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历史竟可这样读第二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23:55:55
第二章

2.1 求仙与传位
神仙住在哪里?崆峒山。神仙是谁?广成子。
黄帝与广成子面对面坐在蒲席之上,黄帝双目炯炯专心一意,广成子眼皮搭拉老是冲瞌睡。
即来之,则安之。也许神仙跟常人就是不一样,每天要多睡会。
黄帝作了个揖,诚恳问道:我欲向仙人求教一二。请问什么是天地至精道术?如何生如何发如何养如何成?凡人有否成仙之径?如何悟如何动如何验如何澈?
广成子喉咙里咳了下,雪白的胡子跟着微微颤抖,依旧垂着头,半眯缝着眼道:为何而问?
黄帝道:我想以天地至精道术来养育万民,以成仙之径脱却凡尘之务。恳请大仙不鄙愚陋,指点一二。说完欠身又行了个礼。
广成子这才张开眼睛,细细打量黄帝一番,道:即欲脱去凡尘而何又痴恋万民?
黄帝道:大仙有所不知。我欲抚育万民至优游之态,则如此我心即静即安。此乃鄙愚分内之责,如何能轻言弃之?否则,纵已成仙,又岂不常怀愧疚之心?
广成子微微笑了下,白胡子又跟着跳了跳,似乎被橡皮筋拉了样,道:万事万物莫不有其自理,云集而雨,草黄而落,你意岂可主哉?以愚愚之志而欲佐万物之灵,乃宿根未尽。你且回吧。
黄帝还想说什么,但看广成子啪嗒下眼皮合的实实的,无奈,只好再深深作了个揖,缓缓的倒退出门。
刚要走,忽又听到屋内广成子油然而吟曰:心静为基,心绝方慧;物之有道,莫以智侵,乃为几乎?
回到部落后,黄帝立刻从宫殿里搬了出来,命人在僻静处筑了个小茅屋,盛了一大缸水,渴了喝几口,饿了也还是只喝几口。再用白蒲铺了个打坐垫。撤去一切什物。自此每天清心寡欲,一心求道。
三个月后,黄帝依旧一无所获。看来神仙比帝王要难度大多了,不然秦皇汉武等咋都一心向仙呢?这和魔兽里升级一样,有瘾的。
有天,黄帝虽还是笔挺挺在打坐,但内心却烦躁不已。一会想着后土是否教老百姓按时播种呢,一会想着嫘祖被自己冷落是不是太残忍和无辜,一会又想着广成子的话。纠纠结结,翻腾不已。所以,不一会他就睡着了。
想逃避烦恼,要不烂醉,要不死睡。
黄帝却做了一个梦。帝王做的梦肯定意义不凡。
他梦到自己到了一个叫华胥氏的国家,那里无君无长,人优哉游哉的活着,不会争斗,不会算计,无爱无憎,无情无欲,走路驾朵云,睡觉飘在半空。打他不知道疼,虫爬不知道痒。比桃花源还不食人间烟火,活活神仙世界。
醒来后,黄帝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他也可哈哈放声大笑两下,声震云霄。但,那不是中老年人的做法。
他已顿悟。前已说过,黄帝是男一号解梦专家。
脚后跟打后脑勺,黄帝再赶到了崆峒山。
黄帝双膝跪地,蛇行着蹭到了广成子的塌前。广成子正佯歪着睡觉。
黄帝道:大仙,如何以天地至道以成凡身不灭之术?
广成子蹶然而起,眉开眼笑道:善哉!你终于会问了。何为天地至道?守一身而不流于物,嗜欲外心辟之,綦绪内思清之,则一身而当天下,道岂不自至?你又何需外求?
黄帝喟然而叹曰:天之道也。天之道可不大乎?
广成子闭目养神,又似自言自语道:物无穷而人以为有终,天难测而人以为有极。穷碌碌之力而欲探其究,进乎化,却不晓释智绝圣,修朴淳之念而自达,岂不过谬哉?你能有此慧根,亦非人力而乃天定。俗务一了,随我归化吧。御于清风晓露之间,方可至于无极。
黄帝痴痴的点了下头,道:是的,我也该回去了。
黄帝在111岁那年,决定去雍地祭祀,顺便到大鸿的坟上烧两张黄表纸。之后又安营扎寨,一住三个月,令人用首阳山的铜铸了一个大鼎置于荆山之下,以备仪式之用。
内侍们刚气喘吁吁把大鼎搬好,放正。忽见天色大变,风起云涌,白云,乌云,黑云裹着几片晚霞全纠杂在一块儿,乱得像整瓶墨汁打泼在生日蛋糕上了一般。内侍正惊疑不定,“嘣”的一声,天空忽裂开一堪比东非大裂谷的缝,继而“喀吧”声,云彩像被打碎的冰块般四处飞溅,缝的中间竟凹出一个窟窿来,一条巨龙迅速从里探出了头,低首在黄帝面前。黄帝一跃,跨上龙颈,龙嘘了口气,周围的树木纷纷枝断干折茎叶乱舞,并下起了漂泼大雨。
大臣宫妃们开始吓懵了,不知咋回事,现一看原来是天上派龙来接黄帝返位的,便都纷纷不管风狂雨骤,使出吃奶的劲玩命的向上扒。龙一看不能再耽误了,否则超载无疑,便一拧身,凌风扶摇而去。只苦了那些内侍,因为龙学关羽,把大鼎当成了盛胡须的锦囊,所以内侍们仓促之下,都死命的拽住了龙的胡须,可没想到,龙须很脆,龙一升天时,胡须被悉数扯断,内侍被摔死摔伤的不计其数。
据史官确认,此次有幸与黄帝一起升天的扩招人数达七十余,但落榜摔死的则暂无具体数据。
黄帝升天之处,后名曰:鼎湖。现为著名,或者非著名,旅游景点。
黄帝在人世间只留下一把弓,名曰:鸟号。现为良弓泛称。据说其弓木之树鸟不可立,立了后则再也飞不走,只能苦苦哀号,否则回弹之力会将其打的头脑粉碎,可见反作用力之强。
后来,宰我曾问孔子道:有人说黄帝活了三百岁才死,请问是真是假,据此说来,黄帝到底能不能算一个人?或者说算一个正常点的人?
