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游记:德夯的回忆 | 阿里爷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1:35:49

德夯的回忆

  • 作者:cosmo2097 |2007-09-14| 分类:游记 |本次旅行心情: 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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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着一辆车,从吉化出发,一路摇摇摆晃地在青山绿水中迤逦而行,最后来到一个山门,先交60元门票费,接着有一个苗族妆扮的男子上车查看了一番,很像香港电影里警察上车查人一般。等他下车以后,车继续往前开,最后进入了苗寨。 

  说是寨子,其实和一个村子差不多,没有我想象中的寨门高耸,四里地砦角围墙,最好还有人吹着牛角号呜呜作响。没有。只是一个宁静的村子,狭窄的青石板路,黄毛狗默默地看着过往行人,溪流哗哗作响。只有过往的苗族妆扮的妇女提醒着这是一个苗寨。

  我事先联系好了在接龙桥旁边的接龙客栈。老板娘是一个苗族妇女,蓝衣蓝裤,裤腿上也绣着一圈花草虫鸟。中午饭吃了蕨菜炒腊肉,一杯自家釀的米酒。到了湘西以后我喜欢上了喝米酒,几乎没有度数,简直就是甜的饮料。然后老板娘又给我看了这里的特产桃花虫,产自这里的溪流,一只只的虫子齐刷刷的串在竹子上,貌似蜈蚣,颜色已经乌黑发亮了。据说这桃花虫只有三、四月才是“虫样”,以后就长成别的东西。味道极美,并且男子吃了定会走桃花运云云。

  这里最有名的风景有两个,分别是流沙瀑布和问天台。下午沿着峡谷大约走了1个多小时,每每绕过一个山坡,对面的青山又在路的尽头展开。两边田野中的积水明亮如镜,清亮见底。

  路上的导游是位大方可爱的苗族姑娘,一路上唱起了山歌,其歌词煞是可爱:   阿哥要是来看妹啊呀,千万不要走路来,路上的蛇儿多 ,当心阿哥被咬着。   阿哥要是来看妹啊呀,千万不要坐火车来,火车上的扒手多 ,当心阿哥掉钱包。   阿哥要是来看妹啊呀,千万不要乘飞机来,飞机上的空姐多 ,当心阿哥被迷着。

  在一路的歌声中,最后到了流沙瀑布。只见前方100米宽的山崖,一条白练从半空而下,到了半空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无数细水珠,就似乎银白色的细沙在风中摇曳而下,又像是珑茏轻纱在空中飞舞。瀑布宽达80多米,高约200多米,是国内落差最大的瀑布。在瀑布的右边则是去年举办国际徒手攀岩的地方。

  下午回去的时候看了苗族服饰表演。苗族姑娘和小伙穿着各色盛装,舞蹈矫健有力,忽又恬美含蓄,美不胜收。按照苗族的风俗,一个男的若喜欢上一个女的,就踩他的鞋跟表示爱意;而假如一位女子喜欢上男的,就在他经过的时候,冷不丁地在他脸上抹上锅灰。多么有意境和创意的方法啊!在表演的时候演员们会邀请观众去场中互动。结果有一个女观众的鞋子不仅鞋跟被踩了,而且被几个苗族男孩顽皮地踢飞。大部分男观众的脸上则被抹上了锅灰,状若美国海军陆战队脸上的迷彩,我简直舍不得把它从脸上擦掉。

  热闹欢快的演出结束了,寨子又瞬间恢复了宁静。坐在接龙桥上,听着溪水,看着远处的山峰仿佛就在咫尺。是吃晚饭的时候,来了三四个苗族老婆婆,端着饭碗,坐在桥栏上,一边吃饭一边用我听不懂的苗话聊天。那桥高约4米,栏杆高约30厘米,下面即是溪水。那几个老婆婆估摸着有七八十岁了,就这样稳稳地坐在栏杆上。又过来一条狗,蹲在那儿一动不动,肃默地看看主人。夜色越来越黑,四面的群山乌压压地往寨子压了下来,而桥下哗哗的溪水声也似乎越来越响了。在这无法形容的寂寥中,我连忙走向外面的停车场。那里有一个停车场和一些苗家商店。

