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游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3:11:37
理查德.康奈尔(Richard Connell)著
罗金佑 翻译
“离开这里向右——有个地方——是个大岛屿,”惠特尼说。 “那是个相当神秘——”
“那是什么岛啊?”雷恩斯福德问。
“老航海图上叫它‘船舶陷阱’岛,”惠特尼回答道。“一个含有暗示的名字,是不是?让水手们有一种出奇恐惧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有些迷信——”
“它看不见,”雷恩斯福德说,试图透过热带潮湿的夜色向远处凝视, 很显然,因为黑夜把它那厚厚的温暖的黑暗压在了游艇上。
“你有双好眼睛,”惠特尼说,还笑了一声。“而且我也看到你瞄准过四百码处一只正在秋天褐色的灌丛里移动的驼鹿,而即使你透过无月亮的加勒比海夜晚看不到四英里左右。”
“也不,就四码,”雷恩斯福德承认。 “唉!它就像潮湿的黑色天鹅绒。”
“那将是里奥的光,”惠特尼答应。“我们要做上它几天。我希望美洲虎枪是来自博迪的。我们应该有一场过瘾的亚马逊狩猎。伟大的运动,狩猎。”
“世界上最好的运动,”雷恩斯福德赞成。
“是对猎人而言,”惠特尼修正道,“而不是对美洲虎而言。”
“别说废话,惠特尼,”雷恩斯福德说,“你是狩猎人中的大玩家,而不是哲学家,谁还管美洲虎的感觉如何?”
“也许美洲虎有感觉呢,”惠特尼观察过。
“好啊,它们不会明白的。”
“即便如此。我反而觉得它们明白一件事——恐惧。疼痛的恐惧和死亡的恐惧。”
“废话,”雷恩斯福德笑了。“这么热的天气让你感觉温和。惠特尼是个现实主义者。世界是由两个阶级组成的:猎人和猎物。幸运的是,你和我都是猎人。你认为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岛屿吗?”
“我不知道,这么黑的。我希望过了。”
“为什么?”雷恩斯福德问。
“那地方很有名气——坏名气。”
“食人者?”雷恩斯福德暗示。
“几乎没有。即使是食人者也不会生活在这样一个上帝遗弃的地方。但它卷入了水手的传说,不知为什么。你没注意到船员的神经似乎都有点神经质的了,今天?”
“他们是有点儿怪,你注意,甚至船长尼尔森——”
“是的,甚至那个意志坚强的瑞典老人自己就见过魔鬼,还向他要灯呢。那些可疑的蓝眼睛给了我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色。我从他的脸上所看到的是:‘这个地方在航海的男人们中流传着一个邪恶的名字,先生,’然后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你不觉出什么吗?'___仿佛我们头顶的空气实际上是有毒的。现在,当我告诉你这个时你不要笑,___我感觉就像是突然而至的寒冷。’”
“没有风。海就像一个陈列在前面的玻璃窗口。随后就是我们要临近的岛屿。我认为,我感觉这是一...一种心灵的寒冷,突然害怕的那种。”
“纯粹是想象,”雷恩斯福德说。 “一个迷信的水手,以他的恐惧可以玷污整个船舶上的同伴。”
“也许吧。但有时候,我觉得水手有一种额外的感觉告诉他们,他们正处于危险之中。有些时候,我认为邪恶也是有形东西__它具有波长正如声、光有波长一样。一个邪恶的地方,可以这么说,邪恶是传播振动的。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我们正在离开这个区域。嗯,我想我现在该上床睡觉了,雷恩斯福德。”
“我不睡觉,”雷恩斯福德说。 “我要去后甲板上再吸一管烟。”
“那么,晚安,雷恩斯福德。早餐见。”
“好。晚安,惠特尼。”
夜寂静无声,雷恩斯福德坐在那里。只有引擎沉闷的搏动着,它驱动游艇迅速地穿过黑暗,螺旋桨搅动起来的水流发出嗖嗖声潺潺声。
雷恩斯福德斜躺卧在一只汽椅上,懒洋洋地吞吐着他所喜爱的野蔷薇(一种烟草)。夜晚的昏睡感笼罩在他的身上。“夜是这么黑,”他想,“我睡觉可以不用闭眼睛了:夜色就是我的眼睑___”
一声突发的声音惊吓了他。声音来自右手边,他的耳朵,在这些方面很特长,是不会弄错的。他再次听到了那种声音,又再一次。是来自某个地方,来自黑暗之中,有的是枪声的3倍响。
雷恩斯福德一下子跳了起来,快速地跑向围栏,困惑不解。他的眼睛吃力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视,但那就像是想看穿面前的一块地毯。他跃上栏杆并让自己在栏杆上保持平衡,他所在的位置得到了更大的提升;他的烟斗,撞着了一条绳子,便从他的嘴里跌落了。他突然向前去抓它,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太过了从而失去了平衡时,他的嘴里发出一声短粗而嘶哑的呼喊。当温热的加勒比海海水淹没了他的头时,他的呼喊声就被海水掐断了。
他挣扎着浮到表面,并试图再次呼喊,但超速游艇激起的水流扇耳光般打在他的脸上,咸的海水灌进了他张开的嘴巴里,他窒息得要死。在渐渐远去的游艇的灯光后面,他拼命地摆脱了强烈的冲击,但他游过了不到50英尺就停了下来。一种冷静掌握住了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处在困境中了。他的呼喊声可以有机会被一些乘坐在游艇上的人听到,但他的呼喊声太微弱,所以这样的机会也太渺茫,他得使出浑身的力气呼喊才行吧。该游艇的灯光变得很暗淡,就像渐渐远去的萤火虫;然后它们被夜色完全吞没了。
雷恩斯福德想起了那几声枪响。他们都来自右边,他顽强地朝着那个方向游,缓慢地游,不慌不忙地游,尽量地保存体力。在一个似乎是无止境的时间里,他在与大海搏斗着。他开始数他双臂的划动数,他尽可能做到100或更多,然后___
雷恩斯福德听到一种声音。声音来自黑暗里,是一种高音尖叫声,一种动物极度痛苦和恐惧时发出的声音。
他没有识别出发出这种声音的动物;他也没想去识别;他以新的活力,向那个声音游去。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接着它又被另一种清脆断续的噪音打断了。
