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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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5)
 2010年08月24日 08:22  来源: 新华读书 价值中国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1)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2)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3)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4)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5)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6)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7)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8)[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9)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10) [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11)[图书连载]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12) 
  第七章  奥玛:迁往麦地那
  一开始,搬到麦地那让人觉得兴奋。当我看到那座大别墅的时候,我双眼都瞪了出来——那座别墅比我们在吉达的大房子还要大。但是很快失望接踵而来。我们的新家外表看起来很豪华,房子的内部却装修得简陋至极。宽敞的地板空空如也,地上只铺了几张廉价的波斯地毯,墙角堆着几个靠垫,以及睡觉用的薄毯子。

  我常常想为什么这么漂亮的房子装修却如此简单。有一次我问母亲,她坦白跟我说,当她还是个年轻的新娘时,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美丽温馨的家。但是她很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这些梦想。

  由于父亲经常不在家,加之母亲一直怀孕,她在刚结婚的头几年都没有机会装饰装饰房子。后来,等到他们搬到自己的家以后,我父亲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下令说他的家庭应该过简朴的生活。他说不允许她把他的钱花在精致的家具上。

  想起我们在麦地那装修寒酸的家,我可以说,我母亲的住处就像是没有任何奢侈装饰的阁楼。

  虽然我们全家和乐融融,但是大部分的家庭成员都十分怀念吉达。只有父亲的第四个妻子,来自麦地那的西哈姆更喜欢生活在那里。因为她可以经常看望自己的家人。我们其余的人都把心留在了吉达,那座我们唯一熟识的城市,那座离我们所爱的农场只有短距车程的城市。我们从来没想象过,没有了农场自由自在的周末,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怎样无望。

  不过,在麦地那的生活还是有一些美好的时光。我记得在刚搬到这座城市不久发生了一件趣事。

  有一天,我和我最机灵的兄弟萨阿德一起,两人都觉得很无聊,正在空荡荡的家里来回晃悠,想要找些好玩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当听到别墅大门传来敲门声时,我们赶紧去看是谁来拜访。我们打开门,发现三位披着面纱的女人伸着手讨钱。

  沙特人天生很慷慨,在宗教节日的时候尤其如此。因此,生活困难的沙特女人会在这些时候,在富人居住区挨家挨户地敲门讨钱。

  我和萨阿德年纪都还小,不知道要怎么做,尤其是我们也没有钱币可以给她们。一开始我们决定叫她们走,但是萨阿德突然改变注意,喊道:“等一下!你们不能走!”

  我好奇地看着萨阿德,那几位带着面纱的访客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透过黑色的头盖,她们注视了我们几分钟,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萨阿德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再次喊道:“不行!你们不能离开!”他顿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我们父亲要娶你们!”

  我回想到父亲确实好像喜欢娶很多女人,觉得萨阿德的想法很不错。“是的!”我随声附和道,“我们的父亲想要娶你们!”

  我和萨阿德把门尽量打开,打着手势让她们进来准备婚礼。

  这些女人意识到我们是认真的,吓得转身就逃,尽管头上带着黑纱,身上穿着长袍,她们还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我和萨阿德害怕父亲的新娘候选人跑掉,就赶紧追上去。萨阿德敏捷地挡在三个惊恐的女人前面,用乞求的声音说:“回来!你们一定要进屋来!真的!我们父亲想要娶你们!”

  想到父亲一次娶到三个妻子会多么高兴,我就下决心不能让她们再跑了。

  那几个可怜的女人被眼前这疯狂的情景吓呆了,她们把我们推到一边,跑得更快了。我们最后看着她们飞一般地逃遁,黑色的长袍不停地摆动着。

  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当时看起来很搞笑,但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它实际上有多危险。我的一个兄弟在四楼窗户外的圆形花架上发现了一个鸽子窝。我们总是在寻找新的消遣,于是就开始观察这个鸽子窝。很快,鸽子窝里有两个蛋孵出了小鸽子。我们每天都会去看看它们。

  一天早上,鸽子妈妈没有照常回来,我们决定必须拯救那两只小鸽子。为了够到花架里的小鸽子,我们沿着楼梯爬到屋顶。阿卜杜勒·拉赫曼自告奋勇从屋顶荡到四楼的花架上。他荡过去之后,伸手到窝里把两只小鸽子抱了出来。我和其他兄弟看着阿卜杜勒·拉赫曼抱着小鸽子,悠悠晃晃地试图爬回屋顶。但是我们太过于精力充沛,很快就等烦了,开始找别的乐子。我们丢下还在屋顶的兄弟就跑了,并且把屋顶和楼梯的门给锁上了。

  跟很多沙特人的家一样,我们家的中央有一个竖井,从最底下的地板一直通到屋顶。不一会儿阿卜杜勒·拉赫曼在竖井顶端向我们呼喊。我们没有爬四层楼梯去给他开门,反而大喊让他跳下来。

  阿卜杜勒·拉赫曼犹豫了。我和其他兄弟开始怂恿他:“跳!跳!我们会接住你!跳!跳!跳!我们会接住你!”

  说真的,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如果阿卜杜勒·拉赫曼真的听我们的话跳了下来,他会受重伤,甚至有可能会死掉。那天早上我们的心里根本没有想到过疼痛和死亡,尽管我们从父亲平时的打骂中尝到了疼痛的滋味,也听说过很多人就在一刹那从活着走向了死亡。有些人在死了之后甚至会到一个极其炎热的地方,他们把那个地方叫做地狱。我们的宗教导师常常向我们描述地狱是如何恐怖,因此我们都不想到那里去。

  我们当时真的相信阿卜杜勒·拉赫曼可以毫发无伤地从屋顶跳到一楼。我们会伸手接住他。

  阿卜杜勒·拉赫曼慢慢被我们的呼喊说服了,把小鸽子放下后,一跃而下。就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双手本能地抓住楼上地板的边缘,双脚则在慌忙中踩住了内墙一块突出的窗台。

  我们马上开始大笑大喊:“放手,阿卜杜勒·拉赫曼!我们会接住你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母亲和其他三位阿姨对我们的喧闹不闻不问。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可能是父亲把她们调教得太好,让她们乖乖地待在自己的牢笼里,对房门以外的事情完全置之不问。幸好,我们的呼喊被一位司机听到了,他从前门跑进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司机朝我们注视的方向看去,发现阿卜杜勒·拉赫曼正悬挂在半空。司机双手抱头,大声地倒吸一口冷气,才发出了几声尖叫,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蹿上顶楼,抓住阿卜杜勒·拉赫曼的双手,把他安全地拉上去了。

  看到自己制造的闹剧,我们异常兴奋,跟着司机跑上楼梯,却发现这个可怜的人正全身发抖。他极少见地给了我们一顿骂,说他差点跟阿卜杜勒·拉赫曼一起掉下去,如果真的从四楼高的地方掉下去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们两个都必死无疑。幸好,我们的司机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我在麦地那经历了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在我七岁那年,我开始就读于奥拜因·本·阿哈布学校,每天跟哥哥们一起上学。我盼着跟哥哥们一起上学已经很久了,尽管他们一直告诫说我能够在家待着很幸运,但我从来都不相信他们。我以为他们可能是在学校过得太开心了,而不想让我进去。

  等我发现哥哥们并没有骗我时,已经太晚了。上学是一段折磨人的时光,因为我们家族的名号让老师们对我们产生了极大的敌意。当我得知自己因为姓本·拉登而被人怀恨时,我非常吃惊。

