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为何成了难懂的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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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为何成了难懂的天书 资料来源: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作者: 王岳川     时间: 2009-08-19     中国经典中的《中庸》一书,因其哲理思辨性和严谨体系性,成为《四书》中最难理解而争议最多的一部书。阅读理解《中庸》之不易,不妨听听朱熹怎么说:“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大学》一篇,有等级次篇,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即实,但言语散见,初看亦难。《孟子》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后,方宜读之。”

 

中庸思想在古代中国思想史中是很重要的思维方法论和践行本体论。一方面《中庸》难读难懂,孔子说:“中庸其难哉。”孔子一生都很难做到几次,可见其精神境界的高度和践行的难度。另一方面,“中庸”思想在历史长河中遭遇到不断的误读,在20世纪西方现代性思潮进入中国之初,更是名声不佳、命途多劫。“五四”以后,经过现代性洗礼的中国,一些人根深蒂固地认为“中庸”无非是保守性、庸常性之类,应该被批判和抛弃。其后很长时间里,“中庸之道”变成一个贬义词,成为被批判、检讨、嘲笑的对象。这一文化中断和思想愚化,使得当代人对中国思想经典相当隔膜。朱自清认为:以往曾作为启蒙教材的《四书》,到了今天却成为很难读懂的“天书”,“一般人往往望而生畏,结果是敬而远之”,实在是令人痛心。

伴随着中国进入思想开放的时代,尤其是21世纪中国崛起成为国际关注的话题,以及文物文献的发现和阐释,人们对中国思想文化重要体现的《中庸》研究更加深入,其意义不仅为当代中国学界所关注,而且成为国际会议的重要议题。于是,人们意识到数典忘祖、文化断根的危险,更进一步关注全球化时代中国经典的历久弥新的生命。本文希望通过细读具有重大启迪价值的名篇佳著,从中寻绎古代先贤的睿智,从而在传承经典、守正创新中,把握未来中国文化的精神命脉。

研读《中庸》,为的是在反思中阐明并发扬其积极维度,在拓展东方思想中对当代世界生发出新意义。在新世纪讨论《中庸》意味着,“中庸”精神不只具有局部性个体性的意义。我们着眼于当代中国和世界的问题,以世界性视角涉入中国立场,发掘传统思想的积极价值。无疑,站在新世纪文化地基来细读《中庸》,弄清历史公案中所隐藏的意义和价值,确定《中庸》在中国思想史上的地位,有着重要的意义。

厘定《中庸》在汉字语境中的意义及其在历史话语中的价值,首先需要弄清《中庸》的作者和成书经过,以及文本细读所呈现出来的重要维度。

(一)关于《中庸》的作者

关于《中庸》的作者,历史上的说法可谓林林总总,已然成为学术思想史上的一大公案,值得分梳。

荀子在《非十二子》中论子思、孟轲之学:“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只敬之曰:‘此真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司马迁称《中庸》是孔子之孙子思所作:“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子思作《中庸》。”而汉代孔鲋《孔丛子》的记载可以作为《史记》补证:子思“困于宋”,作“《中庸》之书四十九篇。”《汉书·艺文志》著录有《中庸说》二篇,表明西汉时已有人专门研究《中庸》。郑玄认为《中庸》是“孔子之孙子思伋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南北朝宋戴颙《礼记中庸传》二卷和南朝梁武帝萧衍《中庸讲疏》一卷,大抵用佛家的观点阐释《中庸》。唐代李翱在《复性书》中发挥《中庸》的思想,力求去建立儒家的心性理论体系。宋代朱熹认为《中庸》的作者应该是子思及其弟子:“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这些说法大多认为,《中庸》的作者是子思及其弟子。可以说,从唐宋开始,“道统”论兴起而形成儒家知识基本谱系,子思上承曾参而下启孟子,在儒家“道统”传承中具有了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而《中庸》也成为儒家心性理论的主要理论纲领。

