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三十年河南矿工代亡妻尽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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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11 05:40:00 来源:新京报(北京)网友评论 4 条进入论坛
应允前妻遗嘱重托,谢延信照料病瘫岳父、痴呆内弟一家三口,三十年如一日,体现大孝至爱
本报记者 孙旭阳 河南焦作报道

谢延信的全家福,谢延信(右二)、岳母冯季花(中)、内弟彦妞(左二)、刘变英(左一)、现任妻子谢粉香(右一)。本报记者孙旭阳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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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日下午,河南省委书记徐光春接见了谢延信,并赠送他四个大字,“大孝至爱”。
谢延信,河南焦作煤业(集团)鑫珠春公司机电科员工,1973年和谢兰娥结婚。翌年,妻子病故。在此后的几十年里,谢延信一直照顾着瘫痪的岳父、年衰的岳母,以及一个痴呆的内弟。
在常年的辛苦操劳下,患有高血压的谢延信3次脑溢血。迄今,他仍照顾着前妻一家。有一句话他常说,“人要讲良心。”
谢延信老了。
很多人跟他打招呼,都称呼他的小名。“亮,吃了没?”“吃了吃了……”他停下脚步,头微微颤抖,说话声音也跟着抖。
自从今年1月23日,河南省省委书记徐光春接见了谢延信,乡亲们对他更亲切了。徐光春为谢延信写了四个字,“大孝至爱”。
谢延信妻子在1974年病故。此后,谢延信就开始照顾岳父一家。几十年来,瘫痪的岳父、痴呆的内弟———谢延信妻子的弟弟,让谢延信尝尽了生活的各种酸甜苦辣。
由于日益操劳,55岁的谢延信患有高血压,曾3次脑溢血发作。他的记忆正在逐渐退化。
而如今,谢延信还照顾着他的岳母和内弟。这是妻子遗留给他的。有一句话他说了很多次,“人要讲良心。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30年前妻子临终托付
谢延信和妻子谢兰娥过了一年的甜蜜生活后,妻子病故,临终前妻子将全家托付。
脑溢血每发作一次,谢延信就会忘掉一些事情。
现在,他居然忘记了前妻谢兰娥的样子———她也没照片留下来。“就能想起来,她干活可麻利,手比我快……”在乡亲们的记忆中,谢兰娥中等个头,长得端庄,大大的眼睛,见人先笑。
1973年,谢延信当时姓刘。刘延信与谢兰娥家离了不到半里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加媒人一句话,那年4月16日,他们结婚了。
小夫妻俩,住着一间半土坯房。一下雨,屋里就漏水。小夫妻就得上房顶,用塑料布压屋脊。他压砖块,她给他递塑料布。
婚后,小夫妻过着让人羡慕的恩爱生活。
1974年,谢兰娥患上了“产后风”。
“产后风”学名叫产褥感染,因为产妇体质虚弱,受病菌风寒侵害,导致身体各机能失调。
现在,“产后风”不算什么大病。但在30多年前,河南滑县一带很多农妇死于此病。
谢兰娥在患病治疗期间,病情曾一度出现好转。1974年农历九月的一天,她又犯病了。
那天晚上,刘延信握着妻子的手,看妻子牙关紧咬,双眼流泪,大声呻吟,双腿乱蹬,咽下最后一口气。
“爹妈我管,你放心去吧!”在两次犯病间隔,兰娥曾多次跟丈夫谈道:她这回要是熬不过去,谢家剩下的三口人,就交给他了。
刘延信答应了。
照料瘫痪岳父17年
妻子离世5年后,岳父瘫痪,谢延信帮岳母一同照料。
当时,刘延信在朱村矿附近一家砖厂烧窑。妻子离世5年后,岳父谢召玉也失去了劳动能力。脑中风使他只能扶着一张大板凳跪着走路。刘延信开始帮岳母照顾岳父谢召玉曾在焦作矿务局朱村矿从事井下工作。每次出井,和工友洗澡时,谢召玉就会收起别人不要的肥皂头。一年,谢家可以省几元钱的肥皂。
矿上的人都知道,谢召玉很苦。妻子多病,女儿兰娥早逝,儿子彦妞痴呆。
矿区有什么废品,谢召玉也不忘捡起来,多少能卖几分钱;在食堂打饭,他总是头低着,想在地上捡点零钱和粮票。
谢家三口人,就谢召玉一个人吃商品粮,妻子和儿子都无劳动能力。女婿刘延信来看他们时,顺便捎带自己的粮票。
“亮不太爱说话,一到老谢家就干活。”邻居赵秀荣说。
刘延信见岳父扶着的板凳太重,就去找岳父的老朋友姜修身做张轻的。姜修身嘴上应承了,但并未动手做,他不知道谢召玉是否还能使用板凳了,“医生说老谢熬不过一个月。”可是刘延信照顾得很好。
他在病房里打了一个月地铺,一夜合不了几回眼。
瘫痪的人卧床,必须不停翻身并清洁,否则极易患上褥疮。但卧床17年,谢召玉从没患过褥疮。
