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六”兵团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5:32:20

                             “五一六”兵团

概述

  在1967年3月至8月间,北京出现了一个秘密组织“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简称“五•一六”),其宗旨是“打倒周恩来,砸烂旧政府(指国务院)”。这个组织人数不多,但能量很大,在北京地区兴风作浪。中央《“五•一六”通知》公开发表后,他们狂叫:“《通知》的发表是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的开始,要揪出新的黑线、黑帮。”等口号,组织策划了一系列凶猛的反周活动,引起了“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高度重视,最终导致在全国范围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集团的运动。这个运动在打击真正的“五•一六”的同时,也把许许多多无辜的干部、群众打成了“五•一六”,数以百万计的人遭到残酷迫害。

“五一六”组织

  “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的前身是“北京钢铁学院五•一六兵团”。它以极“左”的面目出现,明目张胆地炮打周恩来。这个组织共有八个方面军,设有总指挥部、作战部、情报部等一整套组织机构。其成员主要分布在北京十余所大专院校。其主要活动方式是秘密散发传单,趁夜深人静时,在交通要道、闹市区张贴反对周恩来的标语和大字报。  这个组织是在反击“二月逆流”的背景下产生的。1967年,“二月逆流”发生后,社会上掀起了一股“炮打周恩来”的思潮。3月22至23日,北京钢铁学院革命造反公社连续召开“形势讨论会”,钢院学生、“革造公社”成员张建旗在会上作了长篇发言。他攻击周恩来“是毛主席的同路人”、“是第三司令部的人”、“执行了一条右倾机会主义路线”、“运动以来和中央讲话口径不一致”、“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起了中央文革的灭火器作用,给中央文革开倒车”、“刘邓陶想复辟并不可怕,更阴险更可怕的是包庇刘邓陶复辟的人。”声称:“在我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的第一分钟起就打算坐牢”等。这股炮打周恩来的逆流当即遭到一些群众组织的反对,张建旗受到当时的钢院九一九红旗战斗队揪斗。张建旗拒不认错,叫嚣“我没有错”、“三个月后再见”,还发表公开声明,坚持炮打周总理的立场。但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张建旗等人转入地下活动,等待时机继续策划反周活动。  张建旗是钢院炮打周恩来的急先锋。他的父亲是原林业部副部长、东北林业总局局长兼党委副书记,文革开始后被打成“黑帮”。他的母亲是原黑龙江省轻工业厅副厅长,后被打成“坏干部”,受到揪斗。或许由于这样的家庭背景,造成了张建旗极端的性格。5月初,张建旗等人积极策划炮打周恩来的活动,他们在北京大学开会,组织对周恩来进行“揭发批判”。  自5月中旬起,北京出现直接攻击周恩来的大字报和大标语,提出:周恩来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之一”、“炮打周恩来是当前运动的大方向”,等等。一些造反派还提出炮打周恩来的理由:总理是“老保”,保这个,保那个,结果保的都是坏人;国务院许多副总理都垮了,他们的错误不会和总理没有关系;总理的多次讲话与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的讲话调子相差很远;周恩来是“二月逆流”的总根子;等等。  5月17日,《人民日报》公开发表《五•一六通知》后,北京钢铁学院的一些学生打着贯彻这个《通知》的旗号,成立了“北京钢铁学院五•一六革命造反公社”。在极“左”思潮的推动下,社会上进而出现了“再抓一小撮”、“《通知》的发表是第二次文化革命的开始,要揪出新的黑线、黑帮”等论调。在北京外国语学院,有人贴出一张《戳穿李先念之流的一个大阴谋》的大字报,诬蔑周恩来是“反革命两面派”。  这时,江青趁火打劫,她试图利用社会上的反周逆流进一步攻击周恩来。5月18日,她将南开大学红卫兵送来的解放前国民党报纸上伪造的所谓“伍豪等脱离共产党启示”材料送林彪、周恩来、康生,并附信说:他们“查到一个反共启示,为首的是伍豪(周恩来),要求同我面谈”。周恩来为此写信给毛泽东,说明“伍豪启示”纯系伪造。毛泽东阅后批示:“交文革小组各同志阅,存。”由于反周逆流不得人心,北京的许多群众组织纷纷迎头痛击“反周逆流”。  5月24日,首都大专院校红代会发表声明,指出“炮打周总理就是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就是反革命,谁要是恶毒攻击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我们就打倒谁!”  