宋代以后学术界怀疑思潮兴起,《中庸》作者为子思的说法受到质疑。欧阳修对《中庸》出自子思提出疑义,认为子思之说与孔子思想不符——《中庸》中有“自诚明谓之性”等,“在孔子尚必须学,则《中庸》之所谓自诚而明,不待学而知者,谁可以当之乎?”所以,《中庸》“所传之谬也”。南宋的叶适在其《习学纪言序目》中表示怀疑。清袁枚、叶酉、俞樾等因《中庸》中有“载华岳而不重”、“车同轨、书同文”等语,认为《中庸》必然晚出。宋代王柏认为,《中庸》的前20章,以及21章以下均为子思所作,而其余部分则非子思所作。清人崔述认为“《中庸》独探赜索隐,欲极微妙之致,与孔、孟之言皆不类,其可疑一也。……《中庸》之文独繁而晦,上去《论语》绝远,下犹不逮《孟子》,其可疑二也。……《中庸》必非子思所作。”冯友兰则认为:“《中庸》所论命、性、诚、明诸点,皆较《孟子》为鲜明,似就孟子之学说,加以发挥者。则此篇又似秦汉时孟子一派之儒所作。”这些说法,几乎剥夺了子思的著作权。

其实,从近年来出土的《郭店竹简》儒家十四篇中,可以看到属于子思的作品起码有《缁衣》、《五行》两篇,而《缁衣》出于《子思子》。对先秦文献思想影响史加以考订,也可以发现今本《中庸》成书有一个复杂过程,大抵包括原初独立的两篇即《中庸》和《诚明》。在其后的发展中,这二篇才被编在一起形成今本《中庸》。宋代王柏在《古中庸·跋》中说:“愚滞之见,常举其文势时有断续,语脉时有交互,思而不敢言也,疑而不敢问也。一日偶见西汉《艺文志》有曰:‘《中庸说》二篇’,颜师古注曰:‘今《礼记》有《中庸》一篇’,而不言其亡也。惕然有感,然后知班固时尚见其初为二也。合而乱,其出于小戴氏之手乎?”

从学术阐释的历史看,子思之后,孟子最先引用过今本《中庸》多处。如《孟子·离娄上》:“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这段话可与《中庸》第20章17~18条相比照:“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者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可见,两篇文字和内容基本吻合。值得注意的是,并非《中庸》引用《孟子》,恰恰相反,是孟子引用子思《中庸》。徐复观在《中国人性论史》中论证《孟子》这段文字晚于《中庸》,证明了是《孟子》引用《中庸》。

另外,孟子之后,荀子所作《不苟》篇与今本《中庸》也有密切关系,但与孟子不同的是,荀子不仅说到“中庸”而且说到“诚”,表现出把二者融合在一起的倾向。这已然说明《中庸》成书早于孟子荀子时代,使得那些所谓《中庸》晚出与秦汉说不能成立。至于冯友兰认为《中庸》有“书同文,车同轨”之言,必然晚于秦代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管子》也说过这样的话:“衡石一称,斗斛一量,丈尺一制,戈兵一度,书同文,车同轨,此至正也。”可见战国时期已经有“书同文,车同轨”的说法。

及至汉代,思、孟一系的说法得到当时学者的进一步确认。《史记·孟轲荀卿列传》:“孟轲,邹人也。受业于子思之门人。”据考证,子思约生于公元前483年,卒于公元前402年。而孟子一般认为约生于公元前372年左右,子思过世的时候孟子还没有出生,这意味着孟子一生没有见到过子思,而只是受业于子思的门人弟子,只能说间接受到子思的影响,二者在思想上具有承前启后性而已。受到子思影响的孟子发挥其学说,而逐渐形成“思孟学派”。应该说,孔子到子思的中间环节是曾子,这倒不仅因曾子或子游与子思、孟子有“道统”的一脉相传,而且因子思曾经从曾子或子游问学,在精神取向上具有思想的一致性。所以《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二十五说:“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这一记述,当基本符合事实。子思是战国初年著名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后世被尊为“述圣”。荀子把子思和孟子看成是一个学派,从师承关系上可以如是观。子思学于孔子高足曾子,孟子又学于子思门人,从《中庸》的基本观点和孟子的思想比较来看,源流亦当如此。二者只有思想详略的不同,而没有精神本质的区别。因此,子思作《中庸》的说法为历代注疏家所遵循。