“手枪的射击声,”雷恩斯福德喃喃自语,继续游泳。
10分钟的坚定努力把另一种声音带进他的耳朵里___他总是听到最热烈的欢迎声___海水冲击到岩岸上发出的嘀咕声和咆哮声。在看见岩岸前,他几乎已经就在岩石上,在一个并不平静的夜晚,他会粉身碎骨在岩石上面的。他以残余的力气,把自己从漩涡里拖了出来。参差不齐的峭壁似乎突出伸向模糊不清的夜空,他迫使自己向上,节节向上。他气喘吁吁,双手刺痛,终于到达顶部一个平坦的地方。密林一直延伸下来达到了悬崖的边缘。多么危险啊,纠接在一起的树木和灌木丛可能才让雷恩斯福德不至于太担心。他只知道,他安全地脱离了危险,大海完全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了。他猛地摔倒在丛林边缘,一头栽进人生最深沉的睡眠状态。
当他睁开眼睛时,从太阳的位置知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睡眠给了他新的活力,一种刻骨铭心的饥饿攫住了他。他几乎是十分愉快地看了看他的周围。
“哪里有枪声,哪里就会有人。哪里有人,哪里就会有食物,”他想。但是,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出现在在这样一个令人生畏的地方?在不间断的海涛的咆哮面前,参差不齐的丛林环绕在岸边。
他透过杂草和树木严密的网络没有看到一丝线索,那倒让他更轻松地走在岸边,雷恩斯福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水边。刚走不远,就上了岸,停了下来。
有些什么东西受伤的痕迹,是一种巨形动物留下的,灌木丛大约也受到重创;丛林杂草被粉碎了,青苔被撕毁了,一块杂草被染成了深红色。不远处一个小的闪闪发光物引起雷恩斯福德的注意,他把它捡起来,原来是一只空弹夹。
“一杆20-2,”他说。 “真是奇怪.那也一定是一个相当大的动物.那个猎人有胆量,竟用这杆轻机枪来对付它。很明显,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搏斗。我想我所听到的那三声枪响,是猎人看见猎物过于激动而打伤了它。那最后一枪是他把猎物一直追赶到这里才集中了它。”
他仔细地检查了地面,发现了他所希望找到的东西——狩猎者的靴印。靴印沿着他一直在进行的悬崖方向。他急切地顺着靴印前行,现在感觉渐渐不行了,就想靠在一根朽木桩或松散的石头上,但他还得继续前行;夜开始在岛上定居下来了。当凄凉的夜色笼罩了大海和丛林时,雷恩斯福德看见了一片灯光。是当他转过海岸线上的一个转弯时才看到的,他首先想到的是,他来到了一个村庄,因为那里还有很多灯。但是当他仔细朝前看时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灯光都在一个庞大的建筑物里——一个带有尖塔的高耸的结构,其塔尖向上一直指向黑暗的苍穹。他的眼睛认出了一个模糊的富丽堂皇的城堡轮廓的影子,它位于一个高耸的悬崖峭壁之上,并且悬崖的3面都潜入到大海贪婪的嘴唇在黑暗里舔食着的地方。
“幻影吧,”雷恩斯福德想。但当他打开深褐色高大铁门时发现,那又不是幻影。石阶是足够真实的,那有个飞媚眼滴水兽门环的巨门是够真实的,然而它周围的一切总是浮现着一种虚幻的气忿。
他抬起了门环,门环便僵硬地作响起来,好像它以前从未被使用过。他放下门环,它又隆隆地响起来,让他十分震惊。他认为他听到门里有脚步声,可门仍然关闭着。雷恩斯福德再次抬起了沉重的门环,把它抬得更高些。这时,门突然地开了,就好像它是带着弹簧,而雷恩斯福德就站在一条倾泻而出灿烂夺目的金光河流面前。雷恩斯福德的眼睛所看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曾经见过的体形巨大的男人——一个巨型男人,结结实实的身板,黑胡子直拖到腰部。巨人手持一杆长管左轮手枪,直指雷恩斯福德的心房。
两个小眼睛凝视着雷恩斯福德,胡须内咆哮而出。
“不要害怕,”雷恩斯福德说,面带微笑,他希望对方消除敌意。 “我不是强盗。我从一艘游艇上跌落了。我的名字是桑格.雷恩斯福德,来自纽约市。”
那人眼睛里的威胁看起来没有改变。从那固执直指的左轮手枪来看,那巨人好像是个雕像。也没有迹象表明他听懂了雷恩斯福德的话,或者说他完全听到了雷恩斯福德的话。他身着制服,是一种用灰色阿斯特拉罕(俄国羔皮)裁剪的黑色制服。
“我是纽约的桑格.雷恩斯福德。”雷恩斯福德又开始说。 “我从一艘游艇上跌落下来了。我饿了。”
那男子唯一的回答就是抬起他的拇指锤击左轮手枪。然后雷恩斯福德见到这名男子徒手举向他的额头行了一个军礼,他还看见他脚后跟卡塔一声靠到一起成立正注目姿势。另一名男子从宽阔的大理石台阶上走了下来,穿晚礼服的瘦高男子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他向前走到雷恩斯福德跟前,伸出了手。
用一种轻微的口音表达了一种很有教养的声音,这给他的话语增添了精确和从容不迫,他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高兴和荣幸地欢迎桑格雷恩斯福德先生,著名的猎人,到我家来。”
雷恩斯福德无意识地摇了摇那人的手。
“我读过你在西藏猎雪豹的书,你看,”那男子解释说。 “我是扎洛夫将军。”
雷恩斯福德的第一印象是,此男子非常的英俊;他的第二印象是,将军的脸上有一种原始的,几乎是奇异的特征。他是个已过中年的高大男子;他的头发,有一种非常耀眼的白,而他那厚厚的眉毛和那增强了军人气质的胡须却黑得如同雷恩斯福德刚从中走出来的黑夜。他的眼睛,也是黑的,非常明亮。他那高颧骨,尖削鼻,瘦黑脸,是那种习惯于发号施令者的贵族式的脸。将军转向那个穿制服的巨人,给了个手势。巨人便放下手枪,敬礼后退出去了。“伊万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的家伙,”将军说,“但他很不幸,又聋又哑。一个很直率的家伙,但我怕他会像他种族里的所有人那样,有点儿野蛮。”
“他是俄罗斯人?”