孔子道:江湖传言岂可轻信?但三百年确也不是信口雌黄。黄帝活着时人得其利百年,死后人畏其神百年,再之后人奉其教百年,这样一加,不正好三百年吗?
宰我木然的点了点后,似乎懂了样。用“似乎”是因为,宰我得出了这个计算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这种计算方式。
黄帝实在活的太久,等他仙去时,儿子们都七老八十不太能动弹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抗老化的。所以帝位便传给了孙子,昌意之子,高阳。后世称为:颛顼
颛顼在历史上是个很奇怪的选手。关于他的赞颂从不绝口,关于他的事迹几乎没有。
结合唯一记载的《史记》及其正义、索隐、集解,描述如下:
颛顼者,聪明,正直,善良,诚恳,威武,谋略,谦逊,敬祀,务实,举贤,仁义,布教……等等。凡是褒义和粉饰太平的词,皆适用。
颛顼死后,其族侄高辛即位。高辛是黄帝的曾孙,玄嚣嫡孙。谓之:喾。
喾继承了族叔颛顼的优良传统。做好事不留名。所以他在历史中翩翩而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除了一个传说和一个传奇外。
传说是,喾刚从娘肚子里一落胎胞,第一声并不是啼哭,而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我叫喾。
他的太祖黄帝也落地三个月才会说话,就那还把附宝吓一楞楞的。你可想见,他妈妈被震撼成啥样了?
传奇是,喾娶了四个老婆,元妃姜原,生后稷,为周的祖先;次妃简狄,生契,为殷商的祖先,三妃庆都,生尧,五帝之一;四妃常仪,生挚,年最长,故直接继承了喾为帝。
喾确实够酷,不过人酷到极点,怕除了去死便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2.2 赫赫功绩
老板的位置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的,挚冷冷的感受到。
挚的母亲地位最低下,而他本身又软弱,无力去强势约束各诸侯。天下能有几人不欺软怕硬?所以诸侯们肆无忌惮,渐渐便把挚不放在眼里。
越不聪明的人,往往越有一颗敏感的心。分外自尊,分为细腻。
不过,不聪明到傻者除外。
挚做了九年的帝,这九年来他一点不快乐,每天忧心忡忡如坐针毡,大臣们和他说话都不用嘴巴,直接是鼻子哼哼。他不愿发火,也不好意思说没听清。大臣更是得寸进尺,每天请假,公然不上朝。
挚坐在空荡荡的朝堂上忽然想流泪。
他是老板,手上有成千上万的员工,他管他们吃,管他们喝,按时发薪水,奖金月月涨,和颜悦色,不打不骂。而结果成了,每天只有他一人屁颠屁颠按时来打卡上班了。
什么世道?都还有良心不?
真正的世道,只分成与败,管与被管。上对下如此,下对上亦如此。良心,是个形容词,不是名词。
挚突然怒发冲冠,手狠狠的拍在龙椅上,人一腾而起。他紧咬嘴唇,决定要大张旗鼓的刹一刹风气。回到内宫后,依然怒气未消,窝在藤椅上发怔。他老婆看见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肩,问道:亲爱的,怎么了?
挚忽然一回头缩在老婆怀里放声大哭,哭了好久,老婆轻轻捧起他梨花带雨的泪脸,温柔道:亲爱的,有什么难的,相信我,跟我说。
挚抹了把眼泪,拿出很重的语气道:我要好好惩治这批良心被狗吃了的歹臣。然而,他的音调是软弱而苍白的。
老婆脸颊上漾出了嫣红的微笑,道:亲爱的,我支持你。不过你准备怎么惩治呢?
挚嗫嚅半天道:我,我…我…我要…。我要了半天依旧要不出任何东西。杀人,他怕;打人,他不愿,骂人,他不忍,让大臣写检讨书,还有谁家仓库里没备好一沓?
挚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鄙视。老婆双手交叉拢在他胸前道:亲爱的,你的理想是什么?
挚立刻深情看着老婆道:我只愿不愁吃,不愁穿,与你开心到老。
老婆道:那么,还有什么犹豫和留恋的呢?
第二天清晨,每个大臣床头都多了个拎着鬼头刀凶神恶煞的勇士。所以,第二天再没收到任何一个病假。早朝,济楚一堂。
堂上坐着一个威武的男人,威武的男人正春风满面的看着他们。
放勋,喾次子,挚长弟,誉称:尧。因原封于唐,又名:唐尧。
世道变了,因为老板换了。
挚正在封地与老婆对月当歌,酩酊而不醉。
人站错是可怕的,占错是可悲的。
历史上第一次的禅让就这样悄然落下帷幕,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关注。
大家关注的只是第二次和第三次。尧让于舜,舜让于禹。
但对于挚和尧来说,各自却都得到了满满的幸福,都追逐到了自己的理想。
求仁得仁,我心即衡。此兮此兮,复有何忿?
尧即位后,首先做的事是,冠冕衮袍,彤车白马,神情凝重,皮笑肉不笑,到各个诸侯国走了一圈,没有责备任何人,也没奖励任何人。
他只想用行动传达一个信息:帝王是永远不可侵犯的。
其次,他命太史羲氏、和氏在一年之内完善黄帝遗留的历法,且以日月星辰运行为参考,必须简洁明了,最好老百姓在农牧耕种中抬抬头就知道节时了。
农业是一国之根本,不论你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人都要吃饭。
尧只有两点要求:复杂事情简单化,简单事情实用化。
羲氏、和氏首先分出了夏至,冬至,再扩充为二十四节气,编成顺口溜,老百姓一学就会。再将三百六十五天定为一年,以闰月正四时。这套历法现还在用,可见功效之大。
但老板精准的要求,该是成功的第一步。
第三:他派遣得力大臣分守各边疆,以开垦田土,抚育庶民,杜绝战争隐患。毫不动摇的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没有遭受大规模外敌入侵的情况下。理,永远是这个理。
第四:积极访贤,独木不成林,一个巴掌拍不响,决策者不可能事事亲力亲行。传说尧访贤一直到了汾水北岸的姑射之山。连仙境都不放过,人间那还有没走到的呢?
