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摄影 - 《我拍黄河》 - Welcome to China photography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3:49:36
《我拍黄河》
1970-01-01 08:00

我最早拍黄河,或者说最早拍摄与黄河能扯得上边儿的照片,大约是1986年前后。
那时我根本不懂摄影,连相机的机械性能都没掌握,由于在报社编副刊,其中有个“画廊”专版,因而结识了一些业余摄影人,在他们的张罗下,我跟着凑了两回热闹,并且还省吃俭用买了台奥林巴斯10型照相机。但是对那台机器我几乎成年地不去动一动,更别说拍片子了。那台机器对我最大的贡献是跟我自西向东走了一趟长城,还于1989年春夏之交跟我纪录了北京天安门广场的事件。
后来在一次外出时,那台奥林巴斯在宾馆里被人偷走了。打那以后,直到1996年春天我才又买了一台尼康FM-2,并开始接触摄影。
几年来,我先后去过西藏、青海、新疆、云南、四川、吉林、黑龙江等地进行摄影采风,手里虽然积攒了一些风光片和边疆地区的民俗片,但是按专业水准来要求则差距甚远。
后来我注意到了流经我身边的黄河。
算起来我认识到黄河和黄河所具有的特殊拍摄价值,至少花去了我10年以上的时间。这主要是摄影的审美眼光问题。过去,我刚开始接触摄影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风光,一意追求一种表象美。这也是初学摄影者的普遍误区。后来随着对摄影认识的深入,了解了摄影的特性,懂得了镜头里的情感力量与内涵,我开始注意时间、生命、爱和死亡这些大问题在摄影中对人的触及与震撼。我开始喜欢上了日常生活,喜欢上了黄河滩区里的村庄。
童年时代,我有过将近10年的乡村生活经历,我相信这是我亲近农村的良好基础。我从骨子里对村庄有一种亲切感,对泥土、河流、庄稼、炊烟,甚至对草木灰的味道和牲口粪的味道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
当然,以我摄影初期的眼光看待黄河,尤其是下游平原上的黄河,是没有多少东西值得拍摄的。应该说我算得上是以风光摄影起步的,而黄河下游的地理地貌环境,顶多可供拍几张“长河落日圆”和一些河滩小品类的东西。这几年“禁枪”以后水鸟多了,对于河滩的各种水鸟也值得下功夫一拍。但前几年还没有。前几年,我们中原的摄影人比的是“谁走出去的远,谁走到的地方偏”,真正认识到黄河两岸民俗价值,和河滩里一个个小村日常生活价值的摄影人简直是凤毛麟角,起码就我所能见识到的这片小天地是这样的。
后来我和我们报社的摄影记者仝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交流。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认识黄河比我早许多年、并且付诸了行动的摄影人。他以黄河滩区的乡村作为创作基地,反复去拍摄,至少比我早10年。
我认真并且坚持不懈地拍摄黄河,是近两年才开始的事。

黄河无疑是一条文化的河流。她本身就是一个大隐喻、大象征,而我起初并不想完全从文化的角度来观看她,尽管从我镜头里所看见的影像有着理不清的文化,但是我还是想离它远一点,因为有文化的地方就有陷阱。我想避开它,避开共性和前人总结性的审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待黄河。
我知道我自身也不可避免地被圈上了文化的符号,我尽管文化不高(只上过两年初中),但只要我涉足摄影,就肯定会被视作一个文化动物,一个文化不高的文化动物。文化动物所做的事情真的能与文化脱了干系?我表示深深的怀疑。进而怀疑到自己和自己的写作与摄影。最终,我不情愿地向文化投降了:我无法摆脱文化的影响,也无法摆脱文化对我和我所拍的照片的审视。我只能尽量摆脱那些不必要的束缚。
我选择了客观的纪录,纪录我对黄河和黄河岸边乡村的观看。