“他是哥萨克人,”将军说,他一微笑就显露出了红嘴唇和向外突出的牙齿。“我也是。”
“来吧,”他说,“我们不应该在这儿聊天。我们可以随后再聊。现在你需要换衣服,食物,休息。你急需这些。这是一个最适合休息的地方。”
伊万又重新出现了,将军与他说话时只嘴唇向前动动而并不出声 。
“那就请你跟伊万去,雷恩斯福德先生,”将军说。 “你刚才来时,我正准备吃晚饭呢,我等着你回来。你会发现我的衣服很适合你呢,我想。”
这是一个巨大的,梁式天花板的卧室,有张带华盖的大床,足够六名男子睡的。雷恩斯福德无声地跟着巨人。伊万拿出了一套夜礼服,雷恩斯福德穿上它时才发现,它原来是一位伦敦裁缝裁剪的,是专门为那些不低于公爵等级的人缝制的常服。
伊凡带他来的这个餐厅在许多方面都很不寻常。它具有中世纪的那种辉煌,它以其橡木护墙板暗示了封建时代大客厅的富丽堂换;其高阔的天花板,其庞大的食堂桌子上可以坐下四十个人来吃饭。大厅周围安装了很多动物的头___狮子,老虎,大象,驼鹿,熊,雷恩斯福德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大或更完美的标本。在巨大的桌子上,坐着的将军一个人。
“喝点儿鸡尾酒吧,雷恩斯福德先生,“他提议。鸡尾酒是出人意料的好,而雷恩斯福德还注意到,桌子上的陈设都是最好的___铺的是亚麻布,用的尽是水晶器,银器,瓷器。
他们吃的是罗宋汤(俄罗斯甜菜浓汤),那个味浓的,搅拌以奶油的红色汤,如此珍贵的俄罗斯口味。扎洛夫将军半歉意地说:“在这里我们尽最大努力维护文明的礼仪。请原谅我们可能有的任何失误。我们是在人迹罕至之处偶然相遇的好朋友,你知道。你认为这香槟酒经历长途海洋之旅的不易吗?”
“一点也不,”雷恩斯福德说。他发现将军是个最喜欢深思熟虑和平易近人的主人,一个真正的世界公民。但是,将军有个小个性,使得雷恩斯福德感觉不舒服。
“也许,”扎洛夫将军说,“你感到惊讶的是我怎么认识你的名字。你看,我读过英文,法文,俄文出版的所有狩猎的图书。我一生只有一种热情,雷恩斯福德先生,那就是狩猎。”
“你这里有一些精彩的兽头”雷恩斯福德说,而为他烹调的菲力牛排也特别出色。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海角水牛。”
“噢,那家伙。是的,它是个怪物。”
“他进攻你了吗?”
“它向我用力投掷了一棵树”将军说。 “风随了我的沙尔。但我得到了那个畜生。”
“我总是想,”雷恩斯福德说,“这头水牛是所有大型猎物中最危险的。”
有一会儿将军没有回答,他微笑着,他那奇妙的红嘴唇也在微笑。然后,他缓缓地说:“不,你错了,先生。海角水牛还不是最危险的大型猎物。“他抿了口酒。 “在这里,我保存在这个岛上,”他用同样缓慢的语调说:“我打猎要的就是更危险的猎物。”
雷恩斯福德表示惊讶。 “在这个岛上吗?”
将军点点头。 “最大的。”
“真的吗?”
“哦,当然,不是这里天然的。我放养在这个岛屿上的。”
“你有什么收益啊,将军?”雷恩斯福德问。 “老虎?”
将军笑了。 “没有,”他说。“几年前我就对猎虎不再感兴趣了。我已经耗尽了猎虎的潜力,你看。对老虎没有激情了,没有真正的危险。我为危险而生,雷恩斯福德先生。”
将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烟盒,并给他的客人一只带银色把儿的长黑色卷烟,烟是洒了香水的,散发出香水的气味。
“我们将进行一次极好的狩猎,你和我”将军说。 “我将非常高兴有您这样的伴侣。”
“但是什么猎物呢___”雷恩斯福德问。
“我要是告诉你,”将军说。 “你会被逗笑的,我知道。我想我可以极其谦虚地说,我做了件很罕见的事。我产生了一种新的感觉。我给你再倒一杯波尔图葡萄酒吧,雷恩斯福德先生?”
