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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民族的“离婚”大战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7-9-30 9:48:23 · 来源: 新京报

曾经笼罩巴尔干人的分裂阴影现在正在欧盟的心脏上空飘荡。177年前,欧洲的大国为了遏制荷兰势力的扩张,并在法国和德国之间留出缓冲地带,从而创建了比利时王国,现在,这个国家的两大民族在经济、政治和历史等各种因素的交错下,开始闹起了“离婚”。

8月23日,一群佛兰德人挥舞着旗帜,在布鲁塞尔附近示威要求荷语区独立。

说什么语言是个大问题
花商威利是比利时的一名普通公民。作为中产阶级的一员,威利在布鲁塞尔东部一个说荷兰语的小镇经营着生意兴隆的花店。提到他的国家,威利却表现得很不耐烦。“比利时?”他嗤之以鼻地说,“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国歌?没人知道什么是国歌,没人会唱。国王?我们已经不再买他的账了。”
威利是比利时的佛兰德人,他为此感到自豪。他的母语是荷兰语,不过,和其他许多比利时人一样,他也说法语和英语。他抱怨说,当他因生意需要前往布鲁塞尔时,如果他说母语,人们就会批评他是个种族主义者。如果威利需要上法庭打官司,那他也得去布鲁塞尔,而法官将说的语言却是法语。
威利有一对12岁的双胞胎,最近其中之一去医院看病,而医院里说法语的护士却不愿搭理这个说荷兰语的小男孩。那么,威利80岁的老邻居在突然发病后被紧急送往医院情况又如何呢?照样是差不多的情况,因为老邻居的妻子不说法语,而医生们不说荷兰语。
威利说:“佛兰德人已经被排斥太久了,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我们不再愚蠢了。这个国家病了,它正在死去,不是马上,但是最终会死去。渐渐地,就要结束了,我们将最终分裂。”
在西欧的中心,一个和平的、现代化的国家发生分裂,这本来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但是突然之间,这件事变得可以想象了。随着有关佛兰德独立的支持率已经达到了40%,并且这个支持率仍在上升,一场前所未有的深刻危机,正在比利时社会、在比利时的两大民族之间酝酿。
大选结束100天仍无政府
不过,虽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矛盾的最终爆发却还是要归咎于比利时高层政治家们的失败。
在100多天以前的全国大选以后,互为竞争对手的荷兰语政客和法语政客始终无法就组成新的基督教社会党与自由党的联合政府达成协议。
基督教社会党是佛兰德政党,其领导人尤维斯·莱特姆本应在大选获胜后组阁并出任总理。但是比利时南部讲法语的瓦龙人却不愿接受莱特姆,因为他是佛兰德地区享受更大自治权的支持者。
到现在,大选已经结束100多天了,比利时还是个没有政府的国家。
没有人对目前的局势感到乐观。曾经在上世纪90年代担任比利时首相的让-吕克·德阿纳正在就比利时两大民族的矛盾进行斡旋,并希望代表这两大民族的党派能达成妥协,组成联合政府。但是德阿纳承认,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或者很快就能做到的事。
经济失衡引发政治危机
事实上,政治危机背后,更深层次的矛盾还在于经济方面。
瓦龙人希望保持比利时的完整,因为国家的统一对他们来说更加有利。瓦龙地区的失业率高达17%,是佛兰德地区失业率的2倍,而佛兰德地区则更为富裕,根据比利时国家统计学会的数据,说荷兰语的佛兰德人占比利时人口的58%,在比利时的高科技产业和服务业中,大约75%的工作职位都是由佛兰德人占据。
在经济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佛兰德人总是抱怨公共经费被转移到面积更小、更穷、更倾向于左派政党的瓦龙地区,因此,佛兰德地区的人们更愿意投票给右翼政党。
这种互相抵触的情绪经常演变为口头上的互相辱骂,其措辞也越来越激烈。许多佛兰德人轻蔑地把瓦龙人称为“懒惰的寄生虫”,并且声称瓦龙人是因为太笨了所以学不会荷兰语。但从历史上看,说法语的人是比利时传统的精英阶层,曾经高高在上地统治着佛兰德人,因此他们近年来虽然经济地位有所下降,但却依旧把佛兰德人看作“土包子”。
68岁的约瑟夫·李森斯是布鲁塞尔郊外的一名退休佛兰德人,谈到比利时佛兰德地区和瓦龙地区可能出现的分裂,李森斯说:“今天就分,让我们现在就分,结束这一讨论,解决所有的问题。瓦龙人,把布鲁塞尔也给他们吧。”
像李森斯这样的纳税人抱怨说,他们每人每两年缴纳的社会福利费用中,就有大约1.2万欧元被用在了瓦龙人身上,这笔钱足以购买一辆大众公司的POLO汽车了。
