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散文】乌镇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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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写意
                                      原创/七里香           我与江南水乡,总是有缘。是缘自戴望舒《雨巷》中那把朦朦胧胧的油纸伞和那支结着幽怨的丁香,还是鲁迅《故乡》笔下轻楫的乌蓬小船和少年闰土,抑或是吴涤清《烟花三月》中的那句“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呢?!
      踏进江南四大名镇之一的浙江乌镇,人便有了一种写意般的惬意。三伏天的阳光,耀眼,炫目,毒辣,刺愣愣照射在乌镇的青砖黑瓦和粉墙石板上,泼墨般恣意挥洒。贯穿乌镇脉络的那条弯弯小河,因了阳光的煲煨,生生增加了火辣辣的质感,漾得人心里透明而缠绵。
      从乌镇的麻石街上一路慢慢行来,我久久走不出那种积淀深厚的江南情愫和水乡氛围。斗拱石桥长虹卧波横亘河面,千百年来就这样以坦然的姿势,迎来送往着熙熙攘攘的过客,默默守望着不老的岁月和淅沥的春秋。桥头或桥身上,一丛丛蓬蓬勃勃的花草植株,丝丝缕缕向水面探着;绿皑皑的水面上,有蜻蜓点水,泛起微澜。间或有载满游客的乌蓬小船,一路划着欸乃的桨声,在乌镇的脉络间微微荡漾。迈步在乌镇狭窄的石板街上,只见白墙黑瓦,斗拱飞檐,大红灯笼高高挂着;那四四方方的鼓眼天井中,栽一株鲜活的紫薇,粉色的紫薇花开得正艳,给这静谧的古老院落,平添一线生机。老染坊院落里高高的竹竿支架上,晾晒着江南的碎花老蓝布,不经意闭上汗涔涔的眼,朦胧中仿佛有一位身着碎花蓝布的江南妹子,撑着油纸伞款款向你走来。江南百床陈列馆里,一张张造型各异的宁波床上积满灰垢,用繁简不一的雕栏画柱,展示着主人身前的奢华,留给后人一些嘘吁叹息;转角移步处,百年前的老林家铺子赫然眼前,茅盾笔下的恩怨情仇依稀的若隐若现。
      水是江南的魂魄,是水把江南浸润得丰满妖娆。这种感觉,在乌镇更甚一筹。乌镇的民居,大都建在水上,或者临水而居。青石板铺就的基脚上,造一座座简约的木屋,古朴的民居里,装着现代化的家电家具,旧瓶子装新酒,别有一番滋味。顶上是蓝天和白云,脚下是青苔和绿水。打开一方花格木窗棂,看天,看地,看石拱桥,看瓦屋顶,看斑驳的岸,看绿绿的水,看柳丝绦绦,看游人如织,看乌镇的变迁和繁荣,看得乌镇的每一寸泥土和每一丝空气,都充满了温润的水意。是水,把乌镇做成了江南的杰作,没有绿波潋滟的水,如何撑得起斗拱石桥,如何载得了乌篷小船,如何造得出葱茏绿荫,又如何能把这数千年的古镇人文贯古通今,滋润得这般淋漓尽致呢?
      迈过一座石拱小桥,有一雕花阑干长廊,一群孩子正在画速写。他们凝神静气,细心观察着,用手中的画笔在轻盈的挥洒间,就把乌镇的小桥、流水、瓦屋、人家这些典型的江南元素,刻画在白纸上,摄入脑海里。其实此时此刻,他们与我在做着同一件事,只不过他们的工具是手中的画笔,而我的工具是眼睛和思维,我们锁定的对象和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乌镇,水乡,还有江南!
      想起了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其实,江南的美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又岂是一句“春来江水绿如蓝”所包容得了?乌镇当然是江南水乡的典范之作了,而仅以乌镇来概括江南,这一想法是不是有点狭隘呢?但毕竟乌镇给我们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江南大写意,这就足够我们回味很久了,又何必苛求呢?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不觉已到乌镇游览出口处。抬头一看,日上中天,挥汗如雨,人声喧哗,乌镇依旧。不禁摇摇头,燃起一支烟,兀自笑了。

                                                                         201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