“谢谢你,将军。”
将军又倒满了两杯酒,说:“上帝让一些人成为诗人。让一些人当了国王,一些成为乞丐。他让我成了个猎人。我的手是为触发枪机的,我父亲说。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在克里米亚有2500英亩的土地,他是一个热心的运动员。当我只有5岁时,他就给了我一支小枪,专门让我在莫斯科打麻雀的。当我用它打下一些他的金奖火鸡时 ,他非但没有惩罚我,还称赞我的枪法好。我杀的第一只熊是在高加索,当时我才10岁。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在长期的狩猎。我走进军队___那是贵族儿子们的期望__ 想在今后一段时期能够指挥一个哥萨克骑兵师,但我真正的兴趣永远还是狩猎。我在每一块土地上猎杀每一种猎物,所以我无法告诉你我打死了多少动物。将军吸了一口烟。“在俄罗斯的惨败之后,我离开了这个国家,因为那是为了当沙皇军官而轻率地呆在那里的。许多显贵的俄罗斯人失去了一切,我很幸运,有大量投资于美国证券,所以我从来没有在蒙特卡洛开茶室或在帕里斯开出租车。当然,我继续在你们的落基山脉到处狩猎___北美洲灰熊,在恒河捕鳄鱼,在东非猎犀牛。正是在非洲让海角水牛袭击了我,让我躺了6个月。当我刚一康复就开始到亚马逊狩猎美洲豹,因为我听说它们是异常狡猾,其实它们并不。”哥萨克叹了口气,“它们根本就不曾遇到过对手,不管是猎人还是他对于猎物的机智以及高效率的步枪。我很伤心失望,一天晚上,我躺在在我的帐篷里,头痛欲裂,一个可怕的想法进入我的脑海里。狩猎已开始令我厌烦了!而狩猎,记住,他是我的生命。我听说,美国商人经常沮丧至心碎时,就会放弃一直视为他们生命的业务。”
“是的,是这样,”雷恩斯福德说。
将军笑了。 “我不希望心碎,”他说,“我必须做些事情。现在,我是个具有分析的头脑的人,雷恩斯福德先生。毫无疑问,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研究追猎的问题。”
“毫无疑问,扎洛夫将军。”
“因此,”将军继续说,“我问自己,为什么打猎不再让我着迷。你比我年轻得多,雷恩斯福德先生,捕猎也没有我多,但你或许可以猜到答案。”
“是什么呢?”
“简单地说:狩猎已不再是你所谓的'一种运动的主张'了,它也变得容易了。我总能得到我的猎物。每次都是。没有比完美更大的烦恼了。”
将军又重新点燃了一支卷烟。
“没有任何动物跟我会有更多逃脱的机会。这不是自夸;这是个数学的确定性。动物没有什么,它只有腿和本能。本能不是竞赛的理由。当时我就认为这对我来说也是悲惨的时刻,我可以告诉你。”
雷恩斯福德斜向桌子对面,全神贯注地听他的主人在说什么。
“对我来说,它就像我必须做什么的灵感,,”将军继续说。
“那是什么呢?”
将军笑了,那是人面临着障碍并以成功来克服它时的一种宁静的微笑。“我必须发明一种新的动物以狩猎,”他说。
“一种新的动物?你是在开玩笑吧。“
“根本没有,”将军说。 “我从来不对打猎开玩笑。我需要一种新动物。我已经发现了一种。所以,我买了这个岛,修建这所房子,在这儿我狩我的猎。这个岛最适合我的意图了___有小径迷宫式的丛林,丘陵,沼泽___”
“但是,那个动物呢,扎洛夫将军?”
“噢,”将军说,“它为我提供了世界上最令人兴奋的狩猎。没有其他狩猎能与之相比,我每天只狩猎一会儿,而现在我就不会厌烦了,因为我有猎物,它足以匹敌我的智慧。”
雷恩斯福德的困惑表现在他的脸上。
“我希望理想的动物狩猎,”将军解释说。 “所以我说:'什么是一个理想的猎物属性呢?'答案当然是:'它必须有勇气,狡猾,最重要的是,它必须具有理智'。”
“不过,没有动物可以具有理智的,”雷恩斯福德反对。
“我亲爱的同伴,”将军说,“有一种动物可以的。”
“但是你不能认为___”雷恩斯福德喘着气说。
“为什么不呢?”
“我不能相信你是严肃的。扎洛夫将军。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
“为什么我不应该严肃?我说的是狩猎。”
“狩猎?善良的上帝,扎洛夫将军,你说的是谋杀。”
将军以其绝好的天性笑了笑。他疑惑地注视着雷恩斯福德。 “我不相信有像你这么一个现代而又文明的年轻人,你似乎在回避关于人类生命价值的浪漫想法。想必你在作战方面的经验——”
“难道让我宽恕冷血谋杀”雷恩斯福德不友善地结束了他的话。
将军摇晃着笑起来。“你是非常滑稽的!”他说。 “人们不指望现在就找到一个受过等级教育的年轻人,即使在美国,这样一个天真的,而且,如果我可以这样说,具有维多利亚中期观点的。这就像在一辆豪华轿车上要找到一个鼻烟壶。啊,那么,毫无疑问你有个清教徒的祖先。所以,许多美国人似乎已经有了。我敢打赌,当你和我一起去打猎时,你就会忘记你的想法。您真正的新的激动在为你储藏着呢,雷恩斯福德先生。”
“谢谢你,我是猎人,而不是杀人犯。 ”
“啊呀我的天啊”将军说,很平静,“又说让人不愉快的话。但是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顾虑是相当缺乏根据的。”
“是吗?”
“生活是为了强者的,人也是由于坚强才活着的,而且,也需要这样,所以就采取了坚强。世界上的弱者在这儿是为了给强者以快感的。我是强者。为什么我不能用我的天才?如果我想打猎,为什么不能呢?我要猎杀人世间的败类___水手,黑人,中国人,白人中的败类,还有杂种狗___一匹纯种马或猎犬的价值也都超过他们的。”
“但他们都是人啊,”雷恩斯福德激烈地说。
“的确如此”将军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使用它们。这让我高兴。紧跟着时尚,他们可以成为理由。因此,他们是危险的。”
“但是,你去哪里找他们呢?”
