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坦言策划“西安事变”实属被逼出来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0:32:46

张学良坦言策划“西安事变”实属被逼出来的

 

俺最近出版的新书《奉天纪事》里,尽是些十分好看又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有些故事则完全是首次披露。上次给诸位披露的,就属首次类别,是人们从来没读过的张学良就“九一八事变”写的几则日记。今次,俺再把其中张学良关于“西安事变”的真正态度,再首次披露一下。 

时间倒退到1936年10月22日,蒋介石赶赴到了西安。这是西北“剿总”成立后,他这个总司令第一次来到这里。不仅如此,随同蒋而来的,还有国民党的大批中枢要员。这一切都显示,蒋介石解决东北军和西北军“剿共”不力的决心。 

张学良是个言出必践的人,他既向中共许诺,劝谏蒋介石一致抗日后,确实如前引刘鼎所回忆的那样,尽自己的能力不遗余力。在蒋介石来西安之前,张学良就在给蒋的一封电报中痛切陈辞,作了诚恳的规劝。 

电报中说:

居今日而欲救亡图存,复兴民族,良以为除抗日外,别无他途。比来寇入益深,华北半壁河山,几全沦陷,而多数民众咸感觉忍无可忍,抗日声浪,渐次弥漫于全国,中枢(有)领导民众之责,似应利用时机,把握现实,坚民众之信仰,而谋抗敌之实现。否则民气不伸,骚动终恐难免。彼时中枢或反处于被动地位,其失策孰甚!良年来拥护统一,服从领袖,人纵有所不谅,我亦矢志不渝,固为分数当然,情不自已,亦以深仇未复,隐痛日甚,愧对逝者,愧对国人。所日夜隐忍希冀者,惟在举国一致之抗日耳。

 

蒋介石此番来西安,虽然张学良明白,蒋来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来逼迫他与杨虎城进行“剿共”的。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甚至把蒋来西安看成是进谏的好机会。在陪侍蒋介石左右的时间里,张学良曾多次对蒋表明心迹。他对蒋说,“为了拯救国家和民族,必须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为了让蒋明白东北军将士此时的心态,他甚至对蒋说,这不仅是他个人的看法,而是全东北军绝大多数将士的希望,也是全国人民的强烈要求。杨虎城也不失时机地向蒋表露了同样的想法。与张学良相比,杨虎城的谏言相对温和,他向蒋提到“部队抗日情绪高,剿共士气低,值得忧虑”的问题,实际上是在向蒋表明,即使他个人服从蒋的主张,也无济于事。于是,蒋介石决定亲自说服东北军、西北军的将领们。 

10月26 日,蒋介石来到西安郊区的王曲军官训练团作了一次讲话。在讲话中,他说:日寇是外敌,共产党是内患,内患是心腹之病,外敌是皮肤之疾,内患危害大于外敌……内外不分,不积极“剿共”而主张抗日的人,一定要危害国家,成为不忠不孝之人,国家有法纪,一定要予以制裁。 

张学良痛心疾首地说:“八年来追随委员长,爱护之心始终如一,希望委员长能采纳忠言,千秋万世留下美名,否则,即使我本人愿意效忠到底,部下也不肯听命。”蒋介石不接受,冷冷地说:“是我服从你呢,还是你服从我?” 

11月下旬,张学良在联络红军、十七路军筹组西北抗日联军的同时,又提笔给蒋介石写下了《请缨抗敌书》: 

委员长钧鉴:

叩别以来,瞬将一月。比闻钧座亲赴晋、鲁指示一切,伏想贤劳,极为钦佩。绥东局势,日趋严重。日军由东北大批开入察境,除以伪匪为先驱并用飞机助战外,已将揭开真面,直接攻取归绥。半载以来,良屡以抗日救亡之理论与策划,上渎钧听,荷蒙晓以钧旨,并加谕勉,感愤之念,与日俱深。今绥东战事既起,正良执疫前驱,为国效死之时矣。日夕磨砺,惟望大命朝临,三军即可夕发。盖深信钧座对于抗日事件,必有整个计划与统一步骤,故惟有静以待命,无烦喋陈。乃彼大军调赴前方者,或已成行,或已达到,而宠命迄未下逮于良。绕室彷徨,至深焦涑!每念家仇国难,丛集一身,已早欲拼此一腔热血,洒向疆场,为各人尽一分之前愆,为国家尽一分之天职。昔以个人理智所驱,与部属情绪所迫,迭经不避嫌忌,直言陈情,业蒙开诚指诲,令体时机。故近月以来,对于个人及部属,均以强制功夫,力为隐忍,使之内愈热烈,外愈冷静,以期最后在钧座领导下,为抗日之前驱,成败利钝,固所不计。今者前锋既接,大战将临,就战略言,自应厚集兵力,一鼓而挫敌气,则调遣良部

北上,似已其时;就驭下言,若非及时调用,则良昔日之以时机未至慰抑众情者,今亦疑为曲解。万一因不谅于良,进而有不明钧意之处,则此后之统率驭使,必增困难。盖用众必有诚信,应战在不失时机,凡此种种,想均在洞鉴之中。伏恳迅颁宠命,调派东北军全部或一部,克日北上助战,则不独私愿得偿,而自良以下十余万人,拥护钧座之热诚,更当加增百倍。夙被知遇优隆,所言未敢有一字之虚饰。乞示方略,俾有遵循,无任企祷之至。 

                           张学良 敬叩

                           十一月二十七日 

蒋介石用毛笔写了六个小字:时机尚未成熟。 

 

张学良其失望、其怨愤的心情自然是难于言表。第二天,张学良独自驾机,飞到了洛阳。他决心做到仁尽义至,再次向蒋面陈抗日的要求,并要求释放“七君子”。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在争吵中,张学良甚至忘记了对这位委员长起码的尊重,而委员长呢,也再也端不起领袖的架子。下面的对话是综合当事人的回忆而成的,从中可以看出,这几乎与坊间的争论相同: 

张学良:你这样听不得劝谏,这样专制,这样摧残爱国人士,同袁世凯、张宗昌有何区别? 

