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泪 一个杀手的友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3:02:23

     江南是个好地方,与北国风光相比,它宛若一位出水芙蓉的处子,无论何时都是纯洁清丽。
     但是芙蓉也流泪,总在雨过天晴之后,芙蓉总是不知不觉地滴下“泪珠”,不知为什么,总让人看了心动。
     许多人的人生都充满了无限的丰富,有些因为多姿多彩而显得黯淡无味,他们总是沉溺在事物表面的虚浮,就像一个大财主把自己的银子挥霍在妓院一样,真是毫无生趣。
     而有的人,则总是在冷静、沉着背后看清真相,但是他们同时也失去了生活中的“色彩”,他们是隐形人,他们可以有名有姓,但有时也可以无名无姓;他们可以今天活着,也可以明天死去,他们的性命不太重要,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代替。
     这三天,东方平一直节制自己的饮食,他知道在动手时必须保持一种高度清醒的头脑,为了查清“关东金刀”司马群前往江南李家的路,他在司马群府上从挑粪工做到了内务总管的手下,经过近两个月的探查,终于找到了机会。
     这条路是东方平查到司马群将要前去江南李家的必经之路,司马群外表看来极为随意,其实他毫无破绽,司马群身上穿有刀枪难入的金丝软甲,周身藏有不计其数的“飞血银针”,身边常年跟着两名看似相貌普通、武功平平的随从,其实是他多年培育的杀手“金刚”,一身铁布衫的功夫练至巅峰。
     七月十八,经过东方平计算,司马群一定会准时到达这条路段,而这条路,也就是司马群的葬身之地。
     他从来没失手过,这次也不会,因为司马群已经死了,当他把一个人看成一个死人的时候,他就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手中,而他的直觉也从未错过,见到过他真面或是他认为死了的人都已经真正的死去了。
     司马群是个极为小心的人,见过他的人很难找出比他还要小心的人了,就连一个习惯的动作在必要时司马群也会忍着改过来不再使用,面对这样一个沉着、冷静、仔细的人,东方平只有比他还要沉着、冷静、仔细才行,而最重要的则是在比谁更能忍,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能忍受,司马群是这样的人,东方平更是这样的人,他能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马车慢行着,车窗被帷幔遮住,马车并不豪华,但是马却是训练有素的蒙古马,它耐寒耐热、四肢有力、适应力极强。
     现在它们正稳步的走着,谁都应该知道,这车里面坐的就是司马群了。
     突然,从这山道四面丛中射出箭来,所有的箭都一致射向马车,不到片刻,马车已经被射的像个刺猬球,这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可是东方平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他的剑忽然刺向东南侧,不偏不倚,速度极快,只在刹那间,便断那人的咽喉,这一刻,所有人真正的惊呆了。
     几个反应够快的手下和两名“金刚”正想逮住东方平,可惜已经慢了,不是,已经太慢了,他们简直就不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发现真正的司马群已经断喉,怎么断的?他们看得出是用剑断的,但是具体怎么出剑,在一瞬间怎么从何方向出剑他们完全不知道。
     东方平的速度快得无法令人形容,然而他不需要谁来形容,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一个杀手的生命总是单调虚无的,除了杀人,他们能干什么?或许他们可以选择做别的,但是东方平不行,因为他从小就是个杀手,或者说他从小就被培育成杀手,他的唯一工作就是杀人,他也习惯了杀人,而其他所为做的事物,都只是为杀人准备的过程罢了!
