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也回不去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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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姬十三 @ 2007-05-04 13:03
姬十三/《新京报》专栏:食本主义
有位朋友长得精瘦精瘦,却是我们周围一圈子中知名的饭霸,总听他咕哝着在喊饿。平时去食堂,他会随身带一个小饭盒,倒不是为了打饭回去吃——他怕食堂的盘子太小,一盘不够吃,就用饭盒做个替补。他不好意思一次使两个盘子。
身边常有这样的大胃王,令我们觉得进食原来是这么热烈而愉快的事,每一餐都是盛宴。肠胃是贪婪的摄取者,短暂的休息后,它重新变得不满足。哪怕你有圈圈肚,有双下巴,有丰腴的脂肪足够刮出来烧上好几天,每隔四到六个小时,身体就会赤胆忠心地提醒你,吃吧吃吧。
当进餐的欲望迫使你停下手头忙碌的工作,非得拿点东西来孝敬胃时,这个问题就成为一种困扰:明明有这么多的能量储备,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吃?分明是一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着田里的”般的小家气量。
哎,说起来有点丢脸。尽管在现代社会,大多数人都不会再为觅食而烦恼,我们的身体却依然保留着一副原始做派。想想,在石器时代,人类经常是吃了这顿没下顿,饥饿使得他们在胃肠的极限内尽可能地进食,并将能量储存起来。当食物不足的时候,这些储备就能带领他们熬过一段艰难时光。就像杰克伦敦在《热爱生命》里写到的那个家伙,哪怕不再会有食物的缺乏,他还是被恐惧缠住,偷偷地往自己床铺的每一个角落塞满面包。
因此,答案就是,“演化”还没从饥饿年代缓过神来呢。比起人类几十万年的生存史,农耕时代只有区区一万年,“仓廪实”的时间就更短了。石器时代人类的生活方式“选出”的基因,还来不及演化,就陡然撞上了声色犬马的21世纪。
想想电影里非洲土著历苏跑到香港的滑稽桥段,其实我们的身体面临的就是这种尴尬。你穿着时尚的衣服,出入华丽的旋转餐厅,享受从世界各地运送来的物产,但是你用来感知、消化、储存这些食物的身体,却是饥肠辘辘的石器时代祖先的翻版。
这种时空错乱还造成了别的误会。石器时代的人类对富含能量的食物十分中意,因而脂肪含量高、甜的食物就成了美味——你吃饱了撑着的时候,还能吃下冰激凌,就是这个后遗症。新奇的食物也受到祖先的欢迎,因为他们的食谱单一,需要摄取更多种类的营养成份,所以你就会勇于尝试各种飞禽走兽小昆虫。
我们的体质也是配合早期生存环境的。原始人类一直在运动,逃避猛兽,与敌人打斗,他们不用刻意去健身房塑身,以维持强健的心肺和肌肉。肌肉有个“贱”性,随着体力的消耗而变得更强更壮,如果你不去关照它,就会变得虚弱,在关键时刻罢工。好吧,我们得格外注意这一点,真是麻烦。
有一派营养学家认为,我们的身体就是为石器时代的生活准备的,因此,只有像原始人那样吃食,才能让身体觉得惬意,远离疾病。祖先们吃大量的水果,吃的肉虽然多但多数是瘦肉,不吃乳制品和谷物(谷物是在一万年前才开始被种植的),少食多餐,大量运动以消耗体力。他们每人每天摄入接近400mg的维生素C,而我们摄入不足100mg;他们吃的纤维素也比我们多好几倍。他们简直是健康生活的典范。
但是,我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放弃现代饮食吗?不,我们的食物已经与那时的远远不同。我们食用转基因水果和蔬菜,并同时摄入残余的农药,工厂化养殖的动物也让肉类中含有的脂肪成份大有不同。辽阔的环境已经一去不返,奔跑的时候常常需要付费。甚至没法及时排泄。
好吧,还有救药的是,几十万年来,我们的知识在累加,智慧在长进。我们了解身体是如何工作的,了解它的渴望哪些是正当的,哪些只是贪欲。需要用头脑来防御凶险的现代生活,比如拒绝美食,比如定期消耗能量。
生活的乐趣在于,与身体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