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省城报纸的甜瓜沟亲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2:05:40

上了省城报纸的甜瓜沟亲事

                        沙金泰

   

我的家乡甜瓜沟王爷爷的孙女王霞露的亲事,上了省成的一家报纸,报纸还加了编者按,编者按说:这一新闻给人耳目一新,几千年以来,从城市开始形成那一天起,农村的人口就开始向城市流动,并且创造了灿烂的城市文明,在这一过程中,同时也拉开了城乡的差别,在科学技术高度发展,促进工业、农业现代化过程中,城乡的差别逐渐地在缩小,农村人口素质的提高,人才的城乡流动将会加速农业现代化的进程,也许从此将揭开农村现代化革命的新的一页。

读了之后又想起了儿时的小伙伴,穿梭似箭的时间一闪即逝地过去了几十年,现在大都到了暮年之时又天各一方。我把这篇报道发在网上,让失去多年联系的儿时伙伴一读,如有空就常回家乡看看。

 

 

 

这些年来,甜瓜沟的甜瓜远远超出了早期“十里香”甜瓜的声名。“十里香”、“金丝蜜”等一批甜瓜新品牌已声震方圆几十里。这乡里、县里一提起甜瓜王,那就更是家喻户晓了。甜瓜沟的甜瓜王也成了省城的新闻人物。甚至不止几百里远的省内许多县市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甜瓜沟旅游观光.。

如果,你不了解甜瓜王,那你一定认为甜瓜王是一个年岁大,有多年种植甜瓜经验的老瓜农,可是,当你一见到甜瓜王,你就会觉得你的判断是多么的幼稚。时代不同了,后生可为变成了现实。原来这远近闻名的甜瓜王竞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还没有婚嫁的美女——王露霞。

她的这个荣誉是那一年农博会上评选出来的,她的荣誉是《巾帼十佳——甜瓜王王露霞》,市政府还为她颁发了证书,奖杯和奖金呢,这一荣誉后来成为她被推荐为农大免费委培生的资格。

王露霞,是一个大龄的农村女青年。她标准的身高,体操运动员的身材,线条匀称富有美感,睿智的目光、和善、甜美的微笑、朴素而又不俗的穿戴,给你的第一印象就觉得格外有亲和力。觉得她是一位聪颖、真诚、坦然、快乐的姑娘。她说起话来声音清脆、吐字清晰、语速适中、谈吐得体,流露出一股书香气,时而还闪现出不凡的气质,看起来你分辨不出他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这城乡的差别,首先在外貌上已经缩小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了。

她是个善于动脑、动手、动嘴、动腿的人。她的爷爷说:“三岁看老,自打小露霞会说话开始,我就非常喜欢她。”

小露霞的爷爷就是甜瓜沟种瓜的老瓜农,现在人们都称他为王爷爷。他从小就和他的祖辈上学种甜瓜的本事,在这山沟里山上山下、村里村外、家里家外的农家活都干得得心应手。不过他可不是人们说的那个老王头卖瓜自卖自夸的那个老王头,而是一个祖辈上从山东闯关东过来的后代。虽没有人称他是什么甜瓜王,但是十里八村的人都叫他“十里香”,那是因为他种的甜瓜品种就叫十里香的缘故。

这位王爷爷一生喜欢学习,喜欢动脑,在那个年代他没赶上上学读书的机会,只是后来上了农民夜校,不过他从祖上遗传下来的聪颖天性,加上好学、好问、好动脑、好思考的良好习惯,在他们那十里八村的地方还真有点名声,也算是在这十里八村自学成才的深藏在这山沟的一个人才呢,正因为如此,改革开放以后,他还评上了农业技术员的职称。

他一辈子喜欢看报纸、听广播、喜欢到集上、镇里、市里去走走看看,所以他的想法总有点先潮和时尚,正因为这,他在那些个年代里没少吃过苦头,若不是他家出身是世代贫农,他兴许早被就折腾死了。

