... 
    之后听到他的声音,温暖而接近。“你来了。”贾斯以无法形容的满足说道。  
    她感到脸颊被轻轻一吻,然后发现一束白色的玫瑰和柞浆草已被推进她的手里。她抬起头,但他已经只剩下一个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另一端。在她的头顶上,风琴突然开始演奏,让她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一定是贾斯安排的。她单独地走下通道去和他会合,泪眼迷蒙。
    这是个简单的婚礼。也许这也是贾斯特意安排的,但很美。她本以为会有偷偷摸摸和不十分隆重的感觉,但一切太完美了。她听见自己低沉的宣誓声音,在心里重复吟诵着誓言。她结巴了一次,感觉贾斯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
    一切都会很圆满的,她想,感到有点讶然,但也有一份深深的平和。
    “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牧师说。
    贾斯的嘴唇轻轻印上她的,然后举起他们握紧的手,一一吻过她的手指。他抬头,肯蒂直直凝视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起来几乎是---虔诚的,非比寻常地严肃,有一点迟疑,但非常地坦白,好象他已敞开心胸让他去看清他的一切。她屏息着。
    突然她听到一阵抽泣的声音。贾斯严肃的表情马上就消失了。他转身搂住他的秘书,“好了爱莉,你太多愁善感了。”他淡淡地说。
    肯蒂心一紧。这句轻浮的话伤了她。她本来一直相信在他美丽的誓言中含有一点真诚。但一转眼,在这几个字中,他又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圆滑世故的人,从不真正在乎任何事。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但却是机械式的。他接受了真正受到感动的见证人的道贺,但那股奇妙的感觉早已消失。在丽池酒店的愉快餐会上她一直很静,只有在听到“蜜月”的时候,才集中心力。  
    “蜜月?”她重复道,同时坐直。 
    “你没有在听,”贾斯沾沾自喜地说。“恐怕只有一个礼拜,这是我在这个时候所能抽得出的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全都是我一个人计划的饿,希望有人陪我度蜜月。”
    他朝坐在桌子另一头的肯蒂笑。她重重吞一吞口水,勉强回他一笑。
    爱莉怀疑地问道,“你自己好几年没有安排旅行了。怎么不叫我帮你订?”  
   “因为我很保守害羞!”贾斯耍嘴皮子。
    爱莉大笑,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吧,好象是伦敦最罗曼蒂克的人。你们要去哪里?” 
   “某个地方,”贾斯故弄玄虚:“一个你和董事会都找不到的地方。” 
   肯蒂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其实不是浪漫,是实际!”她止住笑并批评。 
   贾斯似乎被这句话伤着了。“难道没有两者兼得的男人?”  
   “也许有。可是你骗不了我,雷贾斯。你才不是那种人!” 
   贾斯笑着回答:“以后你会后悔这句话的。”    
              第六章 蜜月过后           贾斯带肯蒂到法国乡村的一栋广敞石屋农舍。它矗立在一个已开满春花的山坡上,肯蒂从车子出来,满心疑虑地看了好一会儿,这里看起来非常的孤独寂寞。 
    贾斯望着她:“别一副紧张模样,这儿饮水充足,生火的木材也多的是。” 
    肯蒂一惊:“我不是......”  
    贾斯温柔地补一句:“而且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房间。” 
    “哦。”她咽口口水,不知道四松口气还是失望。我是松了口气,她告诉自己,迎向他的眼睛。“没错,我正在想这问题。”她老实地说。 
    他很冷静。“你不这样想才叫人奇怪。可是没什么好紧张的。到目前为止,我们不是都依你的步调行事吗?”  
    在房子里,他信守诺言,让她住在二楼一间漂亮的房间,望出去可以看到光耀的河谷和山坡,她高兴地叫着跑到窗边。贾斯大笑,一边把一个小件行李放到椅子上。
    肯蒂转过身来。“那里面装了什么?”
    贾斯笑一笑。“玛丽亚是个一流的同犯,我叫她为你装一些暖和且舒适的衣服,适合在乡间散步时穿。”  
    肯蒂瞪大眼睛,“而她就照你说的话做,甚至没有告诉我?”   
    “不要那么生气,是她说要为你准备一些衣服的饿。”贾斯轻笑:“不然我就得帮你买,我想你不会想要那样的。” 
    肯蒂想着这句话,有一阵很长的沉默。“你一直都是这样为所欲为,对不对?” 
    他一下子眉头皱起。“这话你说过了。你真的认为我在欺压你?” 
    “不,”她迟疑一下,“不是欺压,但我只能做你已设定、好的事。好象我是个傀儡,而你是幕后操纵我的人。我不喜欢这样,贾斯。”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然后他靠在松木制的梳妆台边,双臂交叉。
    “那你喜欢怎样?”他以感兴趣的口吻问道。
    “诚实。”她回答。
    他扬起眉毛:“诚实,坦白,有什么说什么,是吗?”平板的语调带着些微尖酸。
    “是的饿。”肯蒂迎向他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我还没有准备好,她想,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见他从梳妆台直向自己而来,她紧闭上双眼。
    这跟上次一样令她震撼,但同时又完全不像他以前的吻。这次她感觉好象陷入暴风雨里,被它的威力震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觉得有一股陌生且强大的力量。贾斯似乎已经不再温柔相待了。
    趁他抬起头的时候,她喘了口气。他用力抱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胸部的起伏,好象地震般。她头向后仰,他弯下腰来,火热的唇印上她细嫩的颈子。
    她发出小小受惊的声音。他停下来。“这就是我对你的诚实。”贾斯靠着她的皮肤轻声地说,听起来很生气。他抬起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还想要吗?”
    肯蒂楞在那里,蓝汤姆碰她是的所有感觉全都涌上来。她觉得贾斯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出来。他这种猛烈讥刺的表白很伤人。
    之后,他突然放开她,转过身去。有一段很长的沉默,她试着稳住颤抖的手。 
    贾斯静静地开口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肯蒂?我们搂抱,你的人和心似乎和我在一起,之后你的心就飞走了,每次都是这样。”他转身面对她,“为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很快地回答。 
    “我不相信。”
    “我们---我们对彼此还不太了解---”
    “我知道我们碰触时发生了什么事,”贾斯蛮横地打断。之后放轻声调:“肯蒂,第一次碰面的夜晚我们不认识彼此,但你投进我怀里,好象你是属于我的饿,不是吗?” 
    她试着看着他的眼睛,却无法做到。她感觉自己脸红了起来。 
    “直到我做了什么事吗?肯蒂?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不安?”
     他在等答案。终于她小声地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他大大叹口气。“是我们两个的问题,有事情不对劲,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如果你知道,看在老天的份上,告诉我吧。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来,到那个时候,你又会说我在操纵你。”     肯蒂做一个无助的手势,那张黝黑的脸缓和下来。“到底是什么事?肯蒂,告诉我。” 
    他听起来几乎是悲伤的,肯蒂看着他,没想到冷静的贾斯也会看起来如此疲惫、脆弱。她冲动地说,“有----恩,有一个男人。”
    贾斯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听下来,不知所措。“继续说下去。”他温和地催促道。  
    肯蒂犹豫了一下,寻找让她如此害怕的原因何在?是因为他一下子从普通的护花使者变成几近暴力的侵略者?还是自己在面对他强壮身体是那种油然而生的无助感?还是因为他在那之后怡然自得,无视于她的恼恨?“我那时大概很笨。”  
    贾斯耸耸肩,视线没离开她的脸。“我们有时都很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肯蒂深吸了口气。“恩,有一个我认识,并从某方面来说,也喜欢的人,一个我以为我相信人......”她说不下去。 
    贾斯看着她。“引诱你?”他冷静地问。 
    肯蒂几乎跳了起来,他说得似乎理所当然。“噢,不是这样。有一晚我们一起出去,他......有点像是突袭我。没有一点暗示。也许有,而我没看出来。”
    “他吓着你了!”  
    肯蒂打个寒战。“感觉好象他要把我吃了。”她不由自主地说。
    贾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只说了:“恶心。” 
    肯蒂摇头。“他最后放开我。他以为我是故做矜持,但他还是放开我,呃,他不想触怒我父亲,他说如果我坚持的话,我们等结婚再说。” 
    “哦,我明白了。”贾斯说,他突然对她露出最迷人的笑容,“那么你想,我们现在结婚了,我会自认有权吃掉你啦。”  
    在那双促狭的眼睛注视下,她脸红了。 
    “别担心,”他告诉她:“吃人不是我的风格。我们要做就一起做,不然就什么事也不要做。” 
    虽然他对他微笑着,但肯蒂却觉得他没有真正在看着她。他的眼神阴沉,她突然想到,我伤了他。她伸出一只手去,但他已经转过身。  
    “所以什么也不要做。”他背对着她说,“除非你改变心意。”
    在那次谈话后,那个礼拜本应过得很不自在。但相反地,贾斯依然冷静、友善如常,好象那次谈话从没发生过一样,他甚至没有特意避开私人的话题。但肯蒂注意到他很小心地不去碰她。
    那晚肯蒂无法入睡,她心里痛斥自己的胆小,如果她可以勇敢地嫁给贾斯,那么她就应该有勇气和他同寝一室,但她却不能。 
    不是因为她怕他,一点也不是,肯蒂想。虽然贾斯不再试着碰她,但她却常常渴望他的触摸。如果她害怕什么的话,那就是她自己对他莫名的反应。
    她大部分的时间总是静静地看着他,她慢慢可以从他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的情绪。他肩膀的耸动告诉她他是否累了、紧张,还是生气。她想这一个礼拜比他预期的还要紧张,尽管踏青努力压抑自己不要生气。     这个礼拜对她来说也很紧张。但他却没有对贾斯表现出来。她一直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尽力装出冷静和随和的样子。而那些无眠的夜,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七 ###########################################  
    能回伦敦真令她松了口气,他们回到贾斯的公寓,他只是扬扬眉,示意他住在多余的客房,然后站在门口犹豫着。“接下来几个礼拜我恐怕会很忙,你要怎么打发时间?” 
    肯蒂对他愉快地笑一笑。“把我的行李搬过来,和我母亲讲和,想想接下来在流浪儿之家要做些什么。”  
    他看起来放心了,“需要帮忙吗?我是说搬行李,或是和你母亲打交道。” 
    肯蒂摇摇头,要能那样真是太好了,但他已经说过他会很忙。“不用了,谢谢。” 
    贾斯点点头。肯蒂感到有点后悔,但她很快把它压抑下去。
    于是贾斯恢复成身穿完美灰色西装上班的体面陌生人,而肯蒂则回到娘家。 
    倪太太没有像肯蒂预想的那样责备她。很明显地,她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果然,几分钟后,她就告诉肯蒂,她父亲在那个礼拜只在家睡过一次,她把这归罪与女儿的所作所为。 
    “你嫁给贾斯他非常生气,亲爱的。贾斯打电话来说了之后,他就变的很可怕。”  
    肯蒂咬着嘴唇,“我很抱歉,妈妈。” 
    茱蒂的眼睛充满泪水。“你怎么可以......他是一个冷血动物。当然,我知道他绝对是个让女人倾心的男人。但你怎么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由他紧锁的眉头,紧闭的嘴唇,深沉的眼睛......
