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写就长恨歌——南京市粮食局原局长陈聚华的堕落之路

作者：司徒樵 文章来源：党政干部之友 点击数：79 更新时间：2007-7-17 16:26:23
2004年9月19日，是南京市粮食局原局长陈聚华54岁生日。以往每到此时，携礼包红包贺寿的几乎踏破门槛，可如今的生日礼物却是冰凉的手铐——因在担任六合县县委书记和南京市粮食局局长期间，利用职权先后45次收受21人的贿赂款55.7万元及字画2幅，生日前夕，他被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没收财产10万元。
陈聚华不服判决，上诉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2004年12月15日，省高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受贿月黑夜
身陷大狱囚室的贪官污吏，相当一部分出身贫寒，有一段光彩的过去，陈聚华也不例外。出身农家的他，从小讨过饭，放过牛，靠着自己的奋斗和组织上的培养，从民办教师、赤脚医生干起，一步一步地走上领导岗位，先后担任过秘书、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1993年2月出任六合县县委书记，2001年1月升任南京市粮食局局长。
有道是“一阔脸就变”，这个“脸”也包括别人的脸。有了地位，手握实权，陈聚华当年讨饭时遇到的那种冷脸再也见不到了，眼前飘荡的多是笑眯眯、暖洋洋的脸庞。一些有求于他的人，特别是想开发他手中权力“金矿”的人，除了送笑脸，还送实惠，隔三差五地上门送这送那。开始，陈聚华还有所警惕，不乏拒礼拒贿的故事，但随着时间的延长、诱惑的增多，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受不了烟熏成不了佛，我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当花朵忘记根时，离枯萎也就不远了。　陈聚华将曾在党旗下宣过誓的拳头松开来，伸向金钱。
六合县某燃料公司经理李明祥（化名），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农民，上世纪80年代跑到山西做煤炭生意，几年下来经营得倒也红火。腰包鼓了，脑子也渐渐“活络”了起来——想多赚钱，又想少交税或不交税，可山西当地不给退税待遇。把脑子里装的亲戚、朋友，以及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翻来倒去多少遍，也没找出个有点分量的“主儿”。无奈之际，忽然想起当年在村里当会计时结识的时任乡党委书记的陈聚华，听说如今官运亨通，已当上了县委书记，手握重权，何不找他试试？
1994年初的一天，李明祥从山西回到六合，找到陈聚华，介绍了自己公司的情况，提出如果县里能给予少交税或返税等优惠，他就把税交到六合来。陈聚华知他手里有钱，推测有钱人出手一定大方，觉得或许有利可图，便置有关政策于不顾，当即表示同意，随后又与副县长郑崇新（已另案处理）等人商定，每年返税40%。
李明祥的煤炭生意不小，返税40%，意味着每年少交近百万元。为表示感谢，他决定给陈聚华、郑崇新等人送些钱。
糖衣炮弹往往在夜晚炸响。李明祥行贿选择的也是月黑之夜。1995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他取出6万元人民币，分装在两条“中华”烟里，拎上两瓶“五粮液”，趁着夜幕，摸上了陈聚华的家门。一见面，李明祥就说：“春节快到了，给领导拜个早年，送点烟酒表示心意！”随手将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刚落座，又听到敲门声，李某心中明白“主雅客来勤”，便知趣地起身告辞，临走时特别叮嘱：“陈书记，香烟你一定要自己抽啊！”送走来客，夜深人静时，陈聚华打开香烟包装，两捆崭新的钞票露了出来……
就这样，每到春节，李明祥都如法炮制，连续送了两年“中华”，每次都是6万元。从1995年至1997年，李明祥共给陈聚华送了20万元。送鹅牵牛，他当然吃不了亏：除了少交税款，还获得六合县政府以财政奖励零散税源的方式变相返税230余万元。
六合县某局有家公司名为“迎灿”，法人代表章福民是该局副局长，搞经营没啥本事，花公款倒很有能耐——1996年公司开张以来，仅做了总计34万元的生意，公款却花掉600多万元。可公司依然“灿烂”，因为章福民舍得在陈聚华身上使银子，有“陈老板”作后台，谁又能奈我何？1998年，迎灿公司经营再次陷入困境，欲向县工商银行贷款200万元。贷款需要有单位担保，可公司这副模样，哪有人愿意作保？情急之下，章福民又求到陈聚华门下。碍于“孔方兄”的面子，陈聚华找到李明样，让他出面担保。李明祥内心虽说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好驳县委书记的面子，便说：“担保可以，不过万一迎灿公司垮了，我到哪儿要钱？你政府要给我提供反担保！”此时的陈聚华已完全让金钱“烧”昏了头脑，不顾政府部门不得为企业提供担保的规定，硬要县财政局为李明祥提供反担保。2000年，迎灿公司因经营不善无力还贷，李明祥找到陈聚华，不久县财政局的100万元便到了燃料公司的账上。
翻开陈聚华的案卷，像这类捞钱的事比比皆是。在夜幕的掩护下，他达成了一桩桩肮脏的权钱交易。
梦断平安夜