他在这一辈子的生存风雨中,为了儿女、为了家里的日子,几十年早出晚归忙活,他也为这甜瓜沟的乡亲们做过不少好事。有些想法、做法至今人们还记忆犹新。他的作为占有了甜瓜沟的许多个第一,比如,早年,他是这甜瓜沟第一个使用化肥的人,他是这沟里第一个买收音机的人,他当生产队长时是第一个默认吃粮困难户扒青苞米啃青的人,他是顶着风险第一个种辣椒的人,改革开放后,他的儿子是甜瓜沟第一个从农业学校毕业后,回家自己办甜瓜开发事业的人,他年近五十时,是这山沟第一个参加市里农业技术员培训班,并获得优秀学员的人,他也是这山沟积极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第一个支持他老儿子生了小露霞就不再要二胎的人,他还是这山沟第一个贷款买拖拉机的人,更是这山沟第一个建起塑料大棚引种瓜菜新品种的人。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可在这十里八村和他家里还是说话算数的人 ……

小露霞自打一小时候就愿意跟着爷爷,她以爷爷的本事而自豪,爷爷喜欢她人小勤快,好动脑,喜欢她愿意学习,再加上王爷爷的其他晚辈都不在乡下,不在自己的身边,所以,王爷爷也只好喜欢小露霞了。

王露霞得天独厚的受到爷爷的宠爱,因此还真受爷爷的影响不小,她小时候就喜欢向爷爷问这问那,就喜欢下瓜地干活。上中学时,爷爷不愿意让她下地干活,爷爷怕耽误了她的学习,因为,王爷爷认为不管干好什么,都得有文化,种瓜也是一样;他认为这一世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在那个时代,自己没有机会上学。所以,他认为自己几乎是糊涂了一辈子,这拨乱反正后,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他认为,有了文化知识才能更好的认识世界,认识自己,才能改变生存的条件。

一晃十几年的光景就过去了,王露霞长成了一个大姑娘,那年,王露霞高中毕业时,因差一分没有进入高考录取线,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这时,正赶上爸爸经营的甜瓜园扩建,王露霞就打算放弃了再次参加高考的机会,回来帮助爸爸、妈妈扩建甜瓜园。

爷爷和爸爸想法与沟里的另一些人想的不一样,他们认为:人各有志,跳出沟里进城也好,留在沟里务农也好,都是为了生存,只要适合自己,只要干出个名堂来,在那里都是好样的。他还说:“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路。猪不一定就比鸡好,鸡也不一定就比猪强。”

爷爷觉得王露霞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她年轻精明,又能干这瓜田里的活计,也正好适合作她爸爸的助手;爸爸觉得眼前正是用人之际,先干上两年,以后再找机会上学也不迟。就这样,王露霞就没上县里高考补习班,而留在家里和爷爷、爸爸一起在瓜园里种甜瓜。

几年的日日夜夜,王露霞在和爷爷、爸爸一起在侍弄瓜田中渐渐成熟起来,这瓜田里的活计,什么播种、移栽、掐尖、浇水、施肥、采摘样样都能独立操作。她学会了传统的种瓜技术,同时,又不断地学习新的种瓜技术。他还提出了许多让爷爷也刮目相看的革新建议,并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北方的甜瓜一般都集中在入伏以后成熟上市,立秋就罢园了。甜瓜采摘上市的时间很短,人们吃地产瓜的时间也就短,在这个时间以外想吃甜瓜只能吃远道而来的外地甜瓜。几百年来,人们就是这样有限制的享用这种美味,因此,这也就成了没人怀疑,没人思考的自古以来就如此的天地之律。

可王露霞和他的爷爷不这样想,王露霞大胆地提出了利用大棚技术种植甜瓜,分期播种育苗、移栽,这样就可以分期成熟采摘上市,就可以延长了甜瓜的市场占有时间,即满足了人们的需要,也提高了种甜瓜的效益。

王爷爷也是个愿意吃螃蟹的人,他特别支持他的孙女建议。后来,果然他们的瓜园创造了奇迹,使甜瓜成熟采摘期延长了20多天,这一成果使瓜园的产量、效益都大大提高了,因此,王露霞的事上了省城的报纸,也被农博会评上了巾帼十佳,也因此获得了甜瓜王的美誉。