5月29日,毛泽东针对最近掀起的攻击周恩来的浪潮,在一份来信上批示:“极左派的观点是错误的,请文革同志向他们做说服工作。”毛泽东的批示否定了反周逆流。康生看到批示后,立即写信给陈伯达、江青,建议由中央文革小召集有关造反派开会,批评“极左派”的观点。与此同时,一些造反派强烈要求中央文革对日益增长的炮打周总理的歪风表态。毛泽东的批示和群众的抗议活动使中央文革利用反击“二月逆流”把矛头指向周恩来的活动大受挫折,中央文革不得不派出陈伯达等人出面表示:目前社会上出现从右和极“左”方面来动摇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严重情况,要提高警惕。周总理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是毛主席、林副主席之下总管事务的参谋,反对周总理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张建旗等人对中央文革的表态拒不理会。6月2日,他同“北京钢铁学院革命造反公社”中的几名反周分子经过一番串联、组织,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开会,会上成立了专门炮打周恩来的组织“北京钢铁学院五•一六红卫兵团”。他们把张建旗两个月前写的《给周总理的一封公开信》抄成大字报,公开贴在钢院。大字报称周恩来是“二月黑风的总后台”、“搞资本主义复辟”。其同伙在钢院、商院、体育场等地以“钢院五•一六兵团”的名义贴出《23个为什么?》,说毛泽东突然改变了作战部署,又要掀起一个“炮打司令部”的高潮,“还有一个活的赫鲁晓夫”。他们串联具有反周倾向的人,加紧扩展反周组织,从事反周活动。与此同时,北京农业大学也出现了一个公开炮打周恩来的“五•一六兵团”。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以张光武为首的一些人公开发表针对周恩来的“开炮声明”,声称要揪出新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北京外国语学院“六•一六兵团”抛出大字报《戳穿一个大阴谋》,说周恩来是“反革命两面派”。在商学院,有人组成“火战纵队”,也把矛头指向周恩来。  针对少数人对周恩来越来越猛烈的攻击,6月3日,陈伯达、江青按照毛泽东的指示,以中央文革成员的身份再次对“五•一六”发出警告:“把矛头对准毛主席司令部的人是极端错误的,必须悬崖勒马,否则是很危险的。”但没有对“五•一六”采取任何措施。次日,中央文革成员的“六三”讲话传到钢院,张建旗等人发表了一个《严正声明》,佯装退却,以守为攻,继续在暗中策划更大规模的反周活动。  “钢院五•一六红卫兵团”成员四处活动,奔走于北京各大专院校、中学、国家机关,扩张势力。6月14日,“六•一六”的头目刘令凯与张建旗等人在北外成立了“首都红卫兵五•一六兵团”。30日至7月2日,“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在外语学院五楼召开“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第一届代表大会”,正式宣布成立“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会上大搞“两忆三查”(忆受压迫、迫害之苦,查动摇性,查工作,查斗志),并作出决议,提出口号,号召开展“各种形式的各种针锋相对的积极斗争”,“我们决心把工作重点放在启发造反派内部觉悟上,应该从国务院各口、各部内因入手,积极工作。”这个组织有一整套组织机构,上有总部,下有特务连、情报组等。还成立了所谓政治部、作战部、组织部、资料政策研究部,以及八各方面军,并推选了各部负责人,制定了各个阶段的作战方案。他们的组织发展到了沈阳、四川、长沙、天津等地的工厂、机关、学校甚至军队。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许多未公开发表的党史资料,能及时得到全国各方面的动态情报,他们还拥有一些交通工具,抛撒传单时还动用汽车。“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第一届代表大会”后,他们的反周活动日益猖獗,集中力量在国务院各部到处散发反周传单,涂写反周标语。此间,社会上反击“二月逆流”正趋高潮,谭震林、叶剑英、聂荣臻、徐向前等遭到攻击。  7月上旬,“五•一六”在财贸口和农口开始所谓“第一次战役”、“第二次战役”,他们在人民大会堂周围散发传单“戳穿李先念之流的一个大阴谋”,在水产部、农业部、林业部、农科院、八机部、气象局等地贴出“告农口革命战友书”等传单和标语,攻击周恩来“保李先念过关是个大阴谋”。随后,这些传单大量出现在北京大街上、农口各局和各院校。  武汉“七•二〇”事件发生后,他们在传单中说,“武汉事件”已经引起“全国同时出现相同类型、相同战术、相同策略的反革命暴乱”,要人们思索:从“武汉事件”联系到“全国大规模武斗”,“是否向我们证明:‘武汉事件’是全国大规模反革命暴乱的信号?”7月29日,唐亦安、郭海燕等4名“五•一六”成员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散发传单“20个为什么”,当场被抓,被扭送公安机关。