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阴历8月十二话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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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窗户,燥热的风吹在脸上,与身后空调送出的凉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抬眼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轮期待中未满的月,明晃晃的,挂在苍茫穹宇,有些孤单、有些晃眼,想必嫦娥确实是孤单的,蹉跎年年上亿轮回,转念一想,嫦娥又是该炫耀的,世间沧桑离合万载,她是不必经历了的。仔细的搜索辨认,围绕着月,亦能找寻到几颗星星在空旷寂寥的夜幕中一闪一闪,似乎有意地静静地陪着月,不远不近,如知己般,默默守候着,不离不弃。地面上一排排街灯映照着,轻易就能辨认出哪儿是主道,哪儿是小路,高大建筑物上的各色灯光竞相辉映着,张扬着繁华和喧嚣。而我的眼被无意识的心牵引着早已逃离了城市刺眼的光和彩,任自己的思绪飘摇而去,回到儿时故乡的打麦场……

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连温饱都成问题,住房就更不必说了,大多是解放前老式的楼房,窗户都很小,据说是为了防土匪,夏天在家是热得睡不了觉的,于是每年从初夏到初秋,只要热了,天气又是晴朗的——如今日下午南京的天空,蓝天白云,晚霞微风,是最适宜的纳凉好天,太阳刚落下,家家户户搬了桌子板凳到村外空旷的打麦场纳凉,尤其喜欢这种月明星稀的夜,有点轻微的风,摇个蒲扇驱赶蚊子,困了就盖个床单,点不起蚊香烧一支野外采的毛茸茸的灰色狗尾巴草籽——样子很像如今插在竹签上的火腿肠,然颜色是灰黄的,具体学名至今未曾考证,因为再也寻它不着了,倘或遇到闷热天气,蚊子特别多,就烧一堆蒲草之类,熏得蚊子不敢靠近。在这样柔美的月光下,嫦娥奔月、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等一个个传说、童话故事、光怪陆离的鬼神就这样送入了我幼年时的记忆中,陪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光。

一个生产队里20来户人家,把个相对平整的打麦场占得满满的,热闹非凡。用如今的时髦词形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然的茶社,但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茶香,只有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而且是用粗瓷大碗装的,也有时髦些的用有盖的搪瓷缸子盛着,但往往都有一两块瓷被磕落了,露出黑黑的铁胎来。抑或还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沙龙,是聊张家长李家短的沙龙,但没有高雅的绅士和时髦的淑女,只有高扯了嗓门说话粗俗的种田农。对于那个年代的村人而言,作为地主后人未能读中学离开农村的父亲可能是留在此村中最有文化和见识的了,因为从小略读过祖上的藏书,尽管父亲口中描述的那几麻袋线装书后来都被大火付之一炬了,但那懵懵懂懂的时代能在脑中存一些文字,于父亲已是一大笔资本,是有别于其他村民的资本,他常被村人戏称为是个得不到一分赏钱的说书先生。只要下午天气晴朗,蓝天白云的,我们三个小孩都满怀期待的早早洗过澡,吃完饭,端坐在桌子上,收拾完活计后,围住桌子,奶奶和母亲一人一边各自摇着一把大扇子护着我们,帮着驱赶蚊子、扇风纳凉,父亲则清清嗓子开始谈天说地了,不一会,刚才还在你一言他一语闲聊的邻居都安静下来了,静静地听父亲讲“山海经”——那时都是这样称讲故事的。听到开心好笑处,邻居和我们会放肆地笑,有时还会笑得从桌上滚落到地上,爬起来拍拍尘土继续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肚子喊疼嘴里嚷着快讲快讲,而我有时在梦中都会笑起来,第二天早上喝着照得见人影的烫烫的稀饭,奶奶就会告诉我晚上又怎样怎样了。倘或听到毛骨悚然处,我会吓得躲向奶奶的怀抱,母亲则会用拳打向父亲的背,阻止他说下去,邻居的姐姐吓得跑掉几个是常有的,邻居大妈们会佯装着“别说了别说了”,可就是不走,偏伸长了脖子竖直了耳朵听下文,此时的父亲就会跳将着站起来,躲开了母亲的拳头,自顾自的愈发大声说下去,故事是一定要讲完的,要不然今夜谁也别想睡得着,末了,父亲会自吹自擂地说“有什么好怕的,胆量是练出来的”他何时走过坟地,何时为了生计和同村的兄弟,在黑夜里偷挖棺材,摸到了什么等滚滚而来,于是这个晚上我都会被可怕的梦纠缠,抱着奶奶的膀子睡觉是自不必说了,梦中还会惊醒,次日,父亲免不了被奶奶数落一番,而我的胆量也真在一次次地练大了。除了对封神演义里的神愈加的崇拜外,还梦想哪一天自己也能得到神灵的帮助变得神勇无比起来,亦对聊斋里的那些狐狸精、好鬼不免生出更多的同情和好感来。

今日新闻里看到台风凡亚比是如此的厉害,从未曾听说的17级台风,终于在今日高科技的画面里看到了,以15级的威力登录台湾省,所到之处果真是来者“所向披靡”,受者“体无完肤”。下午同事们在哀叹惋惜中庆幸自己没有长在台湾,要不然可就倒霉了。可能是这个夏天已经听多了看多了太多的恐怖和血腥,我们已然如惊弓之鸟,此时我的脑际忽然跳出了姜子牙,姬发,天神鬼怪既能助人得天下,如今为何不能助人安坐天下,是谁,触怒了天庭,得罪了地府?今年的中秋佳节,又有多少人要在泪水中度过,要在哀思中神伤?

今夜、此地,月儿宁静,如闲云野鹤般静观天下苍生,但等我问得嫦娥,此时、彼地汝的月儿可曾露脸,是否忍心一瞥满目苍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