机会为有准备的人提供了发展的条件。前年,省里实行了一个培养农村人才的战略工程,预计在未来的几年内为每一个乡免费培养一个大学生,王露霞这个回乡种甜瓜,并有甜瓜王美誉的人,当然就有幸被乡里推荐为农业大学的免费委培生,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王露霞终于有机会圆了大学梦,要不是为了在家照顾年迈有病的奶奶,或许早就考上了大学,而这些年来为家里确实出了不少力。

王爷爷为孙女有机会上大学高兴得不得了,虽然王爷爷的另几个儿子都上了学,进了城,也有的孙子上了大学,但那毕竟是都离开了这个山沟。这回可是不一样了,家里又出了一个女大学生,毕了业还会回来在这山沟里干现代农业,这在村里也还是头一回呢,这兴许就是彻底改变农村面貌的途径,这也可能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根本保证。

再说,小露霞的爸爸妈妈操心的姑娘的亲事说不定会更加上了筹码,要是在农业大学找个倒插门的姑爷那就更好了,这如今人们已认识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招进了人才,那可是实现了甜瓜沟多少代人改变落后面貌的梦想。没准祖上的种瓜的手艺还能传下去,这可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小露霞的爸爸、妈妈也自然乐的闭不上嘴,这独生女儿在自己的身边还真舍不得让她远走高飞。如果这上门女婿的到来,这也会实现他们扩大瓜果生产规模,建立新型的现代化瓜果生产联合体的愿望。

说啥有啥,想啥来啥,这也许就是机会,或就是缘分。王露霞上了农业大学还真自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搞定了,这也使为她担心的爸爸妈妈放下了心。爷爷似乎压根就没想这事,因为,爷爷心里有谱,就凭我家小露霞的本事、长相,恐怕比百里挑一还要好,那亲事小露霞自己就能处理好,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学校的图书馆里越来越静了,静的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突然一声打喷嚏的声音,使正在打瞌睡的研究生丁毅从梦中醒来。

“对不起,惊醒了你的美梦。”坐在丁毅旁边的委培生王霞露向从梦中惊醒的丁毅客气地道歉着。

“谢谢你,这么准时地叫醒了我。”丁毅风趣地说。他定睛一看,“哎呦,怎么又是你。缘分!缘分!”

“还不快走,图书馆里就剩咱两个人了。”

“不,还有管理员。要就剩咱们两个人,那可太好了。那咱们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去,别胡说。这可是大雅之堂,你以为这是什么温馨小屋哪。”

他两收拾好书本,轻轻地走出了图书馆漫步地向宿舍区走去。

虽是盛夏季节,可到了夜晚还是比较凉爽,一阵阵的清风不时迎面吹来,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蟋蟀叫声,使这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气,虽是当头明月光的满月,可洒向路面的月光却被路旁茂密的树冠遮掩得昏昏暗暗,不过这样的夜晚里更具有情调和诗意,情侣在这样的夜晚,漫步在林荫道上更显十分的自在、惬意。

“丁毅,你真决定了吗?”

“对,我决定到你们那个乡去。正像你爷爷说的,你们乡也要引进人才吗。”

“说的好听,你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可我爷爷同意,我想爷爷会说服妈妈的。我们家是爷爷支持我,爸爸听爷爷的,就妈妈一个人反对,举手表决还是3比1呢!”

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了女宿舍楼前。丁毅抱起了王霞露说:“放心吧,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会有个实验室,会有个像样的瓜园,当然还会有个像样的家,会有甜蜜的事业,也会有甜蜜的生活。”

““哎呀,轻点,够热的了。拜拜!”王霞露一边说着,一边狂吻着丁毅。她虽然口里说着拜拜,可还是恋恋不舍地舍不得离开。

“好了,好了。明天我们还要到车站去接爷爷他们呢!再见吧!”