“五•一六”立刻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在24小时内把被抓的4人放出”。8月8日,被抓的4名“五•一六”成员经教育后被公安机关释放。但这4人声称“观点不变,还要干!”  8月9日,“五•一六”开展了一个所谓“八•九战役”,他们派出一大批人员,在凌晨的时候,到北京动物园、甘家口商场、西四丁字街等处大量散发、张贴反周传单,涂写反周标语。这些传单和标语的题目是:《揪出二月黑凤的总后台》、《周恩来的要害是背叛5•16通知》、《周恩来是毛泽东主义的可耻叛徒》、《将革命进行到底——纪念十六条发表一周年》等。这些传单和标语的均署名“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他们还向北京大专院校和湖南、湖北、广东、新疆等地邮寄传单,在城里挨家挨户塞传单。8月12日至15日,“五•一六”在陶然亭等处召开三天“火线会议”。会后发表了《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总政治部给各军负责同志的信(对目前形势的几点估计)》。这封信声称“八•九战役引起了全北京、全中国的注视,两个司令部对八•九战役也都极为关注。因此,八•九战役主流是好的,方向是正确的,影响是巨大的,作战是成功的”。针对中央文革对“五•一六”的表态,信中说:“中央文革首长对我们这个大方向问题没有否定”,“中央文革并没有制止我们革命行动的意思,恰恰相反,反而叫人沿着我们的方向去思考”,“中央文革号召以百万群众用毛泽东思想为武器去多思,难道不是对周恩来之流最最有力的回击吗?”“更重要的是:江青同志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我怀疑有一只黑手,这只黑手不仅伸到革命小将那里去了,还来打我们的主意,他们肯定要失败,搞小将也是要失败的。’”“这样看来,中央文革是在指我们不应该依靠少数人的奋斗,而应该动员和发动千千万万的群众,不应当以地下斗争为主,而应当以建立红色根据地为主。”“要继续我们的进攻,而不是停止这种斗争”,“必须公开打下一个地盘来”。

“无产阶级最高司令部”号召打垮“五一六”

  当“文革”进行到8月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导致批判锋芒从批判走资派转向批判极“左”思潮。一件是《红旗》杂志第12期借纪念建军节之机,发表了《红旗》编委林杰执笔起草、关锋审定、陈伯达签发的社论《无产阶级必须牢牢掌握枪杆子》。社论针对武汉发生的“七•二〇”事件,提出:“要把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揭露出来,从政治上和思想上把他们斗倒、斗臭。”并点明:“这是斗争的大方向。”这篇社论在《红旗》发表的同时,7月30日由新华社播发,“八一”建军节那天刊载于中央及各省、市、自治区的报纸,影响甚广。这一期《红旗》杂志还转载了林立果用“空军司令部红尖兵”的名义发表在7月22日《解放军报》上的文章《从政治上思想上彻底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位空军司令部的“红尖兵”在文中号召:“始终把斗争矛头指向以中国的赫鲁晓夫为总代表的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指向资产阶级反动司令部,把他们彻底粉碎。”《红旗》杂志的社论发表后,激起了各地造反派新一轮的夺权欲望,全国普遍刮起了“抓军内一小撮”的恶浪,把矛头对准解放军,使解放军受到猛烈的冲击,到处出现揪“陈再道式的人物”和冲击军事机关的严重事态。他们公然抢夺解放军的枪支弹药,截取援越军用物资,接连发生“温州事件”、“南京事件”、“常州事件”,长春、沈阳、重庆、长沙等地也不断发生大规模流血武斗。徐向前、徐海东等军队高级干部被诬为“七•二〇事件”的“后台”。  第二件是,中央文革成员王力发表了直接针对周恩来的“八•七讲话”,号召外交部的造反派夺权。8月7日,王力公然反对周恩来“外交部的业务权是中央的,不能夺,只能监督”的指示,对姚登山等人说:你们一月份夺权,夺了多少权?业务监督权有多少?能监督得了吗?部党委班子没有动吧?革命不动班子?这么大的革命,班子不动还行?为什么不能动一动班子?还说,红卫兵就不能办外交?在王力讲话的煽动下,外交部的造反派有恃无恐,冲砸了外交部政治部,一直由周恩来掌握的外交部落入造反派手中。接着,造反派又火烧英国驻华代办,围攻苏联驻华大使馆,制造了一系列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涉外事件。  这两件事是毛泽东始料未及的,令他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是要整党内走资派,而这两件事却针对中国人民解放军和“无产阶级司令部”,完全游离了毛泽东的战略部署。在打倒刘少奇、邓小平等未获全胜的形势下,如不遏制“揪军内一小撮”和反对周恩来活动的蔓延,势必要出大乱子。