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金矿业重大环境事故　看中国的政企结盟

从紫金矿业重大环境事故　看中国的政企结盟

（2010-07-31）

　　中国上市公司紫金矿业污水池渗漏致福建汀江污染事故日前被环保部、证监会和福建省三方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认定为一起人为的重大突发环境事件。事故的发生及其后企业和政府的表现，让人们再次见证了中国特有的政企利益一体化的复杂生态环境。

　　在紫金矿业的这起水污染事故中，最让外界疑惑的是，企业为什么在事发9天后，才向社会公告。企业的说法是“维稳的需要”。但实际上，事故发生2天后，企业就报告给了上杭县政府。可惜的是，上杭县政府没有选择立即向社会通告实情，而是极力封锁消息，直到无法封锁，最后才不得已向社会披露。

紫金矿业如同微版县政府

　　紫金矿业是中国500强企业中的上市公司。无论是按照证监会还是环保部的相关规定，对于这种会影响公司股价及投资者利益的重大事项，必须即刻予以信息披露。然而，紫金矿业却选择了向政府请示，而后者做出的决策是隐瞒。尽管上杭县政府和企业在此期间为减少污染造成的损失采取了各种措施，但对广大投资者来说，事故信息的瞒报客观上已经损害了其利益。这有紫金矿业在事故公布后股价暴跌为例。

　　一家国有的矿业巨头，连污染事故的公告自己都做不了主，而要地方政府决定，可见地方政府在其利益之深。公开的资料显示，上杭县国资委是紫金矿业的控股股东，占股权比例为28.96%，该县近70%的税收均来自于紫金矿业。但实际上，紫金矿业与当地政府的关系远不止此。

　　据透露，紫金矿业近几年逐渐成为当地政府官员的掘金之地和退休之后的养老院。当地有多位政府官员在企业挂职或任职，还有官员通过各种渠道拥有了企业的股份。所以，尽管紫金矿业是上市公司，但里面众多机构的设置如同缩微版的县政府，大到战略决策，小至人事任免，多数要由当地政府来拍板，而企业高管只负责具体经营业务。在这样一个政企结构下，无论为“公”为私，政府和企业选择瞒报就再正常不过了。

权力和资本的结盟

　　紫金矿业与地方政府的这种利益互送，在中国一些地方政府和垄断企业特别是国有资源垄断企业之间，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它本质上不过是权力和资本结盟的一种反映。权力和资本之所以要结成同盟关系，是由权力的核心利益和资本在市场经济下的地位所决定的。权力所要追求的核心利益是政权的稳定。从中国的实际来看，稳定依赖于经济增长，增长又依赖于资本。因为在市场竞争条件下，资本是一种整合性力量，它能够整合其他生产要素，就此而言，资本是能否实现经济增长的关键。所以，权力扶植资本、与资本“结盟”就是一种必然。　　        资本有国有资本和民间资本之分。一般来说，权力更亲近国有资本即国企，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从权力整体看，它需要通过保持对经济的控制力以保证社会的可控性，从而保障稳定，无疑，国企更有利于权力对经济的控制；二是从官员个人看，国有企业通过垄断和其他政策、制度优惠所集中的庞大资源，是政治权力兑现经济利益的最方便门径。因为对个人来说，在市场条件下，惟有与资本接近，才最有利于官员个人利益最大化，不管这种利益是政治利益（政绩），还是经济利益。权力和资本的结盟特别是政企一体化，其所导致的后果就是，让社会资源大量落入具有政府关系的企业手中，并形成垄断，新企业很难进入其中，同时通过企业的分配最终化为个人的财富。因而，一些地方政府和官员之所以要大肆兴建高能源和高污染项目，并非单纯为了“政绩”，背后有着赤祼裸的利益分配考量；企业则以“资本挟持环境治理”，这是相当一部分企业的环境污染事故最后都被瞒报或不了了之的根源。

打破政企利益纠结

　　要打破政府和企业之间的利益纠结，就必须重构两者的关系，使之回复到一种正常的状态。也就是说，政府与企业之间要界限分明，各司其职。企业的责任是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活跃市场，创造财富；政府的职责是为市场经济提供保障，为经济主体提供公共服务。必须建立这种制度性的社会分工状态。当然，在目前的转型时期，由于政府的职能转变尚未完全到位，政府还在大量参与微观经济活动，干预企业的决策，一时不能建立起制度性的社会分工，但最低限度，需要建立一套严格、公开、公正的监督约束机制，让官员在社会监督下执行政府赋予的职责。

除此外，完善现代金融体系，使真正需要资金的企业能够获得贷款，而无须凭关系、靠领导批条；同时，规范资本市场，使之能够真正起到配置资金的作用，而不是沦为国企圈钱、庄家分食的工具。

近年来，中国发生多起企业重大环境事故，给人民的生命财产，投资者的利益，以及政府的声誉，都造成很大损失。紫金矿业的污染事故不过是最新的一起，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起。如果不下决心动手改革政治体制，改变目前这种不正常的政企生态环境，今后的事故瞒报怕只会越来越多。

作者是中国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