将军的左眼睑使了个眼色。 “这个岛被称为船舶陷阱,”他回答。 “有时候公海里愤怒的海神就会把他们派送给我。有时,当天意不是这样友好时,我就帮助天意一点儿。来,跟我到窗口来。”
雷恩斯福德走到窗前,朝大海望去。
“看!朝那儿!”将军指着黑夜大声说。雷恩斯福德的眼睛只能看到黑暗,然后,将军按了一下一个按钮,有水手出海,雷恩斯福德看到了灯光闪烁。
将军轻声地笑了。 “它们指示有条航道,”他说,“那里什么也没有:剃刀仞般的巨型岩石蹲在那儿就像个敞开大嘴的海怪。他们很容易就可以粉碎一只轮船就像我粉碎这颗核桃。”他把核桃放在了硬木地板上,用他的脚跟在核桃上同方向磨来磨去。 “哦,是的,”他说,很随意地,仿佛是在回答一个问题。 “我有电。我们在这儿试着做文明人。”
“文明?而你会击落那些人吗?”
一丝愤怒痕迹出现在将军的黑眼睛里,但那只维持了一秒钟,然后他以最愉快的神情说:“啊呀,你是个多么正义的年轻人啊!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你提到的事情。这将是一种野蛮行为。我接待这些访问者时每一个都是考虑很周到的。他们都得到了良好的食物和充足的运动。他们进入良好的身体状况。你会看到自己的明天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去参观一下我的培训学校吧,”将军微笑着说。 “ 它在地下室。我有大约12名学生现在就在那儿,他们是来自西班牙巴克圣卢卡尔,都是有运气不好,才走到我们这儿的岩石上了。一个很自卑的略记,我遗憾地说。可怜的标本,更习惯于甲板而不是丛林。”
他抬了一下手,伊凡就想的招待的侍者,立刻端来了浓浓的土耳其咖啡。雷恩斯福德用劲地伸出他的舌头尝了尝。
“这是一场游戏,你看,”将军和蔼地继续道。 “我建议让其中之一跟我们去打猎。我给他提供食物和良好的猎刀。再给他3个小时的提前出发时间。我要跟着他,只带一支最小口径和射程的手枪。如果我的猎物在整整3天内逃避过了我,他就赢得了比赛。如果我发现了他”___将军微笑着说,“他就输了。”
“假如他拒绝被猎杀呢?”
“噢,”将军说,“我给他选择的自由,当然。如果他不希望做,他就不必玩这种游戏。如果他不想去打猎,我就把他交给伊万。伊万曾经享有白色大沙皇正式鞭笞者的荣誉,他有他自己的体育思想。总是,雷恩斯福德先生,他们总是选择狩猎。”
将军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我敢说我并没有输过。”他说。
然后他急忙补充说:“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吹牛,雷恩斯福德先生。他们中的许多人只能提供最基本的难题。偶尔我会遇到一个难对付的人。差一点儿让他赢了。最终我不得不使用群狗。”
“这些狗?”
“这边,请。我会告诉你。”
将军引导雷恩斯福德来到一个窗口。从窗户射进来的灯光发出闪烁的光芒。这使得下方庭院里产生一种怪诞的图案,雷恩斯福德可以看到那儿有大约12个如此巨大的黑色形状在移动; 当他们向他转过身来时,他们的眼睛发出绿色的闪光。
“一个比较好的场地。我想。”将军观察着。“让他们每天晚上7点出来。如果有人试图进入我的住宅___或者走出场院___某种非常遗憾的事情就会想到他。”他哼了一段从女神剧场学来的歌曲。
“现在,”将军说,“我要告诉你我的新头集。你想跟我到图书馆来吗?”
“我希望,”雷恩斯福德说,“今晚你会原谅我,扎洛夫将军,我真的感觉不舒服。”
“啊,真的?”将军关心地问。 “嗯,我想这是很自然的,你经历了长时间的游泳。你需要一个良好的,宁静的夜眠。明天您就会觉得像个新人,我敢打赌。然后,我们将去追捕,是吗?我对前景抱相当乐观的态度___”
雷恩斯福德匆匆走出了房间。
“对不起,你今晚不能跟我去。”将军喊道。 “我正在等一位相当公正的哥们___一位块头大而又强壮的黑人。他看起来相当有机智的___好,晚安,雷恩斯福德先生,我希望你今夜睡个好觉。”
床很好,睡衣是最柔软的丝绸,雷恩斯福德全身的每一根纤维都疲倦了,然而他即使服用鸦片催眠也仍然无法让大脑安静下来。他睁大眼睛躺着。有一次,他以为他听到了他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寻求敞开大门,门却打不开。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他的房间是在一座高塔的高处。该城堡的灯光现在已经熄了,城堡一片黑暗和静默,但有个蜡黄的残月亮,借助于惨淡的月光,他可以看到昏暗的庭院; 有阴影图案进出梭织,呈黑色,无任何形式的噪音,猎狗听到他在窗口便抬起头来,它们的绿色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雷恩斯福德又回到床上躺下。他试图通过多种方法让自己入睡。,当清晨就要来临时他才打了个盹,他听到遥远的丛林里,传来微弱的手枪响声。
扎洛夫将军一直到午餐会才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无可挑剔的乡绅的粗花呢。他挂念着雷恩斯福德的健康状况。
“至于我,”将军叹了口气,“我不觉得这样很好。我很担心,雷恩斯福德先生。昨晚我发现我的老病根。”
对于雷恩斯福德的质疑目光,将军说:“无聊。乏味。”
然后,将军取了第二个克雷普斯叙泽特(一种经典的法国薄饼:鸡蛋打碎再加入牛奶、汽水、橙汁搅匀,再加面粉糖等——译者注)吃,并解释:“昨晚的狩猎并不好。”这个家伙昏了头。他尽走直线,根本不会设置难题。与这些水兵打交道真麻烦,他们生来就大脑迟钝,不知道如何在森林中行动。他们过于愚蠢即使是很明显的事情,这是最恼人的。您再来一杯塞布利(一种白葡萄酒。——译者注)吧,雷恩斯福德先生?”