 

 

 

列车风驰电掣地从北国边陲向松辽平原的腹地长春开来。丁老爷子为商谈孙子的婚事,和他的儿子、儿媳同乘这趟列车来长春的一个叫甜瓜沟的村子会亲家。

丁老爷子原名叫丁国军,今年已年近八十了,他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腰板溜直,浓眉大眼,头发略有点发白,虽已转业近半个世纪了,但目光里、说话中都透出一点军人的气质。也许是在部队和农场中经过磨练和洗礼的关系,所以,虽然他现在已年近八十,可这身体还是真叫硬实。

他从不闭目养神,也不坐着看景,仍然不改少年时好动的习惯。他的生活似乎很时尚,他平时爱好运动,每天都不忘和那些老伙伴们练练太极拳;爱好唱歌,他特别爱唱那些歌唱家乡的歌曲。坐下来时常常看看报纸,上上网,搜寻他爱看、爱听的关于农村变化的消息,关于科技发展的消息。

丁老爷子半躺在卧铺的下铺上,半眯缝着眼睛,回忆着那几十年前的往事。随着车轮轻快地有节奏的隆隆响声,一幕幕地往事像电影似地在脑海中闪过……

他的家乡就在甜瓜沟,自打50年代初参军离开家乡后,他爹爹不久就去世了,随后,他娘为了膝下的几个孩子,在一个亲戚的介绍下,带着弟弟、妹妹改嫁去了黑龙江绥化农村的一个乡下。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丁老爷子随部队转业到了北大荒。因为家乡已没有了亲人,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谁也没曾想到,几十年后,因为孙子的婚事这才有了这次回家乡之旅。

按说,孙子的婚事那是儿子和儿媳去走亲家就可以了,可是他当爷爷的为什么也跟着来了呢?爷爷不顾年事已高,亲自上阵过问孙子的婚事还真有点特殊。对了,丁老爷子的孙子的婚事还真是有点特殊性。

你说巧不巧,丁老爷子孙子的对象就是这甜瓜沟的一个名叫王露霞的姑娘,是他的宝贝孙子在农业大学读研究生时认识的一个定向委培生。去年这姑娘第一次来丁家时,全家人都乐坏了,都挺赞成这门亲事,都夸孩子有眼力,都积极支持这婚事,特别是丁老爷子一听王露霞是自己家乡的后人,那更是没说的,在丁老爷子的眼里,他家乡的人没错,因为他深信家乡的人好是永远不会变的,永远像家乡的山山水水一样是那样美丽、实在。

可到了今年,俩孩子临近毕业时儿媳又变了卦,再不赞成这桩婚事了。儿媳变卦的主要的理由是,他想不通要让她的儿子去姑娘家落户,让他的宝贝儿子去县里的一个单位竞聘。这一个研究生到省城工作还可以,到县里实在是让当妈的想不通,她认为这会影响儿子的一生前程。但是,儿媳这一变卦,却让丁老爷子有些担心,丁老爷子怕儿媳从中作梗搅黄这桩婚事,他更怕孙子和儿媳闹得不可开交。因此他不得不跟着也来了。

     同时,丁老爷子又想起了阔别有半个多世纪的家乡,在丁老爷子忙乎的年代里,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回趟家乡看看养育他的山山水水,会会他小时候一起下河摸鱼捞虾的伙伴。

     在他的眼里家乡是那样的美丽、实在,但是又是那样的贫穷、落后,不过,这已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会和全国的农村一样变成现代化农村了。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乡看看,也算了却了一件多年的心事。

   

他又想起了在他小时候,他的爷爷给他讲的关于甜瓜沟的故事:

甜瓜沟原来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几近原始状态的、有一个缓坡的荒草甸子,沙质的、也算是比较肥沃的黑土壤。在两个坡地之间有一条无名的小河,当时这里长满了过人高的蒿草和稀疏地树木。这里没有人家,也没有村落,因此也没有一个地名。

大概在二百多年前,一个从山东过来的王姓人家及他的同乡们,来到这里垦荒种地谋生。从此,这里有了人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座座的草房像似草地里长出的树木,稀稀落落地点缀在这坡地的高处,并形成了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不大不小的村落。

有位叫王力的有心人,在他自家的菜地边上种了一片甜瓜,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这里的土质、气候等因素适合甜瓜的生长吧,所以,这甜瓜长的还真不错,除了自己家享用外,左邻右舍也跟着沾了光,也可以大饱口福,这不大的瓜地为他们的生活添了不少的情趣,丰富了他们的食物品种。

