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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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曲记忆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田乾峰 字号最大 较大 默认 较小 最小 背景                    收藏 电邮 打印 评论[2条]  

作家知否在《龙江人家》写道:北方有一条白龙江。白龙江在甘肃南部滋润出一个绿色峡谷,一片犹如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叫舟曲。

站在三眼峪下,舟曲的老人说,这次泥石流冲出来的形状,就是这个区域原来的形状。这里以前没有这么多房屋。其实,人要与天争地,人是争不过天的,最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46岁的张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

帐篷中央,他用装方便面的纸箱搭起一个简易的小灵堂,上面立着两张七寸照片,照片前摆放着两朵小白花。

“这是我妻子,这是我儿子,都没了” 。

8月7日,雨夜,张斌出门送友人回家。返回时,三眼峪的泥石流汹涌而下,睡梦中醒来的人群惊恐地跑向旁边的山顶,张斌被堵在人流中,远远地望着泥石流卷着石头、泥浆和人汹涌而下。

天亮时,他下山返回东街村,走到自家的位置,房子已被夷为平地。他跑遍附近的山坡,四处去找妻子和儿子,想从躲避泥石流的人群中看到他们。结果,没有。

第三天,武警战士在他家房下挖出了生于90后的儿子的遗体,儿子还抱着被子。做了棺材,葬了儿子,继续挖妻子。又挖了两天,仍挖不到。那几天,只要听说挖出女尸,他就跑去辨认。然而,都不是。最后,张斌放弃了:“肯定是冲到下游,找不到了。”

张斌,舟曲县政协常委,当地有名的作家,笔名知否。著有小说《龙江人家》,以描写舟曲当地人的风俗人情见长。

遇难的妻子是张斌的第二任妻子,他们的儿子刚上中学,照片上看,又高又帅。

张斌祖籍四川广安,父亲早年经商,以贩卖茶叶为生。1945年,父亲背着茶走到天水,国民政府末期,物价飞涨,生意赔了本,流落到舟曲县。

在舟曲,张斌的父亲靠着给腰带染色的手艺谋生。“当地人染色不懂颜料里放白矾,染过的衣服一洗就会掉色,加了白矾就不会。”靠着这一手艺,张斌的父亲在舟曲落了根。

和张斌父亲一样,很多四川的商人到舟曲后,依靠做裁缝、贩卖茶叶、食盐等小生意,慢慢地安定下来,将舟曲变成了第二故乡。

在最早来到舟曲的一批四川商人中,如今最为年长的可能是杨盘玉老人——今年98岁高龄,祖籍四川省三台县,和张斌去世的父亲相熟。今年8月20日,张斌和朋友尚丕礼登山找到杨盘玉老人家里,老人却病窝在床,已不能正常言语。

杨盘玉第一次和老乡从四川来到舟曲是1942年。据尚丕礼对杨盘玉的了解,当年杨盘玉背着一些针线、颜料、烟咀、梳子、篦子等小杂货来到这里,走街串巷,卖完后,又去下边乡村收购药材,比如羌活、大黄、丹参,然后,雇上脚夫,吆上三四头骡子再驮到四川绵阳等地卖掉,再置办些货物到舟曲卖。

来回倒腾,本钱越来越大,杨盘玉不再串乡,在城内摆起地摊,兼收些当地盛产的药材。他也将家安在了这个四面环山、白龙江横过、犹如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随后,更多的四川商人、河南商人来到这里,像杨盘玉、张斌一样,在这座绿色大峡谷里定居下来。

张斌的婚姻并不幸福。这次泥石流之后,他得知前妻的家被冲掉,尽管一直和前妻言语不和,常年不联系,还是设法将前妻和女儿安置到自己帐篷对面,发了方便面就送过去几盒:“住对面,也方便相互有个照应。”

热爱文字工作的张斌,两次婚姻都让他感到,由于知识层次的差异,与妻子沟通有问题。“其实,人家说的结婚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是很有道理的。”他说,很羡慕白天来帐篷探望他的小学同学王万贵夫妇,当年做伐木工人的王万贵,娶了一个好老婆,漂亮、懂事、口才还好。平日,王万贵和妻子经营一家照相馆,过得很幸福。

其实,读书时,张斌是班长,学习好,学历也要比王万贵高。然而,毕业后,在事业单位写文件的张斌,收入却没有做伐木工人的王万贵高。张斌说:“在七八十年代,在舟曲伐木工人最吃香,收入最高,优秀的姑娘都愿意嫁伐木工人。”