值得注意的是,宋清以降“伪书”案的怀疑说法大多相当武断。正如钱大昕所说:宋后之儒者,“其持论甚高,而实便于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之辈。有明三百年,学者往往蹈此失。”那些怀疑论者大多拈出只言片语或一枝半节而大做文章,方法论上采用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之法,但得出的结论却往往空疏无当十分片面,被证明是根本靠不住的。但是,这种怀疑论和疑古论长期存在,形成学人“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的空疏学风,使得古典经典的重要意义在有色眼镜中被不断边缘化和空洞化,这实在应引以为戒。

经过考订得到的结论是:《中庸》作者是子思及其弟子,他上承曾参下启孟子,在孔孟“道统”的传承中有重要地位。他与其弟子经过扩大、浓缩、精炼而修成《中庸》一书,日益成为儒家心性理论重要文献。

(二)《中庸》成书的大体过程

《中庸》一书最初并非独立成篇,而是作为《礼记》中的第31篇,一直未引起历代注疏家注意。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家典籍丧失殆尽。西汉宣帝时,戴圣从秦汉以前各种礼仪论著中辑录了《礼记》49篇。《礼记》问世后,虽有人整理注释,但因主要是典章制度书籍,亦未能引人重视。直到唐代韩愈、李翱强调《大学》、《中庸》是与《孟子》同样重要的“经书”,《中庸》才得到重视。

到了宋代,理学家程颢、程颐大为尊崇《中庸》,看成“孔门传授心法”。理学家朱熹将《中庸》从《礼记》中抽出来,重新校定章句并作注释,殚精竭虑完成《四书章句集注》,强调《中庸》“提挈纲维,开示蕴奥,历选前圣之书,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这是对《中庸》的极高的评价。可以说,四书并行实在是继五经立于学官之后中国学术思想史上的又一件大事。

元朝恢复科举,以《四书集注》试士子,悬为令甲。从此,《四书集注》成为科举士子的必读“经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明永乐帝敕撰《四书大全》,四书与五经共同列为经书,从此,《四书》确立了其儒家经典的地位,而理学则成为官方哲学。源自于《礼记》的《中庸》和《大学》在历史文化中不断调整的位置,终于被最终确立为中国思想史上的经典文本。

一般认为,《中庸》的价值远远超过《大学》。朱熹上承程颐之说而发挥说:“《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人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

《中庸》全书33章,共3545字,其旨不仅关涉思维论,德行论,还关涉天地人生本体论,是孔子门生传授心得体会和关键方法的重要著作。从方法论上看,《中庸》最初只强调“中庸”原理,并且把这一原理分开阐释,最后又回归到“诚”这一根本道理上来。孔子的中庸思想强调“尚中”的“无过无不及”;注重“时中”的“无可无不可”;坚持“中正”的正当“礼义”,追求“中和”和谐之美。这使得“中庸”学说的思想核心指向“诚”。这意味着,人们如果违背了诚之性,变成了伪善者,那么社会就将大乱。这个道理充满天地之间,而又深藏于人心之中。只有善于细读的人在玩味探索后,获得真知灼见,才能深刻地洞悉中庸之道。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庸之道所标举的“诚”,对一个人来说,是一辈子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对一个社会而言,同样是保持和谐共生的重要精神内核。

四書章句集註/中庸章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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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章句序
作者:朱熹 中庸章句

  中庸何為而作也?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蓋自上古聖神繼天立極,而道統之傳有自來矣。其見於經,則「允執厥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者,則所以明夫堯之一言,必如是而後可庶幾也。

  蓋嘗論之: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為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難見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於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夫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閒斷,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微者著,而動靜雲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

