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总理读了百遍的案头书:沉思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2:39:13
第1节:编辑推荐 媒体评论
不可思议的魅力
一个罗马皇帝的人生思考温总理读了百遍的案头书
作者介绍
马可o奥勒留:(MarcusAurelius,公元121-180年)著名的"帝王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在希腊文学和拉丁文学、修辞、哲学、法律、绘画方面受过很好的教育,晚期斯多葛学派代表人物之一。奥勒留也许是西方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哲学家皇帝。他是一个比他的帝国更加完美的人,他的勤奋工作最终并没有能够挽救古罗马,但是他的《沉思录》却成为西方历史上最为感人的伟大名著。
马可·奥勒留是一个悲怆的人;在一系列必须加以抗拒的欲望里,他感到其中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想要引退去过一种宁静的乡村生活的那种愿望。但是实现这种愿望的机会始终没有来临。
――罗素
译者介绍:
何怀宏: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主要从事伦理学及人生哲学、社会历史等领域的研究和教学。学术著作有:《良心论》、《世袭社会及其解体》、《选举社会及其终结》、《底线伦理》、《道德、上帝与人》等。;另有随笔散文作品集:《若有所思》、《珍重生命》、《心灵瞬间》等。译著有:《正义论》、《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等。
《沉思录》系何怀宏上世纪80年代末完成的重要译著,译文准确简练,优雅凝神,在近二十年里不胫而走,在许许多多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读者中流传。
编辑推荐:
权威译本,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本书是近两千年前的古罗马皇帝的人生感悟,而时至今日依然影响着一代代的领导人
包装美观精致,红色古罗马背景封面在书店里非常高雅,腰封上温家宝总理和克林顿总统的倾情推荐格外抢眼,让人有翻阅的欲望。
温总理说:"这本书天天放在我的床头,我可能读了有100遍,天天都在读。"
--中国日报网环球在线消息,2007年11月20日
1992年,我问克林顿,除了《圣经》,哪本书对他影响最大。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说:"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
--盖瑞·威尔斯(《纽约书评》第45卷第15号,1998年10月8日)
《沉思录》是马可·奥勒留写给他自己如何好好活着的手册,他统治着我们曾经见过的最强盛的帝国,却依然能用如此谦逊和优美的笔调写出这些平实而又发人深省的话语。他提倡纯洁的生活,经常提醒自己要按照最好的方式去生活。所有这些文字他不曾想到会出版,所以从书中你可以看到马可·奥勒留正在摈弃所有物质和世俗的困难,去关注他自身纯粹的心智,思考什么对他而言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东西。他能够非常诚实地研究自身,非常坦诚地写下来,着实让我们惊叹,《沉思录》的每一页都充满了伟大的智慧。
你不需要哲学基础就可以轻易读懂这本书,这部两千年前的智慧之书,至今仍不失光辉,对今人的思想及生活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作为温家宝总理和克林顿总统的枕边书,《沉思录》并不长,200多页,里面多数都是深刻的人生感悟,文笔优美,表述简洁。这就意味着这本书非常容易读,随手翻翻就可以发现很多灵感。马可·奥勒留的写作并不针对某个民族、某个阶级、或是某种性别,而是直指内心,直指我们的精神和灵魂。读这本书,你会在高雅思想和纯净心灵中得到慰藉,每个人都会有需要读它的时候。
媒体评论:
这本书天天放在我的床头,我可能读了有100遍,天天都在读。
--温家宝
《沉思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它甜美、忧郁和高贵。这部黄金之书以庄严不屈的精神负起做人的重荷,直接帮助人们去过更加美好的生活。
--[美]费迪曼《一生的读书计划》
马克·奥勒留使人有这么一种朴实的信仰:面对宇宙自然,一颗高贵的道德良心,是任何种族、国家,是任何革命、任何迁流、任何发现都不能改变的。
--[法]雷朗
第2节:书评一:一本写给自己的书
马克·奥勒留的《沉思录》是折中主义与宗教的斯多葛主义的里程碑。
--[德]文德尔班
这不是一本时髦的书,而是一本经久的书,买来不一定马上读,但一定会有需要读它的时候。近两千年前有一个人写下了它,再过两千年一定也还会有人去读它.