为了排除干扰,毛泽东不得不出面表态。他对《红旗》第12期社论的态度是:还我长城。经过慎重考虑,他下令把王、关、戚抓起来。指出:他们是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不是好人。并对王力“八•七讲话”批了五个字:大、大、大毒草。8月30日,掌握舆论大权、曾不可一世的王力、关锋同时被宣布隔离审查,随即被送进秦城监狱。翌年1月,戚本禹也被隔离审查。王力、关锋、戚本禹的垮台,给了中央文革一个沉重打击。王力、关锋被抓起来后,外交部王海容等十人贴出大字报《王力八•七讲话的要害是向中央夺权》。大字报指出,八•七讲话的矛头指针对周总理、针对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明目张胆地同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大唱反调,将总理的军,将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军。  王、关、戚的问题解决后,在毛泽东看来,“五•一六兵团”同王力、关锋、戚本禹之流一样,自行其是,不听招呼,是一股异己力量。他们的所作所为,严重妨碍了“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战略部署,干扰了文革的大方向。“五•一六”有一套独特的“理论”:第一,它从极“左”方面否定文化大革命。认为“文化大革命”是“全国性的反革命政变”,“至今还隐藏在国家首脑机关掌握大权的刘邓代理人在统一指挥着这场全国性的反革命政变”,“文化革命是二线向一线夺权”。第二,制造“分裂无产阶级司令部”的舆论。声称要揪出“中国第二个赫鲁晓夫式的个人野心家”,要揪出“中国的柯西金”。第三,把矛头指向军队。认为“当前军内出现一股资本主义复辟逆流”,提出要“抓军队,抓枪杆子”,“要穷追猛打军内大大小小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把军内两条路线斗争进行到底”。第四,“要夺中央的权”。认为建国以后十七年“无论在经济基础还是在上层建筑方面”,“建立了一整套推行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国家机构和体制”,“国家政府机关各部,就其机构和体制说,大部份属于修正主义的,是资本主义复辟的支柱。”因此,他们要“彻底地”“无情地打碎”“国家机器”,“向中央夺权”,“彻底革命”。这种“理论”,与毛泽东的战略部署是背道而驰的,如果让这种“理论”继续传播下去,必然严重干扰文革的大方向,必须坚决排除干扰,予以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向造反派发出号召:革命的学生要团结,要联合,共同打垮反革命阴谋集团“五•一六”。  毛泽东发出打垮“五•一六”的号令后,中央文革立即行动。8月10日至11日,中央文革连续两天召集北京大专院校红代会、中学红代会各造反派组织开会,指出“抓军内一小撮”的提法是完全错误的,并第一次提出打倒“五•一六”的口号。陈伯达对造反派们说:还有一个叫“五•一六”的秘密组织,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个阴谋组织,矛头对着周总理,实际对着中央,对着周总理也是对着中央。你们知道吧?能不能批判啊?打倒!8月中下旬,在中央文革的号召下,北京地区开始组织打击“五•一六”。8月14日,北京钢铁学院“延安公社”、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北京农业大学“东方红”、北京师范大学“井冈山”、北京航校等成立了“专揪‘五•一六兵团’联络总站”,下设农口、公交口、财贸口、外交口、高教口、中学口等分站。8月17日,“五•一六”组织部长李芳被钢院延安公社抓获。8月18日,钢院“延安公社”、地院“东方红公社”、农大“东方红”、师大“井冈山”等七十六个组织发表声明,表示要与“五•一六”决战到底,誓死保卫毛主席,保卫无产阶级司令部。8月20日,“五•一六”的头目张建旗被钢院延安公社抓获,师大井冈山揪出了“五•一六”的干将陈立。8月25日,钢院延安公社扣留了湖南长沙一中“齐卫东”组织的“五•一六”成员九人,缴获五四手枪两支、子弹一百零四发以及大批材料。同时,北外红旗大队等组织捣毁了“五•一六”的大本营——北外“六•一六红卫兵”,抄出大批材料。8月26日下午,首都红代会北京钢铁学院“延安公社”、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北京师大“井冈山”、武汉“钢二司”等全国一千四百多个造反派组织两万多人,在北京钢铁学院召开“彻底砸烂反动组织‘首都五•一六黑匪兵团’大会”,张建旗等五个“五•一六”头目被揪出示众。大会指出,这个组织把斗争的矛头指向周总理,说周总理“是文化大革命的消防队”、是“二月黑风的黑后台”、“执行了一条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搞资本主义复辟”。至此,“五•一六”全面崩溃,成为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对象。  