第五:清心寡欲,俭朴而行。尧一生都以勤简为恪守,凡事不奢不费,吃饭不过围着一个锅台转,喝水,自家掏了个土井;穿衣,人场上就那么几件;乘车,虽很华丽,却没第二辆。且尧言传身教,他的这种优良品质舜和禹都予以了继承和发挥。
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欧阳修曰: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初中背过的很多课文,是该被忘记了;但这两句,不该。
国家歌舞升平,大臣兢兢业业,人民感恩戴德。似乎不该有波折了。
但尧却有一件重重的心事。
他百年之后,传位给谁,才能对得起这亿万赤诚子民?
这个时候,他在帝王位上已坐了七十年。
一天朝毕,尧与心腹侍从闲聊,说着说着,忽然仰天叹息了一会,众人不解其意,忙问为何。尧伤感的说道:人,总不免一死,我死之后,这浩浩万民谁来养育他们呢?
大臣放齐是个小人,小人总喜欢抢头功,且自以为很了解老板,对人性的洞察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洪朗答道:嗣子丹朱天赋异禀,生来千里眼,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担此大任?
尧有九个儿子,丹朱无疑是最优秀的。贾宝玉生来带块玉,好象很了不得,但跟丹朱比,怕他要羞愧的跳河。丹朱生来就能从中国看到美国。
放齐的逻辑没有错。而错在太自信。太自信的人,都不愿投石问地。
知子莫若父。尧清楚丹朱是块什么材料。眼亮不等于心亮,虽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老板几乎都很自私,不过关键时刻还要注意下有几乎这个词。
欢兜注意到了。
欢兜还注意到,放齐的话像块小石子样,啪一声落在了地上。借别人的话来投石问路确实高明。
地上马上传来了回音。尧一脸严肃的批评放齐道:丹朱能治国吗?
尧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因为他真没开玩笑。
欢兜还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尧心平气合的机会。
火中取栗,不是欢兜的风格。
尧恢复下情绪,果然扭头向欢兜道:爱卿,你认为呢?
欢兜不慌不忙稳稳的吐出一个人名:小共工。
共工撞折不周山后玩起了失踪,可他子孙还在朝为官。而且,官声有口皆碑,是第一流人物。
欢兜很清楚,尧想学挚禅让。那么按前例,就该从朝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大臣培养,从而快速上手,无缝对接。
欢兜仰起了脸,等待老板的夸奖。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次都不该错。
放齐后悔的直挠头,自己为啥没先想到,一块肥肉白白被狗吃了。
欢兜错在错在,他绝对想不到,中国出了个品牌叫361°度。
CCTV说都已上市。
这多出的一度就是:尧追求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大臣中还有谁能超过他呢?
尧心中凉了下,他知道,必须要同外面那些正经的君子大臣们商议下了。遂对欢兜冷笑道:小共工华而不实,志大才疏,暂不可用。
暂不可用等于永不能用,要充分理解领导的说话艺术。
尧心中有些伤感,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两个人回答问题都抓不住根。
尧应该向齐景公不耻下问。齐景公名言即是:无晏子,寡人无以治国;无梁丘据,寡人无以为乐。
小人精于娱乐而弱于国政,君子精于国政而弱于娱乐。你若逆用,那真是不蹲茅坑上厕所——找屎。
所以,老板身边永远不能少得了小人,他们和二奶一样具有超级强大的原始吸引力。
只是,要像尧一样,耳朵根挺住了。
在伤感之际,尧忽眉角一笑。他想到了一个人。
许由。 2.3 水患
许由是谁?
一个隐士,一个曾做过尧老师的隐士,一个曾做过尧老师让尧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隐士。
但你再隐,也能被帝王找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谁敢说不是呢?
许由见到尧突然出现时毫不吃惊,他这样的人,怕没什么能拨动心弦了。
尧诚恳的说道:太阳出来了,火把还不熄灭吗?大雨降下了,还要用瓢灌田吗?夫子一出,天下立刻肃然归心,而我还强占着位子,我不感到羞耻吗?我既感到了羞耻,夫子不该为弟子普渡一下吗?请夫子以天下为己任,救弟子于末途。
许由笑道:你治理天下,已兴盛之致。现邀我去接手,世人岂不以我为汲汲于名利的小人?何谓名,空号而已;何谓利,阿堵物而已。麻雀一截草干即可筑家,田鼠一勺水即可喝饱,而我,一双手即可自给自足。其外之物,于我何谓?再说,若厨师烧不好菜,你难道还逼着巫神去操刀吗?岂不笑掉大牙?
尧刚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许由一猫身把自己的一个小土布袋往身上一背,蹬蹬的向大路扬长而去。
许由一直走到了首阳山,死后即葬在那里。也即伯夷、叔齐饿死的地方。
这件事令尧很沮丧,他把视若生命的帝位让给别人,别人却当成个破皮球样一脚踢回来。
他告戒自己,决不能再犯类似错误。
而一个噩耗的降临,也加速了他选拔继承人的过程。
鲧出事了,出大事了。
尧回想到了九年前的一幕。
他正紧锁眉头在看一加急奏函,内容很简练:水势连涨,涝灾倾天,几无尺寸旱地,乞求,速!