陈聚华穿“官袍”做“商事”，以权换钱，捞了大量不义之财，原以为钱多了，生活会怡然自得，实际上常有彷徨之感，生怕东窗事发。为求平安，他作起了“廉政秀”——平时衣着朴素、吃饭简单，家里装修也不豪华；弟妹都在农村，大光一点儿也沾不上。老家房子年久失修，时常漏雨，年迈的老母亲住在里面，弟弟要他给点钱修理一下，他哭穷一分不出。调任南京市粮食局局长后，捞钱动作也有所收敛，不像在六合那样疯狂。然而，纸里包不住火，伸手总有被捉的时候，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2002年8月，六合县财政局原局长徐少群、副局长陶立金受贿案发，审查期间检举揭发了陈聚华、郑崇新等人的经济问题，引起了南京市纪委的高度重视，缜密的调查由此展开。
调查人员首先找迎灿公司经理章福民谈话。章福民是个贪婪之徒，又是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不仅交代其为感谢陈聚华对公司的关照而多次行贿，而且在惊慌之中，还以为自己的问题也已经暴露，又交代了个人贪污受贿2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
调查人员还发现，迎灿公司有个股东叫李明祥，在公司占15%的股份，便找他了解有关情况。没费太多口舌，李明祥便将向陈聚华行贿之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凡贪官，虽然得逞于一时，但横行不了长久，终究难逃被惩处的命运。2003年12月24日，平安夜，北风呼呼地吹着，寒冷挡不住人们欢度节日的激情。然而，这平安夜不仅没有给陈聚华带来平安，倒成了他的梦碎之夜。这天，南京市纪委决定对他进行组织谈话，接着实施“双规”。2004年3月11日，陈聚华被依法逮捕。
泪洒大年夜
2004年农历大年三十，南京城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中，陈聚华却孤独地在某办案点接受审查，望着窗外默默地垂泪。吃过年夜饭，专案组让他与老母亲通次电话，慰问一下老人。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苍老的声音：“聚华，怎么不来家过年？　你喜欢吃的咸鱼咸肉妈给准备好了，回来拿啊！”陈母已经八十高龄，身体不好，家人没敢将这个贪官儿子犯事的情况告诉她，老人家还蒙在鼓里。
听到老母亲那久违的声音，陈聚华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他百感交集，如烟往事涌上心头，多少悔恨挥之不去。
窗外，飘来了一阵阵年夜饭的香味，陈聚华不由得想起当年讨饭的一幕。　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正在上小学的他，因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只好饿着肚子上学。一天放学回家，饿得实在走不动了，便倒在田埂上躺了一会儿。这时，一股野菜粥的香味钻进鼻孔，诱得他馋涎欲滴。挣扎着爬起来，循香而去，原来是邻村一户人家锅里煮的。饿急了的他，顾不得面子上前讨要。可这家人也因人多粥少不愿给，讨了半天，才给了半小碗，三口两口就喝完了。还有一次，他到一亲戚家想蹭顿饱饭，可亲戚见他来，偏偏不开饭，一直等到下午3点，也未吃上一口。儿时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痛痛快快地吃顿饱饭。然而自从当了官，吃着大鱼大肉仍不满足，还四处伸手，暴敛钱财。在交代材料中，他对自己的忘本变质痛心不已。
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亲。老人家对子女要求很严，特别是对当官的大儿子，一再叮嘱要清清白白地做官：“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要贪财，多为老百姓做好事，办实事！”老人从不给儿子增烦添乱，每逢进城探望，都是乘村里米厂的手扶拖拉机。归去时，陈聚华要派小车送，他总是摇头：“那是你的公务用车，我怎能坐？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咱不干！”在老家种田的弟弟妹妹每次要找自己办私事，父亲总是阻拦。可自己却辜负了父亲的希望，堕落成了腐败分子。老人九泉有知，又不知该伤心到何种程度！
他又想起了刚当县委书记时，一位来县视察的省领导的叮嘱：“六合是革命老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六合人民为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桂子山烈士陵园里上百名烈士的忠骨就是铁证。你要团结带领县委‘一班人’，想方设法把六合的经济搞上去，让老区人民尽快地致富奔小康！”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在六合当县委书记8年，没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却用在了捞钱上；六合的百姓未进小康，自己倒先“富”起来，违纪违法捞了上百万元的不义之财。而且，由于自己这个“一把手”不廉，还影响和带坏了一批干部，近几年就有20多人遭到查处。想到这些，陈聚华又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
这样的悔恨来得终究还是过迟，眼里只有私利而将党纪国法抛诸脑后的陈聚华，从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