--何怀宏
书评一:
一本写给自己的书
文/何怀宏
斯多葛派著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公元121-180),原名马可·阿尼厄斯·维勒斯,生于罗马,其父亲一族曾是西班牙人,但早已定居罗马多年,并从维斯佩申皇帝(69-79年在位)那里获得了贵族身份。马可·奥勒留幼年丧父,是由他的母亲和祖父抚养长大的,并且在希腊文学和拉丁文学、修辞、哲学、法律甚至绘画方面得到了在当时来说是最好的教育,他从他的老师那里熟悉和亲近了斯多葛派的哲学(例如埃比克太德的著作),并在其生活中身体力行。
马可·奥勒留在位近二十年,这是一个战乱不断、灾难频繁的时期,洪水、地震、瘟疫,加上与东方的安息人的战争,来自北方的马尔克马奈人在多瑙河流域的进逼,以及内部的叛乱,使罗马人口锐减,贫困加深、经济日益衰落,即使马可·奥勒留以其坚定精神和智慧,夙兴夜寐地工作,也不能阻挡古罗马帝国的颓势。在他统治的大部分时间里,尤其是后十年,他很少呆在罗马,而是在帝国的边疆或行省的军营里度过。《沉思录》这是一部写给自己的书,这本自己与自己的十二卷对话,大部分就是在这种鞍马劳顿中写成的。马可·奥勒留与安东尼·派厄斯的女儿福斯泰娜结婚并生有11个孩子。据说,他在一个著名的将军、驻叙利亚的副将卡希厄斯发动叛乱时表现得宽宏大量。但他对基督教徒态度比较严厉,曾颁发过一道反对基督教徒的诏书。公元180年3月17日,马可·奥勒留因病逝于文多博纳(维也纳)。
斯多葛派对人们的要求是:遵从自然而生活,或者说,按照本性生活(nature有"自然"、"本性"两层意义),而所谓自然、本性,实际上也就是指一种普遍的理性,或者说逻各斯(在某些方面类似于中国的"道"),或者说一种普遍的法(自然法的概念就是由此而来)。自然──本性──理性──法,不说它们有一种完全等价的意义,它们也至少是相通的,并常常是可以互用的。而作为一种理性存在物的人的自然本性,就是一种分享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一种能认识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安东尼在《沉思录》中常常讲到一个人身外和身内的神,讲到身外的神(或者说宙斯)把自身的一部分分给了人的理性灵魂(即身内的神),人凭内心的神,或者说凭自己支配的部分,就能认识身外的神,就能领悟神意。他说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里所说的理性主要不是对自然事物的认识,而是道德德性的践履,所以,理性和德性又联系起来了。
斯多葛派哲学家对个人的德性、个人的解脱看得比社会的道德改造更为重要,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个人无能为力的时代,生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上。所以,他们特别注意区分两种事情:一种是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一种是不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许多事情,例如,个人的失意、痛苦、疾病、死亡,社会上的丑恶现象等等,这些往往并不在我的力量范围之内,但是,由于所有对我发生的事情都是符合宇宙理性的,我必须欣然接纳它们。我也可以做在我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这就是按照本性生活,做一个正直、高尚、有道德的人,这是什么力量也不能阻止我的,谁也不能强迫我做坏事。在斯多葛派哲人对德行的强调中确实有许多感人的东西。例如,安东尼谈到:德性是不要求报酬的,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不仅要使行为高贵,而且要使动机纯正,要摈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要使自己专注于这样的思想:即当你在思考时,别人问你想什么,你任何时候都能立即坦率地说出来。而且,不仅要思考善、思考光明磊落的事情,还要付诸行动,行动就是你存在的目的,全然不要再谈论一个高尚的人应当具有的品质,而是成为这样的人。
第3节:书评二:浮生一梦
