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羊皮的沃尔夫——阿兰?沃尔夫著《自由主义的未来》简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5:33:43
威廉·加德纳 著,  吴万伟 译

  一个政治意识形态可能被有用地定义为相互独立的观点所组成的结构。就像一座大楼:如果你能证明其根基是虚假的,那整个大楼可能就倒塌了。已经非常舒服于波士顿学院政治理论家阿兰·沃尔夫(Alan Wolfe)的政治倾向和信念的读者将喜欢他的新书《自由主义的未来》,因为,尤其是在奥巴马当选总统后,它让他们觉得觉得自己安全地埋伏在历史胜利的喜悦一边。他的批评家(作者是其中之一)也将喜欢这本书,因为人们很少发现这样一本从头到尾都这么真诚地为现代“自由主义”辩护的特殊辩解术。这本书让人想起小丑的抱怨,要做物理、数学、化学演算,你需要铅笔、几纸张、和一个废纸篓,但研究政治理论,你就不需要废纸篓了。

  不过,书评家对于潜在读者的第一个义务是清楚告诉他们本书讲解的是什么方面的内容,因此我确实需要废纸篓。沃尔夫教授写了一本书非常有趣的书,偶尔有表露智慧的金块儿,也能展现其辩论的才华。作者从头到尾都在狂奔,其力度就象劳伦斯·斯特恩(Laurence Sterne)在欢闹的小说《一个荒诞的故事》(Tristram Shandy )中肯定会描述的“玩具熊,人各有所好。”

  考虑到话题、语气、平衡以及沃尔夫一再称的“公平”,他做了福音派教徒做能做的最好程度。刚开始他通过分门别类地用没有一点幽默感的语调描述他的大部分保守派敌人,为自己的术语下定义和辩护。在整本书中,他竭力特别描述自己对于“自由主义”的理解,常常衷心地推动“自由主义”是西方文明救星的观点。可以称赞他的是,帮助读者一直阅读到最后的因素正是沃尔夫意识到可能激起的反对意见。他不失时机地关注读者的需要,解答读者的困惑。他还常常批评自由主义者而赢得读者的信任,不过,不是批评他们错了,而是说这些人在自由主义方面还没有达到沃尔夫那样的程度。

  从总体上看,我反对该书的主要意见是除了个别比较好的章节成功地抓住话题没有偏离外,在翻阅本书的过程中,人们感觉就像去听一个就像钢球进入弹球机一样的演讲者的即兴表达,当球击中目标的时候观点就显示出来,但我们根本无法知道接下来它往哪个方向走。所以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跟随球,针对其核心观点提出一些看法。

  沃尔夫写到应该赞美自由主义“是与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核心价值观相联系的美国人思想的标志。”他坚持认为两个核心价值是“自由和平等”,他把这些基本确定在约翰·洛克(John Locke)的思想中。对这个命题的第一个反对意见是历史的和道德的。洛克本人和几乎所有的美国缔造者都有一个美德概念和能够被想象的单纯的个人的善明显区别开来的公善概念,正如耶鲁大学校长克拉普(Clap)在1765年确认的,要求“符合上帝的道德完美”。追溯到那时的最重要的“基本价值”是每个宣称沃尔夫式超级个人和现代世俗“宽容的”自由主义的人将被看作摧毁共同体纽带的反社会的憎恶者。第二个反对意见是哲学上的,1850年弗雷德里克·巴斯夏(Frédéric Bastiat)在他的自由哲学受到拉马丁(Alphonse de Lamartine)攻击,说他的思想里没有包括平等因而不能前进到博爱的地步的时候,表达出来。巴斯夏回答说这个项目的第二部分将总是摧毁第一部分,让第三部分成为不可能。

  我总是告诉我的孩子们自由和平等(在后者的实质性意义上沃尔夫所的自由派和当今的保守派区别开来)就像跷跷板一样联系在一起。一个上升,另一个必然下降。这似乎不让沃尔夫感到困扰,他在讨论法国大革命和美国革命提出的权利主张时声称“从这些革命的理想以来存在一条直接的线一直延伸到当今世界的福利国家。”

