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憨帝”遇上“悍后” - 笔点秀客的日志 - 网易博客

有晋一朝，是由小治走向大乱的一朝，并且一乱就达三百年之久，让中国历史留下了最大的一块分裂的疤痕。一个朝代的混乱，总是有其根由的，比如昏君无道，权臣用事，后宫乱政。晋朝的不幸，是这三条都挨上了。晋朝的第二代皇帝惠帝司马衷是出了名的“白痴皇帝”，“八王之乱”后曾被玩偶似的五废五立。他的著名笑柄有两件，一是问地里的蛤蟆为公家叫还是为私人叫，一是天灾加上人祸，老百姓没有饭吃，他问何不食肉糜，真是“一从蛤蟆肉糜后，千古痴愚说到今”。这位“白痴皇帝”的皇后贾南风，是史上出了名的“黑皮悍后”，当愚鲁蠢笨的“白痴皇帝”遇上耍赖凶狠残忍的“黑皮悍后”，这个朝代就注定了要经历各种磨难和凶险。

贾南风是车骑将军贾充的大女儿，史书说她“身材粗短，容貌丑陋，皮肤青黑”，因为重金贿赂了杨皇后身边的左右侍卫，瞒天过海，做了晋武帝的儿媳妇——泰始八年（公元272年）被立为太子妃。贾南风是一个什么角儿呢？用《晋书·惠贾皇后传》里的话来说，就是这位太子妃“妒忌多权诈，太子畏而惑之，嫔御罕有进幸者。”太子“畏”，是因为贾氏凶悍、歹毒、多妒、好杀，不会撒娇，只会撒气撒野；太子“惑”，则是因为贾氏权诈、狡黠，有心计，有谋术，驭夫有术。

有一个事例，可以证明贾南风的谋术机心非同一般。起初，司马衷被立为太子后，因为傻，一直让晋武帝忧虑。大臣们也觉得这位太子将来做了皇帝，肯定无法处理政事，也想劝晋武帝废掉他。大臣和峤曾经拐弯抹角地对晋武帝说：“皇太子天性‘淳朴’，有上古之风。可现在早就不是上古之时了，人情险恶，恐怕太子将来掌管不了陛下的家事。”虽然表面上恭维这位太子“有淳古之风”，其实就是在暗示他脑子不够用。后来有一次晋武帝对他们夸耀起自己的儿子最近颇有长进，还叫他们亲自去问问。回来之后，几个马屁精就说太子果然长进不小，皇帝说的一点都不错。和峤却老老实实地说：“太子还是和原来一样嘛。”弄得皇帝特别不高兴，当下拂袖而去。又一次，大臣卫瓘趁晋武帝举行宴会的时候，假装酒醉，用手抚摸着御座，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这个座位太可惜了。”晋武帝马上明白他是指太子不堪为帝，但是假装听不懂，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准是喝醉了吧。”听多了朝臣对太子的非议，晋武帝也不得不怀疑太子的智力有问题，几代拎着脑袋拼下来的江山社稷，交给这个白痴看管不放心啊，于是，打算考考太子，就出了一道考题密封后派使者交给太子，并等着太子交出答案，回来复命。太子接过题目一看，是“刑赏为人君之大权，在其位者如何应用？”傻太子一看就傻了眼，不知如何答起。刚进宫不久的贾氏到是不慌不忙，立即派人潜出宫去请“枪手”代作，自己则同武帝派来的使者虚与委蛇。