从此,这沟里一到盛夏季节就飘逸者甜瓜的清香,来往过路的人们遁着这阵阵的清香,就会情不自禁地来到这十里飘香的甜瓜沟。这里的种瓜人也就会热情地请他们坐在地头的瓜窝棚里歇脚吃瓜。有些人临走时,还会买了许多甜瓜带走,以捎回家去让全家人或亲朋好友分享。自从那时, 这村落也就被外来的吃瓜和买瓜的人称作为甜瓜沟,这个地名是过路的买瓜人给起的,是因这里的人种甜瓜而得名。就像杨家粉坊这个地方,是因为原来这里有一户杨姓人家在这地方开了一间漏粉的手工作坊而得名是一样的,早些年的乡村的地名大都是由此而来。

从此,这个小山村也就有了一个村名, 这甜瓜沟的甜瓜就靠口口相传而名声鹊起,后来,王力和几户人家又扩大了种瓜的瓜地,把种瓜卖瓜也当作了一种谋生的路子。

那时通往甜瓜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真是像鲁迅说的那样,“世上本无路,人走多了便形成了路。”而甜瓜沟通往外界的路就属于这种路。其实那就是自然形成的路,是人走出的路,是车走出的路,是没有庄家草木生长,裸露着砂石土壤的地球表皮形成的自然之路,因此,这里的人们也不出去卖瓜,只等有人来买瓜就可以把种的不多的瓜卖光,这也就是经济学家说的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吧。

一百多年来,王力和他的乡亲们,一代一代的种瓜,不知种出了多少甜瓜,也正是因为他们会种甜瓜,才又多了一条养家糊口、吃饭生存的路子。可是在旧中国那些年月里,尽管甜瓜沟里的世世代代瓜农如何拼命,却始终也没有走出生活的困境,仍然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这里的人们好像生活在另一个星球上,他们和外界的联系极少,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这道沟,他们在听说外来的人或少数走出去又回来的人讲外边的事像听神话故事一样,甚至有的人根本就听不懂。

这沟里没有一所学校,几百号人里也没有几个识字的人。他们数着着天上星星,度过没有电的夜晚,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一样电器,没有见着过火车。过着极为简单的生活。这种的生产方式,这种的生产力水平,要是在平常的年景也就只能够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一旦老天爷的脸色有变,遇到什么灾害就会有许多人挨饿。尽管他们有着美好的憧憬,可那只不过像过年时贴在墙上的一幅美丽的年画而已,却从来也没有谁享受过一天他们想象的日子。

    想着想着,丁老爷子好像睡着了,列车仍然狂奔……

 

 

 

第二天的下午,丁毅和王霞露急冲冲地赶到了车站的出站口,他们一眼就看到站在出站口边的王爷爷和王露霞的父亲、母亲,还有甜瓜沟乡的张乡长在向站里走出的人群中张望。目不转睛地在搜寻着来访的贵客。

     “爷爷,爸爸,妈妈,你们来的真早。”

    “别吱声,盯住了。”爷爷生怕眼睛走了神,错过了接人的机会,给客人带来麻烦和不快。

     “在那,爷爷——爸爸——妈妈——”丁毅翘着脚,一边招手,一边喊着。

     丁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儿媳应声先后走出了出站口, 王老爷子冲向前去拽住了丁老爷子的手,这两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径直地看着对方,仿佛寻找着已逝去的昨天的影子和印记。这时他们几乎同时地说出:“老了,变了。老哥俩终于见面了。”

“哎呀,真是难得啊,五十多年了,我们还能活着见面。想不到啊!”

“落叶归根,真是没有想到,我转了一圈,到老了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甜瓜沟,不易呀!”