其实,他根本不需看奏函,全国水势之严重,他只要让丹朱扫一眼即可。
所以,丹朱的千里眼也没算枉生,为中华民族也做出过积极贡献。
《史记》用十二个字来概括当时的灾情: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也即是说,全国老百姓都在山头上蹲着待救呢。你说够不够急?
尧焦虑的扫了眼诸大臣,把目光落在了四岳的身上,道:爱卿欲举何人以解救百姓于倒悬之危?
四岳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忍不住冒汗且越积越多,绿豆大,黄豆大,蚕豆大,土豆大,砸在地上都回音清脆。
尧的目光由期待渐渐转变成了犀利。
四岳心一横,道:鲧可。
尧犹豫的道:鲧虽颇有聪明,但为人爱投机取巧,剑走偏锋,可以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架子就退不下来,四岳强咬牙关道:可现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不试怎么知道呢?
尧再疑惑的逐一看看各大臣,用目光征询意见。大臣们一看反正四岳都出头挡枪子了,成了沾光,不成自己也不担大责任,皆纷纷赞同。
尧叹了口气,又咬了咬牙,道:先即如此吧。
鲧实在想不到坐在家里不动弹竟也飞来如此横祸,他只不过想混混薪水,静等着养老而已。但四岳却已把话说绝,他万无推脱的可能性了。
四岳从鲧家出门的时候,肚里像被灌满了盐水一般,不缺水,但照样齁的很。
他不是对鲧缺乏信心,但也绝不是对鲧有信心。
不缺乏信心,是因为他知道鲧的聪明;绝不是有信心,是因为他害怕鲧反而用聪明走邪门歪道。
而此时的鲧,在忧郁中,翘起了一根忧伤的兰花指。
治水,最好最实用的办法当然是带人拿撅头刨开水道,但这亦是最笨最见效慢的办法。要知,当时水势之大,拓宽河道的泻洪量弄不巧还抵不及上涨量。且疏通工程如此之大,鲧很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扔进去了,到临死渠还没挖好一半呢。
鲧脑子很乱。脑子很乱也就代表快做决定了。
鲧终于涕泪仰天,呆呆望着星空,心中默自祈祷了一阵。
他唯有挺而走险。
走惯捷径的人,你让他再一步一脚印走,那等于是谋杀。他宁愿在所谓捷径上屡次折跟头摔的鼻青脸肿,也绝不愿在漠漠征程中望穿秋水,等的虚脱至死。
专业点说,这叫路径依赖。
鲧很清楚,大家早都一天等不及一天,而情势如此危急,人间想已断无办法。
人间有办法,怕也轮不到他倒这个霉了。
鲧决定上天庭。做什么?偷。偷什么?息壤。息壤是什么?一种任意伸缩水涨其亦跟涨的神奇粘土。
三天后,鲧返回。息壤,装在了他的口袋中。
鲧很清楚,这大概是尧和四岳最急着见却又最怕见的结果。因为,他也如此。
鲧、尧、四岳的共同愿望是:在我有生之年,不要被天帝发现纰漏。
水势很快被息壤止住。神仙的货就是好用。
天下却没有一个人能开心起来。
很简单,水越积越多,越多越汹,虽被不断生长的息壤止住,但却犹如悬在头顶上的达摩斯之剑,一旦溃坝,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当年的黄河决坝,而息壤若绝坝,恐怕要等于100次黄河决坝的破坏当量在一秒内爆发。
每个人都活的压抑异常。所以,九年其实真的已很漫长。
这天鲧刚查看水势返回,远远的便看见一个浑身炭红的人冷冷的站在门口等他。
祝融,火神。天帝的心腹。
祝融大踏步走了过去,二话没说,抬手朝鲧脸上就一耳巴子,鲧脸上立刻烫出五条火沟,哧哧的冒着青烟。偶尔还窜出些火苗。
祝融又用手在半空划了个圈,嘴里默念声“收”,手掌里赫然多了块赭红色的息壤。然后头也不回,径直驾云而去。
山崩海啸,巨浪滔天,摧枯拉朽,势不可档,人见人死,鸟碰鸟亡,生灵涂炭,浮尸处处,阎罗王都来不及处理亡魂,奈何桥近乎压断。自有生民以来,就从无这般悲惨和受孽过。犹如把太平洋的水整个给兜翻过来,顺着喜马拉雅山一次性倾泼,滚滚而下,这种组合冲击力该有多大?
鲧却已不再惊慌和痛苦,因为在第一时间内,他已完全昏死过去。
尧逐渐从仓皇失措中镇静过来,他很清楚,现在要紧做的就是少死人,把灾害降低到最小限度。同时,他发誓要征服洪水,以弥补此次的大过。
值得注意的是,尧的想法是把誓言和帝位一起传给继任者。这即叫打包,或者叫代别人发誓。
尧,老了。他很清楚,再也不可能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头发渐渐脱落,头皮忍不住光鲜起来。牙齿像钟摆样摇来摇去,手抬起来,只见骨头不见肉。对镜子笑笑,不见眼珠,只剩褶皮。
最惨痛的是,心已沧桑的像一根软绵绵的油条。心蚀了,人也报废了。
再伟大的人,都要被岁月轻轻的托进坟坑。
尧再一次把目光盯在了四岳的身上。众大臣瑟瑟发抖,惟有四岳惘然不顾。
尧冷冷的道:爱卿试为朕再举一贤以典治天下,可否?
四岳不紧不慢但开门见山的答道:只一人可。
尧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目光忽接触到四岳的眸子,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四岳很自信,能接好尧班的人天下绝对不超过两个,一个即是他。另一个尧肯定不会感兴趣了。
另一个是许由。
四岳一身轻松回到家,他老婆却七上八下道:如果他又失败了呢?