总之,斯多葛派哲人所追求的生活是一种摆脱了激情和欲望、冷静和达观的生活,他们把一切对他们发生的事情都不看成是恶,认为痛苦和不安仅仅是来自内心的意见,而这是可以由心灵加以消除的。他们恬淡、自足,一方面坚持自己的劳作,把这些工作看作是自己的应分;另一方面又退隐心灵,保持自己精神世界的宁静一隅。斯多葛派哲学的力量可以从它贡献的两个著名代表看出:一个是奴隶出身的埃比克太德,另一个就是《沉思录》的作者,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他们的社会地位十分悬殊,精神和生活方式却相当一致。但是,另一方面,安东尼作为柏拉图所梦想的"哲学家王",他的政绩、他所治理的国家状况却和理想状态相去甚远。所以,我们一方面看到斯多葛派哲学精神的巨大力量,看到它如何泯灭社会环境的差别而造成同一种纯净有德的个人生活;另一方面又看到这种精神的相当无力,它对外界的作用,对社会的影响几近于零,因为它本质中确实含有某种清静无为的因素。
美国一位教授、《一生的读书计划》的作者费迪曼认为《沉思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说它甜美、忧郁和高贵。我们可以同意他的话,并且说,它的高贵,也许是来自作者思想的严肃、庄重、纯正和主题的崇高;它的忧郁,也许是来自作者对身羁宫廷的自己和自身所处的混乱世界的感受;而它的甜美,则只能是由于作者的心灵的安宁和静谧了。这几个特点往往是结合在一起的,比方说,当我们谈到《沉思录》的最后一段,即说从人生的舞台上退场的一段,我们既感到忧郁,因为这就是人的命运,人难逃此劫。即使你觉得你的戏还没有演完,新的演员已经代替你成为主角了,这里的忧郁就象卓别林所演的《舞台生涯》中那些老演员的心情:苦涩而又不无欣慰,黯然而又稍觉轻松;另一方面,我们又感到高贵,因为我们可以体面、庄严地退场,因为我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并给新来者腾出了地方。
我们也要记得,《沉思录》是写给自己的,而不是供出版的,而且,这里是自己在同自己对话,字里行间常常出现的不是"我……",而是"你……",并常常用破折号隔出不同意见。既然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自己说服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过分讲究词藻、注意交代和安排结构,而集中注意于一种思想的深入和行进。有时话没说完又想到别处,并经常看到"但是"这样的转折。我们需要在阅读中记住这些,不然,也许会因为它不是一个精美的体系而感到失望的。只要我们让我们的心灵沉静下来,就能够从这些朴实无华的句子中读出许多东西。这不是一本时髦的书,而是一本经久的书,买来不一定马上读,但一定会有需要读它的时候。近两千年前有一个人写下了它,再过两千年一定也还会有人去读它。
书评二:
浮生一梦
--读《沉思录》有感
文/万俟
"在人的生活中,时间是瞬息即逝的一个点,实体处在流动之中,知觉是迟钝的,整个身体的结构容易分解,灵魂是一涡流,命运之谜不可解,名声并非根据明智的判断。一言以蔽之,属于身体的一切只是一道激流,属于灵魂的只是一个梦幻,生命是一场战争,一个过客的旅居,身后的名声也迅速落入忘川。"
马可·奥勒留在《沉思录》中如是说。
不同于一般的哲学书籍,《沉思录》就像是写给一个亲密的朋友,记录的是内心对一生的反思,是交响乐前奏曲的形式,萦绕着自己的梦幻的心灵音乐。优秀的东西,从根本上说是潜藏在灵魂的影子里沉默无言的。一个陌生人必须有亲切缓慢的信心,懂得怎样等待,别人的心门才会向你打开,《沉思录》正是交给自己一把如何打开这扇门的钥匙。这里没有故意卖弄,也没有对权力或影响力的妄自尊大,有的只是一颗时刻自省的心灵,一个思考关于灵魂的事的头脑。马可·奥勒留的任何一个想法都是在关注他身外的世界,我们几乎无法明白他是如何思考的。然而,他所做的事都是在密切地研究他自己,高度审视自己的缺点和识别自己的优秀品质。更重要的是,《沉思录》解析了生命的本质以及马可·奥勒留想要终身准守的道德规范,这是一本写给他自己的如何好好活着的手册。
第4节:书评三:宁静来自灵魂的自省
《沉思录》就其本身的内容而言并不构成一本书,因为它都是一段段的文字,被随意地分成几个话题,偶尔放在书中的各个部分。即使如此,一想到作者是在当年的鞍马劳顿中写下的这本书,你依然会非常兴奋!马可·奥勒留,这位统治罗马的最后五位伟大的皇帝之一,他不像其他人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哲学家,他只是一个精通哲学的皇帝、一个统治者、一个好的政治家,EdwardGibbon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描述这一时期是最幸福和最兴旺的。然后,在他空闲的时候,他也能脱去皇帝的外套,完成斯多葛哲学的重要部分。《沉思录》是马可·奥勒留对自己的一个练习,对自己的一个告诫,对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规劝。他在统治的最后阶段,依然坚持每天写日记,真是让人非常惊讶。高深奥妙的哲学工作竟然融入到了一个人的日记当中,而这些日记,不是为了留给子孙后代的,字里行间你都能看到这位皇帝对自己信仰的不断提醒和对灵魂的不断揣摩。