  本·拉登家族在这个国家是最有声望和影响力的家族之一。沙特中低阶级的人很少有机会见到本·拉登家族的成员。可能老师们暗地里很嫉妒本·拉登家族的财富和声望。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在我们身上发泄。尽管我们尽全力去讨好这些老师,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无法抑制他们的怒气。我记得有一个老师曾在课上宣称我们家族的财富和声望不能影响他的行为。这个人是所有老师里最可恶的,比其他人更狠地折磨我。

  更让人痛苦的是,一些学生模仿他的行为。一帮男孩子甚至威胁要强暴我和哥哥们!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搏斗,如果独自一人被逮住,就像风一样地逃跑。

  在沙特阿拉伯,法律规定老师有权利用杖体罚任何学生,有些老师真的会行使这项权利。就算我们的作业做得很好,我们的分数也常常被打得很低,有时候甚至不及格。有时候我们被打和欺负得太厉害,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哀求父亲把我们转到我们家族姓氏不会招惹如此敌意的学校。

  我和哥哥们提出质疑,为什么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们要被送到公立学校,而我们的父亲、叔叔舅舅以及他们的儿子则被送到最好的私立学校。当我们的表兄弟都在为优越的生活而准备,我们却被送到会影响我们前程的低等学校上学。事实上,我们的未来被这些低等学校“葬送”了,不光因为老师对我们的残忍,还由于我们在那里根本接受不到足够的教育。

  如果我们父亲当时向学校提出投诉,那些老师就会调整自己的行为。但他对我们的困境无动于衷,反而以他严格的信条来教育我们:“生活必须是一种负担。生活必须是艰苦的。如果你被严酷地对待,你就会变得更强大。你们会成为有能力的人,能够经受住更多的苦难。”因为没有人为我们说话,老师们变得更加肆意妄为。

  由于最初惨痛的上学经历,在1988年,也就是搬到麦地那一年之后,当我得知我们要搬回吉达,我开心得不得了。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座鬼学校了!我的哥哥们试图警告我,吉达的学校也差不多,但是我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好言相劝,坚信再没有比麦地那的学校更糟糕的了。

  临行前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直到我们的行李都打包好,装进大车里准备搬家的那一天。当我看到吉达时,我笑得太开心,以至于其中一个弟弟警告我说他能看见我露出了许多牙齿。等他开始数我露出来的牙齿时,我才打住不笑了。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吉达的海风吹过,感觉就像是可以修复伤痛的香脂。

  我很快发现哥哥们关于吉达学校的话并不是骗我的。我很绝望,于是就告诉母亲在学校里受到的虐待。她震惊了,但是我相信她不敢跟父亲说。因为父亲坚持在儿子的事情上,每一个决定都得由他来定夺。

  我们兄弟里没有一个人被打伤致死,也算是一个奇迹。我不知道其他兄弟怎么样,因为这个话题太让人痛苦,我们都不愿意提起。但是那些老师的极端残酷对我的身心所造成的伤害让我一生都无法释怀。 我能记得的唯一一次美好的回忆,是我交上去的一幅画被选中挂在学校的墙上。我之前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受到过任何肯定。我母亲也很高兴,觉得我继承了她身上的艺术才华,而我也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上学一直是我们痛苦的根源,不过我们的生活还发生了别的变化。就我能够记事以来,父亲一直都为了圣战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间飞来飞去。

  圣战是穆斯林的一项宗教义务,意思是为主之道而奋争。圣战分暴力的和非暴力的。非暴力的圣战是指内在奋争,比如人们抵抗低级欲望而过正直正义的生活。对我父亲而言,他的这场圣战则是以武装暴力反抗正在压迫穆斯林的苏联军队。

  当一个穆斯林信徒被召唤去参与武装战斗的圣战,他就成为了一名圣战者(Muhahid,意思是奋战者,指参与圣战的斗士)。而为了反抗压迫而并肩战斗的一群圣战者则被称为圣战军(Mujahideen,Muhahid的复数)。最有名的圣战军是在阿富汗的战士,其中包括我父亲和他的阿拉伯斗士。实际上,在阿富汗抵抗苏联入侵者的行动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支持,卡特和里根总统执政下的美国出钱资助圣战军的行动,而里根总统甚至公开称赞圣战军是为自由而战的斗士。

  在那些日子里,我的父亲在整个西方世界都被认为是一个伟大的英雄。

  突然人们开始激动地讨论奇迹的发生:苏联军队要从阿富汗撤出——他们被一群临时组成的圣战军打败了,而这里面就有我父亲领导的圣战军!

  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在猜测,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的生活重心一直都在那场遥远的战争,而现在战争结束了,他空闲时会做些什么呢?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父亲变得比以前还要忙碌,因为他成了沙特阿拉伯的战争英雄。沙特政府和沙特人民为阿富汗的战争捐赠了大量资金。此外,很多沙特男人自愿投入到阿富汗的战场,很多沙特的父亲和儿子都在战斗中受到了重伤,甚至死去。沙特人为战争牺牲了很多,都感觉自己为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全国上下每一个人都为这次伊斯兰战争的胜利而庆祝。父亲成了战争英雄的代表,受到许多沙特人和其他国家的穆斯林的尊敬和爱戴。

  很多人想要与他见面,听他讲述战场上的经历。尽管我父亲并不想受到特别的关注,但他还是同意去清真寺和其他私人场合作演讲。

  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这是我们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我们的父亲就像其他人的父亲一样,每天去上班,管理我们的家族企业。不过他依然忙于伊斯兰宗教事务,花很多时间与其他人会面,履行自己作为伊斯兰信徒的义务。

  对我们来说,最值得高兴的是,战争结束后的一年多以来,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易怒,虽然他依然命令儿子们遵循严格的行为准则。尽管父亲对我们的严格要求丝毫没有松动,但当我听到哥哥们的抱怨时心里还是很不安。哥哥们说他们唯一能品尝到自由滋味的时候就是父亲在外抵抗苏联的时候。他们很恼火战争就这么快结束了!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父亲的陪伴和肯定。然而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尽管我依然尊敬我的父亲,并渴望得到他的肯定,我却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了。我思虑良久,终于得出一个让人伤心的结论。我的哥哥们说出了我无法否认的事实:当父亲不在身边时,我们生活得更快乐。 第八章  纳伊瓦:奥萨玛的孩子们    1988年,奥萨玛的新妻子西哈姆生下了另一个女孩卡蒂娅,这样我们家就有四位妻子和九个孩子了。接下来的一年里,不断壮大的家庭又多了两个新成员。西哈姆很快又怀孕了,两年中生了两个孩子,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儿子哈里德。自那以后,西哈姆为自己身为哈里德的妈妈而高兴不已。

  最让我兴奋的是我的好朋友,奥萨玛的第三位妻子哈丽雅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小男孩,取名为哈姆扎。哈丽雅现在也拥有了备受尊崇的称号——哈姆扎的妈妈。

  现在我们都可以骄傲地宣称我们是儿子的母亲,在沙特,这对于一名女子而言是重要的差别。

  突然间,奥萨玛往来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次数变少了。听说阿富汗长时间的战争总算结束了,我不由得精神振奋起来。苏联人在1989年2月15日撤出了阿富汗,这一天恰巧也是奥萨玛32岁的生日,所以显得格外吉利。虽然穆斯林并不庆祝生日,但奥萨玛觉得那天他得到了最重要的生日礼物,因为他战斗了那么久终于取得了胜利。