    “没准,以后你也会搬回来呢。今天的甜瓜沟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咱们老祖辈几代人经过了二百多年的摸索,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奔向富裕的路子。”

“是啊,现在和过去那可是不一样了。”在接站的一群人的簇拥下,客人们走出了车站,来到车站前的停车场,分别进入了来接站的依维柯和桑塔纳轿车里。

     汽车在公路上奔驰着,丁老爷子和王爷爷在车上攀谈起来。

     王爷爷:“想当年,你走出了这条山沟,听说以后还当了连长,转业又当了农场的分场长,你也算是咱甜瓜沟出去的一个有出息的人了。打你走以后,咱乡里接二连三地又有一些人走出了咱这山沟,去寻找他们自己的生活。”

是啊,新中国成立后,日子好过多了,可这山沟里也只能是大多数人家达到了刚好填饱肚子的境地而已,这里人家的生存状态并么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他们仍然使用着祖辈们一、两千年前就曾使用的黄牛、铁犁、鐝头、锄头、镰刀等简单的工具,沿用着那种祖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原始的、传统的耕作方式,过着那种看老天爷脸色行事、靠天吃饭的简单的、单调乏味的农耕生活的日子。不管他们怎么拼命,贫困的阴影却总没有离开过这山沟。

近几十年来的变迁,甜瓜沟似乎和外界的联系渐渐地密切起来了,特别是村子里多出了一所学校,上学读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了,山沟里的农家人从此告别了千年没有文化,不懂科技是何物的时代,这一变化在一些人眼里并没显出什么重要性,但在王爷爷的眼里,他可认为是农家从传统向现代过度的开始。

几十年过去了,王爷爷的看法还真具有准确性。以后,这近几代人越来越有了文化,他们不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数着星星过日月,看着老皇历、按着祖传的方法度日月,而是,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不断思考,去寻找新的生活。

想当年,也就是50年代吧,为了推广使用化肥,上边为每户发下一袋化肥,有的农户竟然把化肥偷偷地倒在了荒草甸子上。还说什么:“自古种地粪当家,从来就没听说种地撒白面儿的。”结果,荒草甸子的草倒得天独厚的茂盛了一把,这块地的草长得比它周围的草高了许多,也特鲜亮、茂盛。后来,生产队长知道了这事,就让这个人主动出来现身说法,他把社员们领到草甸子,指着倾倒化肥的地方,只说了一句:“这化肥真管用。”以后人们开始认识、接受并开始使用化肥,这件事在王爷爷那里可是寻思了很久,他想,这不就是一次实验吗?这就是广播里说的科学,这就是科学给我们带来的好处,种田还真需要科学,也只有科学才能改变我们的种地的落后现状。.

科学技术改变着社会,科学同时也在改变着人们的思维和习惯,使人们越来清楚地认识了世界。

有了文化、科学知识,眼光也越来越远了,人们似乎不甘愿再像老一辈那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艰辛的生活,他们似乎比老一代更能看清未来的日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向往着美好的日子呢,这古往今来不变的老理,多少代都还管用。因此有一些人,不甘在这沟里一辈子重复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那几句话;重复着耕作、除草、积肥、收割的那几个动作;重复着天天看着千年不变的星星和月亮,像他们前辈一样过着那单调、贫穷的生活。他们几代人在这里几乎也找不出什么改变生活的途径了,于是,有些人开始向往着外部的世界,他们想走出这个偏僻的山村,去学习、去寻找新的生活。

到外部去谈何容易,那时候,农业的户口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把农民栓在了生养他们的土地上。

但是,还是有些幸运的人通过参军,考学,使这些年轻后生走出了这甜瓜沟,他们服完了兵役,或大学、中专毕了业就再也没有回来,终于跳出了面向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又有一些人离开了家乡招工进了工厂;还有的姑娘为了离开这山沟嫁进了城里,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们总算寻找到了他们认为的理想的生活,因此而改变了他们的一生。现在人们才知道这就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发展的历史,叫社会发展城市化过程吧。

不过,这世上的人总得要吃饭,要吃饭就总得有人种粮食,要种粮食就总得有农村,这就总得也有一些人离不开这祖辈生活的地方。没有走出甜瓜沟的人们,仍然像他们前辈一样,过着和城市差别越来越大的生活。