"每个人生存的时间都是短暂的,他在地上居住的那个角落是狭小的,最长久的名声死后也是短暂的,甚至这名声也只是被可怜的一代代后人所持续,这些人也将很快死去,他们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更不必说早已死去的人了。"
在现世中存活的芸芸众生们,整日里为了蝇头小利狗苟蝇营,为了金钱和物质的享受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殊不知,灵魂先于身体早衰是一件让人羞愧的事。浮生若梦,一切的虚名甚至身后的名声都将不复。不要以为你将活一千年,死亡时刻在窥视着你。当你活着的时候,当你的行动在你力量控制范围之内的时候,思考一下什么才是值得你真正为之努力的东西。佛说涅磐,上帝说你可以上天堂,是否真有所谓的灵魂,在人死之后变得轻灵超脱?"如果灵魂继续存在,大气怎么无穷地容纳它们呢?大地又怎样容纳那些古往今来被埋葬的人的尸体呢?在此正像这些尸体在保持一段时间之后变化一样,不论它们变成什么样子,它们的分解都为别的尸体腾出了空间,那移入空气中的灵魂也是如此,在继续生存一段时间之后便被改变和分解了,通过融入宇宙的一种再生的智慧而获得一种如火焰一样的性质,以这种方式为到达那里的具肉的灵魂腾出地方。"这是马可·奥勒留对灵魂继续存在的这种假设给出的回答。
你不必非常熟悉古罗马哲学就能够完全理解这本书上所说的一切,因为它是永恒的。《沉思录》指出了人类的思想本质,或是观察这个本质的深刻视角,那就是自省,那就是站在灵魂的高度审视自己。马可·奥勒留用一种散文式的笔调来挑战和推翻了我们企图想要控制自己的最大的恐惧和欲望。
你能听到那羽翼在云霄深处振动的声音,它为你微微洞开一线光明,然后消逝,又盖上了幽禁生命的地窖之门。人类短暂的生命,犹如劫后残留的细小碎片,漂浮在千百万残片之间。阅读《沉思录》的过程,便是怀着对古罗马帝国这位先哲的感恩,对自身灵魂的深厚眷恋,在这内心旅程的倾诉中,感受着生命的柔弱和意识的强大。
灵魂的事,归根结底不过是浮生一梦罢了。
书评三:
宁静来自灵魂的自省
--夜读《沉思录》
文/加柴
文字在这个时代似乎失去了力量。故做幽默轻松的文字很多,把历史拿来戏说却使人看过就忘。炫耀技巧的文字也很多,结构复杂,故弄玄虚,却使人昏昏欲睡。卖弄情绪的文字更多,看起来很酷,却一无是处。真正能抚慰人心的,使人心觉妥帖的文字,其实绝不需要雕琢,只要从灵魂深处淌出,由此心,及彼心,如此便好。
《沉思录》便是这样的一本书。当我第一次读到"一个人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更为宁静和更少苦恼,特别是当他在心里有这种思想的时候,通过考虑它们,他马上进入了完全的宁静"时,便立即着迷于这洁净高贵的文字,因为它让我看到,对永恒的世界来说,生命的短暂,各种私欲的微不足道。
第5节:书评四:伦理学的吊诡与复位
《沉思录》是两千年前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对人生进行的深刻哲学思考,他经常自省,热诚地从身边人们身上学习他们最优秀的品质,果敢、谦逊、仁爱……他希望人们去热爱劳作、了解自己的质料和艺术、尊重公共利益并为公共利益而努力。永远想着最好的东西,偏爱最好的事物,给予自己的健康合理的关心,不沉溺他人强烈的感情……
罗素说,马可·奥勒留是一个悲怆的人,在一系列必须加以抗拒的各种欲望里,他感到其中最具有吸引力的一种就是想要引退去一个宁静的乡村生活的那种愿望。
我是一个常常会过度焦虑的人,总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控制或者期许之下发展,对于过去也时常会突然泛起无法抑制的悔恨。"一个人没有的东西,有什么人能从他夺走呢。任何人失去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只是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任何人所过的也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失去的生活。"我再次要求自己,远离对未来所有事情的焦虑,因为那些事情即使发生了,我也会照样用我对待目前时的理性,在那一日对待它。而所有的故事都会在时光里消逝,你的记忆会消失,别人记忆中的你也将消失。
"假如有什么人蔑视我,让他自己去注意这种蔑视吧。而我要注意的是这一点:人们看到我不会去做或者说配受蔑视的任何事情。有什么人憎恨我吗?让他去注意这憎恨吧。但我要使自己对每个人都和善、仁爱,甚至乐意向恨我者展示他的错误,但不是通过斥责他,也不是做出一种忍耐的样子。"