     他从骨子里就以为自己只能杀人,所以他出手总不留情,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是不会懈怠的,就像马夫必须管好他的马一样,天生的杀手就应该杀好人;马夫不能管好马,他的失职可能会他挨骂或者丢掉饭碗,而一个天生杀手的失职却会令他丢掉性命,所以东方平从来没有失手过,他的失手不仅会使他结束这种杀手生涯,也会同时结束他的生命。
     别人痛恨杀手,他们用憎恨的眼光看待杀手,东方平却不是这样,不是因为他是个杀手,是因为他觉得做杀手就像做厨子一样,工作与炒菜做饭没有分别,杀手只是一种职业罢了。
     在他杀人的时候,杀手需要的那种冷漠、沉着、机智他全部具备,杀人的时候,就像他做菜的时候,一种菜做好的时刻,就是人已经死了的时刻;有些人将杀人看做一种艺术,东方平只将杀人看做一种工作,他不热衷、却也不厌烦。
     东方平有个同行,同行当然就是指做相同职业的人,跟杀手同行的当然也只有杀手,东方平这个同行跟他比较亲近,用真正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应该是朋友,可是,杀手是没有朋友的,所以他们也不是朋友,只不过是在一起谈聊的人而已。
     芳琴,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但这个人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杀手,他是唯一能与东方平说话的人,当然,这是在组织里面还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老大。
     组织里的人都叫他老大,他们中也很少有人见过老大,老大其实就像一个帮派的帮主、一个门派的门主、一个寺院的主持一样,老大有很多种翻译,但不论怎么翻译,老大始终是老大,变了个模样他还是老大。
     “你就一剑穿喉?”芳琴握着东方平的剑仔细看着,东方平道:“这种情况,我从不出第二剑。”芳琴笑道:“司马群的武功不弱啊,少说也是一流。”东方平打理下面前烧着的柴火,站起来道:“在我手中过不了十招的武林高手大有人在,如果他们真的都是高手的话,死的就应该是我了。”芳琴苦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冷漠无情罢了!他们有所顾忌,所以死的总是他们。”东方平夺过自己的剑,冷冷道:“我要睡觉去了。”带着剑往回走去,这时转身摇着头道:“你,不适合当杀手。”说罢,人已经不见。
     怎样的人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呢?无情、冷漠、沉着、冷静、敏锐等等,最重要的还是对敌人的残酷与无情,东方平可以,但芳琴却不可以,他是一个有情感的人,而且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芳琴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琴音和芳香总是传的很远很远,芳琴兀自道:“是啊,我的确不应该做杀手,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或许我可以选择区做其他的,但是我走得了吗?”
     “你走不了,因为我在。”一个极具丰韵的女子从幽暗中走出来,火光照着她嫩滑通透的肌肤,芳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走?”那女子道:“你应该很清楚,何必来问我呢?”芳琴又苦笑起来,他无力地笑声显得悲哀、无奈,道:“是啊,我明白,我欠你的,要还。”那女子道:“你还不清的,因为你欠我的……是命!”
     芳琴忽然狂笑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入黑暗之中。
     芳琴本来不是个杀手,但他却因一次意外成为了杀手,芳琴是一户农家的孩子,九岁那年因一场洪水家破人亡,父母双双死去,芳琴独自一人流浪在外差点饿死,被一个中年人捡到带了回去。
     从此,他开始为这个救命恩人卖命,替他杀人,这个救命恩人有一个女儿,比芳琴小两岁,组织里的人都尊称她为小姐,唯有两人可以直呼她的名字,一个是芳琴,一个就是东方平。
     芳琴叫小姐凝霜,东方平叫小姐冷姑娘,东方平虽然可以直呼小姐的名字,但他总来不这样喊,而芳琴则一直叫她凝霜,她的全名叫冷凝霜
     芳琴小的时候喜欢跟冷凝霜一起玩,冷凝霜的父亲,也就是老大从来不阻止这件事,唯有东方平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他总是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冷凝霜和芳琴能过去跟东方平说一、两句,慢慢的,这样的事情也渐渐多了,但聊的内容始终是一些琐碎的生活。

     东方平从很小起就开始训练,他七岁时已经杀过人,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据他所说的确有种恐惧,然后害怕,到了后来,这种感觉渐渐没有,杀人也就好如吃饭,习惯了,也就平淡了。
     芳琴十二岁时才开始替老大杀人,在那之前,老大待他如亲生孩子一般,他与冷凝霜也可说是青梅竹马,但是有一件事改变了冷凝霜的态度,也改变了芳琴。
     芳琴在一次前往洛阳宁家行动中,因为不忍灭门,放过了宁家的一个小女孩,那时与他一起行动的还有东方平和冷凝霜,东方平从不杀一个没有武功和反抗能力的人冷凝霜见芳琴手软,竟一刀将那女孩斩成两截。
     从那回来以后,芳琴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与冷凝霜要好了,他也不常跟冷凝霜说话了,到这次交谈,已经有三个月了。
     对于东方平来说,他对一切都看得是那么冷漠,他一共有三次对芳琴说过,对于芳琴来说并不适合当一名杀手。的确,芳琴却不像个杀手,他虽然能将对方杀死,但他却很少有残忍的冷酷,芳琴留在组织的原因就在于他欠老大的一份情,但他不知道这份救命之情应该还到何时才能还清。
      这天,芳琴找湖边小筑找不到东方平,走到林边,正巧遇到冷凝霜,芳琴欲离开,冷凝霜道:“你在找东方平是吧!”芳琴没有回头,继续走着,冷凝霜道:“你不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被叫出去任务嘛?”芳琴停住脚步,过了半响回过头来,一双凶恶的眼神盯着冷凝霜,冷冷地道:“方平他去哪里了?是不是你干的?”