自古以来,舟曲县就是山多地少,林木繁盛。自上世纪50年代初,白龙江林管局成立之后,伐木工人在当地成为一项令人向往的职业。

1971年,一个收益颇丰的单位——两水森工局从武都县两水镇迁至舟曲县,更名为舟曲林业局,隶属于白龙江林管局。林业局的进驻,彻底改变了舟曲地区的经济模式。

当时,像王万贵一样,很多人争相做伐木工人。一些外地青年,通过考试以及严格的筛选,来到舟曲,进入林业局工作。

1952年,经过选拔,青年纪腾云从河南农村被选中,选调到舟曲林业局,成为下面沙滩林场的一名伐木工人。三年后,1955年,儿子纪凤旗出生在舟曲。1971年,刚满16岁的纪凤旗,就因为父亲在林业局工作,受到“关照”,很早就进入舟曲林业局,分到插岗林场,成为一名正式员工。

纪凤旗回忆说:“那时候,能到林业局工作,很牛的!”30年过去,他回忆起入职那一天,依然激动,他能一口说出到林业局第一天上班的时间是:1971年11月9日。

第一天到林场报道,他说:“好高兴!好高兴!相当高兴!”那时,他还是林场年龄最小的一名工人,什么都还不会做,先是分到营林段上,由技术员指导他做些轻活,平整苗圃地。

在林场,分为采伐段、营林段、养路段。一线采伐段最辛苦,收入也最高。工人每天吃饭,都是定量,纪凤旗说,他一个月面粉的定量是42斤。

从1971年干到1985年,纪凤旗的工资也从一级涨到四级,当上伐木工人,一个月能拿到80多元,在当年,这是比较高的工资,还不包括奖金、福利。林业局工人的待遇让所有人羡慕,据说,伐木工人每顿饭都得带肉,否则会提意见,不好好干活。

1980年代开始,舟曲林业局的工段,最先开设舞厅,配备电视机,还有澡堂子,平时的体育活动也多,经常会组织乒乓球比赛、篮球比赛。舟曲县城里的人要想去洗澡,还得假冒林业局的人或是托朋友才行。

劳保也好得叫人眼红。从1982年开始,纪凤旗一年能发三季的工装,还要发一件毛料衣服,年龄大些的做成中山服,年纪轻的做成时装,还会发皮靴子,皮夹克,皮帽子,皮大衣……在每件衣服的胸口,印有“白龙江林管局”五个醒目的字,穿着工装走到街上,神气得很。

林业局领导还鼓励伐木工人晚婚,号召工人要把伐木工作当作一项政治任务。这也是因为伐木工人在当地找媳妇很容易,只要说是在林业局工作,舟曲县的姑娘一般都愿意嫁。后来,纪凤旗在当地娶了个农村媳妇,媳妇的姐妹都羡慕她嫁得好。

舟曲林业局像一个独立、富裕的小社会,下面设有医院、公安局、检察院、法院,还有独立的子弟学校。县城里的人,都羡慕的很。

纪凤旗的女儿李晓霞说,他们一个班上人很少,几乎一个学校的学生都相互认识。老师也都是从外地聘来的,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校园里,师生穿着时尚,走在舟曲的街上,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普通的城里孩子,哪个是林业局的子弟。

后来,李晓霞转到舟曲县城读书时,老师问她从哪儿转来的?她说:“林业局。”老师随口就说:“林业局啊!林业局的学生什么也没学会,就学会了普通话。”这也是舟曲县人对林业局子弟羡慕之余的一点偏见,这让李晓霞至今难忘。

当年,林业局子弟享受到的优厚待遇,全都来自白龙江上每天一批批漂流而下的木材。纪凤旗说:当时,一方木头能卖到800元。伐木业产生的良好经济收益,使舟曲林业局在舟曲成为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然而,舟曲林业局直属国家林业局,伐木所得几乎与舟曲县财政无关,不过作为补偿,林业局也会举行考试,照顾性地招录一些舟曲县城的工人;舟曲县靠林业局下属的923林场,采伐一些边角的林木来增加县财政收入。因利益之争,舟曲县属林业部门与舟曲林业局也时常会发生摩擦。

不过,伐木工人手下的油锯并没有因为双方的纷争停下,随着伐木工具的改进,伐木的速度也随之递增,一个工段,四五个人,一天能伐倒上百棵大树。大批的木材漂流而下,一直漂流到四川昭化的储木场。“每天白龙江上漂浮的木头很壮观。”纪凤旗说。

在上世纪50年代,舟曲地区的林业资源遭到掠夺性破坏,气候开始变得异常。

纪凤旗深有体会,在伐木的前几年,他到林场作业,一周至少三四天是雨天,几乎天天得穿雨鞋;后来几年,林场的雨雪天气减少,经常是干旱。营林段种植的新树苗,生长速度永远赶不上伐木段油锯伐木的速度。