   “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他会告诉我的。”肯蒂平静地说 。
    但茱蒂并不真的对她的新女婿感兴趣,她不停地抱怨,直到肯蒂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之后离开。她带着行李回到贾斯的公寓。安置了仅有的简单衣物,她去流浪儿之家。
    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美尔在听电话,大卫正在接见一位记者,而海伦则埋首在大堆信件里。肯蒂拿起大叠染了咖啡渍及折角记号的文件,开始有系统地分门别类。
    美尔抛来一笑。“感谢老天爷,档案又有条有理了,下次绝不要再结婚了,肯蒂。”
    这时那位记者正要走,他手里拿着一架照相机。大卫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一边热烈地说着话,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在那里。   
    “好大卫,又是一篇半个版面的报道,”美尔说。
    大卫不理会她的话,热情地迎向肯蒂。“肯蒂!”把她从打字员的椅子上一把抄起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去读蜜月了。” 
   “结束了。”她喘不过气来。他放下她,仍很兴奋。“我们都很想你。”  
    肯蒂觉得很温暖。“我觉得该再来帮忙。”  
    大卫一副权威状点点头。“你对我们会很有帮助的。我们需要一个人来负责真正专业的基金筹募活动。”   
    正在晚班名单上签名的肯蒂大吃一惊。 
    “负责舞会,皇家赞助人,电视转播之类的事。你先生是电视公司的董事,不是吗?”大卫愉快地解释。   
    肯蒂的心冷了。“我从不和他讨论他的事业。”她木木地说。
    美尔插嘴:“看在老天的份上,大卫,他们才刚结婚,不会在晚上讨论他的工作。”  
    肯蒂脸变的通红。大卫一脸困惑。“我只是在想,肯蒂也许哪个晚上可以带他过来。”
    肯蒂困惑地说她会问问看。大卫马上又兴奋起来,但美尔微微皱一下眉头。 
    “肯蒂。”在肯蒂准备回家的时候她说,“不要让大卫支配你,他工作得很卖力,而且做得很好,可是他一心只顾工作,不太注意其他人的感受。” 
    那话中含有一点批评的口气。肯蒂讶然。  
    “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仰慕他。”美尔说:“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可是别理会他利用人情的勒索。现在你的饿婚姻最重要,你要好好把握。”
    说的比做的容易,肯蒂想。她一点也不知道贾斯想要什么,而彬彬有礼,且像月亮一样遥不可极的贾斯也没有说。 
    所以她退缩了。她尽义务似地工作,白天做行政,晚上则出去发送食物,而贾斯从不过问。
    结果有天晚上他爆发了:“贾斯,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们结婚时你所期待的吗?”
    贾斯惊愕地站在那里。他刚到家,正在脱西装上衣。
    “你怎么说?”肯蒂坚持要知道。  
    “好象我没期待过什么。”贾斯小心地说。他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以手势问肯蒂要不要一杯,她摇摇头,他拿着酒走到火炉边,一探询的眼光看着他。“你有吗?你失望了吗?”
    肯蒂转开视线。“我因为我们会---会更了解彼此。”
    贾斯微笑。“你在抱怨我工作时间太长?爱莉告诉我说,你不会忍耐这样的情形太久的。”   
    “喔。”肯蒂明显地脸红了。她从没想过她有权过问他工作时间的长短。 
    贾斯说:“想要什么,你得讲出来。” 
    肯蒂决定勇敢点。“好吧,我要你跟我去一个晚上。” 
    他没说什么,只从他的杯子边缘看着她。肯蒂如今已经了解他沉默的力量,她咬紧牙。 
    “在我们发送熟食的时候,我想要你看到......” 
    他沉默好一会儿。大口吞下威士忌,仍没把视线离开她身上。最后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想你更了解我、因为我想要了解你......肯蒂心中响起各种的答案,冲口而出的却是最差的那一个:“大卫说......” 
    “哦!”贾斯说,他低头看着他的饿威士忌,“崔大卫,流浪儿之家的救世主。” 
    平稳的声音中含有近乎敌意的口气,他好象是说到自己的敌人一样,肯蒂睁大眼睛,他听起来好象是---嫉妒?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想该让你看看我晚上都在做些什么。”她说:“还有为什么我哟啊这么做。”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贾斯不可测地看着她,之后他移动一下,喝干最后一口威士忌。“很好。”他望向她的眼睛。“这点子似乎很合理,我是个明理的人。什么时候去?”
    肯蒂吞了吞口水,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期望他说不。
    贾斯从他上衣内侧的口袋拿出一本薄薄的记事本,很快地翻一翻,皱起眉头,“你今晚会去吗?”      “会”。她说。
   “那么我们就速战速决吧,”他说,用力把上衣抛到一边,“就今天晚上。” 
    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一开始,大卫就搞砸了,他太急着讨好贾斯。炫耀他们的成果,贾斯表现得无懈可击,所以大卫没有注意到他没什么反应,但肯蒂注意到了,她心里很难过,希望大卫赶快闭嘴,但他说得正热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挤在摇摇晃晃的旅行车是出去,大为4很自然地把手环绕着她,帮她保持平稳。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贾斯过来想帮她发送热腾腾的汤和咖啡。但大卫却不想这样,他想要给这位未来的赞助者看看那些穷苦潦倒的人,肯蒂的心往下沉。“大卫,不要。”她低语。但他没有听,贾斯带着僵硬的笑容和他走了,同时还有礼貌地低下头,倾听他的独白,肯蒂真想大叫。
    他们回到旅行车的时候,大卫仍一直讲个不停,贾斯看起来累坏了,当然,他六点以前就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休息,肯蒂同情地想。他从办公室回来后就面带疲惫。她觉得自己对大卫的不满愈来愈深了。  
    回到办公室,她就对他不怎么客气。  
    “我想请你看看我们今年的计划-----”他说,但肯蒂打断他。   
    “我们两个都累了,大卫。”她唐突地告诉他。
    贾斯看着她,扬扬眉毛。大卫非常惊讶,她以前从没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下次吧。”贾斯友善地说。
    大卫坚持,“不会花很久的时间。” 
   “会的。”肯蒂说。她用微笑缓和语气,但仍生着气,如果大卫认真听的话,应该听得出来。“你一开始说,就会忘了时间。我现在想回家了,明天见,大卫。”
    然后她几乎是拖着贾斯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到家的时候,她轻声说:“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大卫有时候不够......敏感。”  
    “没错。”他声音怪怪的:“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肯蒂算算:“差不多一年半了吧,我想。我是在流浪儿之家认识他的。” 
    “不是崔大卫介绍你进去的?”  
    肯蒂摇摇头,“是一位以前来照顾祖母的护士介绍我去的。我看自己还能帮上忙,所以就继续去帮忙,我一直没正式认识大卫,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和我们一起去发送食物。”  
    “他不常如此吗?”贾斯的声音懒懒的。 
    肯蒂摇头,“他是行政主管,每天都待在办公室,他晚上要负责调度和接听电话。” 
    “那今天晚上为什么会不一样?”平静的声音中有点冷漠。
    肯蒂不安地挪挪身子,瞥他一眼。“我想你知道为什么,”她淡淡地说:“大卫把你当成未来的赞助人,你很有钱----而中心快撑不下去了。”她有点急切地追一句:“你不能怪他,中心如果倒了,不是件光荣的事情,而且问题也日益严重。” 
    贾斯静静地没有说话,再开口,却叫他吃惊。
    “你想要我给他们钱吗?肯蒂。” 
    她看向别处,舔一舔嘴唇,她想吗?她小心地说:“我不想要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或是你认为是对的事。”  
    “那如果我想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呢?”贾斯压着声音问她。
     她不安地吸口气,语带惶恐地说:“我不懂。”
    “真的?”听起来语调相当疲倦。“也许我想错了。”他的声音不带感情。“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该睡觉恶劣,你也一定累了。”
    她当然累了,却不表示她睡的着,她睁眼躺着,一直翻来覆去,脑海一直想着他们最后的谈话。他的意思四如果她要求,他会资助流浪儿之家?果真如此,那这有暗示什么?贿赂?如果是这样,那他会要求是作回报呢?
    肯蒂又翻次身,将头发从发烫的脸上拨开,想到贾斯可能要求的代价,她感到一股莫名的颤抖,但如果他要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男人真该死,他变得愈来愈难让人了解。
    又是另一个空虚的日子。她在下午到办公室,卖力工作,让自己不去想它。  
    很不寻常地,大卫那晚也和他们一起出去发送食物,结束的时候,他请肯蒂载他到肯辛顿。他以前从没有要求过她做什么事,肯蒂犹豫一下,耸耸肩,带他往她车子的方向走。  
    他一直说个不停,他想硬拉她加入委员会,想要她接受某种训练,想要......     她在靠近她家的夜间公车站牌前停车。 
    “该死,”崔大卫用她一整个晚上,也许是几个礼拜来所听过最不造作的声音说:“我要你,肯蒂。”然后他把她拉过来。有一下子,它呆住了,不敢相信这一切,很久以前她幻想着拥有他的爱会是什么样子。我罪有应得,她想。大卫那双贪婪的手和她不愿分享的情欲让她觉得对大卫的陌生,蓝汤姆的情形似乎又再重现。  
    她努力推开他。“大卫,拜托,别这样。”
    他马上放开她,他说:“我早该知道,我不该让你投入那个冷血动物的怀抱,我早该应该发现......”   
   “大卫......”  
   “是因为我太盲目了吗?肯蒂,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嫁给他的吗?”  
   肯蒂想,如果他不是那么漫不经心,几个月前答应陪她参加母亲的酒会,她也许就不会被派去打发贾斯,之后就不会和他去吃晚餐,或是吻他,爱上他......爱上贾斯?
    她随口说:“我不认为你有权这样问。”  
   “所以那是真的啦,”他半是胜利,半是呻吟地说:
   “奥,肯蒂......”     他往她身上扑去,她溜出车子,把门重重关上,这让他看起来有点愚蠢。他停下来,然后低头走出车子,朝她看。 
    “我不会就此罢手,你知道的。”他的声音颤抖。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昂首走向站牌。肯蒂喘口气,然后飞快走回公寓。 
    肯蒂进到屋子,放心地叹口气,把袋子放到地板上,她身体靠在门上,深深吸口气,虽然穿着暖和的衣服,但他仍在发抖。
    大卫的吻仍留在它的嘴唇上,奇怪的是她爱他这么久,他的吻却显得那么陌生,几乎是骇人的。她听到声音,转眼望楼梯,贾斯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目光相遇,他的脸上闪过一种奇怪的表情,“很刺激的一晚?”他冷冷地问。
    肯蒂的脸红了,他不可能看到大卫吻她,“很忙。”她简略回答,“沦落街头的人似乎一天比一天多。”  
    “这让你很难过。”他注意观察她。  
    “是的。”她弯下身去捡她的带子,似乎重得抬不起来,她摇晃一下,“我好累。”
    他立刻来到他身边,从她手上接过袋子,好象那个袋子没什么重量。他低头看着她的脸,表情莫测,“你看起来并不累的样子。”他柔声说:“你像是在兴奋什么,是不是刚才黑北欧海盗握过手?” 
    肯蒂的头向后仰,好象被他揍了一拳,她看着他,眼神毫无防备,而且不安。 
    “我明白了。”贾斯说,依然用那肯蒂痛恨的轻柔而又==的口气,“真有趣,我以前一直相信你很坦白,不会骗我。” 
    肯蒂浑身一紧,“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子。”贾斯表情很客气,但眼睛里没有半点暖意。
    她清一清喉咙,“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不是有意......”