      冷凝霜看着他那双对自己仇深似海般的眼神,怒道:“怎么样!就是我骗方平,是我假传爹爹的口令骗方平去杭州的!哈哈……”那笑声凄惨悲凉,其中还带着几分无奈与苦痛。
      芳琴脸色忽然变得扭曲,他冲上前,一把捏住冷凝霜的脖子,大声道:“你……你……”他的双手捏得越来越紧,冷凝霜几乎快透不过气了,这时,芳琴突然松开了手,他发现冷凝霜已经泪流如注,彷徨之下道:“对……对不起……”接着掉头就跑。
      芳琴一路狂奔,的此刻的身法和轻功已经高出了平时,行走入飞,他希望自己还来得及赶上东方平。
      “芳琴!”芳琴跑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没错,他转过身来,东方平就在他的身后,芳琴满脸变得欣喜,道:“你没去杭州?”
      东方平仍是一脸冷漠,道:“不过,我准备去。”
      芳琴道:“你知不知道,凝霜她是在骗你啊!”
      东方平点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去。”他拿起剑,道:“老大早已接了生意去杀万天鸣,迟杀不如早杀。”
      芳琴道:“方平,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东方平道:“什么问题?”
      芳琴道:“你从没想过要离开组织?”
      东方平走到芳琴身边,一只手扒在他的肩上,道:“芳琴,我说过,你不适合当杀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芳琴道:“因为我心软。”
      东方平道:“错了,不是因为你心软,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不像我一样,从来就是属于这里的,我无处可去,我生于这里,自当死于这里,你不同,你只是个碰巧的外来者,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该走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芳琴低头,道:“可是我欠老大一条命,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东方平道:“你又错了,老大从来就没要你还什么,是你太固执,而且你太留恋凝霜了,你认为自己欠老大一条命,因此也欠了凝霜一条命,你把自己禁锢在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上,不是你挣不脱,而是你不想挣脱,你有太多的顾虑放不下,所以当不了杀手。”
      芳琴道:“那现在呢?难道我就这样走了?”
      东方平道:“你走不了,因为老大已经决定杀死你了。”
      芳琴一怔,他没想到东方平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但有一件令他更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东方平右手袖中突然抽出一把短剑,深深地刺入芳琴的腹中,芳琴惊讶地叫道:“你……”那话还未说完,东方平迅速的点了他三处穴道,用力一托,将他掷向了河中。
      “你做了什么!”这时东方平身后传来冷凝霜的声音,那声音痛苦而悲伤,东方平转过身来,冷冷地道:“老大……不允许有人背叛他。”说完这句话,他擦过冷凝霜的肩往回走去。
      这时的冷凝霜缓步走到河边,河水激流,芳琴的尸体早已被冲得不见,冷凝霜跪在地上,她的头已经垂道地面,整个人早已泣不成声。
     这时清晨,清晨的阳光总是刺眼的,一个人躺在石滩上,他渐渐挣开眼,只是那阳光的照射刺眼,他用双臂遮住坐了起来。
     这人竟是芳琴,他没死,他摸了摸腹部,没有受到一点伤,想起当日东方平刺中的那一剑。其实根本没有刺进腹中,因为那柄短剑可以伸缩,当东方平刺在芳琴身上的时刻,短剑已经随即缩进了剑柄中,东方平的那一剑根本就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芳琴回忆起那时东方平的眼神,那是他见过东方平以来唯一一次有过表情,那刺入腹部的那一刻,他们两人面对着面,东方平的表情好像在说:“走吧!你不属于这里,道你该去的地方去吧!再见。”
     原来是为了让芳琴离开那里,为了让他脱离组织,东方平不惜在冷凝霜面前假意错杀芳琴,他知道,老大不会为这件事伤心的,因为老大手下有许多猛将,即使失去了芳琴,老大也不会在乎,更而况芳琴不适合当杀手。
     一切都结束了,但东方平的杀手生涯还没结束,武林中仍有许多高手被杀,芳琴知道,这是他曾经的一个朋友开始工作了,他,渐渐地留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