“将军,”雷恩斯福德坚决地说,“我想立刻离开这个岛。”
将军扬起了他娜灌木丛似的眉毛,他似乎很伤心。 “但是,我亲爱的伙计,”将军拒绝道,“你才刚来。你还没有狩猎___”
“我想今天就走,”雷恩斯福德说。他看到将军那对死黑的眼睛看着他研究他。扎洛夫将军的脸上顿时明亮起来。
他用一个只落满尘土的瓶子给雷恩斯福德斟满了一杯古老的夏布利(Chblis)酒。
“今晚,”将军说,“我们就去狩猎___你和我。”
雷恩斯福德摇了摇头。 “不,将军,”他说,“我不想去打猎。”
一般摇摇他的肩膀和细腻吃了温室葡萄。他说:“如您所愿吧,我的朋友,”他说。“该选择权完全在于你。但我可能不敢建议,你会发现我的运动理念比伊万的更有趣吧?”
他对着巨人站的墙角点点头,巨人皱着眉头,他那粗壮的手臂交叉在他那像啤酒桶一样的胸脯前。
“你不是说___”雷恩斯福德大声哭叫道。
“我亲爱的朋友,”将军说,“我没有告诉你,我一直说我说的是狩猎吗?这是一个真正的灵感。与值得试一试我钢枪的劲敌喝了___ 最后一杯。”
将军举起酒杯,但雷恩斯福德仍然坐在那儿盯着将军。
“你会发现这个游戏值得一玩,”将军热情地说。“你大脑对付我的大脑。您的森林生存技巧对付我的。你的实力和耐力对付我的实力和耐力。户外象棋!这种冒险不是没有价值的,是吗?”
“如果我赢___”雷恩斯福德嘎声地开始说。
“如果我在第三天的午夜找不到你,我就会愉快地承认自己的失败,”扎洛夫说。 “我的单桅帆船就将把你送到小镇附近登陆。”
将军在读雷恩斯福德的想法。
“哦,你可以相信我,”哥萨克说。 “我以一个绅士和运动员的名义给你说这个话。当然,反过来,你必须同意不对人说你在这儿所看到的。”
“我会同意不说这里的事情,”雷恩斯福德说。
“噢,”将军说,“在这种情况下___但是为什么现在讨论这事呢? 3天以后,摆上一瓶凯歌香槟,我们还可以讨论的,除非___”
将军喝了他的酒。
然后,公事公办的气氛给了他以活力。“伊万”,他对雷恩斯福德说,“将提供你一套狩猎服装,食品,一把刀。我建议你穿鹿皮鞋,他们留下一条很差的路。我也建议您避免到该岛屿东南角的大沼泽地去。我们把它称为死亡沼泽地. 那里有流沙。一个愚蠢的家伙尝试它。但在最糟糕的那一部分有拉撒路(Lazarus,圣经新约中的人名,上帝的援助)跟着他。你可以想象我的感受,雷恩斯福德先生。我爱拉撒路,他是我包里最好的荣誉。嗯,我现在请求您必须原谅我 。我每天午饭后要午睡。你很少有时间打个盹,我担心。毫无疑问,您将要动身了。黄昏前我将不会跟随你。夜里的狩猎与白天相比多么多令人兴奋,你不觉得吗?再见雷恩斯福德先生,再见。”
扎洛夫将军行了个深度的宫廷鞠躬,漫步走出了房间。
伊凡从另一个门进来了。他一只胳膊下夹着卡其布狩猎衣服,一只粗帆布背包装的食物,一个皮鞘内装有长刃猎刀,他的右手上,一支竖起的左轮手枪插在他腰部勒着的深红色腰带里。
雷恩斯福德在通过灌丛的路上搏斗了两个小时。 “我必须保持高度的警觉。我必须保持神经高度的敏锐,“他咬紧牙关说。
当他身后的盖茨城堡大门啪嗒一声关闭时,他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的整个想法最初是放在他自己与扎洛夫将军之间的差距上,并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一路颠簸,犹如被某种像恐慌一类的尖锐马刺驱使着。现在,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停止前进,并开始按照他自己的经验审时度势。
他看到直线逃命是徒劳的,那不可避免地会让他与大海直接面对面。他是处在一个以水为背景的图画里,显然,他的行动必须在该背景以内进行。
“我会给他留个线索让他追踪的,”雷恩斯福德喃喃自语,他已经从他一直跟踪的粗造路径来到毫无路径的荒野里了。他执行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环结回路,他对他走过的路径再三加倍,回顾所有的猎狐传说和所有的狐狸频闪。晚上他发现双腿感到困倦,在一个密密麻麻布满树林的山脊上,双手和脸部被树枝猛烈的抽打着。他知道这会是穿过黑暗时疯狂愚蠢的失误,即使他有这个实力。他所必要的休息是迫不及待的,他想:“我扮演过了狐狸,现在我必须再扮演寓言里的猫。”有浓密的树干和树枝延伸出来的一棵大树就在附近,他小心翼翼地以免留下蛛丝马迹,才爬上树杈处,伸展开宽大四肢的一部分,勉勉强强地休息下来。休息给他带来了新的信心和差不多的安全感。即便像扎洛夫将军如此热心的猎人也无法跟踪到这里来,他告诉自己; 只有魔鬼可以在黑夜里跟踪穿过丛林的复杂足迹。但是,也许,将军就是个魔鬼——
令人担忧的夜晚像一只受伤的蛇在慢慢地爬行,睡眠没有光顾雷恩斯福德,虽然丛林世界像死一样的寂静。上午,当一种昏暗的灰色光涂满了天空时,有些被惊吓了鸟的叫声引起了雷恩斯福德对那个方向的注意。有什么东西穿过丛林走过来了,是慢慢地小心地来的,是以雷恩斯福德来时的那种蜿蜒推进的相同的方式走来。他把自己的四肢平铺地贴在树干上,并通过几乎像挂毯一样厚密的树叶屏幕,向前看着。那个走过来的原来是一个男人。
