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试赖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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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试赖和尚

浙西某地有座大庙,叫甘露寺。一天,甘露寺里的新任主事僧忽然奔到官府,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双手递给长官。

“大人!”告状僧说,“我们庙里的前任主事僧,在办理移交手续时,只写了这张文书交给我。却不把文书上写明的储备黄金交出来。这笔佛门资财,被他私吞了!”

唐朝有章程,侵占公共财产者处死,僧俗皆不例外。长官听了控告,觉得案情重大,立即派人将那被告—前任主事僧请来审问。不料这个被告和尚闭着眼睛,合着手掌,口中念念有词: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什么意思?”长官喝问。

被告把眼一睁,说:“我交了文书,同时交出黄金,五百大两,分毫不差。明明是他图谋私吞,却反咬一口,告起我来,真是岂有此理!”

这下子,案情复杂了。究竟是谁私吞了黄金呢?长官把甘露寺里的和尚通通传到衙门,挨个进行了盘问。结果,除了几个小和尚摇头不知外,其余的和尚异口同声,都说亲眼看到前任主事僧已把储备金交给新任主事僧了。

这么一来,原告忽然变为被告!众和尚说他私吞佛财,蓄意诬告,要求官府予以严惩。

证人这样多,新任主事僧有口难辩,急的干瞪眼。

“瞪什么眼?”长官把惊堂木一拍,“从实招来!”

告状僧愣了半天,忽然把眼一闭,喃喃地说:
“是我……吞了佛财,请赐速死吧。”

长官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追问黄金的去处。告状僧默不作声,只是摇头。作证的和尚们纷纷反映说,这个新任主事僧不守戒规,在外面胡搞乱来,已把五百两黄金花完了。

案子急转直下,很快定了局。新任主事僧被定下死罪。关进大牢,只等上级官府批复处决。

复查这个案子的上级官员,是浙西观察使李德裕。因为做事细心,机智,破过不少疑难案子。所以众人都尊敬地称他为“李公”。

李公翻看了案卷,发觉了几个疑点。例如,既然众和尚都说亲眼看见移交黄金的情形,那就表明是公开交接的,新任主事僧怎么还敢诬告呢?又如,证人说黄金已被犯人花完了,究竟是怎么花销的?如此等等,都不清楚。于是,李公来到当地官府,首先提审关在牢里的犯人,严肃而又恳切地对他说:“你是主事僧,想必知道僧人应当遵守的规矩,你们不是提倡‘真’字吗?‘妙真长老’,‘元真大师’,我都拜访过,他们的德行端正严谨,令人佩服。可你,为什么弄虚作假,诬告别人呢?”

一席话,说的这个主事僧低垂头,直流眼泪。

“讲清楚,为什么要诬告?”李公追问。

主事僧呆愣了老大会儿,忽然抬起头,痛苦地说:“正因为我谨守‘真’字,才遭受这般冤枉啊!”

“这话什么意思?”李公不解的问。

主事僧一五一十讲了庙风不正的实情。讲完,极为伤心地痛哭不止。

原来,甘露寺里的和尚,除了几个小徒弟,其他人都想当主事僧掌管财产。平日里,他们百般巴结已经当了主事僧的人,指望有朝一日得到提拔。主事僧生病,年老或调动时,也都挑选最会拍马的和尚出来接班,在交接财产的时候,前任主事僧是被前任僧提拔起来的,一心想感恩戴德,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问黄金存在哪儿,是否被吞,就把空头文书接了下来。一任接一任,多年来都是如此。这个新任主事僧是从外地调来的,他得知这种情形,想来点真格的,硬是要前任主事僧交出文书上写明的五百两黄金。人家不交,他就告状,结果没抓到螃蟹反被鳌子钳住,把自己告到大牢里去了。

“这些情由为什么不早说呢?”李公问。

新任主事僧又摇头,又叹气,十分懊丧地回答道:

“开初告状之时,我就想和盘托出,只因虑及佛门的名声,故而仅告一人,避谈庙风。后来想说,可是众僧都赖我私吞黄金,说什么都无用了,何必再扯藤拉秧白费唇舌呢?唉,这些日子,我只是等死,盼着早点儿离开这不干不净的尘世。”

李公见这主事僧很可怜,就用热言暖语安慰一番,要他打起精神,相信官府会把案子弄清。同时,李公晓得问案最忌听一面之词,主事僧说的是真是假,必须查证一番,怎样查证最有效呢?他想出了一个巧妙地办法。

当天中午,李公派人到街上租来十顶轿子,命令衙役领着轿夫。把轿子抬到甘露寺,催促庙里的和尚推举是个证人代表,坐着轿子前来作证。

轿子霍闪霍闪地从甘露寺抬回来了。是个证人坐在轿子里,觉得官府有情,甚是体面,一个个样样自得,暗暗背着证词,轿子闪进衙门的大院,没往公堂抬,却抬到一间意见的偏房门口。落娇后,众衙役打开十间房门,朝轿子里喊道:

“诸位请出来,都快屋里坐!”

十个证人走出轿子,望着十个单间隔房,心里在想:这不是客厅呀,怎么叫我们到里面去坐呢?想虽这么想,但不敢作声,只好听从吩咐走进各自的房间。众衙役叫了声:“请暂歇片刻!”各自把门一锁,都走了。

过了会儿,十个衙役捧着师傅托盘,分头向十间偏房走来。每人的托盘里,都放着一堆黄泥巴和一把小刀子。衙役们开开门锁,走进各个偏房,都对证人说:

“前些日子,你作证有功,李大人很高兴。最近,查出了犯人私吞的佛财,可他狡猾抵赖,硬说那些金块块不是他的,妄图翻案。你亲眼看到交接的储备金,是几块?啥模样?李大人要你用这黄泥巴做出来,好与犯人私吞的脏金对证。”

十间屋里的证人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回想回想,快做吧!”衙役说。

十个证人几乎都转着眼珠想了又想,接着一个个整泥动刀,做了起来。

储备金的模型做出来以后,衙役叫他们放在托盘里,各人捧各人的,送到公堂对证。

这时,李公端坐在公堂上望着门外,见那十个证人在衙役的带领下,捧着托盘,弓着身腰,每人相隔五步距离,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

“大人请看!”

十个证人同呼一声,跪坐地上,将托盘举过头顶。

李公仔细一看,只见十个托盘里各有千秋:那模金,有的做的老大,有的做的很小;有的做成方块,有的做成元宝;有的做五六个,有的做七八个,还有的只做一个大大的,像座小山。

“哼!”李公愤怒地骂道,“一群赖和尚!”

“你们不是‘亲眼看到’交接黄金的吗?一样的黄金,怎么变成了十种样子?都把托盘放下来,你们互相看看吧!”

众和尚放下托盘彼此一看,个个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李公当堂审问,有做些查证,终于弄清了全部事实。众和尚为什么其作伪证呢?原来他们都嫌新任主事僧做事太认真,又是从外地调来的,想把它排挤掉,所以前任主事僧一烧邪火,他们就纷纷跳出来诬赖良善了。真正私吞储备金的,是多年前的一任主事僧,李公将他捉拿归案,并对数任爱拍马屁、心术不正的主事僧一一作了处罚。原先的告状僧呢,既得到平反,又受到赞扬,李公对他说:

“你告得对,告得好。像你这样顶真的人一多起来,何愁邪火不灭、歪风不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