孔子告诉我们:人性本善。马可·奥勒留也嘱咐我们在清晨的时候抬头看天,这会提醒我们想起那些始终做同样的事情,以同样的方式去做它们的工作的物体,也会使我们想起它们的纯洁和坦露,因为在星球之上没有罪恶。"这是多么容易啊:抵制和清除一切令人苦恼或不适当的印象,迅速进入完全的宁静。"
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害怕死亡,一想起来就觉得人死如灯灭,死后就如电影落幕一样会变成漆黑一片,自己所怀恋的一切就都远离了。所以总会心怀恐惧,无法安宁。
马可·奥勒留,这位斯多葛派的哲学家皇帝认为,死亡与生殖一样,都是宇宙的自然行为,符合自然规律,所以是善的。人所拥有的只是现在,无论是长寿的人,还是濒临死亡的人都一样,他们失去的只是现在。而灵魂是肯定有的,但它不是永恒的。他在书中写道:"死亡是感官印象的中止、是欲望系列的中断,是思想的散漫运动的停息,是对肉体服务的结束。这是一个羞愧:当你的身体还没有衰退时,你的灵魂就先在生活中衰退。"
我很庆幸自己能读到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从而初次知晓了自己的质料和内心激流,我为那种文字,传达千百年的缘分所感动。两千年前这位在马背上的古罗马皇帝,我在他颠簸战场时写就的文字里寻找到了解脱。
书评四:
伦理学的吊诡与复位
--对温总理读《沉思录》的漫想
文/蒙木
不要被历史教科书误了。纵观中国历代王朝,我们永远不该小视皇帝的能力。例如宋朝的皇帝,其智商绝非常人所及。赵匡胤从一文不名到黄袍加身,然后坐稳江山后杯酒释兵权。太宗、真宗、仁宗都是聪明人。宋神宗用王安石变法,使得国库到北宋灭亡还充实得很,当然祸国的罪名有王安石顶着。宋徽宗的高智商,有字画为证,自不用怀疑。除掉了顺应民心但不谙政治的岳飞,宋高宗撇得很清,完全把人们痛恨的矛头引向可怜的秦桧。宋孝宗给岳飞平反,在和战两派之间游刃有余,成就"乾淳之治"。伴君如伴虎,侍奉如此精明的主子,作为下属臣僚的确看到诸多社会症结所在:官员相互掣肘,机构臃肿,将士作战能力差,边患不已……这些问题果真解决不了吗?聪明的文臣们能做什么呢?只能委婉地提醒领导:要正心诚意。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办法,关键是决策者是否动真解决。
第6节:书评五:沉思让灵魂如此美丽
这就是道学产生与发展的背景。早期道学属于在野的思潮,其正心诚意本是讽喻皇帝,其为文玩物论本是针砭台阁重臣、其失节事大亦是砥砺读书人。至于道学意识形态化,开始是元朝皇帝笼络读书人罢了;后来朱元璋聪明地发现:道学可以被改造为驯化臣民的"紧箍咒"。于是道学成为官方意识形态,那些无权无势无财无力的老百姓最终担负起了美德传承的责任,被剥削得心甘情愿;而有权有势有财有力的,则猫在芸芸众生之上,该干啥干啥。
很多伦理规则的命运都和道学的命运一样,经历了如此吊诡。例如老子"无为"、孔子"正名""三畏"、墨子"兼爱""非攻"、董仲舒"天人合类"等本来都有其针对性的意义,迫使身居高位者反思自己的行为的,与当时识字水平很低的平民有什么关系呢?精英意识浓厚的古代知识分子不可能不知道政治的重心所在。这也是孔子、二程、朱熹诸人生前坎坷,死后享有盛名的原因。因为吊诡只有在他们死后才好公然完成。
同期于中国东汉末,古罗马有一位叫马可·奥勒留(121-180)的皇帝,沉迷于斯多葛派学说。他虽然不能挽救已呈败象的罗马帝国,但他留下了一部不朽的书--《沉思录》。《沉思录》,不同于《论语》,也远不同于《贞观政要》,是一个身居高位者自己和自己的对话,在内容上像斯多葛学说一样,主要可以归之于伦理学,探讨什么是善,我们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近来网上热议《沉思录》,因为温家宝总理说:"这本书天天放在我的床头,我可能读了有100遍,天天都在读。"也许热议的原因是大家借此窥得高层领导人所读所想,对照一些身边事不能不感慨良多。但,就学理而言,笔者认为,这是吊诡的伦理学的一次复位,该是自然而然,当然也是值得期许的事,就像很多成功人士开始读《论语》一样。
毕竟曾几何时,很多身居要位者的枕边是《厚黑学》、《三十六计》之类的秘籍,或者属于做秀以垂范属下的《细节决定一切》、《没有任何借口》之类的口号书。此长彼消,《沉思录》和《论语》,终究属于经典,属于正大的书。
据闻,《沉思录》也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枕边书,中美高层枕边放着同一本书!一本修身平天下的书!这种巧合,我理解为一个好的征象:如果有其位者竞求其德--"使你直立,否则就被扶直",那对于老百姓来说将是怎样的福音呢?其实,一个社会底层的人,很少机会造福四方,即使为害也极有限。凡成就大善大恶者,势必要有一定的权位或者钱财为依托。身居要位者一个示意、一个批条可以改变千万人的命运。为政者可不慎耶?让吊诡的伦理学复归其初衷,鼓励有位者存一念之善的孔子、奥勒留、朱熹等,造福今人多矣。