四岳轻轻吹了吹细花瓷杯中的茶水,轻描淡写的道:人永远都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那就是死。他又轻轻抿了口茶,闭上眼睛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失望。更不会让我死。 2.4: 考验
舜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苟且偷生着。
他本根正苗红,比刘备正版多了,可惜活的还不如刘备,刘备还能安静的编草鞋。
他是黄帝的七世孙。但富不过三代,所以他只好捉襟见肘。
他的父亲是个瞎子,叫瞽叟(意即瞎眼老头),他的母亲很早就死掉了。父亲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一个妖精迎娶回了家,更不幸的是,还生了个孩子,叫象。
一个男人没钱没势没貌没才却偏偏娶了个鲜嫩嫩的花骨朵回家,生活之憋屈可想而知。所以,性很重要,但不能为了性放弃一切。
这样的三个人组合在一起,舜自然是碍眼的。
史载:父顽、母嚣、象傲。
父亲不但眼瞎心也跟着瞎了,唯老婆马首是瞻;妖精天生就有吃人嗜好,何况又兼了后母角色;象只想独吞全部家产,即使很微薄。
每个人都想要舜死。但每个人都不会让舜死。
他们还要靠舜的劳动来维持生存。
舜却无怨无悔,他是一个心胸旷达的人,绝不愿为宵小之事而争。更关键的是,他对自己的才华充满信心,虽然他看起来又黑又瘦,像奴隶一样劳作,吃猪狗一样的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奇异的事终于发生。
有天早上,他睁眼一瞧,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原始森林中。
昨晚明明是睡在床上的。
当他还没理清头绪时,一根断木劈头盖脸的猛击而来。
十二级的台风,觫觫而起。
眼前忽又一阵眩晕,紧接着耳膜便失去了听觉。
一道强劲而巨大的白森森的闪电从天上直击而下,把他脚前一尺远的土地打出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紧接而来的炸雷恰又活生生劈开一参天古树,其中一爿轰隆一声砸在了坑中,溅起的泥水几乎把他的鼻梁骨打碎。他还没来得及擦拭,倾盆雨水汹涌而下,把他的脸瞬间洗出了苍白。
尧正闲拈棋子,四岳却局促不安的与他对弈。
四岳鼓足勇气问道:陛下这样对待舜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
尧笑了笑道:你怕他横尸森林?
四岳没有说话,但表情比话说的还明白。
尧哼了声道:天下若寄予谁,谁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四岳忍不住道: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尧忽咧开嘴笑了,像个最可爱的孩子样:这难道要让他知道吗?
尧伸手拍了拍四岳的肩膀,温柔的道:为了天下而牺牲一介之命,谁能谓之不仁?他忽又放下棋子,幽幽的道:其实我也很欣赏他,只是希望他运气好些吧。
侍卫过来询问在哪里吃饭,尧摆了摆手说等一等吧。侍卫回身,忽又转身,欲言又止,但终于道:门外有个浑身恶臭近乎赤裸的野人口出狂言说要见你,陛下是吩咐看守把他下狱还是打发了算了?
尧终于看见了这双坚毅的眼神,坚毅到令所有人惊心动魄。
尧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一个月就出来了。
舜恭恭敬敬的叩首道:陛下如在森林外能拴匹快马,我半个月前就可站在你面前了。
尧摸了摸胡须,颌首微笑。他喜欢有个性的年轻人。
但尧心里正在说句话:年轻人,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告诉舜,他喜欢让年轻人遭受出其不意的考验。
舜也不会告诉尧,他现虽神态自若,但肚子早饿的比猫抓还难受。
很多年后,禹问舜:为何尧帝对你的第一考验是把你独自投进原始森林?
舜悠悠答道:在原始森林里,首先你很难借助外物,而要自己判断准方向,且为之持之以恒;其次,你必须应对狂风、暴雨、雷电、猛兽、毒虫、瘴气、饥渴、阴湿等各种挑战,每一项细小的疏忽都足以要命;最后,你必须要有充沛的体力和一颗坚毅的心。舜忽转头对禹诡秘一笑,道:这样的人谁会不欣赏?
禹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直接回家扛了把很亮很亮的镐头向龙门山走去。
做远胜于说。禹和舜一样懂。
舜刚回到茅屋,就看到两个天仙般的美女正坐在自己的麻绳床上。
一般人要不被吓死要不高兴死。
但舜心头泛起一丝甜蜜,甜蜜中却又夹着一丝苦涩。
四岳问尧道:把两位公主蛾皇、女英就这样屈嫁给舜,是不是有些仓促?
尧苦笑下,道:谁让她们不幸生在了帝王之家?为了天下苍生,我只好舍弃骨肉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们,想也不会埋怨我的。
四岳道:为了深入观察舜的人品和处事禀赋,陛下如此做实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世上之间,只有夫妻是最了解的。但嫁一女即可,为何二女皆嫁?
尧道:如果一个人管理不好三妻四妾,和谐不了家庭,你认为他还可统治百官吗?
四岳道:确实,百官之勾心斗角,吃醋流言和妻妾一般,陛下之苦心臣已了解,感佩万分。但即已纳舜为龙婿,为何不向其赐予分毫财物,而让两位公主跟着吃苦?舜的贫穷,难道陛下还不知吗?
尧叹口气道:如果一个男人不能用双手创造财富养活好老婆,难道你认为他还能养活好万民苍生吗?
舜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洞房花烛夜的喜悦中,一晚激情过后,清晨,他轻轻披衣起床,亲了亲还在酣睡的两位妻子,走出了低矮的蓬门。
他幸福,正值婚年,天上却掉下两位如此色艺双绝的女人给自己做妻子,他们冰清玉洁,处子之身,温柔
旖旎,百依百顺,不嫌弃他,不怠慢他,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一介草根,夫复何求?