这正是扎洛夫将军。他沿着自己的路线前进,而他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前面地面。他停了下来,几乎就在那棵树下,双膝落地,并仔细地研究起地面来。雷恩斯福德的冲动真想把他自己像豹子一样投掷下来,但他看到将军的右手里拿着个金属样的东西——小型自动手枪。
几次,猎人摇了头,仿佛他感到很奇怪。然后他直起身,从他的箱子里取出一盒了黑香烟 ,其像香一样的辛辣烟雾袅袅向上飘浮直达雷恩斯福德的鼻孔。
雷恩斯福德屏住了呼吸。将军的眼睛离开了地面并一寸一寸地向树上移动。雷恩斯福德就如冻结般停在那里,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得像个弹簧。但是猎人那敏锐的眼睛却在它们到达雷恩斯福德所躺的树枝之前停止了搜索;一个微笑在他那棕色的脸上展现出来。他很小心翼翼地向空中吹出了个烟圈;然后他把脊背转向那棵树,漫不经心地离开了,回到了他来时的路上。灌木丛擦着他的猎靴发出的飒飒声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某种被压抑的气体从雷恩斯福德的肺部猛烈地爆裂开来。他的第一个念头使他感到不舒服和麻木。既然将军可以在夜间穿过树林小径,他也就可以跟踪任何非常复杂的踪迹,他一定是有超乎寻常的神奇能力,哥萨克找不到他的猎物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雷恩斯福德的第二个想法甚至更加可怕。它发出了个可怕而寒冷的颤栗穿过了他的整个身心。为什么将军要微笑?为什么他又转身走了?
雷恩斯福德不愿相信他有什么理由说这些都是真实的,但事实像太阳一样的明显,直到现在才推开了清晨的迷雾。将军是在玩他!将军是留下他再做一天的娱乐!这个哥萨克是猫,他是鼠。然后,这就是雷恩斯福德所知道的恐怖的全部意义。
“我不会丧失理智的。我不会的。”
他从树上滑下来,再次进入树林。他面无表情。他迫使自己的大脑机器的功能运转起来。离他藏匿的地方三百码处有一棵枯树很不稳定地斜靠在一棵小的活树上。扔掉食品包装袋,雷恩斯福德从鞘里取出刀,开始全力投入工作。
这项工作终于完成了,他把自己藏在100英尺以外的一个倒下的原木后面。他没有等待太久。那只猫又来玩他这个鼠了。
跟着猎犬确信无疑的线索,扎洛夫将军来了。没有什么能逃过黑眼睛丝毫不漏的搜索,没有被压碎的叶草,没有弯曲的树枝,青苔上也没有标记,不管多么微弱。因此,哥萨克跟踪的意图是他想要的就是雷恩斯福德做事之前让他先看见。他的脚碰了突出的树枝,这是触发器。甚至在将军碰了触发器一下时,他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并像猿一样敏捷地跳了回来。但他还不够很快;枯树,微妙调节,倚靠切割活树,咔嚓一声倒了下去,当它倒下去时划过(斜击)了将军的肩膀,要不是他的警觉性高,他一定被击倒在枯树身下了。他只踉跄了下,但却没有倒下,也没有丢掉他手中的枪。他站在那里,摸摸自己受伤的肩膀,而雷恩斯福德,随着恐惧再度攫住了他的心,他又忽然听到将军的嘲笑声响彻丛林。
“雷恩斯福德了,”将军呼叫道,“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就让我向你表示祝贺吧。很多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成为一名马来人捕手。而对我来说,幸运的是,我也在马六甲狩猎过。你证明这种运动是有趣的,雷恩斯福德先生。我现在就要去处理我的伤,虽然这只是个轻微的伤口。但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
当将军一边护理着他受伤的肩膀一边走掉的时候,雷恩斯福德再次继续逃跑。而这次的逃跑,是铤而走险的,不抱任何希望的逃跑,他行进了几个小时。黄昏降临,然后就是黑暗,他仍然勇往直前。在他的鹿皮鞋下的地面变得越来越柔软,植被生长在更接近地表层,更茂密,昆虫也开始凶猛地叮咬他。然后,当他刚一停止前进,他的脚就陷进淤泥之中了。他试图拔脚回来,但是淤泥紧紧地吸着他的脚,就好像它是一个巨大的水蛭。用尽力气,他才得以挣脱。他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他是陷于死亡沼泽及其流沙之中。他的双手被紧紧地包住了,好像他的手从来就不是个有形的东西,在黑暗中有某个东西试图撕开他的控制。土地的柔软性让他有了个主意。他从流沙后退十英尺左右,而且,像某些巨大的史前海狸,他开始挖掘。
在法国的时候雷恩斯福德也曾为自己挖掘过,当时1秒的延迟就意味着死亡。而和他现在的挖掘相比那简直就是一次比较平和的消遣娱乐。坑越挖越深了,当坑高出了他的肩膀时,他就爬了出来,从一些坚实的树苗上剪下些木棍,并把它们削尖。他把这些木棍栽植在坑的底部,尖端朝上竖立起来。他的手指飞快地编织成一个杂草和树枝的粗地毯,他用它盖住了坑口。然后带着汗水加疲劳的酸痛,他蹲在一个闪电烧焦的树桩背后。