    “怎样?”他问。她低下眼睑,“噢!我不是有意让它发生的。” 
   他以平稳的声音说:“你应该记得的,肯蒂,你答应过不气我。”
    她咬着唇,他一定有第三只眼睛,她嘲讽地想。没有什么好说的,任何借口只会让她的处境更糟,所以她咬紧牙,不再说话。 
    贾斯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她可以听到墙上钟的滴答声,但他一动也没动,终于他耸耸肩并且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肯蒂干笑出声,她知道她快要歇斯底里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快乐,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他不知道如何对她,也许他不习惯别人能像她一样忍受他的沉默,这稍微平衡了他们之间的怪异状态。贾斯眯起眼,但他用最平常的声调说:“我想我们最好重新制定游戏规则。”肯蒂瞪着他。 
    “你难道不想告诉我你那难抑的爱恋?”他讥讽到:“你说过不想骗我。”
    她因愤怒而颤抖,“这不是欺骗-----”她开口被他打断。  
   “不是?那你觉得怎么称呼比较好?”软软的声音像条鞭子,轻蔑的语气表露无遗,“爱吗?”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只在寻找猎物的可怕野兽,但肯蒂又气又累,且大卫的事实实在令她不知所措,她已失去理智了。
    “爱?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她脱口而出。 
    他吸一口气,之后大笑。肯蒂的血液没来由地一冷。 
   “我想你会发现你错了。”贾斯静静地说。
    在肯蒂能够移动或思考之前,他已拥他入怀。
                     八  出轨   
    肯蒂努力推开他,但他太强壮了,而且非常生气。无懈可击的冷静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近似火山爆发的盛怒。这情绪的改变令她非常害怕。
    “放开我。”她喘息地说。
    贾斯不理,而把她拥得更紧。她努力向后仰,弄得好像连背脊都要断了,却无法阻止贾斯沿颈而下的热情狂吻。
    他不听,透过他的棉布衬衫,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在狂跳。她开始心神荡漾,感到腰间贾斯的腕劲如钢。 
    突然她被粗鲁地放到第一次睡在这里的那张大床上。“喔,天啊。”肯蒂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贾斯低头看着她,双眼发亮。“意外吗?肯蒂。当然不是。”他在微笑,但绝非善意。“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回来。你一定在中心待了超过十四个小时。” 
    他温和的口气却让肯蒂直凉到背脊。她倒向身后的枕头。“今天有好多事。” 
    她不记得一整天做了什么,除了和大卫在车子里那几分钟的不愉快。她咬着唇,从他嘲讽的表情,肯蒂怀疑他已经猜到了。 
    “你对工作的投入真令我感动。”他淡淡地说。  
      从他温和的声音和无法解读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他生气。肯蒂奇怪自己怎么晓得他在盛怒,不清楚为什么害怕。她闭上眼睛。 
    他开始熟练地解开袖扣,甩开袖子。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动作,但肯蒂感觉喉咙一紧,好像他在她面前挥舞着拳头。她开始颤抖,“贾斯……”  
    他的口气像是个准备判刑的法官。“你看起来很坦白,“他的声音非常平稳。他结下另一个袖口。“只是,你把实话说得想假话,而你好象不欺骗人,因为你根本不对自己的承诺费心维持。“他对她摇摇头,“这很聪明,但没有用,亲爱的。你最后还是必须照我们其他人的规则来玩。”
    平静声音里的盛怒语气现在很明显了。他手指笨拙的揭开衬衫的纽扣。肯蒂从没见过他举止笨拙过。他的眼睛始终盯在她苍白的脸上。
    “真遗憾,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真傻。“他把衬衫一甩,像是宣战,肯蒂全身发冷。他一直膝盖跪在床上,。倾身向前。在他的审视下,肯蒂快速闭上眼睛。
    “你看起来不像个骗子,”他若有所思地说,“但也不想是个解过婚的女人。我们必须改变这个情况。” 她喘息着。但喘息声已为他狂烈的热吻所淹没。  
    在他脱掉她一幅得实祸有一个短暂的空当,肯蒂一直发抖无法反抗,被自己引发的风暴给下到了。     冷静、自持的贾斯居然如此冷酷地脱掉她的衣服,这让肯蒂感到害怕。她从没看他失控过。他一定会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再有他平常的温柔、有礼,把她当成敌人一样,好像非常唾弃她。肯蒂内心惊慌地反击,心脏狂跳。当他冷静下来,回想这件事的时候,她知道他一定十分震惊。
    想到这里,她开始挣扎,但太迟了。他们都已赤裸裸,而贾斯的眼睛发亮。笑意中有几分邪气。
    肯蒂是着掩藏她声音里的颤抖:“听着,你会后悔的。” 
    贾斯诱发散乱,低头朝她一笑,“我怀疑。”
    那身黝黑、光滑的皮肤正在发热。他觉得他的靠近会令她窒息,所以她别过脸去,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他弯下身吻她,使她浑身抽动。
    她又笑了。这回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肯蒂等着他,全身僵硬。他的身体在她身上擦动,用意明显,肯蒂喘着气,脸再发烫。难为情之余。她仅仅闭上眼睛。
    比超级冷静的贾斯变成如此盛怒还要糟的是,她身体的反应。虽然没有温存、怜爱的表示,她的身体仍应和着他,享受他粗鲁的爱抚。这吓着了她: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贾斯翻下身来,并躺在她的旁边,一只手轻轻地抚遍她的全身。肯蒂咬紧牙,对他所触发的欲望感到震惊,她全身打颤。他的唇吻着她的肌肤,轻轻地、随意地,直到她默默地尖叫要求可多。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当他从冗长的热吻中抬起头时,她迎向他。
    他屏住呼吸,并且将整个身体覆盖她。肯蒂思绪纷乱如风车:我一定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这么生气,而我却渴望他。之后他占有她,所有的思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满室的黑暗伴随着顶上明灭的灯光,还有四面拘禁的墙将她紧紧围住。她的心猛跳,跳得她难受。       肯蒂努力从梦中清醒过来,她的头仍在隆隆作响。该死,昨晚我到底喝了什么? 
    之后水声停止了,门被用力地打开又关上。肯蒂睁开眼睛,结果吓得缩进枕头。 
    贾斯显然刚刚冲完澡。他正盯着她看。从他的眼神中。肯蒂才想起她身在何处,和怎么来的。他举起一手,看见上臂一块淤青。 
    眼神阴阴的贾斯面无表情:“在看战后所留下的疤?” 
    肯蒂因那句无情的话心里一紧,这辈子没这么恨过人!她套上他的浴袍。“你不担心会伤了我?”她问。 
    “我有吗?”  
    肯蒂打了一个寒颤:你永远不会知道伤得多深,她没有说出来。
    但贾斯看了出来。“如果我有一点太-——台热切的话,我很抱歉。”语调里却没有一点懊悔的意思,“你应该告我这是你的第一次。”
    肯蒂轻笑一声,“昨晚要告送你什么事都不容易。”  
    “噢,我不晓得。我们针锋相对谈了很久,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告我你是个处女,如果你愿意。”贾斯嘲弄地说。“但也许你以为那会是个有用的武器,可以在今天早上对付我。” 
    他把手按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算了吧,亲爱的,”他轻轻地说:“你玩火玩了好几个礼拜,你心里明白。现在你知道我晓得了,也许你会变好一点。”
    肯蒂全身僵直。他的跟睛像冰一样的冷,没有一点昨晚最后的温柔。这深深地伤了她。“你真聪明,贾斯。”她说,“我当然会尽一切来避免昨晚的事再次发生。”
    有一会儿,她以为她击中了他的要害,但她看到他的眼睛在笑。  
    “那么我们是真的了解彼此了。”他缓缓地回答。而后离去。 
    肯蒂走进厨房时,杰瑞正啜饮香槟。杰瑞是个有才华的芭蕾舞者,他靠帮佣来赚取学费。肯蒂把他当成可以谈天的对象。  
    她小声地说,“如果你敢跟别人提起我的私生活,我会马上把你解雇。” 
    杰瑞伤心地摇摇头。“噢,当老板的都是这样。”但他在笑。“这么说你不想喝点香槟啦?” 
    肯蒂不屑地说:“为什么要喝香槟?” 
    “嗯,贾斯今早在庆祝,但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杰瑞坦白地说。她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没事的,”他安慰地对她保证,
    “你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你跟贾斯在一起会很幸福,他是个好男人。” 
    然后肯蒂发现一杯香槟被推进她紧握的拳头。他干笑一声,半是笑,半是哭。杰瑞深重的向她举起杯子。她犹豫一下,然后耸耸肩,一饮而尽。
    杰瑞好奇的看着她。“开始准备做些改变了吗?”他温和地问。
    肯蒂张大眼睛。“做些改变?” 
    他咧嘴一笑。“丢掉旧窗帘、换上新椅垫套……这类他们常做的事。不只一个新窝。”
   “他们?” 
   “就是那些幻想着成为雷太太的人。恩,像丽莎。”
   “喔!”肯蒂脸色表白。她低头看着她的杯子。丽莎很漂亮,沉稳冷静,而且在他的世界里是个女强人。如果是她昨晚呆在这里,加斯一定会是为了他本人而要她,而不是为了她的股份或是家庭关系。
    如果昨晚不是原来那样就好了,肯蒂痛苦地想。如果贾斯是因为要她才和她做爱,而不是因为盛怒;如果他们今早起床时是朋友就好了;但这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贾斯昨晚并不想要她,而今天早上也是。他一直很生气,没别的了。而在那场盛怒中,他让她发现她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实——她很想要他。她想要被搂在他的臂弯里,想要他对她毫无保留的反应,就像昨晚她对他一样。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她的友谊及信任。他的爱。那就是她所想要的。她一直很盲目,他爱上贾斯了。她一定是昨晚大卫吻她的时候发现到的。  
    杰瑞看起来很担心。“不要误会。他们在一起工作,而它是个非常有管理能力的女士。他们以前也许有私情,但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几个月来我都没看到她来这里。”
    肯蒂苦笑。“没关系。”杰瑞吹着口哨走了。肯蒂知道她无法忍受坐在那里,看着杰瑞便哼着小调,边做家事。她胡乱穿上一件衣服,然后说她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就出门了。  
    肯蒂到她父母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她漂亮的卧房里。她马上抬头看,并露出微笑。
    “哈罗,亲爱的。你看起来糟透了。好像昨晚没睡好。有问题吗?” 
    “没什么大部了的。”肯蒂苦涩地应道。
    “你该去逛一个早上的街,然后好好吃一顿午餐。”茱蒂带他光便高级的服装店,肯蒂不愿买东西,故意穿得邋遢像是要刺刺贾斯。最后她们到一家茱蒂喜欢的昂贵餐厅吃饭。   
    结果肯蒂对食物也无法专心。她随便占了一些东西,而且吃得很少,这让茱蒂很担心。 
   “亲爱的,没有必要饿坏你自己。你这样会把身体弄坏,之后你怎么办呢?男人对生病的女人是没有什么耐性的。” 
    肯蒂推开她的盘子。“你也许是对的,但我只是现在不饿。”
    倪太太眯起眼睛。“你不是怀孕了吧?” 
    肯蒂脸红。她母亲看了她好一会,然后放下刀叉:“怎么了,女儿?”她关心地问。 
    肯蒂摇摇头:“没什么。”
    “是的,你有。有些时候你真的让人很生气。”茱蒂愉快地说。“如果你一直在贾斯身边拉长着脸,穿着邋遢的牛仔裤,不时说着那些流浪汉故事的话。贾斯要是忍无可忍也算正常。是不是他没耐性了?”肯蒂想到昨夜,是吗?他没耐性了?
    肯蒂脸红,“他没有叫我不要去流浪儿之家工作。”她避重就轻地说。 
    倪太太没有注意到她回避话题。“你花了多少时间在那里?” 
    “呃,这个……”   
    “你在逃避。你一直是这样。她和你,年纪相差太多了!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你会常往你的同事那边跑,而把丈夫推得远远,不是吗?”茱蒂不理会她,继续说道:“我不认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定以为娶到的是一个有教养的太太,可以让他快乐,觉得舒服。但是看看你,穿得像是孤女安妮,行为像个不懂事的青少年。如果他发脾气,我不会怪他的。”
    “非常谢谢你的支持。”肯蒂严酷的应道。
    茱蒂愕然,然后笑了。“我不是要表现得没有同情心,亲爱的。但你必须长大点。你不能把像贾斯这样的男人,当作是你在免费餐厅的密友一样对待。她习惯于某种标准的行为方式,不是……”
    肯蒂想起贾斯昨晚的表现,涩涩的笑出声。“没错,他是这样子的。” 
    茱蒂很明显的不喜欢肯蒂的笑声和脸上的表情。她不自在的说:“如果他说了什么话……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噢,没错。”肯蒂同意道,“贾斯做每件事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几乎是对自己说:“而昨晚的事也一定有个理由的。” 
    茱蒂看起来更不安。他倾向前。“乖女儿,婚姻是种很不同的人际关系。他是否运行得宜,操之与女方。男人比较容易受到诱惑以至于与脱轨,我们必须尽一切力量让他们不被诱惑……”突然她停下来,脸上充满惊慌的表情:“那人不是……”  
    肯蒂感兴趣的随着妈妈的眼神环视四周。在餐厅的一角,一位黝黑的男士正为女伴推开椅子。那个女伴抬头看着那位男士,一只手放在他的西装上,女的是丽莎,肯蒂耸耸肩。
    当那个女人的男伴走向他的位子时,肯蒂的心紧缩。是贾斯。 
    他背向她。丽莎坐在他的对面,很明显全神贯注着他的男伴。肯蒂一边看着那张迷人、困惑的脸庞,同时试着告诉自己,贾斯没有理由不应该和他部属吃饭。  
    但没有用。这看起来不像是公事上的约会。他们谈话的内容是私人的,而且彼此都非常专著在对方身上。丽莎看起来很疲倦,而且紧张。贾斯安慰的抚摸她的手,她一直说着话。好像停不下来。肯蒂顾不得母亲在一旁,尖起耳朵听。 
    “我需要你的体谅。”丽莎忧虑且激动地说。“请你一定要了解,贾斯。” 
    他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她倾向前,对她低声说了些话,但丽莎显然不同意他的话。
    “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不在乎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能。”
    这句话让肯蒂胃里一阵痉挛,她回过头来,想起身过去他们的桌子,但丽莎接下去说的话又让她钉在椅子上。
    “她不能受到伤害,他是这么脆弱,那我呢?我不重要吗?难道我受伤害就没关系?” 