  坐在一个小卖部的凳子上,看见里面有一个小伙和一个姑娘,也在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小伙子一身短打,端着一个青花大磁碗,右手一双银筷。姑娘似乎20岁左右,穿的是黑色的T恤,一副俊俏活泼的样子。小伙子吃完饭,顺手把青花瓷碗往地上一放。过了一会儿,从旁边的屋里走出另一位姑娘,看上去稍微年长成熟,端庄典雅,挽着发髻,穿着苗服,手里也端着饭碗,看来是过来一边吃饭一边串门。她正在和前面那位姑娘聊得起劲,顺口把一块骨头吐在地上的那只碗里。就看见那位小伙子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激动地说着什么,猜想是说这是他的碗,可不是垃圾桶!年长的姑娘似乎解释了一通,看看那个小伙还是很不爽的样子,便趁他不注重,又偷偷地往他的碗里吐了一块骨头,然后转过脸地抿着嘴偷笑。那位黑恤衫姑娘便在旁边吃吃地看这那小伙坏笑,似乎看他会怎么表现。小伙子气得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这幕情景真是有趣。

  过了一会儿 ,那位年长的姑娘回她屋里去了,这小伙便气呼呼地从地上拿起饭碗,走向垃圾车。我还以为他是要把碗里的东西倒掉,没想到“哐当”一声,小伙子把整个碗扔进了垃圾车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黑恤姑娘看得张开嘴巴半天合不拢。然后听见他们又说了一通,这回似乎是用吉首方言说的,应该是姑娘说“你要买一个新的碗喽”,小伙子说“买就买”,然后扬长而去。

  等小伙子走了以后,我和黑恤女孩聊了一会,得知他们是亲戚,小伙还是姑娘的叔叔辈,尽管年龄差不多。没多久,那位年长的姑娘又晃悠悠地过来了,黑恤姑娘便把刚才小伙子扔碗的事情说给她听,把那年长的姑娘听得目瞪口呆,连身说“闯祸了,闯祸了”。然后她们叽哩咕噜耳语了一番,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夜幕降临。忽然黑暗中又走出两位女孩,穿的是黑色的舞蹈练功服。一看原来是白天表演苗族服饰舞蹈的少女。她们白天裹在宽大的苗族服装里,戴着亮闪闪的银饰,看上去似乎都很小。但等她们走到跟前,才发现其实都非常高,大约都有1米65的样子,并且茁壮活泼,洋溢着汉族少女少有的天真爽朗的气息。她们的黑发整洁地扎成辫子,额前那表示未婚嫁的红绳,在黑夜中快乐地摇曳有如流星划过天际。她们的眼睛,让人想起沈从文的笔下,因为“触目为青山绿水”,眸子便真的“清明如水晶”。她们提着一簸箕的虾,在小卖部的灯光下,仔细地挑着里面的石头。原来白天看到的桃花虾就是这样来的,而且据她们说这种虾只有晚上才最好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终于把里面的石砺清除干净了,然后那位黑恤姑娘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锅,一个电热炉,放在地上。那位小伙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了。想不到他竟是个炒菜的好手,从外头拿来几根绿油油的青辣椒,洗完切完。然后拿起锅铲,噼里啪啦把半锅的小虾翻来炒去,再放上两根葱,几块生姜。完了再接着炒辣椒。只见油烟四起,不一会儿满屋的香味。两位舞蹈少女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一切都弄好,我买了两瓶啤酒,大夥儿坐在用草编织的墩上吃起来。小虾非常鲜美,而辣椒只有一点点的辣,都是非常下饭。屋里只有那位黑恤姑娘风风火火地说话声,两位跳舞的女孩,羞涩地看着地面。谈话中我知道,苗族有几大姓,分别为龙,黄,石。黑恤姑娘姓龙,小伙子姓黄,而其中一位跳舞姑娘姓石(见照片)。黑恤姑娘和小伙又在争辩龙和陇姓哪个最尊贵。小伙很肯定地说,以前姓龙的人是奴隶,所以苗族的头姓应该是姓“陇”而不是“龙”,这些人叫做“头苗”,姓“黄”的是“二苗”。天哪,姓龙的会是奴隶?真是想不到啊。于是他们又接着开着那个黑恤姑娘的“奴隶出身”的玩笑。那位石姑娘只是抿着嘴笑,把眼睛羞涩地看着地面。