  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充分地讨论这个主张的深刻错误的本质。只要说美国建国原则中的平等原则和平等结果没有任何关系就够了。法国人的平等含义(体现在《人权与公民权利宣言》第六款,特别明确地指出在法律面前,所有的公民都是平等的,故他们都能平等地按其能力担任一切官职,公共职位和职务,除德行和才能上的差别外不得有其他差别。没有一丁点儿的赞助性行动等优惠措施(但是,这不阻止法国人这样尝试)沃尔夫式的自由主义是一些别的东西。他认为“尽可能多的人对自己的生活应该有尽可能多的权利。”而且“如果这要求政府积极的角色,那么现代自由主义者就愿意接受国家干预。”(在经济、道德生活、性生活、言论管理、教育、就业、赞助性行动等众多领域)。所以存在一个简单和平常的非常矛盾的等式:政府方向(也就是强制)将让你自由。沃尔夫连篇累牍地宣扬被认为是保守派愚蠢做法后果的恐惧和担忧:失业、低收入、疾病、年老、无知、饥饿、贫困、战争、偏见等等证明来其亲国家立场的合理性。为了好措施(仅仅为了显示更加‘公平’)他确实提供了自由主义者应该遵守的很多政策指令。(应该是他的辩论中使用最多的词汇)。里面确实不乏真知灼见,至于他想象的延伸到福利国家的“直线”,沃尔夫确实提到了它的真正原因,这这与粗鄙的机会主义有关,根本不是理论: “一旦人们头脑里有了他们应该得到尊严和尊重的想法,他们就看不到理由阻止这个程序一直进入到获得物质财富。”他并不反对这点。

  因此正如哈佛教授哈维·曼斯菲尔德(Harvey Mansfield)指出的,有两个结论:

  自由主义从过去强大的充满大无畏精神气概的进取原则蜕变为在非自由主义面前瑟瑟发抖的可怜虫。今天被称为自由派的人有哪个具有敢于为自由辩护的力量和信心呢?

  正是这样,按这个标准,沃尔夫是带有点传统马克思主义屁话色彩的现代反自由主义者,说什么自由市场总是让工资陷入低收入的“恶性循环”。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陷入理论的迷茫中,他痛惜市场造成的“倚赖性”(对于高工资的渴望)和慈善(造成我们“乞求更多”),说福利国家是寻求超越这种倚赖性的“自我管理的练习。”(他确实这么说了)。

  但是在他说“福利国家是道德移情观点的制度化”的时候我才认识到我们之间的本质差别。因为在我看来福利国家不是道德移情的是制度化,而是带着同情面具的政治权力的制度化。它的旨在抓住所有公民效忠的实际操作是用自己的项目和功能逐渐替换公民组织自愿创造的项目。因此非常弱小和多样化原子化的小团体组成的曾经自由的社会的个人被说服逐渐出让连结在一起的真正纽带,转而效忠国家强制性的人道主义,转向应该提供生活的一切的全能的恩主。

  正因为如此,沃尔夫承认现代政治,

  不过是区分和依靠政府所能提供的东西,而不是削减它提供的东西。

  在这点上,有些关于最初英勇的反国家主义的自由主义理解成为沃尔夫卑躬屈膝的国家主义类别的基本特征。因为他似乎不在乎牺牲某些人的自由,他们应该有“尽可能多的人对自己的生活应该有尽可能多的权利”,以便和他人平等。答案是现代自由派总经理总是要决定什么是“可行的”,沃尔夫对这个事实无动于衷,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零合游戏,其中政府是没有钱的,必须从纳税人那里征收(或者印刷货币或者借债造成赤字,这不过是税收的推迟)然后分配给那些被认为最有资格得到的人。换句话说,要得到现代自由主义,你总是首先要剥夺一个人的财富再支付给另外一个人。真正的经典自由主义者开始抗议这种合法的抢劫,将蔑视沃尔夫的建议。那么会发生什么呢?经典自由主义如何异化成为胜利主义者的现代形式?

  部分因为在全体反对基督教思想中迷失的时代,一个信念是所有人天生都是纯洁的,没有罪恶的。卢梭曾在《社会契约论》中著名地指出我们生来就是自由的,天生都是善良的,但是很快腐烂的社会把束缚我们,我们必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通过共同团结在一个全体一致的公意(General Will)。在他的小说《爱弥尔》中,他敦促所有自由的个人把我纳入到共同体中,结果每个个人相信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整体的一部分,不再觉得是整体中的一个例外。

  沃尔夫似乎对于这个思想的可怕后果茫然无知。实际上,他嘲笑伯克(Edmund Burke)说卢梭是“疯狂的苏格拉底”,指控保守派相信《社会契约论》包含法国革命的剧情介绍等有先见之明的时代警告。更加认真的历史学家比如罗伯特·尼斯比特(Robert Nisbet)已经得出结论卢梭的理论提供了这个情节的基础:正是在卢梭的把所有人纳入国家的统一形式才使得我们可能第一次观察到明确无误的专制社会理论的出现。