过了片刻，答案取来了，引经据典，别征博引，谈玄辩义，高深难解。好在近侍张泓还有些头脑，向贾氏建议说：“太子平时不读书，皇上一看就会知道是有人代作，会谴责太子。还不如直接对照题义作答。”贾氏一听大喜，连忙对张泓说：“就由你来作这份答卷，事成之后，与你共享富贵。”这个张泓小有才气，于是提笔替太子写了一篇，说：“王者应以宽仁为本，以德化民。立法固然要严，但用法则应根据情理，尤不可因一时喜怒哀乐而破坏刑法。”写毕，让太子誊写一遍，交给了晋武帝。晋武帝拆开一看，喜出望外，原来儿子并不傻呀，得意洋洋地把太子的答卷给群臣看，群臣三呼“万岁”，武帝兴高采烈。太子经过了这场考验，地位更加巩固，也更加感谢太子妃，更加唯妃命是从，贾南风也因此更加专横暴戾。

贾南风虽然身为太子妃，但只生女不生男，未有子嗣，这个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因此，贾南风非常害怕别的嫔妃为太子生儿子，若是有姬妾同太子亲近而被贾氏知道，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幽禁。更令人发指的是，贾氏一旦发现有太子的嫔妃怀了孕，不问是男是女，便夺过武士手中的戟，当胸掷了过去，将孕妇杀死，孕妇肚里的孩子随刃堕地，贾氏如此残暴，东宫恐惧，众姬妾哪个还敢与太子亲近？

其实，在贾南风入宫之前，司马衷就已经有子嗣了。当初，晋武帝和杨皇后怕他们的宝贝儿子不懂男女之事，特地派了一名姓谢的才女去东宫侍寝，没想到傻儿子在这上头倒不含糊，不久谢才人就怀孕了。并为司马衷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愍怀太子。可笑的是，司马衷这个“白痴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有一次，愍怀太子同几个年幼的叔父在殿中玩耍，司马衷经过，觉得这个小孩子特别可爱，便拉着他的手问：“你是哪一个皇子？”晋武帝告诉他：“这是你的亲生儿子。”这当然不能为贾南风所容忍，她决心设计除掉太子。元康九年（公元299年），她以晋惠帝偶感风寒、让太子进宫侍候之名，将愍怀太子灌得烂醉如泥，然后命其抄写一篇祝词。翌日早朝，晋惠帝怒容满面，命人将昨日愍怀太子所写祷文当众宣读，原来是逼皇帝和皇后自杀的祷文。愍怀太子因此被诬问罪，幽囚许昌，太子妃离婚而去，生母谢才人以及一班姬妾悉遭大难。

贾皇后好妒，好杀，亦好淫欲。《晋书》说她是“荒淫放恣，与太医令程据等乱彰内外。”史书还上记载了一桩关于她的桃色事件：洛阳城南有一个小吏，长相端丽，行止亦美。有一天，他的同事忽然发现他拥有一些非常贵重的衣物，便怀疑他有偷窃行为。他的上司也心存疑虑，便将这个小吏叫来盘问，贾南风有个远亲想得到小吏的“盗物”，也赶来旁听他们的对辨。结果，小吏说，他有一日在街上行走，被一老妇人藏在车后领到一座十分豪华的屋宇，遇见一贵妇人，年龄三十五六岁，五短身材，青黑皮肤，眉间有颗黑痣，女人留他住了几夜，同床而寝，同宴而欢，临别时又赠了他许多贵重的衣物。那位专门赶来分“盗物”的贾南风的远亲，明白了故事中的“贵妇人”正是他们贾府的大小姐、当今的皇后，于是惭笑而去。

《晋书》称贾皇后“专制天下，威服内外”，“专为奸谋，诬害太子，众恶彰著”，“天下咸怨”。她既无姿色，又无才华，靠着凶悍、专横、残忍、暴戾，在宫中朝中一手遮天，为所欲为，王公大臣各怀鬼胎，你争我斗，相互倾轧残杀，终于酿成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只杀得天下大乱，黎民百姓跟着倒霉遭殃。

“憨帝”遇到“悍后”的可笑而又残酷史实告诉我们，只有一个荒唐的朝代，才能培养出此等昏愦无能的皇帝和凶悍无比的皇后，昏愦无能的皇帝和凶悍无比的皇后，又会治理出一个何等荒唐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