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建:今天我们如何纪念孙中山(南方都市报 2007-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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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建:今天我们如何纪念孙中山
2007-11-13 10:04:48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
■说文解道之邵建专栏
11月12日,是民国领袖孙中山诞辰141周年纪念日。“中国选举与治理”网推出纪念专文。该文首先提及鲁迅对孙中山的评价,这里正好让我们看看那个时代的人是如何纪念孙中山的:“站出世间来就是革命,失败了还是革命;中华民国成立之后,也没有满足过,没有安逸过,仍然继续着进向近于完全的革命的工作,直到临终之际,他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在鲁迅眼里,孙是“一个全体、永远的革命者。无论所做的哪一件,全都是革命。无论后人如何吹求他,冷落他,他终于全都是革命”。鲁迅之后,毛泽东推孙中山是“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可见,毛鲁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不约而同从革命的角度评价和纪念孙中山。
如果那是一个革命的时代——辛亥暴动推翻满清是革命,国民党推翻北洋是革命,中国共产党推翻国民党也是革命——因而从革命角度纪念这个当年不断进行武装起义、以暴动诉求政权的革命先行者,自是逻辑上的必然,那么,今天显然不再是革命的时代(如果我们不想再自残的话),纪念孙中山,应该或可取的角度是什么呢?我认为,反思不妨也是一种角度,而且未必不是更需要的角度。不过,这里反思的不是革命,而是革命以后。
孙中山革命的目标是“三民主义”,这是他的治国理念。如果审视其中作为制度诉求的“民权”,并审视孙中山和国民党在革命后如何兑现民权,或许可以看出一些值得反思的问题。为实现三民主义的民权,孙中山制定过这样一个路线图和时间表:军政、训政、宪政;其中军政三年,训政六年,然后进入宪政即实现民权。问题是,革命成功即军政完成,为何不立即兑现共和民主,却要拉出一个延宕民权的一党训政呢。所谓训政,即国民党对民众进行政治训练,教导人民如何行使自己的政治主权,如选举权、创制权、复决权、罢免权等。孙中山说:“‘训政’二字,我须解释。本来政治主权是在人民,我们怎么好包揽去作呢?”他自己提供的解释是:“须知共和国,皇帝就是人民,以五千年来被压迫做奴隶的人民,一旦抬他作起皇帝,定然是不会作的,所以我们革命党人应该来教训他。如伊尹训太甲一样。”
既然民众连民主都不会,要由国民党来教,那么民权理所当然让位于党权,所以国民党力主“党权高于一切”,当然也高于民权。可以看到,直到国民党溃退大陆之际,民权一天也没有落实过。然而,在国民党刚刚推行训政之始,胡适等人就开始批评。因为在他们看来,训政不是走向欧美性质的“法治国”,而是转向苏俄性质的“党治国”。党治,作为20世纪最新兴起的一种“现代性症候”,在全球范围内,如果以苏俄政制为其始,中国国民党则继其二,以后威权党治又变成极权党治,民主一再被拖延。胡适反对训政,坚持认为“人民只有在民治制度之下才能得到政治上的训练”,“民治的制度是一种最普遍的教育制度”,不需要通过党治来训。罗隆基和胡适配套,指出:“孙中山先生有政府是汽车,执政是汽车夫,人民是坐汽车的主人一个比喻。果然如此,车夫是要严格训练,坐汽车的主人,是用不着训练的。”罗的观点是,政治和人世间其他事一样,“学到老,学不了”,“人对于政治的知识,是天天求经验,天天求进步……一定要国民到了某种理想的境地,始可以加入政治活动,那么,英美人现在亦应仍在训政时期。从错误中寻经验,从经验里得进步,这就是英美人做政治的方法,这也是我们反对训政的理由。”
国民党耽搁民治,反思来看,和孙中山晚年的政治转型有关。1923年的他认为:“俄国革命6年,其成绩即如此伟大;吾国革命12年,成绩无甚可述。故此后欲以党治国,应效法俄人。”不久,在国民党一大上孙又指出:“现尚有一事,可为我们模范,即俄国完全以党治国,比英美法之政党握权更进一步……俄国之能成功,即因其将党放在国上。我以为今日是一大纪念日,应重新组织,把党放在国上。”这就不难理解国民党的“三民主义”为什么在民权问题上迟难兑现。
值此孙中山诞辰纪念日,我谨以“民权”的追诉纪念之。
(作者系南京晓庄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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