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印度留美学生谈民主和自由 - 孙武子的角落 - 西祠胡同

05-12-29 13:16  发表于：《角落》　分类：未分类

[转帖]一个印度留美学生谈民主和自由

              【节选】
              　　民主和自由
              　　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郝尔布鲁克(Richard
              Holbrooke)谈及1990年代南斯拉夫问题时，提出：「假如选举是自由又公平的，但是选出来是种族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分离主义者，两难之中，我们如何选择呢？」的确如此，而且此现象不仅存在於过去的南斯拉夫，就在当世界亦是如此。想想我们今天在伊斯兰教世界中面临的挑战。我们承认在那些经常受压制下的国家需要民主。但是如果民主选举产生一个回教神权政权或是类似极端政权，怎么办？这并不是空想。在全世界范围中，民主选出，而且还一再当选的政府，或是经由公民投票复决认可的政府，它们经常否定宪法对权力的限制，侵犯剥夺公民基本人权。这个令人不安的现象——从秘鲁到巴勒斯坦，从迦纳到委内瑞拉，比比皆是——可以被称为「不自由的民主」。

              　　在西方，民主就是「自由民主」：政体不但有自由和公平的选举，而且也具备依法而治、分权制衡、保障言论、结社、宗教和财产等基本权利。但是这一连串的自由权利——所谓的「宪政自由主义」——其实与民主并没有本质上的关连性。而且两者，即使在西方也不必然一直都结合一起。毕竟，希特勒是经民主选举出任德国总理的。过去半个世纪以来，西方民主和自由确实融合为一体了。今日自由和民主这两束经纬，在西方固然分解不开，但是在世界上到处都出现两者分离的现象。民主发展势头兴旺，可是自由则遭挤压。

              　　在一些地方，如中亚，选举实际上是替独裁者铺路。在其他地区，民主选举加剧了种族紧张和团体之间的冲突。在强人(例如印尼的苏哈托[Suharto]和南斯拉夫的狄托[Tito])统治时期，比在民主时期要更包容、更世俗性得多。在许多非民主国家，选举不会改善情况。在整个阿拉伯世界，明天马上举行选举，很可能选出比现在更独裁、更不容忍、更反动、更反西方、更反犹太的政权。

              　　在世界日益民主化趋势下，拒绝民主的政权会成为病态社会，无法发挥正常功能。如阿拉伯世界的百姓感受被剥夺自由的痛苦，比任何时候更甚，因为他们知道生活有另种方式的可能性。他们从CNN与BBC和阿拉伯电视新闻台(Al-Jazeera)看到不同的生活。可是，新兴民主国家太多变成虚假民主，造成幻灭、混乱、暴力和新形式的暴政。伊朗和委内瑞拉即是明例。我们不能以这些现象为由，不继续辨选举。而应想想：什么是造成这么多发展困境的根本原因？为什么那么多发展中国家在建立稳定而真正民主过程中遇到困难？现在我们已经走上想要在伊拉克建立民主的巨大挑战，我们怎能保证会成功呢？

              　　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我们所谓的政治民主究竟指的是什么？自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开始，民主最优先和最主要的定义乃是指人民自己管理。民主定义，只涉及选择产生政府的过程，而不及其他，已经广泛的被学者接受。著名的政治学者杭亭顿(Samuel
              P. Huntington)在其名著《第三波》(The Third Wave)中详细的解释了原因：
              　　公开、公平而自由的选举是民主的根本，必不可少(sine qua
              non)。经由选举产生的政府可能无效率、腐败、短视、不负责任，受到特殊利益集团控制，而且不能采行公益所要求的政策。这样的政府是坏政府，但是并不因此而否定其为民主政治。民主是一种公共之善(virtue)，但不是唯一的善。而且民主与其他公共善恶的关系，只有把民主政体与其他政体特徵分开之後，才能明晰。

              　　这个定义也符合人们对民主的常识认定。一个国家如果经常的举行多党竞争选举，我们就会称其为民主国家。当一个国家增加民众参与政治机会——例如扩大妇女选举权，此一国家就会被认为变得更为民主。当然，选举必须公平、公开，因此需要保护某些言论和结社的自由。但是如果超出这些最简要基本的要件之外，还要附加其他条件，例如要具有某种社会、政治、经济和宗教等言人人殊的自由保障，才配得称之为民主。这就会混淆民主定义，而使之毫无意义。毕竟，瑞典的经济制度中限制许多个人财产权利，直到最近法国电视仍然国营垄断，而英国设有国立教会。但是这些国家分明都是民主政治。如果把「民主」主观的等同於「好政府」，那就会使得民主在逻辑分析上毫无用处。