8月27日,谢富治在接见工代会委员时说:北京有个“五•一六兵团”,下设八方面军,这是拆中央的台,是反革命组织。不要因为派别就忘记了敌人来分裂革命派,因为派别就喝了迷魂汤,这是危险的。⑽9月1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召开扩大会,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张春桥、谢富治等分别讲话。⑾康生提出,“五•一六兵团”出现不是偶然的,他们实际上是想整个推翻毛主席的司令部,有的人不自觉地上了当,帮了反革命组织的忙,这样一小撮坏头头要立即镇压,要逮捕起来。谢富治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他说:最近毛主席讲,学生应该联合团结起来对付反动组织“五•一六”。9月3日,《人民日报》刊登新华社9月2日讯《党中央负责人在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发出战斗号召》,指出:“中央负责同志指出,一切革命群众必须保持高度的革命警惕性,严防国内外阶级敌人的挑拨离间,混水摸鱼。必须坚决镇压美蒋特务、苏修特务、地富反坏右的反革命破坏活动,坚决取缔‘五•一六兵团’这个被一小撮坏头头操纵的反革命组织。”9月5日,江青在安徽来京代表会议上发表讲话。她在分析形势后,指出目前要注意三个问题:一、要坚决拥护和巩固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反对从极“左”、从右边来动摇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领导班子;二、要坚决拥护中国人民解放军,“抓军内一小撮”的口号是错误的,不要上这个当;三、要拥护革命委员会,革命委员会难免有缺点、错误,它是新生事物,要警惕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搞垮它。她说:“‘五•一六’这个反革命组织是以极‘左’的面貌出现的,它集中目标反对总理,实际上我们一些好人他们都整了黑材料,它什么时候都可以往外抛的。”“今年一、二月份,有那么一股子风,从右的方面,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目前这股风,是从极‘左’的方面来反对总理,反对中央。‘五•一六’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反革命组织,你们要提高警惕。”9月9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发出通知,要求各地组织收听江青“九•五”讲话录音。9月23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批转《安徽“P派”与“G派”热烈拥护和贯彻执行康生、江青的“九五”指示》。中央在批转的通知中说:“目前,一小撮反革命分子,正在玩弄阴谋,从右的方面或‘左’的方面,或同时从两方面来破坏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破坏人民解放军,破坏革命委员会这个新生事物,各个革命群众组织必须提高革命警惕性,同那些蓄意挑拨离间、混水摸鱼、挑起武斗、大搞破坏活动的坏头头、黑后台划清界限,揭穿其罪恶阴谋,不让他们搞乱我们的阵线,干扰毛主席的战略部署。”  从掌握的资料看,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王、关、戚同“五•一六”有组织上的直接联系,但二者的目标是一致的,即都把矛头指向周恩来和一大批老干部。当时各级党政机关处于瘫痪状态,唯一能对造反派组织发号施令的是中央文革,“五•一六”兵团之所以毫无顾忌地提出打倒周恩来等,显然与中央文革成员王力、关锋、戚本禹的纵容、支持不无关系。1967年2、3月间,戚本禹公开说:毛主席司令部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是主席、林总、伯达、康生、江青。公然把周恩来排除在“毛主席司令部”之外。毛泽东后来在1970年5月11日接见黎笋时,谈到了打击“五•一六”的原因。他说:“……今天打倒周恩来,明天打倒叶剑英、后天打倒李先念。现在明白了,有那么个小团体,叫‘五•一六’兵团,乘此机会要夺取政权。”  关于打击“五•一六”的政策,周恩来在1967年9月16日晚接见部份大专院校代表时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他说:第一,对“五•一六”不应扩大化。“五•一六”就是靠造谣,阴谋活动,除此之外,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在群众中揪一派打一批。第二,你们学校各组织真有这样的人,你们应划清界限,由本组织自己揪出坏头头,这样我们欢迎。第三,“五•一六”的头头揪出来了,不要因为有几个坏头头就认为群众都不好了,把群众都推倒对立面了。这是群众斗群众。