    贾斯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两手的中间。这是个温柔的动作。他似乎想要向她保证,但丽莎摇头,而且瞪着他。“你们都是一样。你以为职业妇女硬的像铸铁,可以承受任何你们仍出来的东西,这不公平。”     她的口气恨严厉,但肯蒂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八  危境      
    丽莎只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诉苦而已,肯蒂后来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她无法忘记她母亲脸上的表情。茱蒂一副发现不幸事件的模样。当然她不承认,也不承认听到他们暧昧的对话,但却迫不及待的结帐离开。 
    肯蒂回到流浪儿之家,埋首整理档案和打字,尽量不去理会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卫有点难为情的跑来,坐在她的桌子上。每一次电话铃响,她都会紧张的以为是贾斯打来的,但都不是。
    等到所有的事都做完,而晚班的人也陆续到达后,她就回家了。一路上,她恍恍惚惚。   
     贾斯在家,“要不要喝一杯?”她努力装出开朗的声音问到。如果贾斯为她的做作生气的话,她不会怪他的。但他没有。他沉稳的说:“你不打算原谅我,对不对,肯蒂?” 
    这让她吓了一跳。“原谅你?”  
    “原谅我无法控制的欲望。”贾斯明确的解释。 
    “喔!”这个回答让她十分的震惊。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按着滚烫的双颊,她原想他会嘲笑她。但贾斯冷静的表情没有改变。 
    又一一段可怕的沉默。肯蒂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寻找某个话题好让他们回到自己的谈话。但她所想到的是看到他和丽莎在一起时她复杂的思绪;贾斯精确的套出大卫吻过她;昨晚和好温存,还有今早发现自己爱上他,并且希望得到他的爱。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他的爱。没有一件事算得是自然的话
    她别过脸去,“我不能讨论它。”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她不确定是什么。她全身紧绷。然后电话响了。 
    肯蒂吓了一跳,本能的要去接电话。贾斯抓住她的手。“让它响!”声音出乎意外的急切。
    “肯蒂,你必须明白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该死,那个鬼答录机怎么还不响?”         “我忘记设定了。”她说,“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我必须……” 
    她离开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她想,她所看到他愤怒和失望的表情一定是她的幻想,她随手接起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她听起来很沮丧。肯蒂用半个耳朵听着,一边意识到贾斯静静的站在她后面。 
    “你父亲为那个女人在乡村买了一栋房子,完了,”茱蒂说:“我无法再忍受了。”又来了。但这次肯蒂觉得不再有责任。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再去管别人的感情。她两只耳朵一边看着贾斯的一举一动,一边机械性的应着。 
    “噢。亲爱的,他昨晚真是不可理喻,我真高兴你嫁给了贾斯,远离了这一切。”  
    “是的。”肯蒂不诚实的说。在她身后传来沙沙声,好象贾斯正在拿起报纸或是——她的喉咙一紧——在脱衣服? 
    “我想你今天没看过他吧。肯蒂?我到他的办公室却找不到他人,我以为他可能跟你在一起。”肯蒂一直唠叨着。 
    “没有。” 
    茱蒂毫不掩饰她的失望。那你可不可以……我是说,你可以去和他谈谈吗,亲爱的?只是问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栋房子、我、还有其他事?”  
    门打开了。肯蒂转过身,贾斯站在门边一会儿,沉思地看着她。他已穿回西装外套,英俊的脸庞现在看起来很严厉。他们的眼神相遇,某种情绪揪住她的心。她对他伸出手,但他已转过身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肯蒂不由自主地走向前一步,然后又停下来,沮丧的看着电话。
   “拜托,亲爱的,我下次不会再麻烦你了。”茱蒂在她耳边说。  
    电话的另一端,茱蒂变得愈来愈歇斯底里。“肯蒂,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他会听你的。”       肯蒂第一次拒绝这项请求。“你从来不听我的,妈,”她疲倦地说:“你我都明白。”   
    拿着电话,她走到落地窗前,推开厚重的锦绣窗帘向外看。她看到贾斯的车子正从地下室的车库出来。  
    肯蒂贴着窗户,试着引起他的注意。但他没有往上看。至少到他驶入车流,等待红灯时,她都不确定他是否有往上看,虽然她以为那黝黑的头有转过来抬头看着窗户。
    即使他抬头,也许也没有看到她,当然也就看不到她胡乱的手势是要表达什么。即使是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除了请他不要走之外。  
    在她的耳朵里,茱蒂冷静了一点。“我该怎么办?”她抽泣着。 
    肯蒂也对自己这样问,但她还是回答。听起来似乎太残酷,但肯蒂已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处理她母亲的问题。“给你自己请一位律师,并把门锁换掉。”在朱蒂的叫喊声中,她轻轻放下电话。
    在这种情况下,那晚她的心无法专注在发送熟食上,也就不令人惊讶了。整个傍晚她一直在找贾斯,却徒劳无功,之后又花了半个小时想要写一张短笺给他,向他解释,道歉,为将来开启一个沟通之门,她心底真正的爱意却半点没提。她爱贾斯,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看着他的车离开,肯蒂感到无限痛苦,好象有人伸手到她的胸膛里挖她的心一样;惊吓的大喘出声,真奇怪她母亲没听出来。
    她到流浪儿之家的时候,心里已经非常确定不会再见到他了。想起她给母亲的建议,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许下次她和贾斯的联系会是通过律师。但没有人注意到她心不在焉,他们都太忙了。 
    “今晚我们人手不够,”美尔说。她正把汤和咖啡装上旅行车。“大卫要接受电视节目晚间的采访,他忘记通知我们。”她尽可能保持平和语气,不想批评。  
    肯蒂心不焉的问,“电话节目?”美尔奇怪她会问,“是啊——她拉长声音说。”    
    “是前天来这里的那批人吗?” 
    “差不多性质的,”美尔嘲讽的说:“崔先生这个礼拜很受新闻媒体的关爱。” 
    肯蒂耸耸肩。    
    美尔停下手边工作,在旅行车上朝他看。“你还好吧,肯蒂?”
    肯蒂吓了一跳。“当然。”她语调紧张,“为什么这么问?”
    美尔迟疑一下,“你今天似乎……比较静。”     
    肯蒂摇摇头,“我有心事。”她简单地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上路吧。”
    “你确定你还好吧?” 
    “非常好。”    
    “不是惹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  
     美尔做了一个鬼脸,启动了老旧的引擎。“好吧,那是你的事。虽然你看起来好象不太舒服。要吐的时候,记得往另一个方向,好吗?”  
    肯蒂微微一笑,“我会的。”    
    引擎的声音太大,所以一路上她们没有办法多谈。到了目的地,她们又忙得不可开交。这让肯蒂松了口气。因为美尔有敏锐的观察力。    
    和往常一样,各式各样的流浪汉正等她们。肯蒂忙着给他们热汤,倾听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暂忘记了她的烦恼。   
    其中有一个老流浪汉看起来很生气,一直在自言自语有关小偷的事。肯蒂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老陶杰是怎么了?”她问。    
    “他刚领了救济金,却被两个小孩子抢走。”其中一个人回答,朝铁路拱门方向昂昂头示意。其他的人也点头。他们表示同情,却早已习惯这类不公平的事。 
    肯蒂感到过去几个礼拜来的痛苦和挫折全涌上来。她看着那个困惑的老人对着杯子喃喃自语,心里涌起一股愤慨。“他们是谁?”她问。  
    他们茫然地看着她。之后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地说:“几个住在公寓里的小孩子,以前见过他们,不是逃家的。”
    “他们现在还在那里吗?”  
    “应该还在。”他们不安地彼此望望。 
    美尔在她身后准备食物,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肯蒂对她说:“你继续做,我有事要去处理。”
    “什么?”美尔正在搅拌汤锅。 
    但肯蒂已打开车门走了,美尔大呼警告,但肯蒂不予理会。  
    那些流浪汉觉得不妙。他们从没看过车上的人走出来,这样令他们很不安。有一两个人惊恐的避开。     肯蒂没有注意到这些。眼睛直盯住暗处的拱门。她在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上跑着,软底运动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其中一个拱门的深处有灯光闪烁,她听到有年轻人的笑声。她非常生气。她轻着步子跑向他们,用力的板过他们的身体。“你们自以为很聪明是吧?”
    那两个转过身来的人吓了一跳。他们非常年轻。为什么?他们根本还算是孩子,肯蒂想,轮到她感到震惊。她的怒气开始消褪了。
    “老陶杰的钱在哪里?你们把他的钱怎么了?”她用比较温和的口气问。 
    他们看起来很害怕。“没怎么。”一个人说。 
    “不是我们拿的,”另外一个人说:“是佛迪拿的。”然后用手指向更里面的拱门。
    另一个人也似乎恢复了勇气。“都是陶杰自找的。”他大声说:“那个老笨蛋,走在路上还一边数钱。我本来要警告他的。那是诱人犯罪,不是吗?他这样引诱别人实在不对。”  
    说得好像他是个好人,肯蒂恨不得揍他。她只看他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缩到他朋友瘦骨嶙峋的肩膀后面,他急急哀告:“反正钱现在已不在我们身上。佛迪看到我们有钱,就把它拿去了,而且还揍了我一顿。”他边说边警戒地看她的反应。  
    “你也不应该像他一样拿出来诱惑人哪!不是吗?”肯蒂严厉地说:“你现在就去把钱给我拿回来,你这个可恶的小鬼。”    
    他们两个吓得要死。实在很滑稽,他们有两个人,而她只是个弱女子,而且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但她才向前跨一步,那个较高的就大叫:“佛迪,佛迪。” 
    之后一个响尾蛇似的刺耳声音应道:“我听到了。”  
    肯蒂猛然转身,但是不够快。   
    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被用力地反板在后。她弓起身子,痛地闷哼一声。佛迪很得意,肯蒂可以从他的笑声中听出来。 
    “瞧瞧,是慷慨女士。你在慈善马车外面做什么呀,亲爱的。在找难度更高的事做吧?你不是真的对老陶杰感兴趣吧?我和这两个男孩跟你的年纪比较配啊!”
    他又扭她的手腕,痛得她大声叫。“我可以和流浪汉住在一起,他们不会挡我的路。但你这个他妈的滥好人,好管闲事。这是我的地盘,亲爱的。在这里我怎么说,别人怎么做。不用人来搅局。懂吗?”       肯蒂听见足踏纷纷,不晓得是不是美尔跑去打电话求救,旅行车上是没有电话的。 
    在佛迪如铁般的箝制中,肯蒂开始察觉自己有多笨。她打破了所有的规定;离开车子,走进一个她不熟悉的阴暗地方,而且没有人陪伴…… 
    佛迪又扭她的手。“懂吗?”他咆哮重复道。 
    肯蒂想到,如果这个事件被广泛报道,人们对流浪汉的印象一定更不好,特别是中心。她忐忑不安地想像崔大卫在电视上应答义工被强暴的感想。他一定不会高兴的。虽然她的手臂疼痛得令人难以忍受,但想到这里,她还是不禁轻笑出来。  
    笑声像电击般吓着了佛迪。他差点放开她,之后又把她紧紧抓住,强迫她的脸面对他,眼神凶恶。“笑吧,我会教你怎么笑。”他说,声音让肯蒂不寒而粟。 
    他另一只手上亮光一闪。她突然看到他拿着一把刀,微微弯曲的刀锋上闪着寒光。她瞪着它,像催眠般。简直不敢相信!没错,她是破坏了规定,但现实世界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那个叫佛迪的人用头示意个儿较小的男孩。“去告诉热爱世界公司,如果想要他们餐厅的女侍回去,就得付钱。”他低头对她大笑,挥动手上的刀。“现在怎么不笑了?”他又说:“叫他们拿一百万元来,否则我就把她剁成一块块。”
    “一百万?”那男孩好像不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他们没有那么多钱。那辆破旧的旅行车也只能当废铁卖。”    
    “那他们就得去向赞助者要钱。他们会有办法的,不是吗?小妞?”  