  我也收到了最重要的礼物,那就是我的丈夫如今可以重新变成勤勉的沙特商人。他再也不是一个战士,我再也不用整日担忧哪一天我会收到一封信,告诉我我的丈夫已经战死沙场。

  人们告诉我,在许多穆斯林的眼中我的丈夫是一个英雄。但奥萨玛对此似乎无动于衷,他没有向我展示获得的奖章,也未曾提及人们谈到他时纷纷流露的敬仰之情。

  奥萨玛很快恢复了他的日常生活,早晨去工作,下午回家。现在他有了四位妻子,得轮流着与不同小家庭待在一起。这意味着每四个晚上奥萨玛才会来我儿这一次。我们去农场的时候,也是如此。

  奥萨玛正在努力实现为伊斯兰教多添子民的目标。1990年又有三个孩子出生。这一年,奥萨玛第二位妻子赫蒂彻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阿米尔。也是在这个季节,另外两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想来有趣极了。

  当我怀上我的第八个孩子的时候,奥萨玛的第四位妻子西哈姆同时也怀上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但西哈姆的预产期比我要晚几个月。

  我快分娩的时候,奥萨玛像以前一样陪在我身边。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刚开始阵痛,一个女仆从西哈姆的房间冲了出来,告诉我们她要早产了。起初我们认为西哈姆的疼痛不是真的产前阵痛,因为她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很快我们发现我们想错了。

  情况变得令人难以置信,要不是我疼痛难忍,看着我丈夫艰难地把两名孕妇弄上他新买的梅赛德斯后座,我肯定会笑出来。

  当我和西哈姆坐在一起,紧紧抓着肚子,只盼着能够减轻点痛苦时,我恍惚感到了这趟路途的不真实。到了医院,医务人员匆匆忙忙地把我们两个送入产房,场面有点混乱,好几个护士都不知道我们几个是一起的。

  最有趣的是,一个眼睛明亮的护士看到奥萨玛从我的产房冲进了西哈姆的产房,面对我体型魁梧的丈夫,这个娇小的菲律宾护士大胆向前,斥责他应该待在自己妻子的房间,还警告说:“偷看别的女人,你会有大麻烦的。”

  情绪激动的奥萨玛喊道:“我没有违法偷看,这两位产妇都是我妻子。”听到这话,这位护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很高兴又有了一个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伊曼。我曾经担心家里那么多男孩,我娇弱的大女儿法蒂玛会感到孤单,现在她有伴了。

  西哈姆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米里亚姆。因为是早产儿,小米里亚姆需要更多的住院观察,西哈姆出院一周后她才出院。

  1990年底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伊拉克总统起兵侵略了邻国科威特。当时,我为每一个人感到担惊受怕,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唯一的事业就是我的家庭和孩子,除了担心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几个儿子已经长大,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消息,我才了解了点情况。他们告诉我奥萨玛确信伊拉克的部队会穿过科威特边境,攻入沙特阿拉伯,所以他到处发表演说,警告人们这一危险。但是没有人相信伊拉克总统会蠢到攻打沙特。

  战火蔓延开来,而我选择不闻不问,像奥萨玛说的那些阿富汗士兵一样把头埋到沙里。我照顾好我的孩子,坚信我的丈夫会保护我们。

  战争结束后,伊拉克士兵穿越沙漠,回到他们的国家。我们都以为一切将恢复平静,然而情况并非如此,至少在我家不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我的丈夫越来越严肃。终于他做出了极不寻常的安排,让我和我较小的孩子们去叙利亚待一段时间,度个长假。我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让我离开沙特,他说:“纳伊瓦,这次之后,可能要过很多年你才能再次见到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了。”

  于是我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女儿法蒂玛和伊曼便去了叙利亚度假。虽然心中还挂念着沙特的情况,但能和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其他亲戚在一起逗逗女儿,共享天伦,也让我觉得乐趣无穷。以前我也时不时到叙利亚度假,可是次数有限,不能想去就去。

  在这儿的日子甜蜜如糖,很快就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我总觉得怪怪的。这一刻还兴高采烈,下一刻仿佛就会有一片乌云掠过心头,就像有人用“不悦之网”罩住了我,瞬间使我情绪低落。以前每次我要走时,我们都会在欢声笑语中告别,一起回忆在海边和林间度过的美好时光。

  但是这一次,我却要百般努力地挤出笑容。莫名地,我感到我或我的家庭将会遭遇一些可怕的事,不过我只字未提。果然,在我再次回叙利亚探亲之前,一些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不仅牵扯到我和我的孩子,还牵扯到许多其他人。而我只是一个寸步不离家的女人,我无力改变别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的命运我也无法把握。

  作者注:奥萨玛·本·拉登从事的政治活动

  在纳伊瓦继续不断怀孕生子,奥玛逐渐长大,开始明白他的生活与其他孩子不同的那些年里,奥萨玛·本·拉登在阿富汗的战火中忙得抽不开身。战争局势有了变化,苏联部队占领了主要城市,穆斯林游击队员们(奥萨玛也是其中一员)发起了游击战。1980年至1985年间,苏联发起了九次主要进攻,战斗十分激烈。

  1985年,阿卜杜拉·阿扎姆和奥萨玛成立了一个正式办公室,称为服务办公室。在这儿,穆斯林志愿者们被送去接受训练,然后分派至阿富汗的各个战斗小组。此时,奥萨玛不再满足于筹集资金和运送物资,而是进一步参与圣战,帮助建立训练营,修建公路,成立自己的由阿拉伯战士组成的战斗小组。此时的他与别人一起冒生命危险,一起负伤,活跃于战场上。

  奥萨玛也认识了主要的埃及圣战主义者,这些人进一步启发了他。他们想法一致,渴望在苏联战败后,改造整个穆斯林世界。这些人日后成为了他最坚定的追随者,包括默罕默德·阿提夫、艾曼·阿尔扎瓦希里、阿布·乌拜达·阿尔班希里、阿卜杜拉·艾哈迈德·阿卜杜拉还有那个埃及的盲人牧师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

  因为奥萨玛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时间多过沙特,他便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安排了房子,夏天他的妻儿来此与他同住。奥萨玛让他的大儿子阿卜杜拉进入贾吉战斗营,卷入了阿富汗的冲突中,在这里这个男孩面临着极大的危险。没想到,此举招来了奥萨玛家人和其他圣战领导人的批评,其中还包括阿卜杜拉·阿扎姆。但这不过只是开始,日后出于对圣战的狂热,奥萨玛多次把并不热衷圣战的儿子们推向了最前线。

  1988年4月,在苏联侵略阿富汗九年零四个月后,来自阿富汗、苏联、美国和巴基斯坦的代表们签订了一份协议,要求苏联从阿富汗撤军,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同意不再干涉两国政治军事事务,美国同意结束对阿富汗反苏组织的支持。

  奥萨玛的顾问阿卜杜拉·阿扎姆提出建立一个广泛的基地,在那里信徒们可以为建立一个完美的伊斯兰世界而奋斗。奥萨玛完全同意这一提议,他召开会议,将该组织命名为军事基地,日后简称为基地。1988年8月,第一届会议在奥萨玛白沙瓦的家中召开。

  基地组织的成立者们宣布该组织将发起全球性的运动,设有一个伊斯兰分支与一个军事分支,以暴力及非暴力方式支持伊斯兰教。他们的目标包括是使穆斯林世界摆脱西方影响,推翻君主政体和世俗政府,以及使伊斯兰教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宗教。随着阿富汗战争的结束,奥萨玛有了更多时间投身于实现基地组织的目标中。

  奥萨玛成为伊斯兰运动的领军人物后,他的追随者之间出现了矛盾。最明显的是阿卜杜拉·阿扎姆和艾曼·阿尔扎瓦希里之间,为了得到奥萨玛的资金和其他方面的支持,两人你争我夺。阿卜杜拉·阿扎姆不赞成对其他穆斯林采取暴力手段,艾曼·阿尔扎瓦希里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渐渐地,这两人的矛盾不断升级,基地组织运动也受到了影响。