他知道追捕他的人来了,他听到了脚步在软土地上的啪嗒声,夜晚的微风把将军香烟的香味吹给了他。在雷恩斯福德看来,将军的到来似乎是不同寻常的快捷,他在自己前进的路上一步一步地行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雷恩斯福德,就蹲在那里,看不到将军,也无法看到那个坑,他度“分”如年。然后,他感到一种想大声欢呼和叫喊的冲动,因为他听到了覆盖坑的树枝被踩断而发出的劈啪声,当带有尖端的树桩碰到了它们的目标时,他又听到了痛苦的尖叫声。他从自己隐蔽的地方跳起来。然后,他又畏缩回来。离那个坑三英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
“你做得很好,雷恩斯福德,”将军呼喊的声音。“你的缅甸虎坑夺去了我一只最好的狗。你又得分了。我认为,雷恩斯福德先生,我倒要看看你凭借我给你的整个包装还可以做什么。我现在要回家休息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最有趣的夜晚。”
拂晓,雷恩斯福德,躺在附近的沼泽地,被一种声音吵醒,他知道,关于恐惧他有新的事情要了解。这是一个遥远的声音,微弱而飘忽不定,而他知道这是一群猎狗的吠声。
雷恩斯福德知道,有两件事情让他选择。他可以留在他所在的地方等待。那就是自杀。他也可以逃跑。这不过是把不可避免的事情推迟而已。一时间,他站在那儿,思考。一个想法让他想到了逃生的机会来了,于是他紧了紧皮带,他离开沼泽朝前走去。
猎狗的吠声更近了,然后还在接近,接近,不断地接近。来到一个山脊,雷恩斯福德爬上一棵树。下了一条水道,还没有走出四分之一英里远,他可以看到那个灌丛在动。他睁大眼睛,看到了扎洛夫将军精瘦的身影; 只是在他的前面雷恩斯福德认出了另一个身影,他那宽阔的肩膀奋然穿过高高的丛林杂草; 那是巨人伊万,他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着向前的;雷恩斯福德知道,伊凡一定是拿着那个皮带背包的。
他们现在随时都会发现他。他的脑子在疯狂地思索。他想到了一个他曾在乌干达学到过的当地的把戏。他从树上滑了下来。他抓住一个有弹性的幼树,把猎刀紧绑在树上,让刀刃朝下指向路径;再用一根野生葡萄藤把幼树向后绑住。然后,他就去逃命。猎狗们提高了声音,因为他们闻到了新鲜气味。雷恩斯福德现在知道了海湾动物的感觉如何了。
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猎狗们的吠声突然停止,而雷恩斯福德的心跳也停止了。它们一定是碰到了那口刀。
他兴奋地爬上了一棵树,回头看。他的追捕者已经停止下来了。但雷恩斯福德的大脑里的希望是何时他才能爬上死亡之旅,因为他看到扎洛夫将军还站在浅谷里。但是伊万却不在。被幼树回弹的反冲力所驱动的刀并没有完全失败。
当那一伙子再次发出了呼喊声时,雷恩斯福德差一点儿就会跌落到地上。
“神经,神经,神经!”当他顺着树身猛冲下来时喘息着说。树木之间的一处蓝色的空隙表明死亡就在前面。那群猎犬一直还在接近。雷恩斯福德强迫自己向着那个空隙走去。他走到了那儿。这是到了海边。横过海湾,他可以看到城堡那暗灰色的石头。在他下方20英尺处海水发出隆隆的嘘声。雷恩斯福德在犹豫。他听到了那群猎狗的声音。然后他猛地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
当将军和他的一伙来到临海的地方,哥萨克停止了脚步。他就站在那儿把大片蓝绿色的水面注视了好一会儿。
他耸了耸双肩。然后坐下来,从一只银白色的长颈瓶里饮一口白兰地,点燃一支香烟,并哼一小段《蝴蝶夫人》里的曲子。
当晚,扎洛夫将军在他那巨大的镶板式餐厅里吃了一顿非常好的晚饭。这顿饭他喝一瓶保罗杰香槟和半瓶香贝坦红葡萄酒。有两个稍微让人厌烦的事情并没能让他体会到晚餐完美的享受。一个是想,取代伊万将是十分困难的;另一个是,让他的猎物逃跑了;当然,美国人并没有玩过这种游戏 ——当将军品尝了他的饭后酒时,曾作如是想。他在图书馆阅读,用马可奥勒留的著作来抚慰自己。10点钟,他上到卧室。当他将自己锁进去时,自己对自己这样说,他感觉美味享用后累极了。有一屡月光,所以他在开灯前,先走到窗前,朝下看着院子里。他可以看到那群巨型猎犬,于是他对着它们呼喊道,“但愿下一次,运气更好些,”。然后,他才开了灯。
一直隐藏在床前窗帘里的一个人,正站在那儿。
“雷恩斯福德!”将军尖叫起来。 “你究竟如何来到这儿的呢?”
“游泳过来的,”雷恩斯福德说。 “我发现它比徒步穿过丛林更快。”
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笑了。 “我祝贺你,”他说。 “你赢了这场游戏。”
雷恩斯福德却没有笑。 “我现在仍然是这个海湾的野兽,”他声音低而嘶哑地说。 “准备好,扎洛夫将军。”
将军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他说。 “好极了!我们俩得有一个将成为这群猎狗的美餐。另一个将睡在这个非常出色的床上。防备着,雷恩斯福德。”……
他从来还没有在一个更好的床上睡过觉呢,雷恩斯福德铁了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