我尽量减少我照片中人为的文化因素,而保持乡村特有的鲜活状态和原生状态。因而在我的这一类照片中,日期和拍摄地往往就是标题。我照片的标题只有一个作用,用来区别“此处所拍的照片”和“他处所拍的照片”,不涉及照片的内容,更不去暗示什么内涵。读者看我的照片,只要看见了我通过镜头所看见的就行了。
当然,读者看我拍的照片,比我拍摄时从镜头里看得要清晰的多,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审视照片的细部,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而我在镜头里只看了个大概,只看见了我关注的东西,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我所关注的东西。
对于摄影者来说,只有把现实的场景由快门固定下来,他才算抓住了它。只有抓住了,也才是可靠的。照片的可靠性是它不会撒谎,它不比语言和文字,也不像绘画。照片是“曾经的存在的现实的复制”。尽管摄影人可以有主观选择,可以用光圈的大小、焦距的虚实对现实的场景进行人为的增删,但它(照片)反映的仍然是一种现实存在,被技术虚化或隐藏进虚幻之中的现实仍是现实。摄影师可以改变人的观看方式,但改变不了根本的现实。
往往有这种情况,被摄影师利用技术手段虚化掉或隐藏进黑暗的那部分现实,虽然我们从照片上看不清了,或者看不见了,但它却更增强了我们的神秘感。这种对未知事物的神秘感,更符合人类的真实——我们对确已看清了的东西也未必就知道得更多,不同的人对同一个看得很清的东西尚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和理解。一张照片所给予我们的也一样。它再清晰也只是照片,照片就是表象,表象背后的东西是什么?那要经由人们所赋予的表象上的文化符号去解读。光影、明暗、虚实以及远近等等,是摄影师设置在一张照片上的文化符号,我们根据自己的阅历、知识、审美(或者干脆说根据自己的文化)来解读照片。
摄影师从本质上是无法对现实进行修改的(许多人错误地以为修改了照片也就是修改了现实,就像在黑夜什么都看不见就以为什么都不存在了一样,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我们所看到的只是经过他修改了的照片,被修改了的照片背后仍是现实的真实和神秘。明眼人不仅能看出摄影师的“修改”,还能看出被他修改的大致为何物,以及为什么要修改等等。既然明眼人能看穿这一切,能看出摄影师自作聪明的“伎俩”,那么拍照片时为什么还要去对表象遮遮掩掩地做“小动作”呢?难道摄影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炫耀技巧吗?难道我们拿出的照片仅仅是为了比试谁对它修改得更大吗?这一切在深厚博大、神秘无比的现实面前显得是多么拙劣和幼稚啊!
我崇尚照片对现实的直接而真实的反映,主张复制现实。这种反映或复制可以有不同的视角和视点,不同的视角和视点从大的方面来讲面向的是相同的现实,或者说是相同的现实中的不同部分。
基于以上思考,我对黄河的拍摄力求不做手脚,不对照片进行修改,而只对取景范围的大小进行选择和剪裁。我想,这就是我的纪实方式。

大约是2001年10月的一个双休日,为了和仝江结伴去黄河滩区拍片,我特意买了一辆折叠自行车。从此以后,我们俩每逢双休日或更长一点的节假日,只要不出远门或有其他重要事情,都会结伴骑自行车到黄河两岸去走街串巷,住两块钱一个晚上的乡村车马店,和村庄里一伙七八十岁并不讲究卫生的老大爷共用一双筷子、一个酒盅吃喝;寒冬酷暑、雨雪风霜,使我们遍尝了业余摄影人的艰辛与快乐。
有时为了赶到一个目的地,我们不得不连夜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地骑车赶路。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天黑以前选择好一处险工的大坝作为宿营地,趁最后一缕夕光支起帐篷,跳进黄河里裸浴,然后点起篝火,烧蝗虫、烤玉米,伴着星光野炊。酒至微醺,倒进黄河的涛声里一觉睡到天亮。早晨醒来晾干帐篷,继续第二天的行程。
我们曾经不止一次地住过乡村的土庙。为了免去来回带行李的麻烦,我甚至把一套旅行卧具在一个叫陶丘固堆的庙里放了近一年之久。
