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外种植:冲动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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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海外种植:冲动与风险 --------------------------------------------------------------------------------
 
2009-4-16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王玺 | 北京报道 
 
   一名俄罗斯士兵正在收获马铃薯,发展海外种植前一定要熟悉该国的各种条件
“实地考察的信息怎会出错?”企业老总百思不得其解。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告知:土壤、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情况都不容置疑,可是当地法律禁止打鸟,你们要搞种植就等于喂鸟“如果没有金融危机,我们在俄罗斯的种植,每个农场都会盈利。”黑龙江农垦总局商务局副局长崔龙江告诉《瞭望东方周刊》。黑龙江农垦总局是中俄两国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农业合作项目的主力军。目前种植面积已达63.4万亩。不仅农垦企业,一些由当地政府组织的对俄农业投资都受到了影响。黑龙江农委网站的信息显示,仅嘉荫县,卢布贬值、大豆市场价格下挫,给俄农业开发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就有800多万元。正当黑龙江当地重新考量境外种植时,浙江海宁却正掀起一股农民海外种植热。该省海宁市斜桥镇华丰村农民组成专业合作社,728户农户筹资554万元去巴西买地种大豆。人怎么出去,钱怎么过去“我们钞票是准备好了。”浙江省海宁市斜桥镇华丰村村委会主任朱雪林告诉本刊记者。据了解,华丰村农民巴西买地的筹划者是该村支部书记、某民企老总。他前几年去巴西考察,投资3000多万美元,购买了20多万亩土地,种植了大豆等农作物,经济效益可观。回国后,书记多次召开村民大会,介绍投资巴西搞农业的情况,并拿出自己在巴西种大豆的照片和资料,让村民们明白这是能赚钱的。这次筹集的554万元主要用来买地,在巴西买一亩永久所有权的土地只要花费人民币1000元左右。村委会认为这是帮助农民增收的一个好途径,于是想通过股份制,让村民成立专业合作社,出国投资。这是目前所知全国第一个在巴西买地种大豆的农民团队。“人怎么出去,钱怎么过去?”本刊记者就此事电询巴西驻华大使馆商务处,工作人员这样反问。该工作人员表示,之前曾有国企有类似想法,但是障碍重重,如果是和巴西人合作投资、租种巴西土地还有可能,但成不了规模。“巴西由于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本国才有无地农民运动。假如对外国人的投资没有限制,岂不是会把巴西的土地买光?”中国社科院拉美所经济室副主任杨志敏对本刊记者说。他介绍,巴西对国外投资有严格限制。外国人在巴西设立公司,一般要与巴西人或者拥有巴西长期居留权的外国人合资。根据其劳工法,外籍公司可雇用外籍人员,但本国劳工在人数和工资收入上不得低于企业全部劳工人数和工资总额的三分之二,且要求外籍劳工要有特殊技术专长,劳务签证办理过程相当缓慢。 一定要对那个国家熟透 “现在不少企业和个人急着出去搞海外种植,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崔龙江认为。一个案例让他印象深刻:一家企业去国外考察后,决定联合农垦去当地种水稻、建酒厂。“那里的土壤、气候条件非常优越??”兴奋的企业老总不住地描绘投资前景。崔龙江致函我国驻该国领事馆询问情况,回复说:不要在当地搞种植业。“实地考察的信息会出错?”企业老总百思不得其解。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告知:土壤、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情况都不容置疑,可是当地法律禁止打鸟,你们要搞种植就等于喂鸟。要去海外投资农业,“一定要对那个国家熟透了才行。”