在大搞国家建设的热情中,很少人会想到,这对未来意味着什么。

伐木是为了发展经济。

张斌说,那个时候,国家砍伐林木是国家建设的需要,得一分为二看。除了发展当地经济外,当时生产方式落后,农民盖房、生火都得用木材,没有别的材料。

到1998年9月,已经意识到伐木对当地生态环境的破坏,国家开始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将白龙江地区从过去的木材生产,改为造林育林,禁止伐木。舟曲林业局下属林场的近万名伐木工人失业。

这时,43岁的纪凤旗也下岗了。

禁止伐木,这等于断了舟曲林业局的收入来源,林场陷入转型的困顿之中,林业局的职工风光不再。大多外地人买断工龄后,返回原籍。还有工人按失业人员的待遇,工资一个季度给一次,一个季度才180元。而在此前,纪凤旗一月能拿到1000多元。

纪凤旗说,幸亏当时他娶的老婆是舟曲县农村人,不是双职工。他下岗后,老婆还有土地可以维持生计,他从林场来到舟曲县城,租了间房子,买来一辆二手的三轮摩托,当起摩的司机。

对于林场的双职工来说,下岗后就意味着一无所有。这时,舟曲人会看到昔日风光的林场工人走上街头,打起标语无奈地向上面反映困难。纪凤旗印象深刻的是,林场一对双职工下岗后,夫妻俩没有任何收入,原本两人感情很好,最后不得不离婚。妻子离开舟曲,跑到新疆打工,丈夫带着孩子困在舟曲林场。

林业局人的风光成为昨日传说。姑娘争相嫁伐木工人的年代也不再。

问张斌刚大学毕业的女儿陈雨轩:“你现在愿意找林业局子弟做男朋友吗?”她笑答:“当然不愿意了!”

尽管林业局的伐木工人失业了,但伐木行为并没有完全禁止,那就是偷伐。

舟曲县还有一些木料加工厂,当地人加工各种家具,就有人会去深山中偷伐。平时,当地村民砍木烧柴的习惯,也继续着对林木的破坏。罗家峪的村民说:“以前,出门不远,就能看见林场,现在砍柴,得凌晨二三点偷偷进山,走到深山,才能砍到木材。”附近的山上,砍伐殆尽,只剩下一座土石松软的秃山。

禁伐也断了舟曲县政府的主要财政收入,必须寻找新的出路。这时,张霖成为一股带动行业发展的新生力量。

张霖,1971年出生,16岁参军,当了三年兵,复员回来,分配到县计生委工作,喜欢摄影的他一直从事宣传工作,主要负责放电影、办专栏。后来到甘肃农业大学学习3年,回来后到县委当秘书。

2003年,张霖被派到县政府驻兰州办干了多年后,眼界渐开,准备辞职做点别的事情。刚好县政府出台了一个新政策,鼓励干部停薪留职,出去领办、创办企业。张霖很感兴趣。

仔细调研后,张霖申报了三个项目:计算机信息中心、药材公司、小尾寒羊养殖。县政府讨论后,觉得确实可行,批了6个人,让张霖带头去做。

历史上,舟曲就是著名的药材之乡,盛产各种中藏药材。据专家们的调研,舟曲的拉尕山上,在一片很小的森林里,竟聚集着北方和南方的植物品种。“随便拔点野草,都是药材。”其实,从第一批商人杨盘玉老人到舟曲经商开始,中藏药材就是当地主要的交易商品。

几年下来,张霖负责的龙舟药材公司发展势头不错。“药材还在地里,就被公司定购走了,不愁销路。”张霖说,一些种植药材的农户,药材的收入能占到农民家庭收入的80%。

县里也开始将中藏药材确定为农村经济的重要产业。到2009年底,舟曲县新开发的2.6万亩中藏药材获得丰收,当地种植户增收1700万元。在帐篷里,张斌见到张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是当年从政府出来搞企业,为数不多的算得上成功的人之一。

有了中藏药材的产业,林木资源也间接地得到一定保护。偷偷伐木的油锯这才息声。

人们终于知道,保护生态环境要比恶性发展经济重要。但舟曲人对泥石流并没有深刻的记忆。

文字记载,1992年6月4日,舟曲县骤降暴雨,引发50年一遇的大规模泥石流,冲毁房屋344间,农田87.73公顷,死伤87人。

在舟曲生活了40多年,对周围事物敏感的张斌之妻对此却没有任何印象。问其他舟曲人,都说不知:“不可能,绝对没有!这里一百年都没有发生过泥石流。”

不过,1996年,中科院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教授马东涛,带队专门到舟曲三眼峪进行全面勘察,第二年,公开发表论文,提出预警:“目前,泥石流淹没和危险区内有人口1.49万,财产1.38亿元,若发生大规模泥石流,其造成的灾害将大大超过1992年。”

但是,很少人会意识到这个预警成真。

翻阅《舟曲县志》很容易发现,历史上,舟曲是一个地震、泥石流、洪灾多发区:从1823年到2000年,舟曲县三眼峪曾爆发11次较大规模的泥石流灾害。近几十年,几乎每年的雨季几乎都会形成灾害天气:

1990年9月7日—10日,大暴雨。11日—13日,南峪、大川间山体滑坡,公路中断,江水倒流,危及南峪乡政府及村民安全。

1989年7月,峰迭乡磨沟村滑坡,死亡5人,倒塌房屋十间。

1988年8月,连降大暴雨,造成严重灾害。

1985年10月,舟曲县连续发生3次地震。震级5级、2.9级和4.3级.