  夫堯、舜、禹,天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寧告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於此哉?自是以來,聖聖相承:若成湯、文、武之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若吾夫子,則雖不得其位,而所以繼往聖、開來學,其功反有賢於堯舜者。然當是時,見而知之者,惟顏氏、曾氏之傳得其宗。及曾氏之再傳,而復得夫子之孫子思,則去聖遠而異端起矣。子思懼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於是推本堯舜以來相傳之意,質以平日所聞父師之言,更互演繹,作為此書,以詔後之學者。蓋其憂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慮之也遠,故其說之也詳。其曰「天命率性」,則道心之謂也;其曰「擇善固執」,則精一之謂也;其曰「君子時中」,則執中之謂也。世之相後,千有餘年,而其言之不異,如合符節。歷選前聖之書,所以提挈綱維、開示蘊奧,未有若是之明且盡者也。自是而又再傳以得孟氏,為能推明是書,以承先聖之統,及其沒而遂失其傳焉。則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語文字之閒,而異端之說日新月盛,以至於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然而尚幸此書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得有所據,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蓋子思之功於是為大,而微程夫子,則亦莫能因其語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為說者不傳,而凡石氏之所輯錄,僅出於其門人之所記,是以大義雖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門人所自為說,則雖頗詳盡而多所發明,然倍其師說而淫於老佛者,亦有之矣。

  熹自蚤歲即嘗受讀而竊疑之,沈潛反覆,蓋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領者,然後乃敢會眾說而折其中,既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後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復取石氏書,刪其繁亂,名以輯略,且記所嘗論辯取捨之意,別為或問,以附其後。然後此書之旨,支分節解、脈絡貫通、詳略相因、鉅細畢舉,而凡諸說之同異得失,亦得以曲暢旁通,而各極其趣。雖於道統之傳,不敢妄議,然初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庶乎行遠升高之一助云爾。

  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禮記/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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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第三十一 表記第三十二另見宋代朱熹所撰之四書章句集註/中庸章句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以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寞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之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數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辛。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達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感。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體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體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者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其次致曲。曲能友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字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菑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茍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感。質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感,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茍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云,『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中庸》全文和译文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1.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白话解:上天所赋予人的本质特性叫做本性(天性),遵循着本性以做人处事叫做道,圣人的教化,就是遵循本性,来修正过与不及的差别现象,使一切事物皆能合于正道,这称之为教化。这个正道,是片刻也不能够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就不是正道了。  

2.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白话解:君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更是小心谨慎。在没有人听到的地方,更是恐惧害怕。最隐暗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处所,最微细的事物,也是最容易显露的,因此君子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要特别谨慎。  

3.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白话解:喜怒哀乐的情感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心是平静无所偏倚的,称之为『中』;如果感情之发生都能合乎节度,没有过与不及则称之为和。『中』是天下万事万物的根本,『和』是天下共行的大道。如果能够把中和的道理推而及之,达到圆满的境界,那么天地万物,都能各安其所,各遂其生了。  

4.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白话解:孔子说:「君子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合乎中庸的道理,小人所作所为都违反中庸的道理,君子之所以能合乎中庸的道理,是因为君子能随时守住中道,无过与不及;小人之所以违反中道,是因为小人不明此理,无所顾忌无所不为。」  

5.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白话解:孔子说;「舜真是具有大智能啊!他喜欢征询别人的意见,就算是浅近的话,也欢喜省察它的含意。把别人的错误和不好的意见隐藏起来,同时又表扬别人正确的好意见,最后再将众人的意见,所有过与不及之处都加以折衷,取其中道,施行于人民,这就是舜之所以为天下百姓拥戴,与津津乐道的缘故吧!」  

6.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  

◎白话解:子路问孔子怎样叫做『强』?孔子说:「你所问的是南方人的『强』呢?还是北方人的『强』?还是你所谓的『强』呢?用宽宏柔和的道理教化人,能忍受无理的欺侮而不报复,这是南方人的强,君子安然处之。至于披铠甲,卧枕刀枪,死也不后悔,这是北方人之强。好勇斗狠的人安于此道。因此君子与人和平相处,而不随流俗移转,这是真正的强啊!  

7.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白话解:孔子说:「中庸之道是离人不远的,假使有人遵行中庸之道而远离人群,那就不可以称之为道了。」  

※(道在人身上,道在生活之中。)  

8.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白话解:说话时要顾虑到能不能做到,做事时也要顾虑到与自己所说的话,是不是一致,君子何不努力笃行实践,做到言行合一呢?  