  1989年2月15日,最后一名苏联士兵从阿富汗撤退,奥萨玛和他的同伴声称这是个伟大的胜利。不幸的是,情况并没有因为苏联撤兵而好转,在这个被战争弄得疲惫不堪的国家,军阀开始混战,各个派别都竭力想要获得领导权。奥萨玛试图调解,但是没有成功。

  战争结束后,基地组织准备将他们的运动发展至全世界,这时,阿卜杜拉·阿扎姆遭遇不测。1989年11月24日,当阿扎姆和他两个儿子的车队前往白沙瓦的清真寺祈祷时,途遇三枚地雷爆炸,全部遇难。至于凶手是何人,流传着很多猜测,但大多数人认为艾曼·阿尔扎瓦希里是幕后主谋。

  阿卜杜拉·阿扎姆死时49岁,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日后会阻止奥萨玛对沙特统治者和美国发起攻击的人。

  奥萨玛很快回到吉达。此时,他的政治、宗教和军事设想已经被全面唤醒。自那以后,他继续扩大基地组织,积极与和他想法相似的阿拉伯人会面。 第九章  奥玛:噩梦开始
  苏阿战争结束后,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我的父亲不出意料地第一个敲响了警钟,他就像天线一样搜索地区新闻,对有关穆斯林的消息尤为关注。尽管多年来他忙于阿富汗战争,可他始终保持警觉,小心翼翼地关注两伊战争的相关动向。这场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最后双方精疲力竭,谁都没有取胜。此时我父亲开始观察伊拉克的举动,他相信对战争结果不满的萨达姆·侯赛因决不会善罢甘休。

  父亲从来都不喜欢萨达姆·侯赛因,因为这个独裁者没有在这片穆斯林土地上建立一个宗教政府。他常常嘲笑萨达姆,认为他“并非信徒”。对于一个穆斯林,这是莫大的侮辱。他对萨达姆的好斗寻衅嗤之以鼻,说道:“这个拥军甚众的领导人一刻也停不下来去惹是生非。”

  父亲担心负债累累的萨达姆会垂涎邻国的财富,于是他开始把这一个猜测公布于众,通过清真寺和录音带,他广泛传播他的想法,录音带被分发到了沙特民众手中。这样做十分危险,沙特王室私下表现出些许不满,但尚未公开指责。

  遗憾的是父亲的揣测应验了。1990年2月,科威特和利雅德(沙特首都)接到了从伊拉克传来的蛮横要求,极度缺钱的萨达姆·侯赛因向科威特和沙特提出免除他400亿美元贷款——这笔钱当初被用于与霍梅尼交战。科威特和沙特政府拒绝了这一要求,于是萨达姆露出了他挑衅的一面,要求再追加300亿美元的无息贷款,并放言:“让这些海湾国家知道,如果他们不给钱,那我就自己把它弄到手。”自此这个独裁者的军队就蠢蠢欲动,他在伊拉克科威特边境部署了10万部队。被问及此事时,他声称他的部队只是在训练演习。

  1990年7月31日沙特国王法赫德召集了包括萨达姆在内的各方在吉达召开紧急会议。不幸的是除了遭受更多侮辱,这次会议没有取得任何成果。那天晚上父亲说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1990年8月2日清晨,萨达姆的军队入侵科威特,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个小国。父亲又一次说道:“为了得到东部的油田,萨达姆肯定会入侵沙特,一旦他的部队在科威特稳住脚,这一切就会发生。”

  那时我才10岁,第一次真正有了战争的概念,明白了任何国家都可能遇到战争。也是从那时开始,我认识到父亲作为一个受人崇敬的战斗英雄,他的行为通常是不容置疑的。在沙特,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给自己的车安装黑色玻璃、佩戴机关枪行走于吉达的大街小巷的公民。自那以后,我开始记录我们地区的新闻,并留心父亲对这些事件的反应。

  父亲开始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一天,他回家时带了许多结实耐用的胶带,指导我们帮他粘牢窗户,以免萨达姆轰炸的时候,玻璃震成碎片。他还准备了额外的食物、蜡烛、煤气灯、手提收发机和使用电池的收音机。他甚至还为家里的每个人购买了军用防毒面罩。学习使用防毒面罩的时候,我们这帮孩子感觉像闹着玩,但是父亲却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估计萨达姆会像对伊朗人那样毫不犹豫地使用生化武器。

  等到家里的准备工作完成,父亲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农场,他在那储备了煤气、食物还有大型卡车。他认为我们的农场将是最好的军事基地,也坚信一旦萨达姆来袭,王室便需要他的军事才能。

  他甚至还购买了一艘高速游艇,以便情况危急时,将我们带到安全地带。游艇的引擎被拆除,换上了一个马力更足的,停在吉达港的本·拉登游艇泊放处。当父亲提到他将这艘船命名为沙菲克·阿尔马达尼,以纪念这位在苏阿战争中牺牲的英雄时,我很是吃了一惊。

  沙菲克·阿尔马达尼在我幼小的心中是一名光辉的斗士。夏天父亲带我们去巴基斯坦时,我见过他。那时我才八岁。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到处找东西玩。父亲的几个手下在为两辆卡车装货,车上有食物还有其他生活必需品,这些将被运往阿富汗的训练营。当他们要我们帮忙装货时,我们几个兄弟高兴极了。突然我在一堆杂物中瞅见一个足球,身体不禁一搐,想把那个足球据为己有。我鼓足勇气问了其中一个人:“他们会在兵营里踢球吗?”

  那个人回答:“嗯,没错。”

  “我认为他们不会。”说完我抱起足球就跑,想趁他还没反应过来逃之夭夭。

  “他们会。”他严厉地说,从我手里抢回足球,扔回卡车里。

  这时,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拣出那个球,扔给我,喊了声:“接着”。

  我接住球,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对我笑着说:“拿着吧,给你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好运气,我问他的名字,他说:“沙菲克·阿尔马达尼。”我永远忘不了他的好,直到今天一想起他我脑中还能浮现出他的脸来。他不是很高,但是看上去结实强壮,短短的黑头发,下巴的胡须有点稀疏,但是鬓须很长,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我兴奋的样子,他也显得很高兴。

  几周后,当父亲告诉我这个叫沙菲克·阿尔马达尼的人已经战死疆场时,我难过地呆住了。在一次战役中,沙菲克和另外两人冒险进入了苏军与阿军之间的危险区域,径直走到放着一排坦克和重武器的地方。这三人迅速后撤,苏联军队紧跟其后。

  知道自己寡不敌众,逃跑也不可能,沙菲克主动提出为两名同伴做掩护,因为除非一个人留下来,不然会全军覆没。虽然那两人不肯,但沙菲克还是坚持要那么做。两人逃跑时,听到后面枪声阵阵,等到越过山脊往回看时,他们发现沙菲克躺在地上,已经死去,两手还紧抱着枪。

  他的死让父亲特别伤心。这个年轻小伙死前一个礼拜,他们还有过一次伤感的谈话。当时沙菲克说:“我祈求主不要让我死在阿富汗,我可以死,但是我不想被深埋于地下。”

  购买这艘游艇的时候,父亲想到了这个年轻的英雄,希望他能活着乘风破浪,而不是被埋在阿富汗的一个洞里。我仿佛看到了我们一家人坐在这艘名叫沙菲克·阿尔马达尼的船上,勇敢逃过了入侵的伊拉克军队的追捕。