笔者认为还特别要强调的是《沉思录》中所谓:"善恶只存在于积极的行动之中,而不是存在于感官印象里。"
中国现代最精于道学的马一浮和蒙文通先生对道学有一个评价:这不是书本上写写,口头上说说的高深理论,而是要在实践中才得以悟解的真知。我想这对于评价伦理学、评价《论语》、评价《沉思录》同样有效。未得实践的"知",并不是真知。
书评五:
沉思让灵魂如此美丽
--评《沉思录》
文/李伟长
公元121年,那是离现在无比遥远的一段岁月。那一年在中国,造纸巨匠蔡伦自尽而亡。那一年在西方古罗马,一个卓越的罗马帝王哲学家,来到了世上,他就是马可·奥勒留·安东尼(121-180)。他的伟大也许不在于他的战功,不在于他的励精图治,而在于他留给后人的一本书,一本他写给自己的书,一本2000余年后的今天读来依然震撼人心的书:《沉思录》。
奥勒留作为曾经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他的一生过得并不顺心,在位二十余年的时间内,国内战乱不断、灾难频繁,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军营度过。昔日辉煌的罗马帝国内忧外患,如染上了慢性病的病人渐临风烛残年,经济、政治状况日渐衰落,致使罗马人口锐减,民不聊生。大厦将倾,任他奥勒留有千般本事,夙兴夜寐地工作,也无法阻挡古罗马帝国的颓势,只能眼睁睁看着古罗马轰然倒下,也许正是常年征战的经历使他以斯多葛派哲学的眼光开始思索生命、拷问自己的灵魂,与自己对话。
第7节:唯一能从人那里夺走的只有现在
这是一本用灵魂写成的书。人可以通过双眼看世界,但是有个死角就是自己,所以看清自己、与自己对话从来就不是用眼睛能够做到的,唯有用心灵去审视过去,去反省过往。而反省自己,与自己对话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绝对真诚、平和的心态,需要超凡、决绝的勇气。在这本《沉思录》里,作者好似一个异常严峻而又平和的人站在镜子前面,告诫镜子里头的自己,书中"你……"的句式就是最好的明证。这不是简单的内心独白和情绪倾诉,这是自己与自己的交谈,这是解剖灵魂对自己进行告诫,比如他在书中这样对自己说道:"你错待了自己,你错待了自己,我的灵魂,而你将不再有机会来荣耀自身。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足够的,但你的生命却已近尾声,你的灵魂却还不去关照自身,而是把你的幸福寄予别的灵魂。"他总是这样在书中狠狠地拷问自己。
这是一本高贵而又忧郁的书。高贵源自作者自身思想的严肃、庄重、纯正和主题的崇高,全书十二卷,每一卷都有一个大主题,从感恩、思索宇宙、灵魂衰退、按本性生活等;它的忧郁来自作者对身羁宫廷的自己和自身所处的混乱世界的感受,一个心灵渴望自由的哲学家却偏偏是帝王,承担着治国救民的重任,兼之国家开始衰败,压力不可谓不大,书中潜存的忧郁多源于此;而它的甜美,则只能是由于作者的心灵的安宁和静谧了。就如作者自己说的:"一个人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更为宁静和更少苦恼,特别是当他在心里有这种思想的时候,通过考虑它们,他马上进入了完全的宁静。"哲学思考成了他唯一自我解脱的道路。
这是一本朴素无华却又真诚无比的书,没有华丽冗长的辞藻,没有刻意晦涩的思辨,没有冗长乏味的说教,而是真正的教诲,切身的体会。由于文化的隔膜,我们对于马可·奥勒留·安东尼时刻提到的神的意志也许不一定认可,但由于这本书是他用来自省的笔记,一个人能够用神的意志来要求自己,不也恰恰说明了这是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么?
这不是一本时髦的书,甚至不是一本令人愉悦的书,更不是一本助人如何发达成功的书。但这是一本可以安顿灵魂的书,是一本可以启迪智慧的书,这更是一本可以让我们的心灵变得纯净和高贵的哲学自省书。近两千年前有一个人写下了它,但再过两千年相信一定也还会有人去读它--《沉思录》。
书摘一:唯一能从人那里夺走的只有现在
由于你有可能在此刻辞世,那么相应地调节你的每一行为和思想吧。如果有神灵存在,离开人世并非一件值得害怕的事情,因为神灵将不会使你陷入恶;但如果他们确实不存在,或者他们不关心人类的事务,那生活在一个没有神或神意的宇宙中对你意味着什么呢?而事实上他们是存在的,他们的确关心人类的事情,他们赋予人所有的手段使人能不陷入真正的恶。至于其他的恶,即便有的话,神灵也不会使人陷入其中的。不陷入恶完全是在一个人的力量范围之内的。那不使一个人变坏的事物,怎么能使一个人的生活变坏呢?