    肯蒂感到一股真正的恐惧袭上心头。她一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因为佛迪笑了。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其他的人说,小妞?”他嘲弄道:“妈妈?爸爸?男朋友?”
    贾斯。天啊,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在他们以那样的方式分开之后,他一定很难过。她的眼睛充满无可抑制的泪水。幸好佛迪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可能看到。她别过脸:“没有。” 
    他摇头。“什么?我没听到。再说一次——笑一笑,因为你是一个这么爱笑的女士。” 
    肯蒂没说话,他抓得更紧:“我问你的时候,你要回答,听到没有?” 
    但她的头晕晕的,嘴巴像被塞了东西,即使她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不耐烦地吼叫着,但似乎也感觉出来,因为他对那个男孩说:“快去。” 
    眼前的形象愈来愈模糊。炉火中的火焰似乎在上上下下。她的耳朵里听到好像瀑布的声音。她想佛迪大概在摇她,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之后他似乎突然勃然大怒,把她丢进火里。她大叫,伸手想要救自己,但没有火,只有黑暗。           我要晕倒了,肯蒂惊慌地想。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九  营救  
    肯蒂觉得在下坠,是她那个梦,梦中大卫扮演一个骑士去解救她这个受困的公主,此时此刻,肯蒂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英雄出现击退她的敌人,这是她自食恶果,罪有应得,这次她是孤立无援。
    她想要移动,浑身僵硬冰冷。她也害怕,怕自己一动他们会看见,反而引发他们的念头,那他们可能就会……即使在梦里,她也避免去想他们会做些什么。
    除了风的呼啸声及她牙齿打战的嘎嘎声,还有其他声音。她放弃移动的企图,松懈全身肌肉,那些声音变得清晰可辨。是说话的声音,带着怒意,她想,虽然声调不高。大卫一定很气她的愚蠢,弄到这步田地。   ’
    “……出价要合理。”一个刺耳干涩的声音说。
    她听不清回答声,但那声音她认得,那声音就如大提琴般,虽然低沉而难辨,但就是知道它存在。       “当然,你可以试试看。”刺耳的声音冷漠地回答。“不过这个地方我很熟,你最终会找到她的,但到时候你可能就不想要她了。”他发出可怕的笑声。
    她也听见脚步声,有人走在撒着砂石碎片的路上。并不很远,但也不是在她面前。她想他  们一定就在某个角落或墙后。 
    第二个声音现在比较清楚了。“你会拿到钱  的。”第二个声音说,听起来很冷静。
    “那可不!还有警车等在那里载我去银行,醒醒吧!你。”   
    “没有她!我是不会离开的。”第二个声音坚  持道。
    “我也不会。她对你可能略有帮助,但对我可是性命的保证。她得留着。” 
    肯蒂紧蹙双眉,略有帮助?那表示大卫在这  里吗?但那低沉的声音不是大卫的,但愿她能想  得出来是谁的就好了。    
   “不行。”那声音十分温柔却非常肯定。   
   “你根本没听懂我的话。”刺耳的声音提高  音调,听起来好像他心怀恐惧。
   “我是听懂了,但这样对你毫无益处,亚米。”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这次他无疑是心怀恐惧了.
   “记录,档案里都有。”那声音平滑如丝。“在你的圈子里,你名气不小。他们说,你在这一带   混好久了。”
   “你这个混蛋,还嘴硬,你是探子、间谍。”刺耳的声音啐了一口,移动的脚步更加快速而不稳。
    那声音平平静静,好似水波不兴。“我只要那女子,就这样j我甚至会付钱,但没有她,我不会走的。”  
    “她不在这里。”刺耳的声音激动了,丑恶的声音带有惊慌失措的语气。
    “想骗我?她就在这里,你没走,她也没走。那声音悄然说道。 
    “我还有同伴——”第一个声音开始出言恫吓。
     但是这个声音不为所动,插嘴说:“要作案的话,你当然会找帮手,可是这次纯粹是凑巧,不是吗,亚米,你出去收保护费,而她走进你的地盘,所以你抓住她,不过你人还在这里,所以她也还在这里。” 
    突然间传来顿足的声音,似乎那个踱步的男子猛然停下脚步。“以为你很聪明啊?”  
    “不是。”肯蒂突然发觉另一个声音听来相当疲倦了。“没有,但是我和你一样会磨时间,我也知道该做什么。” 
    “像你这样的家伙想来个公民逮捕?”刺耳的声音轻蔑地说,“听着,上次我被捕时,用了三 个警察才抓得到我。”   
    “我不想逮捕你,亚米,我只要那女孩。 
    但是那个粗声的男子不再说诂。肯蒂从他的声音及小心的步伐声听得出他正要扑身过去,肯蒂努力地想要钻出恶梦,回到现实世界,  将周围她所嗅到的危险驱走。 
    然而她动弹不得,接着砰然一声,有人痛苦  地大叫,叫声很快停止,跑步声渐渐逼近。 
    她努力想使自己清醒,弄得头冒冷汗。着,就像恐怖电影里的一幕,她看到火把上剧烈闪动的火光,及投射在黑暗砖墙上晃动不定的  巨大黑影,她终于打破梦境,清醒过来。
    他们两个彼此怒吼着。肯蒂用手撑起身子,狂乱地四处张望,那两个互殴男子的恐怖身影覆盖了她,他们拳打脚踢,又扭又滚。她惊声大叫。
    突然间那扭动的黑影停止下来,之后便分开了,变成两个蹲屈的影子,彼此怀着恶意 向对方逼近。肯蒂用手捂着嘴,忍住不再叫出来,她看得眼睛酸痛,却分辨不出谁是谁。她想,要是她的英雄落败了,她也不知道。
    突然间一个拳头猛击,有人应声倒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肯蒂靠在墙上,胜利者站起来朝她缓缓走近时,她想自己惊吓过头了。
    火炬在打斗时已熄灭,但是这没什么差别,她知道自己要自食恶果了,丝毫没有获救的希望。
    虽然在黑暗中难以分辨,但是她似乎觉得他朝她伸出手,看不见他是否仍持有小刀,她躲开。他气喘呼呼地喊着她的名字,她还认不出这个声音,然而她的内心不再恐惧,转身迎向他。 
    然后,似幻似真——因为幻想中的英雄都是将她拥入怀中,而不是站在她面前气喘如牛 地讲不出话来——他说:“喔,亲爱的,我以为我 已经失去你了。”
    她难以相信地轻唤:“是大卫吗?”他哑然无声。 
    半秒之间,肯蒂发觉她犯了大错。她小心地往前移动,走到他身旁,他双臂紧拥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躯在颤抖,她自己也抖动得厉害,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依偎着他。她抱紧他,心里杂乱,又是悔恨又是放心,外带其他复杂的情绪。他抱着她,尚未平稳的手抚着她的头发,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她想对他说什么,但想不出任何话语,她对自己需要依偎着他而感到羞耻,但也无法掩饰了。他把她转身拥住,手是那么轻柔,不带私人感情。“我们必须走了,你走得动吗?” 
    她望着他,无言以对。他触摸她的脸颊,拂掉她躺在煤渣上时沾到的泥土。
    “肯蒂。”  
    她眼里满是泪水,垂下头埋进他怀里。“抱着我。”她轻唤着,半是不愿让人听见,半带祈求,他全身紧缩,仿佛她触痛了他的伤口。他带着她慢慢地走出去。 
    救护车到了,但是他们让她坐进一辆警车,她抓住他,不愿被分开,然而他松开她紧抓的双手。“肯蒂,现在没事了,我是贾斯,你没事了。”  
    肯蒂看着他,有点吃惊,她怎会叫他大卫?怎会?“我那样叫你……我没察觉……” 
    他对她无力地微微一笑。“算了!” 
    “你弄得满脸是土。”他温柔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
    从某方面来说,那令人伤心,他似乎是在讽刺地表示她不关他的事。她要不要擦脸完全随便她。肯蒂身子往后缩,她知道她的双唇在颤抖,为此她感到丢脸。
    贾斯低声急唤她的名字,但是太晚了,其他人已走了出来,她不曾看过这么多警察出动,他们都坐进车子,开回警局。
    有人对贾斯说了些话,他站了起来,“她抖得很厉害,不能延后吗?” 
    “今晚只是作点笔录,先生,然后你就可带你太太回家了。” 
    家?肯蒂忧伤地怀疑自己是否仍有权利把贾斯的公寓当做家,如果她没有权利,那么他会送她到哪里去。他当然会很和善,但问题是,他的和善会让她更加难过。
    她不自觉地大声说道:“我没有家。”
    “什么?,,贾斯弯下身来,警车引擎发动时,她的头又晕眩了。肯蒂捂着嘴。“我不舒服。”她说。然后毫无预兆地,这辈子她第二度昏死过去。      她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呻吟时,浓厚的睡意仍缠绕着她。  
    贾斯不带私人情感地说:“你吃点东西后,会觉得好些。” 
    肯蒂抬起头,又往后躺下,她在他的房间  .里,自己一个人睡在一个大床上,被子皱成一团,枕头压得扁扁的,她独自一人睡的情形再明显  不过了。 
    贾斯正倚在窗边的墙旁,双手插在裤袋里,  他穿着白挺的衬衫,尚未打上领带,可能已准备  好上班。    
   “几点了?”贾斯看看表,“快十一点了。”  
    她跳了起来,虽然全身肌肉酸疼。“十一点?可是……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他望着她好一会儿,说不上哪种眼神。“等  着看你有没有好一点。”语调平淡。 
    “喔。”肯蒂脸一红。真蠢。他冷淡的声音里  不带丝毫感情,她却低头绞着手指,活像小家子气的女佣人。     
    “你好些了吧?”   
    她吞了吞口水,挣扎着使自己镇静。“噢,我  想是……”   
    “别对我说谎,肯蒂,你看起来很不好。”他  说得非常平稳。
    “喔,”她清清喉咙。“呃——也许你说得对,  吃吃早餐会有帮助。    
    贾斯对她打量一番,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真蠢。他叹口气。“我去拿咖啡,还有土司加蛋?”  肯蒂羞怯地偷瞥他一眼,他皱皱眉头。“在医阮里,他们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他在责怪她,“为什么?” 