  或者也许沙特不会被攻击,那样父亲便能带我坐着这艘船高高兴兴地玩一趟,而不是疯狂地逃命。

  那段时间父亲还很爱国,忠于国家和国王。他已经知道那些关于萨达姆的公开言论得罪了沙特王室,所以他告诫他的雇员:“要是你们被警察或者士兵攻击,甚至逮捕,记住不要反抗,举手投降,乖乖离开。不要逃跑,不要自卫,我会保你们出来的。”

  父亲多次说道:“本·拉登家族始终拥护王室。我父亲是第一位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密友,现在轮到他的儿子拥护阿齐兹的儿子。”

  作为默罕默德·本·拉登的儿子和一名战斗英雄,父亲与王室还保持着稀松的联系。父亲坚信伊拉克会穿过科威特边界进攻沙特,并还把他的想法告诉了王室。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他见了好几位王子,最重要的是,他拜访了大权在握的内政部长,沙特王子纳伊夫·本·阿卜杜勒·阿齐兹,他是法赫德国王的亲兄弟。父亲向王室提出为攻打萨达姆出力,愿意带领手下一万两千名武装精良的阿战老兵奔赴战场。他向纳伊夫王子保证,他的部队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捍卫伊斯兰最神圣的土地。他需要的只是王室的批准。

  沙特办事的方式是从不匆忙作出重要的决定。王室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告诉父亲他们会再找他。

  与此同时,萨达姆公开发表关于沙特王室的可恶言论,调动军队威胁我们的边境,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美国的领导者们此时大张旗鼓地来到沙特,试图劝说王室让美国驻兵沙特,以便攻击萨达姆。很快,父亲震惊地发现王室对他保卫沙特的提议完全不予理会。

  他从阿拉伯媒体那了解到,美国将带领一个庞大的军事联盟保卫沙特。父亲一直相信他的部队能够击败萨达姆。我听到他愤怒地喊道:“难道萨达姆的军队比苏联的还要厉害吗?不!”他咕哝着说:“我们不需要美国人。”

  尽管父亲向家人和朋友抱怨,但他没有对外宣扬,因为他仍然忠于沙特王室。很多年来,本·拉登和沙特两家一直紧密合作,致力于发展沙特。然而这次的拒绝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因为他已经告诉家人、朋友和熟人他向王室提出要为国效力。

  除了骄傲受挫,另外一点也很重要。在父亲眼里,整片沙特的土地都是伊斯兰的圣地,不能被来自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基督徒和犹太士兵污染。

  1948年犹太国建国以后,很少还有穆斯林把美国看成阿拉伯人的朋友。如今,除了父亲以外,很多人都坚信美国政府想利用这次危机,堂而皇之地驻兵沙特,以我们的国家为基地,向整个阿拉伯世界传播他们不受欢迎的世俗观点。

  父亲对王室的忠诚很快就变了。

  那一天我心情不错,因为父亲让我陪他一块在吉达例行日常事务。我们正从父亲的一处生意前往另一处时,父亲信任的一位雇员走向我们,即使是在我看来,他都显得很紧张。

  那人凑着父亲的耳朵说了几句。

  父亲的脸瞬时煞白。

  当我得知当天上午早些时候,政府部队突袭了我们在吉达的农场,我也变得脸色煞白。我们听说全副武装的沙特部队在逮捕农场工人和老兵之前,就已经包围了农场。

  父亲从阿富汗回来以后,帮助大约100名之前的穆斯林游击队员获得了沙特的签证,并将他们安置在吉达的农场。其中很多人出于种种原因,被禁止再回到自己的国家,我相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把他们带到沙特。

  我们的雇员和老兵听从父亲的指示,乖乖地高举双手,服从命令。尽管他们如此谦卑,我们听说他们还是被关进了监狱。父亲辛苦工作了几个月,花费了数百万沙特里亚尔谨慎收集的物资全部被没收,什么都没剩下。

  父亲怒火中烧,气得话都说不出。但他还是迅速采取行动。他跨着大步冲向吉达的办公室,我得跑着才能跟上他。在那儿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给王储阿卜杜拉,他是法赫德国王的同父异母兄弟,如果主允许的话,也是将来某一天会继承王位的人。我静静地听父亲把突袭的整个经过向王子叙述了一遍。

  他们的谈话很简短。父亲说王储对这次突袭一无所知,但是他保证将会严查此事,给出一个解释。父亲很尊敬王储,所以心中相信王储没有骗他。可这一事件深深刺痛了他,并永远地改变了他的想法,将他推上一条毁人无数的不归路。

  虽然父亲与几位声称代表王储阿卜杜拉和国王法赫德的王子谈话,王室还是没有给出进一步解释,这让父亲更为恼火。后来王室下令释放我们的农场工人和老兵,我们才算松了口气。

  1990年秋天,美军大量涌入沙特。看到这支成员主要为基督徒的西方军队在保卫沙特,许多沙特男子都有种被冒犯的感觉。而当他们充分认识到被美国和其他西方盟国保护的含义时,像是遭受了双重创伤一般,因为整个沙特布满了女兵。

  当父亲第一次看到一个看上去颇为能干的女兵时,他变成了最直言不讳的反对者,反对王室允许西方军队进入沙特,他大声吼道:“女人!保卫沙特男人!”

  没有比这更糟的侮辱了。父亲沮丧至极,以至于宣称他再也无法忍受非穆斯林头上方空气中悬着的污染物了。他像发连珠炮似地批评王室、美国人、英国人和其他任何他认为正在损害伊斯兰的人。

  父亲在当地清真寺演讲,分发传单,录制磁带,所有一切都是在批评政府。他称政府正在把沙特变成美国的殖民地。王室越来越不满,其实他们这么做很合理,因为他们要对所有沙特人的安康负责,所以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没有将国家的命运交到我父亲和一万两千名穆斯林战士的手中,尽管没有人会否认他们都是勇士。

  虽然我爱我的父亲,也很难批评他的所作所为,但我必须说我相信王室做了负责任的选择,这样做对所有沙特人民都好。

  萨达姆的军队被成功驱逐出了科威特,战争很快结束,人员伤亡也很少。但是父亲的怒火并没有平息,事实上,这个轻易的胜利更加惹怒了他。我不由觉得他宁可选择穆斯林战士的失败,也不愿接受异教徒带来的胜利。海湾战争结束后,我们发现一些美国士兵还将留在沙特。父亲怒不可遏,他在清真寺说道:“美国士兵继续留在沙特,这证明我的预测完全正确,世俗污染已经蔓延开来了。”

  因为我还小,父亲并未把我当做心腹,所以我并不知道所有细节。但是从父亲的不满中,我隐隐感到我家将面临一个不利的转变。

  我知道父亲开始了这场与王室的争执,虽然他们平静而明智地试图缓和这一矛盾,固执的父亲不仅粗暴地拒绝与他们进行理性的对话,还进一步批评抱怨王室。终于一个小伤口化脓溃烂,最后变得难以挽救。他的口头攻击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王室最后愤怒地放弃和解。内政部长纳伊夫王子告诉父亲他被禁止离开沙特。在沙特,这通常是失去人身自由的第一步。难道父亲要在牢里度过余生吗?