  吃完饭,小伙力邀我去他开的店看看。在他的店里,我看了他用DV拍的贵州省成立50周年的大型演出。他还给我讲了自己种的烟叶和卷的香烟。他每年从自己种的烟草中选最好的烟叶,卷大概100支不到,概不出售,只给自己抽或招待朋友。他给了我好几根,我一看有小拇指那么粗,褐色的卷烟纸包在外面。他向我解释道,一般的卷烟纸一折即碎,而这100根的纸都是最好的烟叶,很有柔韧性,不会碎。点上烟,在袅袅的烟雾中,我感觉味道确实不错,比外面30多块一包的烟要味道好得多。而不吸的时候,要过了一分多钟,烟才熄灭。烟叶点燃得非常的均匀,灰烬细密。于是我才明白为什么书上说雪茄通常可以抽一天,不抽的时候可以放在上衣口袋里而不会点燃衣物。

  太晚了。要回去了。小伙子说要借我手电筒。我说不用,再说我还可以用手机的亮光。但出门没走几步,我才发现大错特错。这是苗寨,没有路灯,而天上没有月亮,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用微弱的手机亮光,依稀地感觉到路面青石板的走向。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暗,因为晚上永远都有灯光。此时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我,寂无人声,只有远处哗哗的溪流声。我摸索地走了十几步,感觉那溪流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我就置身在溪水之中。忽然前方有微弱的亮光一闪,原来是一个老人,手提电筒过来。现在终于明白,在这里晚上出来真的必须要电筒的。借着这灯光,我终于找回了客栈。

  那天晚上山风大作,大雨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披上雨衣,沿着另一条山路,走到“问天台”。在这偏僻的山上,看到一群群的苗族小孩子,穿着雨靴,打着雨伞,每个人还都手里提着小饭煲,从四面八方往一个方向走去。看着他们都非凡小的样子,我问了旁边的大人,得知他们才都4-5岁,去上学前班!!

   然后从那里走到319国道,也就是抗战期间闻名的“湘川公路”。这条路是当时从华中华南通向西南大后方的唯一一条公路,也就是说,当时的国民政府迁都重庆,走的就是这条路。整个湘川公路贯穿湘西。而湘川公路到了在这里,山高500米,坡度70度以上,修的公路简直就是弹簧一样一圈一圈绕上去,尤其中间一段呈“8”字型,号称当年设计师在这里一筹莫展,后来看到一个牧童拿绳子栓牛,突受启发而得现在看到的这种设计,即公路全长6公里,水平距离不足100米,垂直高度400多米,转成13个尖锐的急转弯。我亲眼看见一辆大卡车横在急转弯几乎转不过来。从山上往下看,如同一条玉带穿行在云端。这便是号称公路奇观的“矮寨公路”。当年2000多民工在及其艰难的条件下,从1935年开工,于1936年完工时,死亡200多人,伤残不计其数。在山顶的公路旁立有“湘川死事员工公墓”,在风雨中归然不动。远远望去,对面的小山上有一个铜像,面对苍天呈不屈状。走了好长一段路近了一看,原来当年还有一个纪念铜像,名叫“造路先锋”,后毁于战乱。这个塑像是前几年仿造的。空中下着细雨,四面都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往山下看是如同积木一样的苗家房子,玉带一样的公路层层而下似乎被裁成了一截一截。四面只有风声和隐隐约约的车流声,那旁边的造路先锋手拿凿子和榔头,抬头望天,似乎就要呐喊着跳下台子。相信我们的国土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国民抗战的遗迹,但平时我们都少有人知道。就像这条公路,也是我在凤凰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个导游提到才得知。

  这条路往西便是湖南和重庆的门户,那里会有一个县城叫花垣,那个地方在清朝曾经爆发了闻名的“乾嘉苗民起义”,这件事情很多人一定不知道。但假如要说那次起义苗民击毙了一位很闻名的封疆大吏,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就一定会有人知道了。他就是“福康安”,号称乾隆的兄弟,金庸的小说里多次提起他。而再往西,有一个与重庆隔江相望的小城,知道的人也许还是不多,叫做“茶峒”。但现在改名字了,叫做“边城”。一个很闻名的名字了?

  所以各位,假如你们有一天有机会坐车到得吉首,请一定要再走20多华里到一个叫“矮寨”的地方,那里往西可以看到能够缅怀先人浴血抗战的13道弯公路,往东走半小时则可以看到一座寨子。在寨门口停车场四周的小卖部,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看到几个非凡漂亮的苗家姑娘在说话,而假如继续走到寨子里面的话,可以看到一个飘着黄底青字“苗家银饰”旗帜的小店,那主人姓黄是“二苗”,那里的雪茄挺不错不过估计您买不到啦。那里住着蚩尤的后裔,那里的男子都是干脆豪爽女子个个一身盛装,那里的溪水晚上声音非凡响亮。

  那个寨子叫德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