国家也希望缩小这城市和农村的差别,也希望他们多出产粮食。甚至,他们也把缩小城乡差别作为奋斗的目标,可是,由于没有看准方向,折腾了几十年也没有达到这个目标,甚至,这种差别却越来越大。这甜瓜沟也和其它的乡村一样也没有令人鼓舞的变化,有些年的生活状态,倒还变得更加艰难困苦,令人难以忍受。

在那些年,地里种什么都是上面说了算,各生产队都在“以粮为纲”的口号下,大种玉米。甜瓜沟的甜瓜地也仅仅只有几亩地了,远近闻名的甜瓜沟从此也就名存实亡了。

在那些年,几乎所有的地都种上了粮食,而且,从早忙到晚,从春忙到夏,直至到年底也不得消闲,可收获的粮食除了上缴公粮后,所剩的粮食按人口分给每个人的口粮也只有300多斤,这个数字在当时和附近的生产队比算是多的呢,可这些带皮的粮食是不够一年吃的,每年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的人家就会断顿,甚至吃不饱饭。

王霞露的父亲插话说:“爸爸就是不服气,他们都是很能干的庄稼人,就是想拼命的改变这种日子。可那时谁也没听说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们就更不懂了。都以为依照老一辈的苦干就可以改变这种生活,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我们总算终于找到了依靠科技进步改变我们生活的路子,这真是一个艰辛的探索过程啊。”

王霞露接着爸爸的话题也插嘴说:“听爸爸说,那些年爷爷当生产队长,竞管大家都在忙乎,可有的人家连口粮都不够吃,爷爷就冒着风险决定队里多种些甜瓜,多种些瓜菜,以解决人们填饱肚子的问题。没想到这甜瓜还真在那个时候,为甜瓜沟的人填饱肚子做了不少的贡献呢。”

王爷爷接着说:“乡亲们让咱当队长,咱说啥也不能让乡亲们挨饿吧。总得想个法子,让乡亲们填饱肚子。我种甜瓜就是让乡亲们能度过青黄不接的难关。”

王霞露的父亲也开口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我小的时候,还到队里的瓜田偷过瓜呢,因为这事还被爸爸揍了一顿。”

王爷爷:“别人家的孩子偷瓜我就当没看见。特别是粮食不够吃的人家的孩子偷瓜,我还帮助他挑瓜呢。”

车子下了公路,向一个水泥乡道开过去,乡道路口高耸着一块写有甜瓜乡十里香瓜菜生产基地的牌子。道旁的一个个的大棚,一片片的甜瓜地,一排排的镶着白瓷砖的农舍,宽敞的农家小院尽入眼帘,道上一辆辆的满载甜瓜的汽车鸣笛呼啸而过。丁爷爷看这风景如画的今日甜瓜沟,一会儿问问这儿,一会问问那儿,不时地发出敬佩的赞叹:“真没想到,你们留在家乡的人,把家乡建设得这么好。”

丁毅的爸爸、妈妈,也被这甜瓜乡的美丽、富饶吸引住了,:“看来,这儿真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天地呀。”

丁毅:“妈妈,爸爸你们退休后一起搬过来吧,那时,我们的甜瓜园就会变得更美了”

王露霞接过话:“我和我的爷爷、爸爸、妈妈全家,还有我和丁毅欢迎你们来甜瓜沟落户。”

丁毅的妈妈笑着,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看来,孩子们的想法是对的。”丁毅忙接上话茬:“妈妈,你同意了。”

丁爷爷看着丁毅:“那还用说吗。还不鼓掌。”

车子向村子中的绿树掩映地花园式的大院开去……,

 

 

                                 2008年8月16日

 

 

作者: 沙金泰

1941年4月26日生人,原长春市南关区东长小学退休。中共党员、市优秀教师。曾任教师、大队辅导员、教导主任、副校长。

曾加入省科普作家协会、市科普作家协会,任市科普作协理事、任省科技辅导员协会理事、市科技辅导员协会常务理事。多次参加国家、省市科技教育科研课题工作,并参加中小学《科技》、《综合实践》等教材编写,共参编26册,参加编写专著4册、独立科普专著2部。

曾写过诗歌、散文、歌词、剧本、快板书、相声等文艺作品100多篇、部,并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类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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