任何人失去的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任何人所过的也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失去的生活。最长和最短的生命就如此成为同一。虽然那已逝去的并不相同,但现在对于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所以那丧失的看来就只是一单纯的片刻。因为一个人不可能丧失过去或未来--一个人没有的东西,有什么人能从他夺走呢?这样你就必须把这两件事牢记在心:一是所有来自永恒的事物犹如形式,是循环往复的,一个人是在一百年还是在两千年或无限的时间里看到同样的事物,这对他都是一回事;二是生命最长者和濒临死亡者失去的是同样的东西。因为,唯一能从一个人那里夺走的只是现在。如果这是真的,即一个人只拥有现在,那么一个人就不可能丧失一件他并不拥有的东西。
在人的生活中,时间是瞬息即逝的一个点,实体处在流动之中,知觉是迟钝的,整个身体的结构容易分解,灵魂是一涡流,命运之谜不可解,名声并非根据明智的判断。一言以蔽之,属于身体的一切只是一道激流,属于灵魂的只是一个梦幻,生命是一场战争,一个过客的旅居,身后的名声也迅速落入忘川。那么一个人靠什么指引呢?唯有哲学。而这就在于使一个人心中的神不受摧残,不受伤害,免于痛苦和快乐,不做无目的事情,而且毫不虚伪和欺瞒,并不感到需要别人做或不做任何事情,此外,接受所有对他发生的事情,所有分配给他的份额,不管它们是什么,就好像它们是从那儿,从他自己所来的地方来的;最后,以一种欢乐的心情等待死亡,把死亡看做不是别的,只是组成一切生物的元素的分解。而如果在一个事物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元素本身并没有受到损害,为什么一个人竟忧虑所有这些元素的变化和分解呢?因为死是合乎本性的,而合乎本性的东西都不是恶。
第8节:没有人能阻止你按本性生活
书摘二:没有人能阻止你按本性生活
每一个器具、工具、器皿,如果它实现了它被制作的目的,那就是好的,可是制作的人并不在它那里。而在为自然组合的东西里面,制作它们的力量是存在着、停留着;因此,更宜于尊重这一力量,并且想,如果你真是按照它的意志生活和行动,那么你心中的一切也都是符合理性的。而宇宙中那些属于它的事物也都是如此符合理性的。
如果你假设那不在你力量范围之内的事物对你是好的或坏的,那必然是这样:如果这样一件坏事降临于你或者你丧失了一个好的事物,那你将谴责神灵,也恨那些造成这不幸或损失的人们,或者恨那些被怀疑是其原因的人们;我们的确做了许多不义的事情,因为我们在这些事物之间做出好与坏的区别。但如果我们仅仅判断那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物为好的或坏的,那就没有理由或者挑剔神灵或者对人抱一种敌意。
我们都是朝着一个目标而在一起工作的,有些人具有知识和计划,而另一些人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像睡眠的人们一样。我想,那是赫拉克利特说的,他说他们在发生于宇宙的事物中是劳动者和合作者。但人们是多少勉强地合作的,甚至那些充分合作的人们,他们也会对那发生的事情和试图反对和阻挠合作的人不满,因为宇宙甚至也需要这样一些人。
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于每一个人,这是为了宇宙的利益的:这可能就足够了。但你要进一步把这视为一个普遍真理,如果你这样做了,那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有用的东西也就对其他人是有用了。但是在此让"有用"这个词表示像通常说中性的东西那样的意义,也就是说既非好也非坏。
当你打算投身快乐时,想想那些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的德性,例如某个人的积极,另一个人的谦虚,第三个人的慷慨,第四个人的某一别的好品质。因为当德性的榜样在与我们一起生活的人身上展示,并就其可能充分地呈现自身时,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使人快乐的了。因此我们必须把这些榜样置于我们的面前。
一个热爱名声的人把另一个人的行动看做是对他自己有利的;那热爱快乐的人也把另一个人的行动看做是对他自己的感官有利的;但有理智的人则把他自己的行为看做是对他自己有利的。
对一件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使我们的灵魂不受扰乱,这是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因为事物本身并没有自然的力量形成我们的判断。
使你习惯于仔细地倾听别人所说的话,尽可能地进入说话者的心灵。
如果水手辱骂舵手或病人辱骂医生,他们还会听任何别的人的意见吗,或者舵手能保证那些在船上的人的安全、医生能保证那些他所诊治的人的健康吗?