  父亲的几个哥哥想方设法把他带到安全地带,提醒他我们家族对王室的忠诚。可是父亲不为所动,拒绝做任何改变。

  家里的气氛日益紧张。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围着父亲转。他不开心的时候,他的不悦就会传染给家里的每个妻子和每个孩子。危机还没有过去,父亲出乎意料地要我母亲带着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还有两个妹妹去叙利亚度个长假,和她父母兄弟姐妹在一块。

  除了阿卜杜勒·拉赫曼,父亲的所有儿子都留在吉达。而后有一天,父亲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他的一位雇员告诉我们父亲为了一些生意,已经离开了沙特。我们都在好奇父亲是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这时我想到他那艘厉害的沙菲克·阿尔马达尼游艇,心里暗暗希望父亲没有撇下我,孤身一人体验了一场大胆逃亡。

  得知事情并非如此,我大松了口气。在他消失之前,父亲说服一个王子准许他离开王国去处理巴基斯坦的一些重要生意,并且向那位好心的王子保证他会回来。

  我们等待着父亲归来,但一切只是徒劳。母亲从叙利亚回来后,我们被告知父亲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要离开这里。往后我们将住在非洲。

  环顾我们的家,除了农场上心爱的马,我对别的都不在乎。我们离开后,漂亮的母马贝达哈怎么办?还有我们最爱的公马怎么办?面部有一个白色的火焰图案,全身栗色的阿拉伯马拉扎兹,还有鬃毛和尾巴都是黑色的白马阿德哈姆,它们怎么办?阿德哈姆是父亲的专门坐骑,它是一匹只有国王才配得上的战马。

  很快我就得到了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沙特法律禁止阿拉伯母马出境,所以我们不能带走贝达哈。唯一的安慰是我们可以带走拉扎兹和阿德哈姆,法律没有禁止公马出境。

  但如果当时我知道它们未来的遭遇,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它们安全地留在沙特。 

第二部分:我们在喀土穆的生活

 第十章  纳伊瓦:往非洲去
  我相信一切都是主决定的。登上商务航班离开沙特时,这个信念也在支撑着我。渐渐地我已经爱上了沙特,就像热爱我的出生地叙利亚一样。

  我对主的挚爱和我对丈夫的信任是分不开的。我非常非常信任我的丈夫,我确信他所有的想法和安排都是为他的妻子和孩子着想。毕竟,在过去17年里,奥萨玛为他的家做了每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没有理由怀疑我丈夫告诉我的任何事,也不用提防他为我做的任何选择。

  从孩童时期起,我就没有办法伪装我的情感。我对丈夫绝对的信任也体现在了我的脸上,我表现得很平静,这产生了令人欣慰的效果,我的孩子也被我感染了。一路上他们难掩好奇和兴奋之情,大都把这次旅行看做一次摆脱学校和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的冒险。

  我们的私人物件用货轮经由沙特长长的海岸线运往目的地。与此同时,我们的飞机翱翔于吉达靛蓝的天空中,飞越了广阔的沙漠。

  我们一共有十八个人。每位妻子和她的孩子都有指定的位置。我们之间还坐着陌生的乘客,但我们都不予理会。几个妻子会隔着面纱不停地交换眼神,前后观望,安静地用眼神询问是否一切顺利。想到我们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变得非同寻常的亲密。

  奥萨玛的第一个家庭里有我和八个孩子。我亲爱的大儿子阿卜杜拉很爱护他的弟弟妹妹们,当时他十五岁。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十三岁,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就会全身心地扑进去。两个大儿子都十分安静,让人感到踏实安心。

  十二岁的萨阿德很喜欢闲聊,也很爱开玩笑,他的兄弟都叫他“玩笑王”。像往常一样,看到自己能有这么多无处可逃的听众,萨阿德显得很高兴,抓着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就说开了。

  奥玛今年才十岁,内心最为敏感,已经是兄弟姐妹热心真诚的小顾问了。他直直地坐在那,神情紧张。母亲的直觉告诉我,奥玛还在担心我们农场上那些母马的命运。我的这个四儿子很喜欢动物,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个或那个小动物。

  八岁的奥斯曼和六岁的穆罕默德正兴高采烈地嬉闹着,两人说着我不知道的事,地笑得摇来晃去。

  四岁的女儿法蒂玛靠在我旁边,看上去是那么娇小可爱。我心爱的一岁大的小女儿伊曼模仿着姐姐的每一个动作。这两个女儿是我快乐的源泉。

  奥萨玛的第二个家庭是赫蒂彻和她的孩子们。她和她的儿子们离我只隔着几个走道。大儿子阿里七岁,是个认真可爱的小男孩,二儿子阿米尔才两岁,很招人疼。

  奥萨玛的第三个家庭是哈丽雅和她三岁的儿子哈姆扎。这几位妻子中,我和哈丽雅关系最亲密。她密切地关注着调皮的哈姆扎,这个小家伙,总能搞出好多可爱的小把戏。

  奥萨玛的第四个家庭是西哈姆和她的三个孩子。她漂亮的女儿卡蒂娅四岁了,三岁的儿子哈里德整天乐呵呵的。还有那个和我的伊曼同一天出生的早产儿小米里亚姆。感谢主,他现在健健康康的。

  我们——四个妻子和十四个孩子——很快就能见到我们唯一的丈夫和父亲了。

  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我丈夫的脸。我急切地想见到他,自从他那次神秘地离开沙特后,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自那以后,除了他那句令我吃惊的:“纳伊瓦,连一个盘子都别留在沙特。”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知道我们抵达的时候,奥萨玛会等在那里迎接我们。我向主祈求,愿冥冥之中,我丈夫遇到的所有难题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解决办法。愿主能在适当的时机,递给我丈夫钥匙,来打开沙特刚刚锁上的大门。这样我们就能回到那个我们刚离开不久的家了。

  我的注意力全被我的思绪和两个好动的女儿占满了,所以感觉两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飞行员已经通知我们准备降落。

  离新家喀土穆越来越近,我从飞机的舷窗向外张望,这是个我从未到过的国家,但现在它就是我的家了,一切显得那么新奇。

  我把脸靠在玻璃上,透过面纱,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渐渐上升,极小的房屋和细线一般的公路慢慢变大。我很快发现喀土穆与吉达大不相同。

  原来的小镇在过去十年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吉达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现代化城市,高楼林立,现代化公路穿行其中。而在喀土穆,却到处是晒干的泥砖搭建的房屋,顶多也就几层。从我看的角度,我还不能确定,但似乎好多公路都是泥土路。我们快降落的时候,尘土也多了起来。

  虽然沙漠也一直侵蚀着吉达,但沙特人下定决心挡住沙尘,不让它悄悄地潜入这座城市。但在喀土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想也许苏丹人没有吉达人那么幸运,拥有足够的财力、物力。

  我知道苏丹是非洲大陆最大的国家,由伊斯兰政府统治。埃及是它的邻国,还有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我是和几个在我家工作的女孩聊天,才对这两个国家有点了解。我们离开沙特后,也不知道那些聪明的年轻姑娘会为哪些幸运的家庭工作。因为苏丹幅员辽阔,所以和许多国家接壤,有肯尼亚、乌干达、乍得、利比亚、刚果还有中非共和国。跟沙特一样,苏丹的一边是红海。

  我们降落的城市是喀土穆,虽然它1821年才建立,还算是个年轻的城市,但它却是苏丹的首都。源头是维多利亚湖的白尼罗河,从东边埃塞俄比亚流出的青尼罗河,像双胞胎一样在喀土穆汇聚成为一条河,然后流向北部的埃及,在那儿闻名于世。