“亮硬是帮老谢拉回一条命。我一看,这板凳非做不可了。”姜修身说。
一件衬衣穿10年
谢延信原本姓刘,为了顶替岳父的煤矿工作,才改姓谢,其一人辛苦支撑全家。
1983年7月,为了支撑起岳父家的经济重担,刘延信改姓谢,顶了岳父在煤矿的班。
刘家在当地是大户。刘延信就有仨哥俩姐,而刘延信父亲那辈的兄弟姐妹,超过20人。他改姓,本家不少人觉得丢脸。
“我咋办?总不能看着谢家一家三口饿死吧。”此时,他已丧偶9年,虚岁三十。
那个晚上,家族会议从8点开到12点,除了这句话,刘延信没有再说别的。14个男性家族成员最后一致同意他改姓。
1983年,谢延信刚下井时,月工资60元。为了多挣些钱,每次从井下上来,他都会扛些废弃的夹板。这样,他一个月还可多拿20元。不过钱还是不够用。
4元钱的塑料凉鞋,他穿了6年。一件白衬衣,他穿了10年。
为了省下菜钱,谢延信在招待所门前开了一块2分地的菜园。在门口的菜园里,谢延信最喜欢种油菜,“从冒芽就可以吃菜,一直吃到开花结果。”家里用的煤,大多是他在矿区捡的零散煤块。
1997年,焦作市举办“家庭美德”演讲,9名宣讲团成员,就他一个男的。当时已过国庆节,他还穿着一双凉鞋。
常会跑丢的痴呆内弟
除了照顾病瘫的岳父,谢延信还常会为痴呆的内弟操心。
2004年前,谢延信和岳父一家都住在朱村矿上的小招待所。
谢延信一人除了要负担家中的经济开销,还要和岳母轮番照顾岳父。
岳母冯季花生性要强,眼见过得不如人,心中总藏有一团火。有时候,为了一盆洗脚水的凉暖,她也会发火数落女婿的不是。
遇到这种情况,谢延信只是笑笑,然后离他们远一点。
“兰娥的嘱咐忘不了呀。”他对长一辈的工友说。
岳父很喜欢武侠小说,却不能看只能听。谢延信就借来小说给他念。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看武打小说。”谢延信说,“我初中毕业全荒废了,看小说可费劲儿了。”谢召玉常常白天睡觉,晚上听女婿念书。谢延信白天上班,晚上念书,常常读着读着就不自觉地睡去了。
谢延信一天要有12个小时耗在矿上。长期的有劳无逸,摧垮了谢延信的身体。1990年,开始吃醋泡花生,以降低自己的血压。2003年,因为脑溢血,谢延信三次住院抢救。
岳父谢召玉1996年去世。去世时,他是焦作矿务局医院接治的唯一没异味的长期瘫痪者。
谢延信的内弟彦妞也常会给他招来麻烦。
彦妞吃饭得喂,大小便得照顾。一不小心,他会把热汤喝得顺脖子流,也会当众蹲下,手抓粪便到处抹。
谢延信在菜园里,用石头砌了一个厕所,专供内弟使用。
内弟吓着谁家小孩了,谢延信还得登门向人家道歉。他收集了不少包装用的塑料带,趁空闲编织成篮子,送给邻居们,做为日常打扰的补偿。
彦妞常跑丢,于是,邻居们都出动,在矿区内外,到处喊着他的名字。那时,谢延信总会急得半死。
亲女儿管谢叫叔
为了照料前妻全家,谢延信只得将女儿托付给兄弟,女儿曾一度管父亲叫叔。
刘变英是谢延信与谢兰娥所生的女儿。
母亲患“产后风”的日子,刘变英靠借奶度日。母亲离世,父亲又去照顾谢家后,一个亲戚牵来了一头母山羊,以中药催奶,喂活了刘变英。
10岁前,刘变英在伯伯家,活得像小学作文中的话,“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
16岁前,父亲没有给她买过任何新衣服。16岁那年,她第一次向父亲要来了5元钱,在半坡店乡的街上,买了一盒2元的胭脂,被狠狠训了一通。
“结婚前,我经常想,要是我父亲能跟别人一样,经常给我买穿的,吃的,该多好呀。”曾经有段时间,她甚至有点怨恨父亲,“那时管他叫叔。”18岁,刘变英的右眼在夜间被小孩误伤,视网膜脱落,急需手术,就因为凑不够500元钱,她耽搁了治疗时机,那只眼几乎失明。
幸好,当时定亲的对象王永强没有嫌弃她。1995年初,腊月二十二,他们结婚了。
腊月二十一的下午,没有给她添置任何嫁妆的父亲,送她一本《上海毛衣编织法》。
书页里附有一段父亲练书法的作品。上面写着“有苦方有甜,甜与苦相连;甘愿长吃苦,方能长久甜。”2006年8月,《人民日报》刊登了谢延信的事迹后,采访他的记者越来越多。
2007年1月23日下午,河南省省委书记徐光春接见了谢延信。
“你的名字,早就在我的心中,应该向你好好学习。”徐光春说。
谢延信还是稍微抖动着头。“我应该做的,我应该做的……”将近半个小时的会面,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这是他第二次到郑州。第一次是在2004年,他到郑州领一个家庭美德的奖。
见省委书记前,单位领导花390元,给他买了一件棉夹克,一条黑西裤,一双黑皮鞋。其价格,创了他的消费纪录。
“这贵衣裳穿着,感觉还真不一样。”他遵照摄影记者的要求,整了整夹克的下摆,点着头笑。(来源:新京报)(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