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樟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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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鱼群游弋、水鸟飞翔的六湖水库;是波光潋滟,云霞倒影的鸳鸯河;故乡,是江上游移的点点帆影;是我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故乡,就是我那白发苍苍的衰老爹娘……”——题语
■曲樟写意

在合浦县地界,曲樟乡隐得很深。这好家园我曾到访过,是种巧缘。
爬满藤蔓的竹篱笆,飞着片片阳光,我沿着小径走进去,曲樟人家的大门对我敞开着。主人面慈口拙,笑容可掬,乖巧的孩子捧上鲜嫩的杨桃。农家小院里,树树青翠,佳果串串,一畦畦碧绿的蔬菜,沾泥带露地拔起来做我的盘中餐。一路劳顿,感觉千山万水,但做个曲樟客,滋味真是好啊。
我开始端详他们的家园。见青山为屏,绿水为带,守护着曲樟的宁静。好山好水好人家,就这样静静相守。当山的那边现出一抹朝霞,鸟儿纵身向着远方飞去。鸟儿有鸟儿的天空,曲樟人的心却寸步不离躬耕的土地,农人的脚印嵌进这泥土里,农人的汗水洒在这土地上。而我这远方的来客,只有立于田边,闲看风景,在蛙鸣牛哞声中遐想着一缕醉人的稻香,把曲樟人耕作的辛劳当作诗来读着。
一个山村水乡,打开半扇窗户,就能望见一角青山,村边拐个弯儿,就已来到盈盈水边。掬一捧水,洗去旅途上的风尘,一阵清冽便沁入心脾。曲樟的水,带状环绕,片状镶嵌,千姿百态地穿山过田。水是曲樟的风景,曲樟人是水上的风景。明镜似的水,引着片片竹筏,悠然荡向大自然的深处。曲樟人的劳作既是生活又是诗,怎不令人生起“不辞长作曲樟客”的心思呢?
人说“似水柔情”,这水,便恰似曲樟少女的柔情。晃眼的波光,一时竟说不出是她们的眼波还是她们的心波,只觉得那一双明眸,顾盼之间水样清亮。水边洗衣濯发,更涤荡着心灵的尘埃,让心总如明镜一般洁净无暇。水中捞起一头秀发,就连她们的笑脸不也是水意盈盈了么?
在扑进大自然怀抱的人们中,曲樟的孩子最为全心全意。您瞧,他们在水中欢闹嬉戏,就像在母亲怀里撒娇一样。这些赤条条的孩子,与水中的鱼儿又有什么分别呢,不都是曲樟水中幸福快乐的生命吗?
百年风物在曲樟怀里,山水有性,草木有情。一株古老的巨树曾被封为“将军树”,可惜在一次意外中毁于林火,只剩下一截干柘的木桩。而今独领风骚的是村边地头的百年古榕,绿荫如盖,宛如一朵长开不败的生命之伞。太阳从这浓密的枝叶间筛下无数光斑,仿如闪烁不定的笑脸,更是难以探究的奥秘。
在百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还有曲樟人的家寨城堡。庭院深深,沉淀着无数往事;曲径幽幽,指向遥远的来处。几百年来,曲樟人用辛勤的汗水丰富着自己的生活,丰满着曲樟的故事,如这绿藤的妙手,使一面本来赤裸的墙,变得满目生机。拨开枝枝蔓蔓,原来还有一个风光无限的洞口,教你领尽曲樟的情趣!
夕阳就从屋脊上沉沉坠落,曲樟的故事又要掉落一页。孩子甜甜地睡去,比晚霞更瑰丽的光芒映照着他,那是奶奶脸上慈爱之光。这摇篮不比城里孩子的舒适,但这小小生命承接的爱并不比城里孩子少一分。奶奶嘴里哼着一首“土风”摇篮曲,让人听得泪光滢滢,想到,生命就是这样在暖暖的关爱中代代延续着。
古老的石磨沿着时针的方向沉缓从容地旋转,它的节奏百年不变。这粗糙的磨盘,令人联想到当年锲而不舍将它雕凿成形的石匠,颤颤巍巍的摇架,又引人想象一双曾经握过它而今早已撒开的手。光阴流转,世代绵延,曲樟曾经拥有的许多东西已模糊成往事,唯有这坚硬似铁的石磨,厉经风霜丝毫无损,生命的乳汁就沿着这道凹槽汨汨流淌。其实,在曲樟人心中,有着更加坚如磐石的东西,那便是对生活的信念,是他们一直执守着的勤劳、善良和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