  卢梭想用单一的民主模式把人民团结起来,难怪法国革命和恐怖时代就成为可以预测的结果。这是一个通过合并自由和平等以实现博爱而造成血流成河的历史悲剧。

  沃尔夫的另一个英雄约翰·斯图亚特·穆勒(John Stuart Mill)在他著名的或许自我矛盾的管道在著作《论自由》中一系列纠缠不清的社会和道德“压迫”。但是他明白恐怖时代的可怕也采取了替代性途径(虽然他变得越来越社会主义者了)。他选择支持多数人的民主。这不是说在他看来没有了共同的道德纽带或者神秘的公意了。相反,他坚持道德完全是私人问题,除非我们伤害了他人,启动了现代观念破坏道德是普遍承认的公善的从前观念的过程。穆勒的革命观念已经证明非常有吸引力,以至于我们除了穆勒的私人道德相对主义外,不再期待拥有也不再能够辨认出统一的、共同体的、或者国家的道德基础了。

  就像正在发生的道德私有化一样,那些最初的争取自由的自由派看到他们期待的从更多自由中获得的人类繁荣的愿望成为让人非常失望的事。随着自由的增多,不平等的条件开始加剧。许多人在发财的同时又有许多人变得更穷了。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看到许多人随便地更喜欢懒惰、无知和期待更多的慈善救助以及工作和教育等要求。他们感到这种结果的尴尬和羞耻,认为这是对他们自由理论的侮辱,所以开始向国家寻求支持。他们仍然说服我们是自由的,但是为了创造人间天堂,需要一些刺激或者社会改造工程。

  因此我们的沃尔夫式“自由派社会主义”到现在为止是一个条件,其中许多道德和性问题被设定在完全隐私和自由的自由主义标准下考虑,而其他问题比如社会安全、医疗保障、收入分配、福利国家、物质生活水平等被看作国家应该实现的公共目标。另外一个表述方式是说我们现在拥有一个政体其中公民被认为拥有所有权利而政府拥有所有责任。啊,这是一个世界,在为无法辩护的事情辩护,沃尔夫充分地显示了道德和政治上的困惑。让我们转向书中几百处问题的个别例子吧。

  第一个讽刺出现在沃尔夫让我们去掉个人权利,去想象一个世界,在这里宗教(或者非宗教)受到强制,言论自由被限制,经济活动被国家指导或者控制,没有人(他的意思是工会)允许组织起来集体地讨价还价来改善经济状况。这样的政治体制只能被称为非自由的。。。

  啊,我接受他的建议,试图想象这样的社会,除了个别工会这个例外,我认识到我生活的国家加拿大和试图追赶加拿大轻率拥抱自由派社会主义热情的美国也都是非自由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国家的基督教、宗教和道德基础已经都被迫从公共领域退出,取而代之的是通过法律和法令强制的世俗人道主义(强制性的非宗教)。现在所有加拿大省份和联邦政府都有“人权委员会”专门以强烈的热情限制所有被认为不够“自由”的言论。公众对于著名作家如因为批评伊斯兰的马克·斯坦(Mark Steyn) 和重新发表丹麦漫画的莱文特(Ezra Levant )的让人尴尬的,违背自由思想的迫害就是很好的例子。美国的管辖权存在很多超越法律之外的宗教法院的版本,这两个国家中的曾经是言论自由堡垒的大学现在成为意料之中的政治正确等非自由思想的传播者: 在我们曾经自由的土地上散布着小明星团体,到处处罚或者强制进行自由的“再教育”作为矫正措施。在加拿大,因为拒绝参加当地举行的同性恋自豪游行而被处以几千美元罚款的市长不是少数。曾经有一位妇女仅仅因为在医院前的公共人行道上和平地反复地抗议堕胎而整整坐牢六年。

  至于经济活动,在过去一个世纪两个国家的历史都是单向行使:通过经济政策和法律的大量的集中化和在国家/省、城市、个人和公司之上的管理对企业的控制越来越多,税收负担(公共债务)的繁重和惩罚性特征使得这两个国家都不能说是自由这个词最初意义上的经济自由国家。我把第一个企业卖掉了,因为政府命令我应该雇佣什么人(赞助性行动的政策,女权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支付多少工资(工资平等法),甚至规定我的产品可以卖多少钱。我投降了,退出了。如果按总体税负(各种税,包括明显和隐含的、各级政府强征暴敛的),这两个国家的公民等于每年需要为政府至少工作半年。我不需要“想象”沃尔夫的非自由世界,因为我们中的千百万人已经生活在这样社会一段时间了。这在结构上和道德上对于真正的自由价值都是危险的。