2002年国庆假期,我和仝江骑自行车沿黄河南岸用三天时间由东明黄河大桥到开封黄河大桥走了一趟;过了不久,我一个人又用了三天时间沿北岸骑自行车自西向东走了一趟。当然,我们不是赶路的人,我们的行走是为了拍摄。
通常我和仝江都是结伴而行,相互好有个照应。如果因为我有事或者是他有放不下的工作,无论剩下谁一个人,独自骑车沿着黄河去采风也是常有的事。
2002年春节,为了拍摄一个乡间地方戏剧团,年三十我和演员们一起啃冷馍;晚上,在一个倒闭了的村办厂的废旧厂房里用麦秸草铺成的地铺上,我和他们挤成一团地过夜,条件艰苦得超乎想象,但是其中的浪漫,过后想来也是常人所无法体会的。
在黄河滩区采风,我觉得自行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步行太慢,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花费时间太长;驾车又太快,且过于引人注目,深入不到该深入的地方。只有自行车不快不慢最为方便实用。但是它也有不实用的时候。雨天和雪后,乡村和田野小路一片泥泞,空手走人都无处落脚,骑自行车更是寸步难行。这种时候自行车就成了负担,黄河滩的胶泥塞满了挡泥板,把两个轮子塞得死死的,不扛自行车是别想走出去的。有一次我和仝江在黄河东岸的安庄(属山东鄄城县)遇到了小雪,午饭后我们就渡河回返,谁知下了渡船后的滩地一片泥泞。因为第二天一早得上班,不往回赶是不行的。到能搭到车的地方不足20公里的路,我们一直跋涉到晚上9点多才赶到。等回到家都快半夜了。
从那以后我感到自行车仍不是理想的交通工具。后来一次去黄河的原阳段拍摄——那是一个雪后的上午,太阳一出,滩区的道路就泥泞起来,陪我的冯杰开玩笑地说:“干你这活儿骑匹马最好,下雨下雪都不误赶路。”当时我们坐在吴斗勤的小车里,眼下的泥泞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如果骑自行车,就必须在化冻之前收兵。那一次我萌发了养马的念头,回来后甚至去过牲口市场打听过马的价格。但这一带不比牧区草原,即使买了马,一时也难以买到骑鞍。再说我家住在城市,养马也成问题,故买马的事一直就搁置了下来。不过在我内心,买一匹马的念头一直没有完全打消,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骑上一匹自己的马,进行一次真正的走马黄河。
“走马黄河”的梦一直没能实现,沿黄河摄影的梦却一直在现实中延续着。后来我的黄河梦越做越大,已不满足于只拍摄我身边的中原一带黄河了,我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我置身于中原的一角之地,想到了黄河在下游的所经之地,进而想到了中游和上游。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生为之努力的方向,这个方向或许只是我今后摄影的一部分,但是我能肯定它是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我不仅拥有了数以万计的黄河沿岸风土民情的照片,而且还写下了几大本行走与采风的日记,这是些纪实性的文字。作为文学创作,我还写下了许多诗歌和乡土散文,这些都是黄河给予我的。作为一条母亲河,我知道它将给予我的还将是很多很多的,多的使我以一生甚至几代生命都是无法容纳的。
我已经有意和无意地去过两次黄河源头了,今后我肯定还会再去;我也已经有意识地和朋友们驾车走过了一趟黄河的全程,走马观花地对她有了大致的地理概念上的了解;对于离我最近的黄河下游,尤其是中原一带,我更是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几次。我想,黄河之于我,是必须以一生去探究的重大课题,我不会辜负这条伟大河流对我的养育!
2003.5.20深夜至21日凌晨
 
原 作 者: 丛小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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