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聊斋]《包公夜审》(鬼话连篇——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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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鬼故事]《戏里包公平真案》(鬼话连篇——37)

 

抗日战争胜利那年,珠三角还很落后,戏班下乡住的只是学校或祠堂。祠堂是乡下同姓族人供奉祖先的地方,宽敞的大堂都有相应宽大的神龛,神龛正中是神位,两边是木制或砖砌的长条阶,上面分级放满该姓氏的祖先“神主牌”位,神龛顶上多数挂有长明油盏,不过在那朵摇曳的光影映照下,,周围会显得更加阴森。老一辈的戏班人说祠堂是阴气重、煞气大的地方,入住先要上香,注意别在神位前架床,也千万别在正梁下打床铺,出入朝上礼拜,自然平安无事。

就抗战胜利那年冬天,某剧团下乡演出,住的正是祠堂,不同的是这间祠堂既无神位,也无神主牌摆放,当然更没神灯,神龛空空如也,好象还没落成。剧团有人觉奇,有人说好,起码没一排排的“神主牌”威胁着,又因没神位,不用上香礼拜,大家一涌而入,七手八脚很快就把床铺架好,饭罢好睡午觉,因晚上还要演“天光戏”哩。

天时寒冷,大家缩上床去大被蒙头,一会儿就都熟睡了。但有个平时最好睡的陈姓演员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是剧团的“武生”,粤剧的“武生”有点象京剧的“须生”,专演挂须戏的。老陈叔身材高大,已届中年,有点发胖,通常头一着枕便呼呼入睡,此刻因为架床时没注意,把床架在正梁下了,这是他躺下往上望时才发现的,所以有点心怯,无法入睡。果然约半个钟,开始听到正梁上有“沙沙”的声音,声音由细到大,不久便有小团小团的灰沙往下掉落,幸有蚊帐挡着,不至于掉到老陈叔脸上,但这一吓也非同小可,他连忙起身把床拉开,立即就把全屋的人吵醒了。原来戏班人是用绳子互相结连扯紧当竹杆晾蚊帐的,老陈叔这一拉,全屋人的蚊帐都散了架,岂有不醒之理?不过大家很快便从埋怨变成惊讶,因发现正梁掉下的灰沙不是灰白色,而是胭红色的。有人猜想是正梁的红漆把灰沙染红的,但油漆未干怎会上梁?大家百思莫解,已经全无睡意,各自准备晚上的演出工作去了。

当晚该团演出的是《狸猫换太子》上、下卷,观众挤得满满的人山人海,不过演到“包公审郭槐”时已是下卷的后半截,时间已过凌晨一时,老老少少都回家休息去了,剩下的观众坐不满一个地堂,噪音也少了许多。老阿叔饰演包公,他画上包公的脸谱,穿上黑色的蟒袍,挂上长长的胡须,戴着长翅的乌纱帽,威威风风的踩着锣鼓点子上场,然后居中一坐便吆喝:“带上来!”按戏应是衙差唱偌,紧接把郭槐带出台来,但当衙差把郭槐带出之后,老陈叔忽见观众纷纷起坐离去,他还以为那儿出了差错,望望两旁的“王朝”、“马汉”,两人紧盯公案前呆若木鸡,他循二人视线望去,只见案前地上跪着的不是穿古装的郭槐,而是一个彼头散发、浑身鲜血,穿着唐装衫裤的少女。

当时戏班上下都吓得不知所措,幸而老陈叔是老江湖,跑的码头多了,见闻亦广,当下强自镇定,一拍公案喝道:“汝有何冤情,速速与爷报上!”那少女啼哭着说:“我姓王,名凤娇,十年前从邻乡来这儿探亲,不料路过在建的祠堂,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拉进砖堆后面强暴了。我心有不甘,大吵大叫,那人便用砖块猛打我的头部,致我当场死亡,随即将我推进石灰池里。原来凶手正是盖祠堂的工头,当时就他独自在工地睡,到了半夜,他找来竹刀将我尸身斩碎,将皮肉部份剁烂搓进灰沙里去,大骨和头部埋在神龛下面,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过去了。包大人,凤娇死得冤啊,求大人为我申冤,捉拿凶手正法,凤娇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包大人的大恩大德的啊……”老陈叔此时早已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但清醒的意识告诉他不能退堂,否则女鬼必不罢休。于是他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王凤娇,你既遇害,家人有否报案?”王凤娇说:“开头我父母以为我留在亲戚家了,后来久不见返便前来寻找,这才知我早已失踪,当时他们已到乡公所和警察局报了案,但其实人已死,尸亦碎,还那能找到?事隔一年,日本鬼子来了,乡公所和警察局都换了人,我父母不敢追问,只好不了了之。”老陈叔心想,这事当时还查不到哩,事隔十年还能查到?不过他埸想早些脱身,便又沉着声说:“王凤娇,此案年长日久,须得仔细侦查,你好生安息,本官自当尽力。”随即不待王凤娇答话,管自拍案吆喝:“退堂!”也许“包公拍案”果然凑效,那自称王凤娇的女鬼倏然而灭,全团上下松一口气,看看观众早已走光,便也收拾离开。