    昨天像一个世纪以前,肯蒂努力去回想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和贾斯的争吵,还有她母亲,及自己可恶的困惑,接着是丽沙含泪会见贾斯,是肯蒂无从迎接的挑战,还有,她像是拨云见雾地发现自己早已爱上贾斯,无法自拔。
    她缩缩身子,因为不敢去想,所以要逃避,假装开朗地耸耸肩,她一向如此。“喔,没有回报的爱。”这其实是实情,她苦涩地想。
    贾斯的脸色沉下来,他急急向前一步,然后停了下来。“总有一天……” 
    肯蒂拨拨头发,愕然发现肩膀露了出来。“怎样?”她挑战地问。
    “你真像个孩子,”贾斯勃然。“你玩火而且还……总有一天你会被烧得很惨。”
    她瞪着他,他的脸不再毫无表情,愤怒之色可见。她不由自主地说:“我想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眼中的怒气消失,好一会儿不说话,锐利的眼光打量她的脸。然后他说:“可怜的小肯蒂。” 
    他从来没用过那种语气对她说话,对她可是迎面一击,好象他已消失,好象他们上陌生人。肯蒂坐直了,但他已转过头。“我拿托盘给你。”   
    “不用。”她讲得比自己想的还严厉。    
    这样很奇怪,但是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想到到他只是彬彬有礼地呵护着她,这个有礼而负责的贾斯,将他的婚姻视为天大的错误。他回过头,有点吃惊。
    她急急说:“我要起来,我想洗澡,我觉得全身都是汗臭味,”她不以为然地,挑起一只眉毛紧接  一句:“你自己说我看起来很糟。”
    贾斯面带揶揄,“不至于糟到不能在床上吃早餐。” 
    但是她执意如此,他耸耸肩,‘‘那么别弄太久,不然我会去找你。” 
    她知道他不是随便吓吓她,但是太无聊了,有责任感的贾斯只是要确定他烦人的太太没有昏倒在浴室,她真想拿东西甩他。 
    他没来找她,她动作很快,他就没话可说。
    但是肯蒂还是希望他会像在蜜月乡下小屋一样,进来告诉她咖啡调好了,或土司快烤好了。
    她压抑住失望,随便梳梳头发,到厨房去。  
    厨房里又有令她失望的事情,杰瑞在那里一脸好奇地啜着芒果茶。贾斯不带私人情感地对他们友善地微笑,将土司和白煮蛋放在肯蒂面前。
    现在的他已经穿上背心,打上领带,所以他一定回去过他的房间,但没有出声吵她,他准备去上班了。 
    肯蒂想要伸手求他留下来,想告诉他昨晚她并不是真的以为他是大卫,那只是一时冲动的迷惑,她并不要大卫,而只要贾斯,永远要他。   
    但是不可能,杰瑞在那里,而且不管怎样,都会使贾斯相当难堪,他已经做了超过他所必须做的了。     他弯身吻她的颊,他的唇只是轻轻扫过她的嘴角,但她的反应是全身紧缩,她偷偷将手紧贴在膝上,怕双手会忍不住勾住他脖子,让他好好吻自己。
    他从椅背上拿起上衣和公事包,对杰瑞说声再见,便走了。
    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他走到门口,他没有回头,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轻步走下楼梯,大门关上了,这是最后的声音。 
    杰瑞一直盯着她,她察觉到他敏锐的眼光把她看得透透的。他摇摇头,“好了,亲爱的,”他慎重地问,“你最好从实招来。” 
    肯蒂照实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睛,杰瑞怀疑地看着她。她低下头。  
    “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老天爷,我想你太敏感了,贾斯也这么说。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肯蒂咬咬嘴唇。“他什么时候说的?”
   “他在参加你父亲的宴会后,告诉我你们要结婚时说的。”
    她睁大眼睛,“你一定弄错了。” 
    杰瑞摇摇头,“不,我没弄错,那天他的罗丝姑妈在这吃早餐,我来时他们正开一瓶香槟,雷女士说:‘贾斯终于要结婚了,对他好一点,杰瑞,他在恋爱了。,贾斯就笑着给我倒了杯香槟。”
    肯蒂说:“我不信。”  
    他耸耸肩,“信不信随你,这是事实,你可以去问他的姑妈。”
    “但是——那时我们才刚见面。”她眨眨眼睛说道。 
    杰瑞看来有点感兴趣。“一见钟情?”   
    “别傻了。”肯蒂说,站了起来。“一见钟情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有,凡人不会因此就结婚的,他们结婚是有理由的——经过长久的思考和……和……” 
    在杰瑞嘲弄的眼神下,她停住了。“那么贾斯的理由呢?”他礼貌地问。
    她甩下双手,不知所措。“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那种会说出来的人。我想他是为了我在倪氏的股份?”看到杰瑞怀疑的脸色,她的声音变弱了。  
   “他一定说过什么,”他匆匆说道,“想一想,当他问你——”  
   “是当他告诉我。”她插嘴道。
   “好吧!当他告诉你。他一定说过你们之间有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思考着,然后慢慢说:“他说我需要一个葛拉汉牧师,一个救世主。”
   “那么他没错,不是吗?”杰瑞有点同情地说道。 
   “根本不是,没有穿着闪亮盔甲的武士,我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杰瑞冷静地插嘴道:“早上他出门时你那么害怕,我想你又快要崩溃了。”  
   “我昨晚惊吓过度,我——” 
    杰瑞一脸不屑地站起来,断然将椅子推进去,“如果你要我的忠告,在你没做出什么严重的伤害之前,最好反省反省。”他说“没我的事,我必须去工作了。”他带着怒气用吸尘器打扫公寓,肯蒂跟着他,但是他不断摇头,拒绝去理肯蒂。
   “不论如何,你不需要跟我谈,而是跟贾斯谈。当然是在警察来过之后,你该知道他们早上要来吧?”     肯蒂一脸茫然。“贾斯为什么没告诉我?” 
    杰瑞吸一口气,“看来你们这阵子沟通不良,是贾斯说服警察今天才来的,这事就写在厨房的记事板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也许你看也不看。”
    这时来了两位警察——一位是高大而行动缓慢的年轻人,另一位年纪较大,显然较为资深深。 
    “谢谢你,雷太太,”做完笔录后他说道:“老实说,我昨晚对你不太高兴。还有你先生。因为亚米很危险,是个性格怪异的职业罪犯。雷先生没有理由那样跟踪他。如果那位老流浪汉没打电话,我们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站起来,“还好,没造成什么伤害,你没事,希望雷先生也没什么大碍才好。”肯蒂茫茫然。 
    年轻的警察也站起来:“他手上的伤口不小,还流了很多血,希望他只受了这个伤。昨晚他不让警医看他的伤,他太担心你了。”
    年长的警察也严肃地接道:“雷太太,昨晚不只是你受到惊吓,我敢说你先生如果不小心,也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在他跟踪亚米之前,他都快疯了,他躲过我们去跟踪犯人,我断定他用了点伎俩。”肯蒂站了起来,贾斯昨晚受了伤? 
    她茫然的表情一定触动了那位年长的警察,他像父亲般在她的臂膀上拍了拍。“好好照顾自己和你的先生。离开这里去度个假对你们会有帮助的。”  
    “好的。”她说。那个法国小别墅闪进她的脑海里,现在一定是炎炎夏日——在炽热而令人睡意浓厚的丛林中,贾斯很喜欢,而他们也能再次谈谈,也许会有点来电。
    她朝他们灿烂一笑。“我会考虑的。”她保证。
    她送他们出去时,杰瑞拿着手提袋从厨房出来。他告诉肯蒂哪些人来了电话。
    肯蒂听着,当他明显没有其他事情要说时,她忍不住:“贾斯没打来吗?” 
    杰瑞淡淡地说:“你想和贾斯说话就自己打电话过去。”    
    她叹了口气,要打给一个早晚见面的人很不容易,又不确定他是否要再听见她的声音。她坐了好久,想下定决心。但一想到要跟他说话,她的手就会发抖,她想,这真是疯狂,我和这个人结了婚,我不能怕他。她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拨了他办公室的专线。 
    秘书接了电话,声音比以前友善,她说贾斯很忙,但是她会去看看他能不能来接电话。她也希望肯蒂经过这一番波折后安然无恙。 
    “谢谢。”肯蒂又讶异又感动地说。
    “我真的佩服你见义勇为的行为,我知道贾斯也是,如果他对此事有点生气,也是因为他但心你。”这是这个早上第三个人说贾斯关心她。
    难道他们都弄错了?如果他们没错,她怎会如此盲目?  
    “肯蒂。”是贾斯的声音,低沉而洪亮,有无限的魅力,肯蒂觉得心跳开始加快。
    “哈罗。”她说,宛如喘不过气的女学生。
    “你还好吧?”他关心地问。
    “喔,好,我......刚才见过警察了,他们......他们告诉我说昨晚你受了伤。”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语气怪异地说:“你为这打电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在这里,她就能看着他,碰触他,他就会了解她的感受。他不知道该如何将她的疑虑及需要用话语表达出来:“是的 ......不是......这是一部份原因。”    
    “不要为我感到抱歉,肯蒂。”声音出奇严厉,“我不是跛脚狗,不需要你的可怜。”
    她幻想他们一块去法国去度假会改变一切,但却意象不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肯蒂说:“我是担心你。”她知道自己说得太不高兴,而且对自己生气。
   贾斯冷淡地说:“我会活下去的,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们可不可以把其余的家务事留到我晚上回家再说?”  
    肯蒂突然大怒,她放下架子打电话给他,而他竟然责怪她。“照我的意见,我们可以永远别谈。”她怒道,摔上电话。
    她给自己泡了芒果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满脑子仍是贾斯的身影。
    几周前他说了什么?结婚会很有趣?有趣?她曾骄傲而蛰人,找寻他不要她的迹象。但是在法国,当他们一起散步、买东西及看书时,他不像是不要她,事实上他似乎像她一样为彼此绽放的友谊惊喜。
    他喜欢拉小提琴,在乡野间散步,也喜欢和她同享鱼水之欢。 那些记忆像火光般闪过她的心里,她下定了决心。 
    她到达流浪儿之家时已经快傍晚了,就在她和美尔查对工作表,移交以后几周的工作时,大卫走了进来,一把抱住她,她眨眨眼,推开他。 
   “肯蒂,我的天使,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电视工作人员六点会来——”   
   “闭嘴,大卫。”信心重生的肯蒂无恶意地说道。     
    他很惊讶,美尔偷偷微笑。“我不要在可恶的镜头前走来走去,你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我来是要排个时间休假。”她对他说。他带着原谅的微笑说他能了解,说应该到他办公室去,他会向她解释她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我真正想要做的是,”肯蒂纠正他,“好好骂你一顿。”
    他愣住了,但又马上恢复过来,她吓了一 跳,她不是有意的
    “我是说真的,大卫。”她严肃地说:“我受够了老是听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和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你太会操纵别人的生活,以至于你从来就没发现你把自己弄得有多糟,一旦媒体厌倦你时,你该怎么办?回到旅行车上重复地发放食物将会多么无聊。” 
    他被刺伤了,但也开始生气。美尔起身找个藉口出去,大卫视而不见。她走后,肯蒂说:“你喜欢观众,大卫,那些自愿服务的人、电视工作人员,不管是谁,还有我,你操纵我好几年了,而你喜欢这样,一点信心和一点拥抱就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了,不是吗?你要的就是这些。”  
    “不是。”他压抑着声音说道。 
    “然后我结婚了,你就想,没关系,这只是社会现象,她的心仍是向着我的。”她气得声音都哽咽了,“只是你发现你错了,但你不喜欢如此,所以决定重施故伎,给我点甜头。” 
    大卫站起来,看起来很生气。他吼道:“不是,我爱你。”
    他们背后的门砰然一声关上,两人转头看,谁也没听到有人进来。
    贾斯静静地打量他们。 
    肯蒂的心沉到谷底,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而且——想到他们在电话里的对话——在他该工作,处理重要而非家务的问题时,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瞪着他,他的嘴唇抽搐着,一只眉毛挑起,但是没有其他的表情。
    大卫站出来,仿佛要保护她,清楚地摆出最好的架式,高抬着下巴,贾斯用那深不可测的表情望着他们两个,真让她想向他掷东西。
    “怎么了?”他温和地问:“那是爱的宣言,亲爱的,你得回答,这是礼貌。” 
    肯蒂一字一句清楚地反驳道:“才不是什么宣言,是大卫用来维系团队精神的法宝。”她转头面向他,看着他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非常满意,“听着,大卫,我做这个工作是因为这个工作很重要,我觉得我自己做得很好。昨晚我很愚蠢,我非常后悔。”  
    大卫要说话,但她举手示意阻止他说。 
    “我很丢脸,大卫,我不要去扮演报社的女英雄,我已把那件愚蠢的事情驱出脑海,昨晚我 让许多人冒险,我也被吓得惊慌失措,而且——”她停顿了一会儿,勇敢地接着说:“——我先生受伤了,全是因为我,我要将昨晚发生的事全部忘掉,以后做得更好。”  
    “偶尔。”贾斯喃喃说道。  
    肯蒂吃了一惊,她转过头,“什么?” 
    “偶尔有空来的时候。”他柔和地说道。  
    大卫眯起眼睛,“你是在阻止她来这里吗?”  