社会研究人士解释说,这部分经济上占优势的佛兰德人认为他们是努力工作并且富裕的。
这样的抱怨当然也令瓦龙人不满。37岁的比利时司法部职员奥利维尔·科里亚特反感地说:“总是这一套:勤奋工作的佛兰德人。你知道,我们瓦龙人也是勤奋工作的。”
也曾分享共同的骄傲
最近,驾车行驶在布鲁塞尔主干道的人们很难不注意到数百幅比利时国旗从路旁的公寓阳台和办公室窗户伸出来。在过去2周的时间里,布鲁塞尔的居民自发地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他们对国家统一的支持。
9月27日,3名比利时人还在布鲁塞尔中心广场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以作为国家团结的号召。
昌塔尔、帕特里克和萨缪尔分别代表了比利时说荷兰语、法语和德语的3个民族,在一个小型仪式上,他们被问及“是否愿意继续生活在一起?”他们分别用3种语言回答说:“我愿意。”然后这3位“新人”大声呼吁比利时政客“多听听街头上人们的声音”。
为“比利时特质”这个概念下定义最近也成为了一个全国性的流行话题。反对分裂的人奋力地想要找出团结因素,以加强国家认同感。
比利时并非没有某些受到两大民族同时认可的文化和团结因素。
例如,当著名网球选手海宁参加美国网球公开赛时,佛兰德人和瓦龙人都会为她欢呼,他们把海宁称为“比利时赠与世界的网球天使”。海宁本人是一名讲法语的瓦龙人。
饮食文化也是可以引起双方共鸣的事物之一。比利时全国上下都认为他们的巧克力是顶尖的,而他们的比利时啤酒历史悠久,其酿造方法从中世纪流传至今。
布鲁塞尔老城中心区的修士咖啡厅老板尤维斯·德·弗雷斯说:“啤酒是(两个民族之间)最大的缓和剂。”
布鲁塞尔自由大学荷兰语分部的政治学家尤·布尔伦斯提醒说,在比利时的这场“内战”里,有一件事是必须要注意的,那就是,没人因为这场口头上的战争而死亡,“嘴上固然斗得热闹,不过还是很和平的。”
暴力确实是非常罕见的,巴黎国际关系和战略研究所政治学者让·尤维斯·卡姆说:“佛兰德分离运动从来就不是暴力性的,这和西班牙巴斯克分离运动的埃塔组织不一样。”
生活还在继续
不论如何,就短期来看,比利时继续保持一个统一的国家还有着充分的理由。
今年3月,比利时荷兰语报纸《标准报》与法语报纸《晚报》对2000名比利时人进行了一项民调,其中一道问题是:“你预期10年后比利时还会存在吗?”结果10名受访者中有9人回答“是的”。当时间拉长到2050年时,却有超过50%的比利时人认为这个王国将会终结。
在某一层面上,比利时的生活还在照常进行。由于比利时长期以来基本上就是由各个地方政府分别管理,因此,现在的危机似乎对实际生活的影响还不算太大。火车照样按时发车和抵达,信件和包裹也正常收寄,警察维持着社会秩序。前政府的官员,包括本来已经在6月10日大选后下台的前任首相居伊·费尔霍夫施塔特在内,都在照样去政府上班,领着他们的薪水。这个前政府也被允许支付账单,执行此前决定的政策,并且可以作出有关和平和安全的紧急决定。
很多乐观的比利时人对于目前的危机也并不觉得惊慌,倒是有些恼火和尴尬。55岁的法语区居民、教师包顿·布鲁格曼在某个地方节庆日里喝着香槟,漫不经心地说:“我们用不着太担心。比利时从1830年开始就靠着妥协生存下来。你得记住,这是个超现实主义的国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 背景
“包办婚姻”埋下隐患
1830年,欧洲的大国为了遏制荷兰势力的扩张,并在法国和德国之间留出缓冲地带,从而创建了比利时王国。这种北部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与南部拉丁文化的“包办婚姻”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成为了今天比利时两大民族“闹离婚”的根源。
“这儿没有比利时认同感,”菲利普·德温特说,他领导着极端弗兰德民族主义政党———佛兰德利益党,“这儿也没有比利时语,没有比利时国,没有任何‘比利时’的东西。”
今天的比利时基本上分为三大地区,北部的佛兰德地区,荷兰语是该地区的官方语言;南部的瓦龙地区,法语是这一地区的官方语言;首都布鲁塞尔,法语和荷兰语都是这里的官方语言。此外,在瓦龙地区还居住着大约7万名德语居民,占比利时人口的1%不到。
比利时只有1050万人口,国家议会里却有11个政党,此外还有另外5个按照地区和语言为标准建立的议会。
整个比利时,除了国王阿尔伯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政治家的影响力能够跨越南北两部分的语言和文化鸿沟。政党都是纯地方性的,而非全国性的。
(马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