第四,“五•一六”兵团以极“左”面貌动摇毛主席的司令部,从内部挑拨我和中央文革的关系。我和中央文革不可能一个口吻,如果谈什么事都是一个口吻,那就一个讲好了。11月3日,国务院副总理李富春在接见冶金部、煤炭部军代表等的讲话时,也强调了周恩来不要扩大化的意见。他说:你们对“五•一六”问题要注意,现在有些单位有一派拿“五•一六”问题做文章,到处抓黑手压对方,这样做不仅不利于大联合,而且造成了更加对立。你们对双方都要做解释,告诉他们不管“五•一六”怎么样,是个支流。还说,“五•一六”要靠对方自己去批评,自己去揭露,你们这一派要顾大局,抓大方向,不要拿这个支流去压人家,也不要扩大化,不要弄得什么地方都有“五•一六”,这种看法是不对的,不要因为支流忘记了主流,不要因为“五•一六”这个问题忘记了大方向去压对方,不管对方怎么样,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揭发,去作自我批评。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周恩来、李富春等的预料。

在全国清查“五•一六”分子

  1967年9月7日晚8时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姚文元的文章《评陶铸的两本书》。次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这篇文章。毛泽东在审阅时这篇文章时,就打击“‘五•一六’的组织者和操纵者”问题加了一段话:“现在有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也采用了这个办法,他们用貌似极‘左’而实质极右的口号,刮起‘怀疑一切’的妖风,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挑拨离间,混水摸鱼,妄想动摇和分裂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所谓‘五•一六’的组织者和操纵者,就是这样一个搞阴谋的反革命组织。应予以彻底揭露。”“这个反革命组织的目的是两个,一个是要破坏和分裂以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领导;一个是要破坏和分裂无产阶级专政的主要支柱——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文章说:“这个反革命组织,不敢公开见人,……他们只在夜深人静时派人出来贴传单,写标语。”“对这类人物,只要用毛主席教导我们的阶级分析的方法,看一看他们对待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态度,看一看他们支持谁、反对谁的政治倾向性,看一看他们的历史,便可以从变化不定的形像中发现一只反革命的黑手。”这篇文章从批陶铸到批“五•一六”,第一次公开在报刊上提出要在全国彻底揭露“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  实际上,在这篇文章发表之前,“五•一六”已被摧毁。这篇文章的发表,体现了毛泽东的战略步骤,其锋芒所向,已不单单是一个小小的“五•一六”,而是清理“五•一六”思潮和揪所谓幕后“反革命的黑手”。关于这一点,谢富治在9月10日接见中学代表时,明白无误地说,“五•一六兵团”是反动组织,我看大街上有人喊:“打倒‘五•一六’”,小小的组织也用不着游行。根据我们掌握的材料,人数不超过50人,这50人中间很多是十几岁的娃娃,主要是有后台老板。  林彪、江青等人利用毛泽东关于打击“五•一六”的指示大做文章,极力把清查“五•一六”运动推向全国,搞扩大化,以证明反周恩来的人很多,为他们以后的“倒周”制造影响并打下基础。江青说,这篇文章是颗重磅炸弹,文章出来后,要掀起革命大批判高潮。在这场清查运动中,一切所谓反对“无产阶级司令部”、反对林彪、江青等人和对“新生的革命委员会”有所怀疑或持有反对情绪的人,都被称作“五•一六”分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1968年,中共中央成立清查“五•一六”专案领导小组,陈伯达任组长,谢富治、吴法宪为领导小组成员,在全国开展了长达数年的清查“五•一六”运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扩大化竟然扩大到了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身上。周恩来的卫士张树迎、高振普二人被一位国务院机关的干部“咬”成“五•一六”分子。周恩来得知消息后,当然不信,说只凭一个人的口供,就给别人定性,不可靠。“老张(树迎)、小高(振普)在我这里工作多年,从他们的工作表现说他俩是‘五•一六’我不信。”⒅,清查“五•一六”运动,不仅把反对林彪、江青的许多干部、群众打成“五•一六”分子,冤屈了大批无辜,同时又演变为全国性的两派群众组织之间的大混战,数以百万计的人遭到残酷迫害。  1970年1月24日,林彪、江青等人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大会,就抓“五•一六”问题作出“新的指示”。