    “暂时是如此。”贾斯镇静地答复。  
    大卫最后的尊贵没有了。他的下巴突起,像个恶棍,“你想肯蒂会听你的?”
    贾斯的脸上满是她所熟悉的那种揶揄表情,“我很怀疑。” 
   “那么……” 
   “所以我要把她绑架带走。”贾斯冷静地说道,“现在。” 
    大卫将双手绕着肯蒂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保护她。“那你要先对付我。”他宣称,再度表现高尚。     贾斯叹口气,“没问题。但是我昨天已经打够了,而且我们也会把这里破坏得很严重。”他补充道,看看这间小办公室。 
    这个实际的想法稍稍灭了大卫的英雄气概,肯蒂小心地脱了身,贾斯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我们走吧,肯蒂?”
    她眯起眼睛,“不是因为你这么说我才跟你走的。”她辩道。  
  “当然不是。”
    她转向大卫。“我会回来的,我已告诉过美尔,但是你别再对我耍什么肮脏、操纵人的小把戏,当我回来时,我将是以我的能力回到这个工作,而不是靠其他的关系。” 
    大卫说道:“肯蒂,你不能如此对我。”    
   “再见,大卫。”肯蒂高抬着头说道。她在贾斯之前走出了办公室。四个月前,她不会想到会像这样把大卫丢在后面。贾斯扶住她的手肘,“你的车停在哪里?” 
    她惊讶地看着他,挥散刚才眼前的想像。“在哪?怎么了?” 
    “我搭计程车来的,”他俯看着她,“要不要我来开车?”
    她立刻发怒了,“为什么?”  
    他用无限温柔的食指在她湿润的睫毛上撷取一滴泪珠。“哭着开车虽不犯法,但也不值得鼓励。”
    她瞪着他许久,他稳重、从容友善,但是没有爱。他为她打开车门,而又谦恭有礼地关上它,然后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她泪水滚落面颊。  
    “你去死,贾斯。”她说。                     十  城堡心曲 
    肯蒂稍有一丝成就感,她似乎可以感觉到在她离开后弥漫在中心的一股讶然静默,甚至不由自主的佩服之情,只要不要去想贾斯或是为何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她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贾斯一言不要发地发动引擎,肯蒂瞥眼看,他和往常一样地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但是她突然发现,贾斯的脸色比平常苍白许多。“你没事吧?”肯蒂不由自主地问。
    贾斯直视前方来车,讥讽地撇嘴:“你是指和那个海盗大卫大战三回合?当然没事。”
    肯蒂很难堪,她僵硬地说:“我是指昨晚之后,”突然他想起警察说贾斯浑身是血,她不安地看着他的侧面。 
    贾斯突然问道:“你认为我无权关心你,是不是?肯蒂。”
    肯蒂楞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贾斯粗声一笑:“你没想到我昨天会跟踪你,是不是?虽然你受到惊吓、身处险境,但你没想到我会为了你去那里。”将车开上大马路前,他迅速瞥了肯蒂一眼,继续说:“你等的是那个海盗。” 
    肯蒂畏缩了,两人沉默了许久。天!真是糟透了!他当然会这么想,肯蒂还曾经误叫他大卫,当时真该把舌头剪掉,她绝望地搓着自己的手。
    然后,贾斯轻声问:“那是你真心企盼的吗?肯蒂。”  
    “不是。” 虽然她想大声喊出来,但却只是小声地说。
    贾斯似乎没有听到,稳稳地把车转个弯,肯蒂发现他们上了高速公路而非往回家的路。她回身瞧他,“你要带我去哪里?”贾斯笑:“一个无人的中立国度。” 
    “你真的要绑架我?”  
    他点点头。“去哪里?”她问。贾斯耸耸肩:“哈洛威。”
    肯蒂睁大眼睛,“哈洛威?你是说雷氏的城堡?但是......”
    贾斯说:“上班的日子没有人会去那里,现在城堡是我的,大家都知道未受邀请不得擅入,所以没有人会来打扰。”  
    肯蒂轻声问道:“为什么?” 
    贾斯看了她一眼,说:“我不希望家人侵犯我的隐私。”随后苍白的脸浮上一丝红晕,补充道:“我们的隐私。”   
    “我不是这个意思。”肯蒂小心翼翼说:“我是问为什么我们需要不被打扰?” 贾斯双唇紧闭,但他放慢语调答到:“我想这应该很明显了。”
    肯蒂故意放松四肢,但全身上下却没有一根神经不是紧绷的,她从车窗望出去,长长亮亮的公路蜿蜒如带,贾斯愈开愈快,看着贾斯握着方向盘修长、能干的双手,她不禁不寒而栗。但她只说:“我不明白。”  
    贾斯语气平稳地说:“我不能一边开车,一边向你告白,如果你想吵架,要等一下。”
    肯蒂再度打了一个寒战。她低眼看着贾斯,“我没有想要和你吵架。” 
    贾斯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哈,至少这是个令人高兴的改变。” 
    城堡里的一切皆如肯蒂所想象的:花园、桦树夹道的车道,以及有塔楼的大厦,然而,肯蒂却只专注在他身旁的贾斯,无暇他顾。 
    贾斯把车拐进一座荒废的马厩,虽然还有被别的车子,可是却不见半个人影。 
    “下车吧。”肯蒂尾随贾斯走出马厩,绕过灰灰的高墙,来到一扇小木门前。贾斯开了门,用手顶住让肯蒂进去。墙的另一边是一片草地,开满夏天的花草,简直像是秘密花园的再现,她停下来,嘴巴因惊奇而张得大大的。 
    贾斯正拿着一把她从没见过的钥匙走到塔门前,原以为开门时内轴会因久未上油而嘎嘎作响,没想到它亲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房子里面非常阴暗,肯蒂站在微光下忍不住轻颤,贾斯马上用手环抱着她,带他到一间有落地窗的起居室,贾斯让肯蒂在火炉前的沙发坐下,面向着他,他脸上的饿表情不可解。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不想嫁给我,事实上......”他搜寻着她的脸:“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为了你母亲赌博欠债的烂摊子,你压根不会考虑嫁给我。”
    肯蒂低头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贾斯说的饿也许是真的,她的良心感到不安,将手缩了回去,贾斯没再去握它。 
    “可是你说过,你没有爱人,一个也没有。” 
    肯蒂屏息问到:“这很重要吗?” 
    贾斯看着她,表情非常严肃。“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是。”他笑了笑,接着说:“只是你表达实情的方式很特别,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定睛望着她,“发现你被吓着了,被一个你喜欢的人,也许可以说你爱的人,你现在告诉我真相好吗?肯蒂,那个人是不是崔大卫?”他的声调变硬,“你打算暗恋他一辈子?”     肯蒂挣扎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贾斯叹到:“我以为事情会很容易,我知道你很单纯,但我以为自己丰富的阅历可以弥补。我知道你陷在父母之间进退两难,我可以理解你想要逃离他们,我可以帮你。”他停了一会儿,“可是我万没想到你也在逃避崔大卫,逃避对他的单恋。” 
    肯蒂的脸更红了。少女情怀根本称不上是爱,她现在知道了,对于自己的愚蠢,她感到无地自容,而且大卫并不是他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他只是个精力充沛、情感细腻的好人罢了,然而,贾斯知道的更多,因为他观察仔细,不只是用耳朵,为了她,他不顾危险去和罪犯打交道,而她---竟以为他没有权利关心她!眼泪几乎哽住她的喉咙,“我不知道......”  
    “我们两大概都太大意了,承受不起这么重的赌注。”贾斯站起来走向窗前,夕阳余辉照在他深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肯蒂看着窗上贾斯的倒影,“我不明白。”肯蒂微微颤抖答道。
    “明白?”贾斯听起来很疲倦,他耸耸肩,“事到如今,我们最好先决定要不要再赌下去。因为,你一直都不快乐,尤其是昨晚......”贾斯叹口气:“事情没像我想的那样解决,一点也没有。”  
    肯蒂缓缓地问:“昨晚究竟怎么了?贾斯,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她做了一个无助的手势停住没继续说。他懒懒地答:“你没做什么,只是,一直到昨晚我才发现,我们的距离竟四如此遥远,结婚三个月,你仍视我为陌生人。” 
   “奥!老天爷!”她真的很想抱住他,但却不敢。在老旧窗户的衬托下,他显得更遥不可及。
   “我不擅长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自从离婚后,就再也没和任何一个女人同居过。”他笑一笑,却毫无愉悦之情:“事实上,这就是玛丽的抱怨之一,说我没存心花时间建立夫妇关系,所以......”   
    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孤立无援,肯蒂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他,他也紧搂住她,却茫茫然,像是礼貌性的拥抱。他整个人沉浸在回忆里。  
    “我下定决心这次要不一样。”贾斯说:“所以我带你到法国去,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找得到我们,也没有人可以梗在我们中间,而结果却是糟透了。”
    肯蒂缩缩身子,贾斯立刻低下头来看着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一再对我坦白,也没有做出任何违背契约饿事,但我却忽略了你还很年轻,你所要的不是个欺骗的婚姻,而且每当我一碰你,你似乎都很害怕。”
    肯蒂祈求似的,低声说:“不。”但贾斯似乎好象没听到。
    “我知道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但我一直是个赌徒,除了年纪,一切都会很美满。”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将偶像的崇拜和爱情混为一谈,而且还那么执着。”   
    平稳的语气带有受伤的心情,让肯蒂好想哭,她紧紧抱着贾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晚你和他一起回来,我全看见了,你知道吗?我需要和你谈谈,却似乎总是凑不上你的时间。那时我从窗户往外看,等你回来,一看到你的车子,我就下楼来。” 
    肯蒂屏息,喃喃地说:“这么说你看到大卫吻我了?”  
    贾斯推开她、看着她,“没错,我看到了。”并嘲讽地加一句:“而你没有半点挣扎。”
    肯蒂全身紧绷,不知所措,深怕贾斯会就此结束这段姻缘,不过,事情终究要解决的。 
    她说:“他一下子扑过来,因为我不再对他盲目崇拜,而他喜欢他的助手那样,所以他想藉此拉回我的心。但我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他生气了,你难道没看见他向公车站牌走去?” 
    贾斯眯起眼睛,摇摇头说:“一看见他吻你,我就走开了,我不愿意让你以为我在监视你,我本来不想提,可是看见你进来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忍不住冲口而出。”褐色的脸颊浮上红晕,“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和我作爱?”肯蒂冷静地问,虽然她的心狂跳。
    贾斯瞪大眼睛,“不尽然,而是恨自己仗着经验,强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肯蒂吞一吞口水,但她勇敢地迎视他的眼睛,“你似乎以为我不想要?” 
    他笑了笑,但眼神哀伤地说:“至少当时你一定会拒绝,但是你的心情很乱,而你又完全没有经验。不可否认,性冲动是感情的表现,也许你并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当然,你在隔天早上也发现了。”他的脸色突然变的阴郁,“你不想见到我。” 
    肯蒂从他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手背在后面,抬起下巴说:“我觉得不好意思,而且似乎是你不想见我。”  
    他望着她,肯蒂觉得双颊发烫,“不好意思?”贾斯重复说道。
    肯蒂怒视说:“对你来说是无所谓,就像你说的,你有数十年的经验。” 
    “没有数十年这么夸张。”贾斯辩称。 
    她没有理会贾斯玩笑般的回答,“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而且,也没有像那样失控过,没错,我是没有经验。”肯蒂重述贾斯的话,“而且,从法国回来后,你也没表示想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想,如果我向你坦白少女的欲望,更不用说我爱你,你一定会讨厌我。” 
    贾斯箭步向前,“你说什么?”