崔龙江强调。对此,湖北农垦总局副局长、农业专家周国英也非常认同。他曾担任湖北联丰海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长期从事海外种植管理。“自然条件、 人文历史、文化习俗、法律等等都要熟悉,缺一不可。”联丰在莫桑比克有1000公顷示范农场 ,坐落在加扎省赛赛市。这里是非洲第二大河流林波波河下游的冲积平原,地势平坦、土壤肥沃。3年过去了,“目前一期工程只有300公顷,规模达不到预期。”周国英不无惋惜,“当地电力供应跟不上,基本的灌溉条件不能满足。”让他发愁的还不止这个。非洲国家对劳动力的使用有严格的政策限制。莫桑比克实行劳动力配比制:建筑业是1:35,农业是1:9,其他贸易则根据投资规模来确定。农业种植,用1个中国人,得使用当地9个人。虽然当地劳动力成本不高,但农民生性悠闲,劳动效率很低。农业生产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在中国农业生产中遇到的问题,在非洲同样都存在,甚至会遇到中国没有的问题。”他坦言,面对鸟害、兽害、鼠害等,联丰目前还没有很好的防治措施。需要多少钱海外农业种植,还需要“过硬的技术和雄厚的资金”。湖北农垦在莫桑比克的选址就耗时一年。2005年,选址在湖北省委书记率团对莫桑比克进行友好访问之后启动,每处的土壤样本都要送回国内检测,还要根据光照条件来确定种植作物。按照中非友好合作协议,中国要在非洲建立14个农业示范中心。周国英透露,其中有5个示范中心是由陕西、江苏、浙江、山东、湖北农垦部门来承担,现在其他4家仍处在方案的可行性研究阶段。海外项目建设需要多少资金?周国英给出的答案是1000万美元,这只是目前的投资。扎加省示范农场的前期准备是湖北农垦自筹的资金,400万元投进去,看得见的仅是一些机械设备。随后,湖北省商务厅、发改委、财政厅3部门通力协作,每年安排100万元运转资金,基地建设的4000万财政拨款近期到账,资金是按工程实际进度分期拨付,这是“国家对湖北的奖励”。周国英很兴奋。前期市场开发成本也很高,目前黑龙江农垦系统的投资已超过1.5亿元。而这只是杯水车薪,资金不够,仓储建设跟不上,大豆等作物收割后只能堆在地里。“既影响作物质量,也不能错季调节销售,无法实现销售利润最大化。”崔龙江说。颗粒无收的1.7万公顷 “1.7万公顷,几年下来,颗粒无收。”说起国内一家企业在非洲投资种大豆的遭遇,周国英无法释然。这家企业比联丰早到莫桑比克,当时看到国内大豆短缺,市场价格高,这家钢铁公司2004年斥资3000万元在莫桑比克买地种大豆。当时派出20多人,现在只有一人在那里守摊子。“他们想把机械折价处理给我们,也想让我们接手种植,但联丰考虑还是要逐步发展。”周国英很谨慎。非洲市场的特征是“有价无市”,周国英说,这里大多产品价格都比中国高,但市场容量很小。莫桑比克的一个省有湖北5倍的面积,但只有湖北六分之一的人口。这个省会城市的中心粮店,一天的销售量不到200公斤大米。“先试验,后示范,由小到大,先从农业开始,逐步发展贸易和加工业。”尽管调子定得很低,可是在农场发展中,仍然有无法控制的其他因素和风险。联丰农场的示范田产量是非洲单产最高的,“去年,作物的平均单产每亩都过了1100斤,今年亩产能达到1400斤。”但有些农田的作物在收割前因某些人为原因,突然消失,去年农场因此损失严重。除了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崔龙江感觉到,近年来俄罗斯“对劳务人员输出,劳务签证办理、种子化肥等农资机械入关时的限制越来越多”。此外,我国与相当一部分国家没有签订避免双重征税协定,对涉外企业存在双重征税。返销产品进口环节的税收优惠不够,增加了成本,给企业带来沉重负担。国务院农业研究中心专家翟雪玲调查证实了这一点。黑龙江农垦宝泉岭远东公司仅过境拖拉机一项税额,2004年就达300多万元,整个机械过关税收费用达600多万元。翟雪玲认为,国外投资环境——包括社会政局、法律法规和行政效率——不宽松,是我国企业海外种植中最主要的制约因素。一些经济较发达国家,对本国农业和农产品市场采取保护政策,设置障碍限制外国企业和产品进入。他们在劳务卡发放、投资比例和签证期限方面都有严格规定,很多国家签证时间只有3个月,而且审批手续繁杂,且限制一定期限内签证发放的数量。一些发展中国家如南非、斐济等尽管资源丰富,但政局变化大,产业政策连续性很差。很多前任领导在任时签订的协议,到了新一届领导,就可能变化或取消,导致企业前期投入无法收回,损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