9.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白话解:君子只求就现在所处的地位,来做他应该做的事,不希望去做本分以外的事,处在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该做的事;处在贫贱的地位,就做贫贱时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就做夷狄所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就做患难时所应该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乐天知命、知足守分,故能随遇而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悠然自得。  
:《中庸》全文和译文 
 《中庸》全文和译文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1.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白话解:上天所赋予人的本质特性叫做本性(天性),遵循着本性以做人处事叫做道,圣人的教化,就是遵循本性,来修正过与不及的差别现象,使一切事物皆能合于正道,这称之为教化。这个正道,是片刻也不能够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就不是正道了。 

2.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白话解:君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更是小心谨慎。在没有人听到的地方,更是恐惧害怕。最隐暗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处所,最微细的事物,也是最容易显露的,因此君子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要特别谨慎。 

3.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白话解:喜怒哀乐的情感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心是平静无所偏倚的,称之为『中』;如果感情之发生都能合乎节度,没有过与不及则称之为和。『中』是天下万事万物的根本,『和』是天下共行的大道。如果能够把中和的道理推而及之,达到圆满的境界,那么天地万物,都能各安其所,各遂其生了。 

4.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白话解:孔子说:「君子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合乎中庸的道理,小人所作所为都违反中庸的道理,君子之所以能合乎中庸的道理,是因为君子能随时守住中道,无过与不及;小人之所以违反中道,是因为小人不明此理,无所顾忌无所不为。」 

5.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白话解:孔子说;「舜真是具有大智能啊!他喜欢征询别人的意见,就算是浅近的话,也欢喜省察它的含意。把别人的错误和不好的意见隐藏起来,同时又表扬别人正确的好意见,最后再将众人的意见,所有过与不及之处都加以折衷,取其中道,施行于人民,这就是舜之所以为天下百姓拥戴,与津津乐道的缘故吧!」 

6.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 

◎白话解:子路问孔子怎样叫做『强』?孔子说:「你所问的是南方人的『强』呢?还是北方人的『强』?还是你所谓的『强』呢?用宽宏柔和的道理教化人,能忍受无理的欺侮而不报复,这是南方人的强,君子安然处之。至于披铠甲,卧枕刀枪,死也不后悔,这是北方人之强。好勇斗狠的人安于此道。因此君子与人和平相处,而不随流俗移转,这是真正的强啊! 

7.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白话解:孔子说:「中庸之道是离人不远的,假使有人遵行中庸之道而远离人群,那就不可以称之为道了。」 

※(道在人身上,道在生活之中。) 

8.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白话解:说话时要顾虑到能不能做到,做事时也要顾虑到与自己所说的话,是不是一致,君子何不努力笃行实践,做到言行合一呢? 

9.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白话解:君子只求就现在所处的地位,来做他应该做的事,不希望去做本分以外的事,处在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该做的事;处在贫贱的地位,就做贫贱时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就做夷狄所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就做患难时所应该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乐天知命、知足守分,故能随遇而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悠然自得。
10.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白话解:君子对上不怨恨天,对下不归罪他人,所以君子安心的处在平易的地位,等候天命的到来,小人却是冒险去妄求非份的利益。※(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 

11.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白话解:孔子说:「射箭的方法,很像君子做人的道理,射不中靶心,就要反过来要求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做好,功夫够不够。 

※(行有不得者,反求诸己。) 

12.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 

◎白话解: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好比走远路,一定要从近处开始,好比登高处,一定要从低处开始。 

13.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 

◎白话解:鲁哀公问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说:「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施政,都记载在竹简和木牍上面。当他们在位的时候,他们的教化就能施行,他们死了,他们的教化也就灭亡了。以人来施政的法则,是希望政教能快速推行,而利用土地种树的法则,在使树木快速生长,施政的道理,是希望如同蒲卢一般快速滋长。」 

14.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白话解:所以为政之道,在于得到人才,而得人才的方法,在于领导者能修养自身,以德行感召人才;修身必须依据天下共遵的法则(道),修道要依据仁慈博爱。所谓仁,就是人性,以爱自己的亲人为最重要。所谓义,就是事事合宜,以尊敬贤德的人最为重要。亲人之爱有亲疏等差之别,贤能之士也有等级,礼节就是因此而产生的。 