林彪号召,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五•一六”彻底搞出来。江青也大声疾呼,要彻底清查“五•一六”。1月3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进一步在全国大规模地开展清查“五•一六”运动。  3月27日,经毛泽东批示,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的通知》。通知说:“‘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猖狂进攻,罪大恶极。有些人认为根本不存在‘五•一六’反革命集团,对清查‘五•一六’极为抵触,甚至为他们翻案,是完全错误的。”“‘五•一六’是一个秘密的反革命阴谋集团”,“揭露‘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重点应当是揭露它的骨干分子和幕后操纵者。”根据这个通知精神,各省、市、自治区,各地、市、县革委会纷纷发出文件,成立清查“五•一六”领导小组和办事机构,层层举办专案人员学习班,要求有领导、有计划、有重点地发动群众,号召广大群众迅速掀起一个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集团的大检查、大揭发、大批判的高潮,打一场深挖“五•一六”反革命集团的人民战争。有的地方在清查过程中,要求结合正在开展的“一打三反”运动,确定清查的重点地区、重点单位、重点事件、重点人物,重点打击现行反革命分子。在极“左”路线的指导下,这一运动成为派性斗争的继续,愈演愈烈。有的地方把文革中出现的问题,说成是由于“五•一六”的破坏,把一派群众组织干的错事当作“五•一六”反革命罪行来清查,将一些平日“有问题”的人戴上“五•一六分子”的帽子。“五•一六分子”成了一个“筐”,可以将任何人都往里装。  由于对什么是“五•一六”没有明确的标准和界限,在当时“左”倾思想的指导下,江青等人规定凡有三指向之一的便是“五•一六”分子,即把对“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包括林彪、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对三支两军的解放军个别人员,对革命委员会稍有怀疑、不满或有不同意见的人,统统打成“五•一六”分子,给清查的领导者以极大的随意性。有些地方或单位的两派组织互相攻击,互指对方为“五•一六”分子。清查运动越清越大,“五•一六”分子越清越多,造成了数以百万计的人蒙冤,惨遭迫害。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后,身为清查“五•一六”专案组组长的陈伯达,也被列为“五•一六”阴谋集团的操纵者。更为荒诞的是,竟然把解放军高级将领肖华、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等,同原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已被隔离审查的王力、关锋、戚本禹混在一起,都说成是“五•一六”阴谋集团的操纵着。身为公安部部长、“五•一六”专案联合小组副组长的李震,也因此自杀身亡。  10月,毛泽东作出批示:“‘五•一六’问题不能一风吹,有些单位已经一风吹了,例如(北京)外语学院”⒆。翌年2月8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建立‘五•一六’专案联合小组的决定》。专案联合小组以吴德为组长,李震为副组长,组员有13人。《决定》指出:在清查过程中“要防止扩大化,又不要一风吹”。此后,清查“五•一六”分子的运动更加“深化”。“九•一三”事件发生后,清查工作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要求继续清查。例如,1972年7月4日至8月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召开三届四次全委扩大会议,会上传达了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议精神,重点学习了毛泽东《我的一点意见》、《毛主席给江青的信》、《毛主席在外地巡视期间同沿途各地负责同志的谈话纪要》等文件,接着揭露和批判了林彪反党集团的反革命罪行。自治区党委领导人在会上强调:各地根据区党委的部署,在进行路线教育的同时,认真抓紧阶级斗争,打击利用林彪叛党叛国事件进行破坏活动的一小撮阶级敌人和其他重大刑事犯罪分子,继续抓紧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和开展社会清队工作。这表明,清查“五•一六”的对象已不仅仅限于清查“五•一六红卫兵团”本身,清查工作远远超出了这个组织的范围,实际上成了打击异己分子的一种手段。这场清查运动一直持续到1974年批林批孔运动,才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