  飞机在坑洼不平的跑道上颠簸时,两个女儿也随之颠了一下,笑了起来。我又往窗外看了看,法蒂玛也凑了过来,我们看到外面是大片的泥土地和山艾树。有几棵灰扑扑的树显得那么不协调,让人觉得它们是不经意间自己从地底下蹦出来的。每小块土地上立着间简陋的屋子,男男女女都在家周围忙忙碌碌。苏丹女人穿着宽松的,颜色鲜艳的裙子,头上裹着相配的头巾。大多数男人穿着传统的贾拉比亚,也就是长至脚踝的袍子,头上带着无边便帽,称作塔吉亚。另外一些人穿着斯沃尔和莱吉斯,即一般为同色的宽松长裤和长至大腿的上衣,色彩都比较柔和。

  我稍稍想像了一下这些男女和他们的生活,接着他们就离开了我的视线。飞机已经接近候机楼了,那是一栋混凝土楼,大约三层楼高。要下飞机了,我的注意力必须放在孩子身上。

  我怀里抱着伊曼,让法蒂玛待在我身边,示意六个儿子不要走远,准备下飞机。大家匆匆忙忙推搡着走向机门,走下机场人员搭起的临时台阶。

  我一走出候机楼,便认出了我丈夫高高的身影。他站在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旁,就是那种通常用来搭载贵宾的车。全副武装的警卫在周围巡视,车窗按照奥萨玛家的惯例配上了黑色玻璃,以保护隐私。相似的车排成一列,等着把我们一大家子接回家。

  我走向我的丈夫,我太了解他了,他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看出,看到我们安全抵达,他的一颗心才算放下。除了点头示意和随意的问候,我们几乎没有交流。穆斯林男女不在公共场合表达情感或接触身体,即使两人已经结婚多年,有了很多孩子。

  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得益于我丈夫的影响力,我们没有被要求接受例行的护照检查等入关手续。

  大家坐好后,我们的车队和周围的警卫车队一溜烟地离开了机场。我的两个女儿摆脱了安全带的束缚,乐得手舞足蹈。我时不时望向窗外,看看黑色玻璃外的喀土穆。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地带,我看到许多漂亮的房子刚建成不久。这是喀土穆一个富裕的郊外社区,叫做阿尔·利雅德村,我们就将在此安家。这儿的房子大小适中,紧密相偎。

  奥萨玛在这个阿尔·利雅德村安排了四间屋子,我们一家和那些保护我们的警卫都会住在这儿。我们家住的大房子很不错,一共有三层。 与平时一样,我住在顶楼,其他妻子分别住在楼下不同的房间。

  我较大的儿子很快就选好了住的地方,而我帮较小的孩子做了选择。总的来说,我感到很安心愉悦,只要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当天晚上我丈夫和我待在一起,他的陪伴让我很开心。

  两周后,一切步入正轨,我们的生活变得和在沙特时大同小异。尽管奥萨玛最近暗示我应该自己照顾孩子,他还是给我找了两个当地女孩,帮我料理家务和照顾孩子。习惯上,所有重要的决定都会由家中的男人做出。但我现在有了八个孩子,几个才刚刚开始会走路,还有的出生不久,我觉得我需要帮助,在这一点上我十分坚决。所以最后奥萨玛给我安排了两个当地女孩,她们很帮得上忙,也十分讨人喜欢。

  日出时我们会起床做一天中第一次祷告,然后再次入睡。休息一会后,我们就得起床,以免误了儿子们上学。入乡随俗,在喀土穆,儿子们要在学校吃早餐。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在吉达和麦地那的公立学校,儿子们过得很痛苦。所以我很高兴奥萨玛为儿子们安排了一个很好的私立学校。在喀土穆,他们将会入读“特殊教学非洲委员会”。这所学校除了周五,每天都要上课。周五是我们伊斯兰神圣的日子,二十四小时里日常的事务全部都被取消。

  看到我英俊的儿子们穿着规定的校服,时光仿佛倒退了十几年。我的思绪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突然之间觉得好遥远。当时,作为一个年轻的妻子,我每天都悲伤地看着我年轻的丈夫,穿着小心熨好的校服离开我去上学工作,留下我独自在家中思念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痛苦依旧清晰。

  现在英俊的儿子们也要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了。阿卜杜拉、阿卜杜勒·拉赫曼、萨阿德、奥玛、奥斯曼,还有最小的儿子穆罕默德,每天早上吵吵闹闹地穿好他们深绿的裤子,浅绿的衬衫。如果他们的父亲不在,他们闹来闹去也没关系。我会笑着看他们扭作一团,闹着冲出我的房间去找阿里——赫蒂彻的大儿子。这七个小伙子争先恐后地跑到住宅区的路边,在那等待白色的校车。

  六个儿子离开后,房间突然就安静下来,留下我和两个女儿,法蒂玛和伊曼。她们就像沙尘暴过后的蓝色天空一样安静。我们会一起悠闲地吃早餐,然后我们会一块玩。她们现在还太小,没有办法学习《古兰经》,也不能帮我做家务。如果我心血来潮,我们还会玩捉迷藏。

  之后,我的女仆会继续陪女儿们玩,这样我就能做一些拉伸运动。年纪大了,我的身体也变得僵硬,我开始发现活动筋骨的重要性。运动完,我有时会画一些素描,直到现在,画一画人的脸,尤其是富有深意的双眼,还是能给我带来许多乐趣的。放下铅笔和画纸,我会读一会儿书,主要是《古兰经》。每天上午我们四个妻子会相互拜访,聊一会儿天,然后一起阅读宗教篇章。

  我们的私人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些树干粗壮的矮树。几乎每天,我都会带着较小的孩子,在不是很热又四下无人的时候,去花园里玩上一会儿。有时其他母亲也会带着小孩来这儿玩,他们玩的时候,我们会在一旁守着。

  有这么多事要忙,上午总是过得很快。儿子们下午一点左右回到家。消耗了那么多脑力体力,他们的胃都空了,我会让厨师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我会睡个午觉,通常女儿们会跟我一起睡。至于儿子们,他们已经大了,随他们去吧!

  我的丈夫不太热衷现代化的玩具,但是这些男孩还是能找到很多乐子。我记得有一次,我午觉醒来,看到窗外儿子们在花园的矮树上,正忙着造木头树屋。这些树上的小屋造的十分精巧,屋与屋之间还有走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找到的大块木材,也许是我丈夫的雇员给他们提供了建筑材料。

  树屋造好后,他们长时间地待在这些幻想的家中。好多次我看到每个男孩都栖息在树上的小屋里,像只大鸟呆呆地望着蓝天,或凝视着我们屋子周围的高墙。有时候,他们整天什么都不干,光坐在那凝望。我永远都没法知道他们心中编织着什么样的梦。

  我还发现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忙着另一件特别的事。他们把一只炉子埋在地里,还装上管子排气。之后他们开始种四季豆,成熟后,他们把新鲜的豆子采下来,和不同的菜一块烧炒。

  搬到喀土穆以后,奥萨玛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我的丈夫会花好几个小时,向儿子们解释种植好的蔬菜和其他农作物的重要性。他举例说他的好多农场都种植玉米、大豆,甚至还有向日葵。也许正是从这,儿子们获得了种四季豆的灵感。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乐意看到他们想法子玩儿。在沙特的时候,他们的生活与外界隔绝,现在看到他们这些孩子气的游戏,我的心中洋溢着喜悦。他们胆子越来越大,有时会离开阿尔·利雅德村到周边去玩。我相信我的丈夫肯定对他们的大胆冒险毫不知情。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需要一点自由,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但要是我丈夫当面问我,我是绝对不会对他撒谎的。