              　　自由宪政主义关心的不是产生政府的过程，而是设置政府的目的。它涉及西方历史上深远的保护个人自主和尊严传统，使之不受不论来自何方——国家、教会或是社会的胁迫。它是自由的，因为它起源於希腊和罗马的哲学思潮，强调个人的自由。它是宪政的，因为它把依法而治置於政治的核心地位。宪政自由主义在西欧和美国是为保障个人生命、财产、宗教及言论自由而发展起来的。为了确保这些权利，它强调政府的分权制衡，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公正的司法和法庭，政教分离。在各个宪政自由政体之间，其大同之处是强调人类拥有某些天赋的(不可剥夺的)权利，而政府必须承认作为基本法则，限制政府权力，以能确保这些个人权利。所以，1215年英国兰尼米德(Runnymede)英国贵族们强迫英王限制自己的权力。在美国殖民地，1638年在哈特福镇采纳了现代历史上第一部成文宪法，1789年美国宪法创设了一个新国家的政府架构。在1975年西方国家甚至为非民主政权设定行为规范。大宪章(Magna
              Carta)、康乃狄克基本秩序法(The Fundamental Orders of Connecticut)、美国宪法(The
              American Constitution)、赫尔新基最後法案(the Helsinki Final
              Act)都是宪政自由主义的里程碑。
              　　自从1945年以来，西方政府绝大多数都体现了民主和宪政自由两者。因此很难想像两者的分离状态，或是不自由的民主或是自由的独裁。可是事实上，两者在过去存在过，更持续到现在。直到20世纪，大多数的西欧国家都是自由独裁政体，至多也只能说是半民主国家。只有少数人拥有投票权，选出的议会权力有限。英国1830年已经是当时欧洲国家中最民主的了，可是其人口中只有2%有投票资格选举下院议员。等到1940年代後期，西欧大多数国家才成为名符其实的民主政体，也就是全体成年公民都有选举权。可是在那一百年前，1840年代後期，大多数的西欧政府已经采取自由宪政的重要特色——依法而治、私有财产权，以及日益增多的分权制衡，言论结社自由。在近代历史大多数时间内，欧洲和北美与其他世界上国家不同之处不是民主差异，而是宪政自由主义。所谓「西方政府模式」最好的代表并不是人民普选投票，而是公正的法官。

              　　过去几十年来，香港此一小岛凸显自由并不需要靠民主才能实现的事实。香港享有举世最高的宪政自由水准。可是完全没有民主可言。事实上在1990年代，随著香港回归中国日近，许多西方报章杂志担忧回归对香港民主的危害。可是，香港根本没有民主可言。回归所威胁和危害针对的是自由和法治。我们仍然继续混淆这两个不同的概念。美国和以色列政客们常常指责巴勒斯坦当局不民主，可是阿拉法特是在整个阿拉伯世界中唯一经由相当自由的选举产生之政府。当然其民主有很多缺点，可是至少还在运作。巴勒斯坦政府问题不在其不民主，而在於其无宪政自由。

              　　美国人特别难以察觉民主与自由之间存在紧张关系，因为在美国，这不是一个主导历史发展的主题，除了奴隶制度的一大例外。奴隶制度和种族隔离制度在美国民主历程当中，在南方一直是根深柢固的。从创建美国共和之日起，主张废奴的人士就面临南方大多数选民激情维护奴隶制度的难题。最後，废除奴隶的成功，不是民主选举促成，而是因为北方的武力彻底打败南方。内战之後，歧视黑人制度(Jim
              Crow
              system)最终在1950、1960年代被摧毁的原因仍然不是由於民主，而是排除民主的干扰。最後的解放黑人的法案——1964年民权法案是经由国会通过的。可是之前所有的进步都靠行政部门造成既成事实，例如军中的取消隔离制度，或是靠最高法院的裁定，如学校黑白混合。种族歧视是美国最大的悲剧。此一悲剧中，民主和自由经常处於对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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