15.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白话解:天下所共同遵守的大道有五种,当其力行实践时则分为三种。我们说: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姊妹、朋友之间的关系,这五种就是天下人所共同遵守的伦常大道。而智能、仁爱、勇气这三种是人人所须具备的德行,当他实行时就是一个『诚』字。 

16.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白话解:五伦与智仁勇以及诚的道理,有的人天生就知道了,有些人是经过教育学习才知道的,有些人则是经过勤勉苦学才明白的,等到明白以后,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有些人心安理得地实行,有些人是因为有利益才去做,有些人则需要勉强才会去做,一旦做成功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17.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白话解:孔子说:「喜欢研究学问的,就接近智能了,能够努力行善的就接近仁了,知道什么是羞耻就接近勇了。」 

※(知耻者,能拒绝羞耻事,不做羞耻事,诸恶莫作,故近乎勇;如果能再接再励,为所当为,众善奉行,即是真『勇』者也!) 

18.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白话解:豫者预也,任何事情,事前有准备就可以成功,没有准备就要失败;说话先有准备,就不会词穷理屈站不住脚;做事先有准备,就不会遇到困难挫折;行事前计划先有定夺,就不会发生错误后悔的事;做人的道理能够事先决定妥当,就不会行不通了。 

19.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辩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 

◎白话解:要广博地学习,详细地求教,慎重地思考,明白地辨别,切实地力行。不学则已,既然要学,不学到通达晓畅绝不终止;不去求教则已,既然求教,不到彻底明白绝不终止;不去思考则已,既然思考了,不想出一番道理绝不终止;不去辨别则已,既然辨别了,不到分辨明白绝不终止;不去做则已,既然做了,不确实做到圆满绝不终止。
20.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白话解:别人学一次就会了,我还不会!就学他一百次;别人学十次就会了,我还不会!就学他一千次。如果真能照这样子去做,虽然再笨,也会变得聪明,即使再柔弱的人也会变得坚强。 

※(学习,不断地学习,可以改变任何习性,甚至改变任何人!) 

21.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白话解:只有至诚恳切的人,才能尽力发挥他天赋的本性到达极致,能尽他自己的本性,就能尽知他人的本性;能尽知他人的本性,就能尽知万物的本性;能尽知万物的本性,就可以赞助天地万物的化育;能赞助天地万物的化育,就可以与天地并列为三了。※(三才者天、地、人) 

22.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白话解:『诚』,是自然的道理,万事万物的本末终始都离不开它,没有『诚』,就没有万事万物了。所以,君子把『诚』看得特别宝贵,『诚』,并不仅仅是为了成就自己而已,而是要拿他来成就万事万物。 

23.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白话解:君子恭敬奉持德性,同时好问勤学以致知,使德行和学问到达广大精微的境界,虽然极其高明,依然不偏不倚地遵循中庸之道。温习已知以增进新知,存心敦厚以尊崇礼节。所以在上位时不会骄傲,处于卑贱的地位也不会背叛作乱。当国家政治上轨道时,他的言论可以帮助国家振兴,当国家政治紊乱无道时,他的沉默足以被接受。诗经上说:「既明理又有智能,以保全其身。」明哲保身就是这个意思吧!※倍者:背也。 

24.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菑及其身者也。」 

◎白话解:孔子说:「愚笨的人偏要自以为是,卑贱的人偏爱一意孤行;生在现今的时代,偏要恢复古代的作法,这样的人,灾害将会降临到他的身上。※灾者灾也。 

25.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白话解:万物同时生长而不相妨害,日月运行四时更替彼此不相违背。小的德行,好比河川分流,川流不息,大的德行,如敦厚化育,根深叶茂,无穷无尽。这就是天地之所以伟大的道理。 

26.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白话解:君子做人的道理,看来平淡却不会使人讨厌,看来简单平易却有文采,虽然温和却不失条理;见彼而知此,见外而知内,见微而知著,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就可以一起进入道德之门了。 

27.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白话解:君子只求内省时没有过失,无愧于心。君子之所以让人佩服,觉得赶不上,正是在这种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28.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白话解:诗经上说:「君子独居在屋内深处,也要无愧于心。」所以君子不待有所行动,人人都尊敬他,不必开口说话,人人都相信他。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