  在喀土穆生活也有别的好处。我很高兴到这以后,我的丈夫没有太过频繁地旅行,而在处理许多重要的项目时,他似乎也变得更加轻松了。他与苏丹政府高官多次会面,计划修建公路、工厂和其他项目,还包括我之前提到的农场。奥萨玛最爱的事就是在田里劳作,种植最好的玉米和最大的向日葵。曾经他为了找到方法种出世界上最大的向日葵,绞尽脑汁,几乎操劳过度。没有比炫耀他的大向日葵更让他兴奋的事了。

  现在想到那些丰收的日子我都禁不住微笑。事实上,我最热爱的回忆便是玉米或向日葵成熟的时节,我们去农场收割。通常我们会去喀土穆南部的达马辛。这样的外出会让我想起我们全家去吉达农场玩的日子。

  收割向日葵最有意思。我会选好一把大剪刀,然后高高兴兴地坐上大黑色轿车。到了农场,奥萨玛选好时机,这样我们就能在私人时间里,独自收割向日葵,不必担心会不小心撞见陌生人。虽然我们会习惯性地戴上面纱,但当四下无人,我们全神贯注地剪着向日葵时,面纱还是免不了从我们脸上滑落。当然,一旦我们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我们会很快把我们的脸遮好。

  有些大向日葵比我们的头大好多倍。我常常满带倾慕地研究这些巨大的植物,我知道因为奥萨玛,才能有这种美。这些是最好的回忆,我们既忙碌,又能创造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切便很有价值。

  其他时候我们会去一个叫库迪亚的地方。旅途很长,路面也很颠簸,所以一路上总有不少插曲。在旱季,我们开过时,总是尘土飞扬。雨季时尘土变成了泥,我们的车常常陷在泥沼中。大家都会因为耽搁而郁闷地抱怨,不过其实我们并没有真的那么不悦,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安静了,所以困在路上我们也不在意。

  奥玛和他的兄弟会使劲把车子推出泥沼,好继续我们的旅程。出于某种原因,对于我和其他妻子来说,这一幕很有趣:看着我们强壮的儿子在那卯足劲又拉又推又拽。有时急切的司机踩油门太用力,泥土便四溅开来。看到儿子们跳起来,试图躲开飞溅的泥,最后仍免不了弄一身的泥,我们会隔着面纱偷笑。

  去南部农场的路上,男孩们有时会让车队停下,只有他们知道那儿很适合打猎。女人和小孩子留在车里,他们溜去猎食。有种特殊的大火鸡尝起来像鸡肉,最为罕见,全家都很喜欢吃。我们家的男孩是卓越的猎手,从不空手而归。我们一到村舍区,就会把这种火鸡煮了拔毛。吃掉它们会感觉有点伤感,因为这些长着白色羽毛,布满圆点图案的火鸡非常漂亮。

  其他时候,奥玛也会让我们停车,因为他敏锐的眼睛看到了那种特别的树,树上结着美味的果实。我已经忘了树的名字,只记得我们会急切地看着奥玛爬上树,摘下最好的果实。我乖巧的儿子会把它们交给我,等我们到了农场就拿出来吃。

  农场那有几间可爱的小棚屋,它们小小的、圆圆的,茅草屋顶高高的,像是大大的冰激凌圆锥。那些圆形的小屋建造在一片森林中央,这儿住着一大群猴子,这些猴子比马戏团还好玩。整个猴子家族看到我们到来就开始活跃起来,又唱又跳,逗得我们哈哈笑。欣赏完这群猴子的表演,我们就住进小屋,开始期待已久的假期。通常我们会呆待上四个晚上,或待到奥萨玛认为该走的时候。

  这些小屋用枝杈树叶建成,手艺高超。奥萨玛还在屋内放置了几张婴儿床,这样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床。奥萨玛还为我们准备了蚊帐,提醒我们注意疟疾。在非洲那块地区,疟疾是致命的,尤其是对小孩。我很认真地帮我的孩子们挂上蚊帐。

  屋子外面长着芒果树,我很喜欢那些美味的芒果。我记得我坐在屋子门口,吃着那些多汁的芒果,看着孩子们在满天繁星下玩耍的快乐时光。

  我们更常去的是奥萨玛的小马场,那里离我们家很近。家中的男人忙着和马在一起时,我们女人便享受私人的游泳池。他们去骑马后,确定无人打扰,妻子们和女儿们便会泡个凉水澡。当然我们没有游泳衣,而是穿着长裙在池子里戏水。

  搬到喀土穆后,我的大儿子们学到了很多,因为他们的父亲不再把他们当做孩子了。奥萨玛出门去做特殊项目时,也会把六个儿子带在身边。我记得他们陪着奥萨玛去察看铁路的建造。儿子们兴奋地告诉我父亲向他们解释了所有的细节,像如何建造铁轨、工程师采取的各个步骤等。他们确信他们的父亲无所不知。

  我的丈夫幻想着有一天他的儿子们能够接管他在苏丹的生意。

  还有其他不寻常的经历。在沙特我的大儿子们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时,奥萨玛就注重训练他们不依靠外在帮助,在沙漠中忍受长时间的煎熬。一天奥萨玛告诉我们世界局势已经危机重重,他认为他的妻子女儿也必须接受训练,变得坚忍勇敢。

  为了培养家中成员坚韧的性格,奥萨玛制定了计划。他是如何想到那些独一无二的点子的,对我来说至今仍是个谜。他想出方法后,会带着全家离开喀土穆,来到一片未开发的地区。我们不准携带夜间旅行常用品,在后备箱中我们看到了铲子和其他工具。

  等到了沙漠中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被告知我们将在漫天星光下过夜。奥萨玛说:“这次训练任务中,每人能获得的液体和营养都是有限的。”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有任何像床或毯子之类的现代物品。我们惊讶万分地听到奥萨玛说:“我没有带蚊帐,不过不用担心,蚊子很少会到沙漠来。”

  妻子和女儿们在一旁等待,奥萨玛命令最年长、最强壮的男孩们用工具挖出一个个洞,每个洞的大小都足以让一个人平躺在里面。

  与此同时,奥萨玛对我们说道:“你们必须要勇敢,不要去担心狐狸或者蛇。记住,你们是在接受训练,我们就要面临挑战性的考验了。将来可能会有一天,你们找不到避风港,身上也没有毯子取暖。”

  我眨了眨眼,想着这里会不会有蛇经常出没。

  奥萨玛指着地上挖好的洞:“每个人单独睡在一个沙洞里。”

  没有人抗议,连我们的幼儿也乖乖服从。大家慢慢地躺进洞里,等待漫漫长夜的到来。

  在苏丹这样的国家,白天太阳把一切烤得火热,但是太阳下山后,沙漠里就凉嗖嗖的。

  我听到有人轻声地抱怨夜里的寒气。

  奥萨玛建议说:“用土或草盖住自己。”他顿了一下,又说:“用大自然给予我们的东西,你就会感到温暖。”

  虽然这个主意让人很不舒服,天知道什么虫子在那些沙子里安了家。但是最后我冷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我用沙土和草盖至腰部。奥萨玛说的没错,大自然是会给予我们温暖的,但我还是更喜欢我房里的床和毯子。

  我盖着土躺在那个洞里,凝望着星光熠熠的天空,提醒自己我丈夫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世界。我们都是他的珍宝,他想要保护我们。

  谁知道呢?也许我和我的孩子真的会遇到那种可怕的时候,拼了命地躲避凶狠的敌人,到时候我们就会感谢奥萨玛给我们上的这一课了。因为我们知道如何在没有水没有现代物品的帮助下忍受沙漠恶劣的气候,所以历经险阻后,我和我的孩子可以活着出来,到时谁不会大吃一惊呢?

  当然我并不希望我的孩子们要承受那种痛苦,我不停向主祈求,希望这样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点击进入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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