他焦虑,家中四人吃饭,一人劳作。现又凭空多了两张嘴,那还有余粮?爱情再甜蜜,没物质基础一切都是瞎扯淡,都是哄小孩子的鬼把戏。舜当然不是小孩子,相反,他是一位洞悉世态的圣人。
他明白,这是尧对他的奖励,更是对他的考验。
不久之后,舜做出一重大决定:搬家。搬到那里?历山。去干什么,种地。为什么搬?因为他一个人实在挣不了六个人的口粮。
瞽叟、妖精、象找到舜留下的便条后恨不得把他给一条条撕裂,但也只能意淫下而已,因为他们寻不到历山在那里。
种地是舜的拿手活,蛾皇、女英能贵能贱,俭朴持家,谦谦恭训,夫妻内外协调,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一年后,解决了温饱问题。又因为舜德行广厚,对邻人关照有加,善名远播,众人便渐渐从四方聚集而来,围绕舜家而形成了村落。
可是舜并不会满足。
舜很明白,在中国,种地是绝对不可能发财的。
于是舜领着两位妻子拜别众人,迁徙到了雷泽,在那里开始了捕鱼生涯。黄帝已证明,凡是天才,学什么都快。所以舜的捕捞事业渐渐上升,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个体户。边人闻风而来拜师学艺,围绕舜家而形成了小镇。
二年后,舜再次带领妻子们迁移到了寿丘。他很清楚,个体户只能温饱,在中国要发财,要不当官,要不做生意。
在寿丘,舜开始了制陶生涯,并亲自担送到负夏(地名)去卖。由于他的陶器工艺严谨,造型好,胎壁薄,样子新,在市场上广受好评。有了原始资金后,舜也开始顺带贩卖点小生意,收入颇丰。舜的名气越来越大,想发财的人都围他而居,三年后竟初步有了城邑的规模。
所有人都以为舜将安享财富的时候,舜却一点都不能安享。
他在等待尧的招唤。虽六年毫无联系,但舜很自信,尧不会忘掉他。 2.5 不死不休
尧何止没忘掉他,舜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四岳正静静的面对着尧的背影,尧正在静静的剪一支黄菊花。
剪刀依旧在悉悉的游走着,尧慢慢的吩咐道:马上去办,给舜一大笔钱,很大很大的一笔。
四岳嗯了声。掉首向外走去。
尧忽转回头,对四岳道:你知道为何现在要给他钱吗?
四岳停住了脚步,没有回答。他突然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他也知道,尧会告诉他答案。
尧神秘一笑,道:一个人辛苦劳作刚挣到一点小钱,现天上却忽掉下一大笔钱,心态会起些什么变化?把钱花好比挣到钱更有挑战。是不是呢?
四岳点了下头。他清楚尧的这个问句根本不需回答。他虽无大智大慧,但他很懂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尧似自言自语道:而且,我想还会有另外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发生。突然他又补充道:四岳,另给舜一把琴。
四岳又点了点头。确实,人常常会说谎话,但音乐却很难掩饰。
收到尧丰厚的赏赐时,蛾皇、女英高兴的眉开眼笑,毕竟,能富贵时,人绝不愿贫穷。
子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舜搂着蛾皇、女英,脸色亦像灿烂的向日葵。但他心底,却翻出了一股寒意。
考验越来越凶险。
钱如何花,舜的心中已基本有数。先回家孝敬父母,次及邻人,再施惠乡里,多做善事。达则兼济天下,他懂。爱,该由内而外,由亲而疏,他亦懂。
他清楚,这两个标准答案绝不会有错。
他更清楚,真正的考验绝不是书本上能找到标准答案的这两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现在刚走到第二关,齐家。
瞽叟、妖精、象三个人乐陶陶的做了一桌最丰盛的菜来迎接舜一家三口,丝毫不提从前别扭之事。似乎他们天生就已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舜当然看出了他们眼中的亮晶晶,但却像没看见的样子,一如从前的憨憨傻傻,笃笃谨谨。
酒足饭饱后,舜和蛾皇、女英告辞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瞽叟、妖精、象三人眼中的亮晶晶立刻不约而同的变成了阴森森。
瞽叟道:舜为我们修了个大粮仓,里面堆满了粮食,一辈子也吃不完。
妖精道:舜为我们买了一千头牛羊,光皮褥一辈子也穿不完。
象道:舜给我们带回了两袋子金币,光利息一辈子也花不完。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空气中渐渐升腾出浓郁的杀气。
舜必须死。
之前舜不能死,是因为要剥削他的剩余价值。
而现在舜不死,则这些粮食、牛羊、金币随时都可能被要回去。他们将会立刻再变成穷光蛋。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想知道舜到底有多少钱没拿出来。舜若死了,不论多少钱他们都将合法继承。
舜第二天醒来,便看见了父亲笑嘻嘻的脸,并且手里拿着个泥抹子。
瞽叟说,新盖的粮仓漏水,需要他上去平实一下。舜还没答话,瞽叟已为他搬好了梯子。
舜恭恭敬敬回声好,然后便说自己回屋换下衣服,立刻就来。
蛾皇、女英齐问道:相公何去?
舜答道:父亲令我修补下粮仓。
蛾皇、女英担忧道:相公该当心些算计才是
舜脸上绽出不易察觉的笑:狸猫尚有九命,夫人又何忧于我?
舜穿着粗糙蓬松的麻褂走到瞽叟面前,拿过泥抹子,噌噌噌毫不犹豫爬上了粮仓顶。
瞽叟在仓下露出诡秘的笑,舜蹲在仓顶露出自信的笑。
仓顶当然有个大窟窿,那是上午象刚捣出来的,泥土还仍旧潮湿。
舜一上去,瞽叟立刻撤去梯子,然后把硫磺、硝石撒遍仓壁和四周,点起一个火把,一掷而去。仓库立刻如喷发的火山,烈焰一窜丈余。
是人,都必将立燃成灰烬。而舜,却没有。
他正站在地下静静欣赏着熊熊大火。
瞽叟绝想不到,当他刚点火时,舜立刻从鼓囔囔的胸前掏出了两个斗笠,然后借风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舜为何会带两个斗笠?有待专家考证。老丝的观点是:他本想带降落伞,可那时市场上还买不到。
瞽叟被妖精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也很伤心,如此严密的计划竟被舜轻易破解。
两天后,瞽叟又站在了舜宫殿的门口。这次他一脸愧疚,疼爱的抚摩着舜的手道:儿啊,上次仓库的意外失火,爸爸实在是没想到,我和你母亲、弟弟为了救火头发都被烧焦了几根,心里对粗心直自责不已。所以特意摆了桌酒,给你压压惊。你母亲、弟弟都眼巴巴等着呢,你可要快点去啊?