蒋介石:全中国只有你一个人敢这样放肆,除了你张学良,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讲话。我是委员长,我是革命政府的领袖,我这样做就是革命!不服从我,就是反革命! 

张学良:你要是不改变主张,坚持打内战,我们东北军就没法带下去了。学良无能,请委员长亲自去说服大家好了。 

至此,张学良与蒋介石的政治冲突,已成无可挽回之势。 

12月4日晚9时许,蒋介石乘专车再度来到了西安。这本来不是蒋行程中的安排,而是临时决定的。因为他与张学良的一番争吵,已经使他对东北军和张学良放心不下了。他以为,他二次来西安,不仅带来了如陈诚、卫立煌、蒋鼎文、朱绍良等一批高级将领,他的中央军也纷纷西移,真是浩浩荡荡,声势显赫,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当然,其目的是,威胁一下东北军将士。 

张学良是先行前往洛阳迎接的,这时同车到达。杨虎城、邵力子等高级官员亲往临潼车站迎接。这次,蒋介石不进西安城了,而是将驻地选在了骊山脚下华清池。说是为了安静,但其实是感觉到东北军已经涌动着不安全的因素了。这次,蒋介石已不再与张学良讨价还价了。他提出了一个新的“围剿”陕北红军的作战计划,并以最后通牒的方式告诉张、杨,如不听从,东北军调福建沿海,十七路军去安徽! 

接下来的几天内,国民党高级将领纷纷来到西安,中央军也向陕西推进,并将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置于被分割和被监视的境地。霎时间,西安成了整个中国的中心,一场“围剿”红军的战争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张学良忧心如焚。虽然局面已经如此严重,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12月7 日下午,他又一次只身来到了华清池,对蒋做最后一次努力。 

但是,蒋介石态度仍然僵硬,没有丝毫松动的余地。张学良多次真诚相劝,他竟无动于衷,此时的张学良情绪已不再是愤怒了,而是有一腔热血却遭冷遇的委屈。他不禁声泪俱下地说:“委员长,自东北易帜以来,我对委员长忠心耿耿,服从训令,不敢稍怠。‘九一八’国难之后,各方怨谤,集于学良一身,唯有委员长能够体察保全我。学良向来以为,委员长的事业就是民族的事业,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委员长对我的厚待。” 

言及至此,张学良已涕泪俱下,泣不成声。他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可是,出于对领袖的尊崇,我仍要冒死进谏。当前的国策,应当是枪口对外。学良已数日寝食不安。思考多次,以为委员长必须放弃‘剿共’,领导全国抗日。否则,将成为千古罪人!” 

尽管张学良已是在“哭谏”,但蒋的态度丝毫未变,最后他竟拍着桌子说:“你现在就是拿枪把我打死了,我的剿共政策也不能变!”张学良彻底绝望,在他离开蒋介石房门时,听到门咚的一声合上了,张学良也不免心头一震。这一刹那间,似乎兵谏已成为苦谏、哭谏之后的唯一选择了。 

但是,张学良还是决心未定。他直奔杨虎城的公馆,请求杨虎城以国民党元老的身份,再去劝一次蒋介石。杨虎城答应了,虽然他认为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第二天,张学良从杨虎城那里得到的消息,仍是深深的失望。但同时,张学良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到现在为止,他已对蒋介石仁至义尽了,他可以不带任何私情和愧疚了。接下来决定兵谏的事情时,他是那样冷静,那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杨虎城给予了全力的支持:“就凭你一句话了,副司令。十七路军将士与你休戚与共,听你指挥,决不退缩!”张学良一直到深夜,才离开了杨公馆。 

在这个时间内,在杨公馆的密室里,一项足以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石破天惊的计划,秘密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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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1989年6月1日,这一天是张学良八十九大寿,按中国传统习惯——“逢九庆十”,这应该是张学良的九十寿。王冀教授从美国来看他,出乎客人意料之外的是,张学良谈起了他最讳谈的“西安事变”话题。 

“今天我忍不住,我对你们说,事情完全是临时逼出来的。就是一二·九那天,我对学生说,‘我可以代表蒋委员长,考虑你们的要求;我也可以代表你们,把你们的请求转达给委员长,你们先请回去。’当天晚上,我与委员长谈,他先骂我是两面人,怎么可以又代表他又代表学生?这我已不高兴了。但他接着说,这些学生来了我用机关枪打。 

这可把我气火了,我话都到嘴皮子,我想说,你机关枪不打日本人打学生?我气极了。这话我没说出来,蒋先生也看我变了脸,我脸都气红了。” 

1990年,在接受唐德刚访谈时,张学良再说出上面这番话后,又接着说:“我真火了,这句话把我激怒了。我这人是这样,你别看我太太跟我这么凶,她很怕我发火,我要发了火,我谁都不怕。我发火是会开枪打人的。我真怒了。我怒了什么呢?我意思是这么一句话:‘你这老头子,我要教训教训你!’嗯,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九十了,跟你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