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人焦虑的根源

知识人焦虑的根源

宋 圭 武

什么是知识人？知识人主要是指以知识的生产和运用为业的人，与知识分子概念基本等同，但这里不包括一些已进入管理等其它领域并且已实际脱离知识研究的知识分子。由于知识研究的特殊性，知识人在本质上是焦虑的。知识人焦虑的根源有几个方面。

权 力 根 源

知识与权力，二者既互相排斥，又互相牵挂，既互相对抗，又互相暧昧。在牵挂中，权力让知识人产生向往；在排斥中，权力让知识人产生焦虑。

一、目标不同。知识的目标是真理，权力的目标是利益。而在现实世界，真理与利益并非是统一的。真理具有客观性、独立性和普遍性。虽然真理的发现要依赖于人的主观世界，但真理的存在是不依赖于人的主观世界的。真理在本质上是客观的，它独立于人的主观世界，且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而利益具有主观性、依赖性和特殊性。不同的主体对利益有不同的主观判断。利益总是相互依赖的，并且利益总是与特殊群体相联系。

二、动力不同。批判是知识进步的动力，服从是权力运动的支撑。批判与服从，二者南辕北辙。批判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而服从需要搞清楚是什么。批判需要找缺点、挑毛病，而服从需要赞扬和颂歌，需要欢呼。没有批判，就没有知识的进步；而没有服从，就不会有权力的展开。

三、但知识与权力又是需要紧密联系的。在社会发展现实中，知识与权力总是互相难以割舍。首先，权力离不开知识的帮助。没有知识帮助的权力是虚弱的，也是不长久的。权力需要知识提供的获取利益的理论工具和武器。各种不同的知识为权力获取利益提供了可供选择的工具菜单。另外，权力也需要知识为其获取利益的存在性提供合理性和合法性的解释。其次，知识也需要权力提供保护。没有保护的知识是软弱的，其生存也是艰难的。

财 富 根 源

知识与财富，二者既互相分离，又互相需要，既互相争扯，又互相支持。在支持中，财富让知识人幸福；在争扯中，财富让知识人产生痛苦和焦虑。

一、领域不同。知识属于精神领域，而财富属于物质领域。人们追求知识，就需要超越，需要解脱，需要出世。人们追求财富，就需要现实，需要入世。人们研究知识，有时就得需要远离财富领域。人们追求财富，花在知识领域的时间就会减少。而人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人既需要满足物质属性，也需要满足精神属性。在满足人的物质属性与精神属性方面，虽然知识与财富都是重要手段，但二者也有区别和不同重点。相对而言，知识更偏重于精神属性的满足，而财富更偏重于物质属性的满足。但对一个人而言，由于各种原因，鱼与熊掌，并非是兼得的。这种精神与物质的张力，作用在一个人身上，就会使人焦虑和苦闷。

二、方法不同。“求真”是追求知识的唯一方法，而“求真”和“求假”都有可能成为追求财富的方法。没有“求真”，就不会有知识，但“求真”未必就会导致财富。人们获取财富的手段是多元的。人们即可以通过“求真”手段也可以通过“求假”手段获取财富。这里问题不在手段如何，关键是财富。但知识则不同。由于“真”是知识的本性，所以，追求知识的方法惟有“求真”，不能“求假”，否则，得到的就不是知识，就只能是骗人的谎言。在实际生活中，一般是知识人既想追求知识，又想追求财富，但由于二者方法不同，对知识人就会产生困惑和焦虑。

三、但知识与财富，也需要互相联系，互相需要对方的支持和帮助。知识是灵魂，财富是肉体。灵魂需要肉体的养分和滋养，肉体需要灵魂的统摄和指引。财富为知识的扩展提供物质支撑，知识也为财富的增加提供方向和动力。在本质上，知识也喜欢财富，财富也喜欢知识。知识与财富，如能较好结合，知识也就有了持久飞翔的翅膀和动力，同时，财富也就不会迷失方向，财富的增长也就会速度更快，同时，财富的增长也会更持久。所以，知识和财富都为对方提供长远效益。但现实的短视性往往导致知识与财富的分离，知识缺少财富的支持，财富也缺乏知识的指导，从长远看，这对知识和财富双方的持续增长都没有好处。