戏棚不可逗留,祠堂更不敢返,全团人马只好挤到茶居坐等天亮。

小小乡村无大事,如今假包公审出真凶案,而且案发当地,被害人又是本村人的亲戚,事情当然比天还大,一夜之间经已传遍三乡八里,惊动乡公所和区警局,天甫亮,人们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比趁墟还热闹得多。剧团执事未收到戏金,当然不肯离开,这就苦了老陈叔和同台的演员,要不断给好奇的人重复叙述昨夜遭遇,真是磨破嘴皮喊哑嗓,尤其王凤娇的父母,问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没完没了。

警局的人,无论古今,当然都会拍着胸脯大喊“不信邪”,那难道是有人编谎?剧团的人当然不肯罢休,见到女鬼出现才退场的村民也言之凿凿,乡公所在众人强烈要求下,惟有任由警局派人拆掉祠堂神龛,再挖开地面检查。一锄掘下,祠堂内外,千万双眼睛盯着,但居然悄无人声,只有锄头掘地声响,人们屏息以待。然而掘地三尺竟无所获,人们不断向老陈叔投去疑问的眼光,气得老陈叔立即打开行李取出油彩,画上包公脸谱,叫剧团管服装道具的人送来蟒袍乌沙帽戴上,走到掘开的土坑边上高呼:“王凤娇,你求包拯为你申冤,如今本官亲临你遇害现场,你若真的有冤,应速速现身!”老陈叔话音刚落,只见土坑竟有血水渗出,原来是挖偏了,人们立即循血水渗出的方向再深挖,终于起出死者的头骨,还有断开一截截的手骨脚骨和脊骨,众人哗然相觑,王凤娇的父亲即时晕倒在地。为什么王凤娇的母亲尚能支持,父亲反而晕倒?这里面又另有一段因由——

原来当年承包该村祠堂工程的工头姓池名汝才,跟王凤娇的父亲是茶友,他们虽非深交,但天天在茶楼见面聊天,倒也十分熟谂。一日,池汝才说邻村有祠堂要盖,如果王凤娇的父亲能帮他接到这单工程,他会给王凤娇的父亲6%的回扣,但他同时又声明自己不懂泥水工程,只能再转包给他人。王凤娇的父亲为贪回扣,竟不顾邻村利益而替池汝才揽得祠堂工程,之后池汝才又将工程转包给外乡一个叫蔡明新的工头,但蔡明新也不是行家里手,祠堂工程久拖不竣,最后还逃之夭夭。抗日战争爆发,该村新盖祠堂被敌伪霸占,胜利后人们还来不及考虑祠堂问题,便也形同废置,没想到却翻出惊天旧案。

此案虽然已过十年,且有八年战乱,但经查关系人还都健在,蔡明新当然也不难找到。此人当时就住在广州市惠福路,敌伪时期因包机场土方工程发了国难财,如今不但身家丰厚,而且已娶妻生子,当警察找上门时,他还矢口否认,但王凤娇的母亲认得他老婆戴着的戒指是王凤娇的,问他何处买来,有何记认,蔡明新支吾以对,王凤娇母亲却能说出那戒指是她融了两对金耳环,托本乡墟上的打金师傅翻打成的,戒指内侧还刻着凤娇二字。此案人证虽无,但物证确凿,况且蔡明新还有汉奸之嫌,终也难逃法网。

冤案平了,却给人留下万般感慨,王凤娇的父亲损人利己,害了亲生女儿;蔡明新作恶多端,到头来血偿血债。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差来早与来迟;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青天。

诸位看官,故事讲完,信疑笑骂,悉随尊便,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