    肯蒂瞪着他:“你听得够清楚。”   
    他摇摇头,“没错!可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坦白地说:“法国之后,你就一直自顾自地工作,甚至以前也是。” 
    她摇摇头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饿感受。记得婚前你说过,结婚会很好玩。‘好好玩’,”她加重语气,“而不是为了崇高的爱情和永无止境的牺牲奉献,我该怎么做?说:‘很抱歉,我结果还是爱上你了’,你有不和我说话,对我的所做所为漠不关心......”她停下来。
    贾斯慢慢地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同时向肯蒂伸出手,但她摇摇头。“到这里来。”贾斯心平气和地恳求,“拜托”。  
    她吞了口口水,坚决地说:“贾斯,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感觉。”  
    他疑惑地看着她,“我还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肯蒂咬着牙说:“我可不这么认为。”
    贾斯笑一笑,“那么,过来坐,我解释给你听。”肯蒂犹豫了一下,贾斯继续说:“还是你害怕了?”她一听,立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但无视他仍伸出的手。贾斯点点头,同时侧过身来面向肯蒂,但没有试着要去碰她,“我们认识时,我并不是在寻找一个太太或女朋友。”看到肯蒂不屑的表情,他马上补充道:“我结过婚,经验过了,坦白说,我不想再惹上那类麻烦。” 
    “那你为何要娶我?”她别开脸,看他那张英俊的脸,她会不由自主地被骗。 
    贾斯靠着椅背,似乎放松了自己,但一直低着头的肯蒂知道他很紧张。“你现在问的,是生命中最不可解的谜。”贾斯缓缓答道:“这完全不在我的计划内,事实上,它根本不符合任何人的计划。”他停了一会儿,“包括你,我的爱!”  
    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肯蒂抬起头,双颊绯红,贾斯眼中流露出的温柔使她不敢正视,她心跳加速,声音沙哑地说:“还是丽沙的计划!” 
    贾斯吃了一惊,“丽沙?”  
    “她或多或少暗示她是你的老情人,还说我不是他的对手!”肯蒂生气地提醒他。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这曾经给了我一些希望。” 
    肯蒂吃惊追问:“因为他嫉妒我?那你为何不甩了我和她结婚,或是干脆同居。”
    贾斯无奈地叹口气,小心翼翼地回答:“给了我希望是因为你在嫉妒。我从没在乎过丽沙,她也一样,这我们彼此都知道。” 
    肯蒂实在很想相信他,但是杰瑞说过他们曾是情人,而杰瑞又不是个爱挑拨离间的人,而且她无法忘记在餐厅里偷听到的那段暧昧谈话,还有她母亲急着把她带走,她母亲一定知道某些事情。
    她缓缓地说:“有一天,母亲带我到一家餐厅吃午饭,刚好碰到你和丽沙在一起,我听到一些......我想......”她清清喉咙后说:“我是说,听起来像是她在逼你在我们两个人中做选择,而你......认为我不能没有你。后来,母亲催我离开,好象他知道些什么......”她语气愈来愈弱,她揉揉眼睛。
    “哦!亲爱的,”贾斯紧握她的双手,“丽沙很可怜,但不是为了我的缘故,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埋在她发间说:“我想她是你父亲的女朋友。”  
    肯蒂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仿佛贾斯在说天方夜谈。“可是杰瑞说丽沙住过你公寓,还要布置装潢。”肯蒂脱口而出。
    贾斯摇摇头,“丽沙只是同事,一个可以依赖的好同事罢了,公事紧急的时候,她曾在我那过夜,当然,其他的编辑也是,她也许会变换一下家具位置,丽沙做事相当独断,自以为有室内设计的天分,不过,我们不是情人,何况我向来公私分明。”  
    “可是?我去过你公司!”        贾斯耸耸肩:“为你我常常破例。” 
    “哦!肯蒂恍然大悟般地说:“所以她在餐厅告诉你她和我父亲的事?” 
    贾斯看起来很不自在:“那恐怕又是破了我的原则。”  
    “为什么?怎么一回事”?   
    “我从来不干涉部属的私生活,丽沙不相信,但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需要谈谈,而我......”贾斯略为脸红。 
    “怎样?”肯蒂追问。 
    “你看起来是那么痛苦。”他急促地说:“你的父母快把你逼疯了,我要尽力去阻止,我的原则就无足轻重了,如果对事情有帮助,我甚至可以解雇丽沙。”
    他一定不喜欢这样做。贾斯迅速地看了肯蒂一眼,“但结果没有用,一切已成定局。”他突然温柔地说:“我和你父亲谈过了,恐怕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感情?” 
    肯蒂摇摇套,努力地要将贾斯的话听进去,“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很荒缪,我知道。”他涩涩地说,“我没办法改变即定事实,你要勇敢一点。”  
    贾斯一脸沮丧,肯蒂不忍心,她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迟早是要来的。”
    贾斯大吃一惊,肯蒂深吸一口气,以平静的口吻说:“这不是我的责任,现在我终于了解了。今早我和母亲谈过了,这是她的生活,她的问题,她拿我当挡箭牌已经够久了。” 
    一段沉默之后,贾斯开口:“你是说,我费尽辛苦想要调和你父母,而你却不在乎?” 
    肯蒂摇摇头,“不是很在乎,现在我们两个才是我最关心的,我父母的事就随它去吧!跟你一起,我不是过得很好?对不对?” 
    贾斯不晓得该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这不是你一时震惊所说的话吧?”肯蒂用力摇头,贾斯继续小心地追问:“你为他们的问题烦恼了这么久,还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在流浪儿之家,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但却不曾替自己想过,不曾保留一点时间或空间给我们。”肯蒂突然看到贾斯的神情闪过一丝阴郁。  
   “我想如果他们的问题能解决,我们也就有机会重新来过。”贾斯叹道,“我很清楚丽沙,她是女强人,事业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便推荐她去美国当编辑。”
    他一定觉得很不好受,肯蒂心想,“哦,贾斯!”
    贾斯勉强笑笑,继续说:“但她断然拒绝了,原因是她恋爱了,说我应该可以了解,他们最近就要结婚了,我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他看起来累坏了,为了肯蒂,他破坏了他所有的原则,而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愚蠢透了,肯蒂很想拥抱他,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她突然对她的父母生起气来。 
    “这么说,我妈要不是自立,就是嫁给史乔治,这一直是乔治所想要的,当初母亲真不应该和我父亲结婚的,也不应该利用我来当她和父亲的粘合剂。”  
    贾斯看看肯蒂,表情疲惫,“不要对我说谎,肯蒂,你第一次为母亲的赌债来找我时,你是全心尽力想让他们和好的。”他闭上眼睛,几乎是对自己说:“这也是你嫁给我的原因。”肯蒂使劲地摇头,“我是想要离开他们,我知道我不走,一切将永无止尽,但我没有一技之长,而大卫又不要我......”她停下来,但已经太迟了。  
    “哦!”贾斯随即接着说:“真相终于大白,你嫁给我是因为大卫不要你。”
    肯蒂原拿全世界的东西来否定它,但是她知道,不能再圆谎或收回刚刚的失言。 
    “或多或少有点影响。”肯蒂最后承认,“现在我知道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只纯然憧憬,进流浪儿之家之前,我常感寂寞,而他那么温柔体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对他还有幻想,不过那时是刚开始。”她结束自己的表白。
    贾斯静静没有说话,肯蒂不敢看他,最后贾斯开口问道:“那结果如何?”
    “你说现在?”肯蒂深吸一口气并闭上眼睛,很快地说:“我爱上你了,真对不起,我以后会试着不让自己惹你烦......”
    肯蒂注定无法说完着句话,她还没说完,贾斯便紧紧地拥着她,几近疯狂地吻她,现在他内心的情感表露无遗,要是肯蒂张得开眼睛,就可以看到贾斯压抑心中许久的感情。 
    贾斯抓住她的手拿到嘴边,吻她的手心,“继续做个惹人嫌。”贾斯热情地说。
    肯蒂抬起头来,勾下贾斯的头,既害羞又大胆地吻他。“我居然这么笨。”   
    “是有一点!”贾斯笑着吻她,同意地说:“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绝不刺激我吗?这让我的血全凉了,其实你做的每件事都在刺激我,以前一看到你穿上那件旧外套去流浪儿之家,就汗津津地想把你拉回来。”他用脸颊摩着她的头发,“你能原谅我吗?我并不是真的嫉妒流浪儿之家,我知道你在那里工作得很好,我只是对崔大卫嫉妒得昏了头。”
    肯蒂口气平缓地说:“没有必要,我曾一度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崇拜他的所作所为。真是幼稚。而他以前也开玩笑地叫我‘亲爱的’,让我对他产生很多的幻想,可是我非常明白,那只不过是个幻想罢了。” 
    贾斯望着她,“这么说来,并不是崔大卫令你感到如此害怕的啦!”  
    肯蒂大惊,“当然不是!如果是他的话,我就不会再去工作了。” 
    贾斯低语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事情已经没有转机的原因,我以为他令你害怕,而你还是老往那儿跑,那表示你很爱他,既然不是他,那到底是谁?”  
   “是蓝汤姆。”肯蒂费劲地回答,她抬起头,“对那件事我觉得自己好笨,可是他的父母是我爸的朋友。”    
   “蓝汤姆?我认识他。”贾斯严肃地说:“愚蠢又讨厌,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他想娶个有钱老婆我倒不反对。”肯蒂讽刺地接道:“他是吓着了我,但那不是最糟的,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交易的一部分,最多余的一部分。” 
   “那崔大卫没有吓着你,而且还让你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你就对他有所反应?”贾斯若有所思地问。     她脸红回答:“只在某一个程度上。”
   他要搞清楚:“你确定?” 
  “当然,最近我留在中心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恩 ,因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大卫不是我留在那里的原因了,只是我觉得自己在那儿比较有用,在家里好象是多余的。”  
    贾斯悔恨地说:“都是我的错,亲爱的,事情没像我杂法国计划地那样发展,那时我真不应该离开这里去法国,即使我确定没人会来打搅我们,但我也没有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因为你父亲那时正在扯我的后腿。”  
    肯蒂皱起眉头,“我就是担心你这个,我怕你会怪我。”   
    他抱她抱得更紧了。肯蒂脸红,继续问:“他有做出非常糟糕的事吗?”  
    贾斯耸耸肩,“没有我处理不了的事,但是需要时间,我原想从法国回来之后,应该可以小想出解决我们问题的办法,但没有,而且我也忙着要把延误的公事做完,当时秘书告诉我,你会离开我。”
    她害羞地说:“你是说,早在去法国之前,你就想娶我了?而我不是因为你有利可图?” 
    贾斯叹道:“亲爱的,那是骗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什么 ?”  
    他扮个鬼脸,“我知道,对一个强悍的企业家而言,似乎不可思议。可是在那场宴会上,我看到了你,如此美丽却有害怕的要死,我只是想把你带开,让你快乐,逗你笑,以前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这样的反应,后来我知道你的身份,我知道我一定疯了,之后我们聊天、跳舞,你一直那么矜持,我好象是在和一个瓷器娃娃跳舞,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别的。之后你吻了我,你记得吗?红发飘飘。之后我想,这就是我所要的。” 
    肯蒂气得脸红,她大声地说:“那你当时为何不说明白?”
    贾斯一脸颊抚弄她的头发,“亲爱的,那会吓坏你的,我或许是个赌徒,但不是傻瓜,我知道一切要慢慢来,”贾斯故意讽她:“当然,我看的出你迫不及待!”  
    “我一直很傻,一直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对我感兴趣,你甚至还叫我‘女学生’呢。”  
    贾斯紧用着她说:“纯粹是因为挫败感。” 
    她害羞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认为自己和你是同一层次的,不像丽沙,还有你前妻,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只有对大卫愚蠢的幻想,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怎样,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我谈到玛丽,我就觉得如果是我离开了你,也不会掀起半点涟漪,因为你永远都是那么独立,不需要任何人。” 
    肯蒂觉得好轻松,她发现贾斯的笑容像阳光般暖化她的全身,她笑着把贾斯的头拉低,轻吻他的双唇。     “我现在四个全新的人了。”贾斯拉开她,狐疑地看着,肯蒂强调地说:“真的!今天下午你在那儿吼别人之前,我早就请了假,以后三个星期,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不论你到何处,想尽方法刺激你。”  
    她的手伸进贾斯的外套,解开他衬衫的饿扣子,贾斯低头,笑着看她。“然后呢?”语调软滑如丝。
    “然后,”肯蒂缓缓抬起头吻贾斯的颈子,松开他的领带,说:“看你这辈子爱得够不够,受不受得了!”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