知 识 根 源

除了权力与财富，知识本身也会成为知识人焦虑的一个根源。知识人与知识，二者既对立，又统一。一方面，知识是知识人的劳动对象，知识人离不开知识。没有知识，知识人也就不成其为知识人，知识人也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价值。另一方面，知识对知识人也是一种压迫。知识是知识人战斗的对象，所以，知识也是知识人的敌人。知识人为了达到目的，往往需要与知识进行艰苦对抗甚至是殊死搏斗。知识对知识人的压迫是多方面的。

一、无限性的压迫。知识领域的工作有其特殊性。知识世界是一个无限的世界，但知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生命有涯，而知识无涯。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知识世界相遇，就容易使知识人产生不满足感和焦虑感。

二、创造性的压迫。没有创造性，就没有知识的扩展，但创造性也加大了知识人的劳动强度，使知识人容易产生“职业枯竭”心态。当前，由于知识量的快速扩张，这更增加了知识人的创造性难度。

三、批判性的压迫。知识的扩展需要创造性，而创造性需要批判性。但批判性容易导致知识人形成批判性人格，而批判性人格容易使知识人陷入理想主义境界。当理想主义遭遇现实主义时，失败或成为俘虏的，往往是理想主义，而非是现实主义。这时，如何解脱就成了知识人产生焦虑的一个直接原因。所以，现实需要批判，但批判也会导致批判者焦虑。

焦 虑 减 少

知识人需要焦虑，因为知识的发展需要一定程度的焦虑。焦虑对知识人而言，既是压力，也是动力。但焦虑过度对知识人的发展以及社会的发展都是不好的，所以知识人需要减少焦虑，使焦虑保持在适度和合理的范围内。

一、社会方面。社会方面关键是要不断进行制度创新。一是社会发展要为知识人提供更加自由的环境。自由是产生创造性的重要前提，所以，自由也是知识健康生长的前提。没有自由，就没有创造性，也就没有知识的扩展。二是社会发展要为知识人提供更加平等的社会地位。自由重要，但平等也是重要的概念。自由没有平等，自由就可能是伪自由，自由就有可能导致强者对弱者的自由侵犯。在社会发展中，在任何情况下，人与人之间都应当地位是平等的。知识人也是社会中的一员，知识人理应享受社会平等的待遇。这里社会既要平等对待知识人，知识人也要平等对待社会。三是由于知识对社会发展的意义重大，社会要为知识人尽可能提供一些好的物质方面的条件，要不断改善知识人的经济地位，为知识发展提供充足动力。四是针对知识人，制度创新的目标要实现双重均衡。这里既要实现知识与权力的均衡，也要实现知识与财富的均衡。而均衡，实质是要实现公平与效率的有机统一。这里合理的制度结构，就应当既有利于实现知识人的公平待遇，又有利于发挥知识对社会发展的促进效率，而不是相反。

二、个人方面。个人方面关键是知识人自己要保持良好心态，要做和谐知识人。知识之门，既是地狱之门，也是天堂之门。知识人主要是在为别人为社会开启天堂之门，而留给自己的，往往是地狱之门。知识人应当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理和行动方面的准备。在现实行动中，知识人要学孔子，要积极有为，要积极入世，要奋发图强。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知识人要勇于和不断探索知识领域的无限空间。在行动层面，知识人对社会应当有一种道义感和责任感，不能无为，否则，知识发展就会失去动力，这对社会发展也不利。读书乃为养正气,位卑未敢忘国忧。国家和社会的发展，需要知识，需要知识人的积极有为。但在内在心态上，知识人要学老子，要有清静无为的心态，要超脱出世，凡事看透些，要保持良好心情。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身外之物不能没有，但得不到就不要强求，尤其是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这对自己健康也有好处，也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有了健康的身体，就为个人以后更好的发展和为社会发展作出更大贡献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和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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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职称：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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