  从结构上说,我们处于危险中是因为西方民主国家的大部分成为了三三制国家,其中三分之一的纳税人被各级政府聘用,三分之一的人基本上以某种方式依靠政府支持生活(福利、医疗、农业补贴、大量其他无法追踪的支持项目),三分之一的人生产收入(税收基础)用来供养前面三分之二的人。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因为这是在民众“民主”体制下发生的,前面三分之二总是欺负最后这三分之一。

  如今背负所谓结构债务的这么多现代福利国家面临的让人伤心的道德困境(因为没有一个政治领袖愿意冒风险要求削减政府服务项目,或者要求民众牺牲或者更加努力地工作来偿还)是我们现在消费的大部分成本将不得不由下一代或多代未来的公民来承担,他们现在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利益辩护遏止我们现在的胃口。简而言之,作为沃尔夫所说的“自由主义对改善现状的承诺”的直接后果,自由主义者愿意把明天的孩子当作今天自由派目的的手段。这些人真是可耻啊。

  沃尔夫接着指出我们应该在可能的时候通过回避许多保守派生物学家和社会生物学家的“自然”论证(他正确地揭露达尔文主义者如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自己哲学矛盾上的胡搅蛮缠)来改善现状。相反,我们必须倚赖“手段”,即依靠人造的社会道德和政治改善。应该肯定,他认识到在这个领域存在“没有简单答案的深刻问题”,他甚至批评左派陷入自由优生学的手段改善天然本质的生物学工程。他没有提到美国堕胎总数中大约36%的是黑人孩子,他也没有抱怨堕胎在各地都是作为性别选择的手段,如果胎儿是女性就堕胎。

  在这点上,他的立场应该在慢慢移动的,因为虽然在堕胎问题上他支持女人的“选择”,“在自由主义下,女性必须有权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没有解释他自己的道德标准为什么不应该适用于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身上。必须在这里对现代自由主义穷追猛打。他们愤怒地声讨奴隶制是反对自由的邪恶体制,但让奴隶制成为可能的根本法律框家是在法律上正式宣称奴隶的非人身份。这恰恰在每个具体细节上等同于自由派沃尔夫之流用来为堕胎辩护的法律机制。让奴隶制罪犯对天生的奴隶阶层视而不见的非人身份的说法和让以自由民主的名义为堕胎制度辩护的罪犯对即将出生的受害者群体视而不见的非人身份的说法,除了受害者一个在子宫内一个在子宫外这个唯一的区别外,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我在本文中大部分是在讨论沃尔夫的书的第一部分,这是因为他的理论理解和误解确定了后来关于政策描述的条件。在后来一些比较有趣的章节里他集中精力对准浪漫主义诗歌和艺术激发的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他觉得太多的新保守主义甚至自由主义者都成了它们的俘虏。他的“施米特先生到华盛顿”一章在我看来最有趣, 因为卡尔·施米特(Carl Schmitt)的自由民主错误观点对左右两派的思想家都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我们能够猜想沃尔夫对比如美国和加拿大的自由民主会说些什么,在司法权威已经从民选代表转移到法官手里,从议会至上转到司法至上的情况下,“自我指导”是什么呢?他还花大量篇幅论述保守派的管理无能,因为他们不像自由派那样喜欢管理。但那是因为他们更愿意从前的自由原则比如自力更生、地方控制、个人责任,讨厌试图解决所有个人所有问题剥夺公民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能力的控制一切的中央政府。

  在本文的最后,我想以政治和道德中立和开放性的态度,以没有任何羞耻实际上非常自豪的口气说,沃尔夫的《自由主义的未来》虽然宣称遵循可敬的个人自由主义传统,实际上鼓吹意味着毒害孩子心灵的软弱的社会主义和压迫性的国家主义。那些欢迎这种政策的人或许在本书中发现一些常见的冠冕堂皇的辩护词,那些谴责它的读者将发现沃尔夫提供了很多可以用来批驳的材料。

  本文评论的书:《自由主义的未来》The Future of Liberalism by Alan Wolfe (Knopf, 335 pages, $25.95)

  【译自:“Wolfe in sheep’s clothing?: On the Future of Liberalism by Alan Wolfe” by William D. Gaird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