头发若因救火而烧,必成片赤糊枯黄,怎可能只有几根?且还是脑后勺的几根?
舜赶紧诚惶诚恐答道:承蒙父亲挂念,儿心中实感念不已。又劳父母弟弟治酒,舜何敢谬当?
还没说完,舜已被瞽叟牵拽而走。
吃一堑,长一智。瞽叟绝不会再给舜回屋换衣服的机会。
酒席上,瞽叟轮番给舜劝酒,一杯接一杯绝不停歇,舜连搛口菜的间隙都没有。
舜似乎也没注意到他的酒杯是瞽叟、妖精、象三个人酒杯加起来的三倍大。
他似乎非常非常的开心,逢敬必喝,逢喝必尽,从中午喝到午夜,一连五个时辰就从未停歇过。
到后来,瞽叟、妖精、象三人均已支撑不住,连续呕吐几番。他们把自己酒杯中全偷换成了白水,最后,连白水都喝不下去,只能嘶哑着嗓子干劝舜去喝。
舜眼中只有酒,他也只管喝酒。越喝他的精神越旺盛,眸子越亮,思维越清晰,动作越有力。
酒似乎从他嗓子里根本没进到肚子里,他的肚子依旧绷实而平坦。而瞽叟、妖精、象三人肚子却早已膨胀成了气球。
但很显然,舜也并没有洒掉任何一滴酒。在三双眼睛的严厉盯视下,他每一杯都喝的实实在在。
如果他耍诈,瞽叟立刻就可治他欺伪不孝之罪。
象在口袋里握住匕首的手已忍不住的在发抖,而瞽叟、妖精两人,早都抖成了筛子。
他们实在想不到,舜竟有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量。
因为舜绝对没有这个量,他最多不过能喝十杯而已。
知子莫若父。此公式的成立和父亲品质恶劣不恶劣毫无关系。
瞽叟、妖精、象三个人的颤抖把桌子也带的颠簸不已,酒杯跳跃翻滚,舜无奈,只好直接提起酒缸,对着嘴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平缓而有力,如此的香甜,他连半点都不忍糟蹋。
直到把所有的酒喝完。他才稳健而礼貌的向瞽叟、妖精、象三人道了谢,飘然而去。
东方的曦光,似翻未翻,一个鱼肚白。
象这时才从口袋中掏出已被汗水浸透的匕首,因为太用力,他的手已麻木而僵硬。
他很清楚,舜看似在肆无忌惮的喝酒,但全身神经细胞都丝毫不差的聚焦在了他口袋中的这只手上。
他若妄动,必死无已。因为,舜太清醒。
瞽叟、妖精、象三人加起来乘以三,也绝打不过一个清醒的舜。
瞽叟几乎被妖精打断了腿。她恶狠狠的责问道:为何不在酒中加蒙汗药?
瞽叟被自己再一次的疏忽几乎击溃。
舜刚回到家,蛾皇、女英笑吟吟的迎上来。舜从口中吐出一晶莹剔透的红色小药丸,还给了她们。
浴汪,世界上最神奇的解酒药。 2.6 最精密的谋杀
瞽叟、妖精、象三人闭门纳户,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细致研究出一套杀人计划,反复推导演练,终认为万无一失。
瞽叟笑了,因为千年难得一见,妖精昨晚对他百依百顺,什么花样都配合满足。
妖精笑了,因为这个计划是她主导制定,她一生中从未如此有成就感从没如此充满信心。
象笑了,因为他已想好了遗产分配方案。
舜一打开门,看见瞽叟愁眉苦脸的站在了他面前。
舜连忙作揖问道:父亲有何难言之处,尽管吩咐于儿,儿必千万百计完成之。
瞽叟含泪答道:家中的井因为太浅,水质混沌,你母亲近段时间连吃此脏水,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现已弥留之际,你快赶去看最后一眼吧。也不枉你们母子情深一场。
舜大吃一惊,连忙掺着父亲一口气小跑至妖精床前,果然,妖精已上气不接下气,看见舜来,泪眼婆娑道:舜,我的好儿啊,难得你有如此一片孝心,妈妈从前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看在爸爸份上多多包涵,死前还能看你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可惜啊,我这一辈子也没吃到一口好井水,你若能在我死前打口深井,让我喝口甘泉,妈妈死了,也能含笑闭眼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舜跪在床前号啕大哭,瞽叟和象在一边也忍不住的抹眼泪。
舜二话不说,当天晚上就收拾停当,准备工具,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挖深井。
做农活,舜向来是一把好手。
妖精还特意传话来,让瞽叟和象帮忙。象当然不懂下井,所以他只能举着个松脂灯把舜照光,整个井被他照的雪白发亮,就是一只蚊子下仔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舜对象的帮助感激万分,他奋力埋头挖土干活以做报答。
由于妖精病势已沉重不堪,舜只能眼睛一眨不眨连天夹夜的干。象自然在井上也眼睛一眨不眨连天夹夜的帮他照着松脂灯。
瞽叟的任务就是运土,以及喂象吃饭。
象绝对不允许自己眼睛有任何一秒离开井中。妖精更不会允许。
第二天上午,蛾皇、女英忽然来了,手里拎着一盒饭。瞽叟立刻把她们拦住,说舜正忙于干活,无暇见她们。两人向公公施礼后道:那既这样,麻烦叔叔把饭给相公送下去吧。
不仅象要吃饭,舜也要吃饭的。瞽叟和象这才恍然大悟到。
象腾出只手接过蛾皇、女英的饭盒,让瞽叟通过吊土的筐给舜送下去。
吃过饭后,舜开始清理井底的碎土。过了一会,他忽向上高兴的大喊道:爸爸,弟弟,你们把我吊上去吧,甘泉已涌出了。
井上没有回音。
接着,一块巨石便划着尖锐的呼啸声重砸而下,立刻把井给匝了个密不透风。
尺寸早已计算好,误差最多不过一片蝉翼。
井下只有一短暂急促凄绝人寰的惨叫声。
瞽叟和象对望一眼,瞽叟当然看不见,可他分明感受到了象眼睛中射来的喜悦。这种喜悦鼓舞着他的心,使他像舔了蜂蜜般甜滋滋。
妖精施施然走了过来,一脸凝重的看着瞽叟和象。
两人大惑不解,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细节,绝找不到任何一个漏洞。瞽叟只好试探问到:亲爱的,你躲在树后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妖精冷冷道:当然没任何问题。
象皱紧眉头道:妈妈,那你这是……
妖精呵斥道:没有问题就可掉以轻心了吗?须知,智者千虑,亦必有一失。所以,惟有双保险。我且问,你们为何不将井夯死?