……

根据专家的调研,1999年左右,为防止三眼峪爆发泥石流灾害,舟曲县投资930余万在此地区修了一道拦挡坝,并种植上树木。

后来,县里共在山上修建了8道拦挡坝,用来阻挡山上的洪水和泥石流。三眼峪下游,修了两条不宽的河道,山上的水和生活污水从中流过,汇入下游的白龙江。

近十年,舟曲县城安全度过了雨季,更多的人选择在风景宜人的三眼峪下居住,一座座楼房,在洪水要流经的河道两旁,拔地而起。张斌也花空积蓄,用几十万盖了座小楼。

没有人意识到与大自然争地的危险。

2008年,5·12地震,使舟曲县成为重灾区。灾后重建,一些居民家震裂的房子得以加固。地震后,最重要的是,当地政府提高了对预防地质灾害的警惕性,建立起相应的预警机制。

每到夏天,气象部门会发出气象预警,提醒当地预防恶劣天气造成的地质灾害,并且舟曲县水保局还安排了一名预警员,常年观察三眼峪附近的降雨和山体滑坡情况。

这名预警员是张斌的同学,三眼村党支部书记杨金朝。

说到预警,泥石流灾害爆发后,频遭媒体质疑的杨金朝很不愿面对记者。他这份年薪400元的工作,并没有让他在这次泥石流灾害发生前发挥出一点作用。

他需要做的事情是,每年3—9月,在降雨多的季节,到山里巡视山体滑坡情况,并且用水盆接水,观测降雨量。最近的一次发现是,2007年,他发现三眼峪西侧的山体出现滑坡,并向水保局汇报,但是水保局一直没有治理资金。汇报了,也没有结果。

今年,县水保局将预警员的年薪涨到了600元,并增加到4名。如果恪守工作职责,这份工作会很辛苦,进山一次往返至少得两三个小时,还不包括进深山。

在政府部门工作过的张霖,对这种设置有些不屑,他说:“村长就是针屁眼,什么事儿都往他那儿穿!实际上,预警员根本就没什么用。”

这个岗位确实没有改变住在三眼峪下的舟曲人“盲人临池”的危险境地。8月7日,泥石流爆发当晚,杨金朝一家人,刚准备休息,听到电闪雷鸣,他上到房顶观察,听见附近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赶紧和众人逃到山上。

第二天,厚厚的泥石也封堵了杨金朝家的大门。

幸运的是李兵(化名),8月7日,他在甘南州一家公司,看到甘南州政府转发来的预防重大突发事件的文件,文件中有关于“洪涝、滑坡、泥石流”等字眼,尤其提到地震多发区,李兵立刻警惕起来。

晚上,他给在舟曲家里的妻子打电话,让她注意下水道,注意天气变化,别再发生地震了。妻子骂他是乌鸦嘴,他提醒妻子得小心。在电话里,俩人从地震开始聊起,一直聊到深夜,直到李兵的手机没电才挂掉。

晚上11点左右,泥石流突然爆发。平时,妻子一回家习惯将手机丢进包里,很难听见电话响,因为李兵的长话,她幸运地没有睡着。这时,又接到妹妹的电话,喊她“快跑,发水了!”她冲出家门,逃到了山上。

但张斌,并没有看到甘南州的那份文件。

舟曲泥石流爆发后,专家分析更多因素在于天灾:5?12地震使舟曲地区的山体松动;今年长期的干旱少雨,使山体、土体干缩;降雨量突然达到90毫米。这些因素促成了泥石流的爆发。

泥石流爆发后,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先后两次赶赴舟曲,指导、检查救灾工作。舟曲的重建工作,迅速提上日程。一座新舟曲,即将在原址上重建。

张斌的女儿陈雨轩,今年大学毕业,从兰州回到舟曲,陪着妈妈每天在帐篷里吃方便面。她本来死心塌地听从父亲的建议,要留在舟曲,考公务员。后来,忍不住,她又找借口跑回兰州,想留在兰州发展。

不过,她说自己是三无人员:“一无钱,二无背景,三无权,我去了怎么办?”

舟曲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