瞽叟和象恍然大悟,连连拍手称妙。赶忙用锹把土全部倾倒而下,最后再用石滚在上面压了一天后才罢休。
任何人都看不出这里竟曾经撅过井。别说蝉翼插不进去,就是一粒空气分子也休想挤的进去。
瞽叟、妖精、象三人并没有回家,更没有庆功。他们直接赶到舜的宫殿,泪眼婆娑的向蛾皇、女英报告了凶信,并极力劝解开导她们。
为了防止蛾皇、女英看不开寻短剑,三个人形影不离的照顾着她们。妖精甚至命令蛾皇、女英不准同时洗澡或上厕所,因为那样她一个人实在监控不过来。
整整三天过去了,事情终没再起波澜。三人这才长长的同时松了口气。
这三天实在是太累了,精神绷的太紧,突然松懈下后,三人竟都没有了庆功的冲动。
但遗产还是要分清楚的。
象忽然对妖精道:妈,你肯定蛾皇、女英在洗澡或上厕所时没有溜出去与外界进行任何的联系?
妖精极其慎重的点头道:我肯定!
瞽叟和象终于开怀大笑。这也许是计划中惟一有可能的漏洞,因为他俩没亲眼看见。
妖精的回答令两人心中最后一点疑惑悉数扫除。
任何人都不能忽略妖精杀舜的认真、坚决、细致、耐心及负责。
象拍手笑道:亲爱的爸爸妈妈,杀舜的两番监视都是我一力而行,为此看我熬成了多大的熊猫眼。牛羊你们喜欢,尽管拿去,这些足够你们一辈子吃喝不完了。剩下的女人、琴、金币、宫殿归我,你们看合理吧?
瞽叟知道这是大大的不合理。但妖精说合理,那就是绝对的真理。
妖精很爱象。她也有光辉的母性一面。
象抱着他的家当住进了舜的宫殿,蛾皇、女英紧闭闺门不出。象笑了笑,他毫不在乎。
象的计划是,先数完宫殿库房里的金币,再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喝不浅不深的酒助兴。然后哼着小曲,用斧头把紧闭的闺门劈开,两位嫂嫂强暴了事。
对付女人,他有自己的绝招。
强暴,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捷径。
然而,象犯了一个他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
他喝了最适量的酒,拿起了最锋利的斧头,唱起了最欢快的小调,举步向闺门走进。
他忽被绊了一下。
整个宫殿都已属于他,竟然还有东西这么不识相敢绊他?
他立刻举起斧头恶狠狠劈去!
斧头在半空中却嘎然而止。
琴。焦尾琴。
它忽然勾起了象的音乐情节。
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弹琴高手,然而他却已很久没弹了。
因为舜是高手中的高手。
舜死了,象琴技自然天下无以匹敌。而天下第一琴师,遇焦尾若不弹,那简直比唐明皇不和杨贵妃睡觉还遗憾。
象低头拂琴而歌。
所以,直到舜走到了面前他才抬起了头。
呼哧一声,一股热流从象裤裆顺裤管而下。
舜一如往常傻傻憨憨的问他道:弟弟,焦尾琴你能用好吗?
瞽叟、妖精、象整整花了一生的时间都没弄清楚到底失误在哪里。
谜底是被商均揭开的。商均是舜和女英生的孩子,也是舜唯一的孩子。
商均问道:爸爸,你到底如何从井中逃出的?
舜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是趁他们不注意在井底打通了一个小洞,在他们还没掷石之前,预先躲进去了。
商均迷惑道:可是叔叔一直提着松脂灯在监视着你啊?
舜道:你妈妈他们给我送饭时,你叔叔伸手去接饭盒,并和你妈妈搭了句话。你要知道,去接别人的东西并搭话,就一定是要扭过头的。
商均又道:可后来井被填实,你怎么没被憋住呢?
舜笑道:在你爷爷选挖井地点前,我早已连夜算准位置。因为那地方只此一处能挖出甘泉。
商均恍然大悟道:爸爸你是提前在四周疏通了土并设好细小的风孔,躲过攻击之后再另掘洞逃生的是吗?
舜爱怜的摩挲下商均的头,叹息道:孩子,不论是谁,活这一世都很不容易的。
确实不容易。
因为舜又连夜被尧招进了朝廷。
瞽叟、妖精、象倒都长长嘘了口气,他们正烦恼无法找到圆满的借口向舜解释呢。
舜很清楚,他一只脚已跨进了治国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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