有多少和我一起进入这世界的人已经离开了人世。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按照你自己的理智本性生活;没有任何违反宇宙理智本性的事情对你发生。
书摘三:多少人在享受赫赫威名之后被人遗忘了
什么是恶?它是你司空见惯的。在发生一切事情的时候都把这牢记在心:它是你司空见惯的。你将在上上下下一切地方都发现同样的事情,这同样的事物填充了过去时代的历史、中间时代的历史和我们时代的历史;也充斥着现在的城市和家庭。没有什么新的东西:所有事物都是熟悉的、短暂的。
那在我的心灵之外的事物跟我的心灵没有任何关系。--让这成为你的感情状态,你就能坚定地站立。恢复你的生命是在你力量范围之内,再用你过去惯常的眼光看待事物,因为你生命的恢复就在于此。
无意义的展览,舞台上的表演,羊群,兽群,刀枪的训练,一根投向小狗的骨头,一点丢在鱼塘里的面包,蚂蚁的劳作和搬运,吓坏了老鼠的奔跑,线操纵的木偶,诸如此类。那么,置身于这些事物之中而表现出一种好的幽默而非骄傲就是你的职责,无论如何要懂得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就像他忙碌的事情是有价值的一样。
第9节:热切地追求你认为最好的东西(1)
在谈话中你必须注意所说的话,在任何活动中你都必须观察在做什么。在一件事里你应当直接洞察它所指向的目的,而在另一件事里你应当仔细观察事物所表示的意义。
有多少人在享受赫赫威名之后被人遗忘了,又有多少人在称颂别人的威名之后亦与世长辞。
不要让将来的事困扰你,因为如果那是必然要发生的话,你将带着你现在对待当前事物的同样理性走向它们。
正像在那些物体中各个成分是统为一体一样,各个分散的理性存在也是统而为一,因为他们是为了一种合作而构成的。如果你经常对自己说我是理性存在体系中的一个成员(member),那么你将更清楚地察觉这一点。但如果你说你是一个部分(part),你就还没有从你心底里热爱人们;你就还没有从仁爱本身中得到欢乐;你行善就还是仅仅作为一件合宜的事情来做,而尚未把它看成也是对你自己行善。
不管任何人做什么或说什么,我必须还是善的,正像黄金、绿宝石或紫袍总是这样说:无论一个人做什么或说什么,我一定还是绿宝石,保持着我的色彩。
有人害怕变化吗?但没有变化什么东西能发生呢?又怎么能使宇宙本性更愉悦或对它更适合呢?木柴不经历一种变化你能洗澡吗?食物不经历一种变化你能得到营养吗?没有变化其他任何有用的东西能够形成吗?你没有看到对于你来说,就像对于宇宙本性来说一样是需要变化的吗?
你忘记所有东西的时刻已经临近,你被所有人忘记的时刻也已经临近。
书摘四:热切地追求你认为最好的东西
在宇宙实体之外的宇宙本性,就仿佛实体是蜡,现在塑一匹马,当马被打破时,用这质料造一棵树,然后是一个人,然后又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每个都只存在一个很短的时间。而对于容器来说,被打破对它并不是什么苦事,正像它的被聚合对它也不是什么苦事一样。
不要老想着你没有的和已有的东西,而要想着你认为最好的东西,然后思考如果你还未拥有它们,要多么热切地追求它们。同时无论如何要注意,你还没有如此喜爱它们以致使自己习惯于十分尊重它们,这样使你在没有得到它们时就感到烦恼不安。
退回自身。那支配的理性原则有这一本性,当它做正当的事时就满足于自身,这样就保证了宁静。
驱散幻想。不要受它们的牵引。把自己限制在当前。好好地理解对你或是对别人发生的事情,把每一物体划分为原因的(形式的)和质料的。想着你最后的时刻。让一个人所做的错事停留在原处。
你要注意所说的话。让你的理解进入正在做的事和做这些事的人的内部。
用朴实、谦虚以及对与德和恶无关的事物的冷淡来装饰你自己。热爱人类,追随神灵。诗人说,法统治着一切--记住法统治着一切就足够了。
关于死亡:它不是一种消散,就是一种化为原子的分解,或者虚无,它或者是毁灭,或者是改变。
关于痛苦:那不可忍受的痛苦夺去我们的生命,而那长期持续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心灵通过隐入自身而保持着它自己的宁静,支配的能力并不因此变坏。至于被痛苦损害的(身体)部分,如果它们能够,就让它们表示对痛苦的意见吧。
关于名声:注意那些追求名声的人的内心,观察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避开什么事物,他们追求什么事物。想想那积聚起来的沙堆掩埋了以前的沙,所以在生活中也是先去的事物迅速被后来的事物掩盖。
引自柏拉图:那种有着崇高心灵并观照全部时间和整体的人,你想他会认为人的生命是一种伟大的东西吗?那是不可能的,他说。--那么这样一个心灵也不会把死看做是恶,肯定不会。
引自安提斯坦尼:国王的命运就是行善事而遭恶誉。
对于面容来说,当心灵发布命令时,它只服从自己,只调节和镇定自己,这是一件坏事,而对于心灵来说,它不由自己来调节和镇定,也是一件坏事。
第10节:热切地追求你认为最好的东西(2)
因事物而使我们自己烦恼是不对的。
因为它们与你漠不相关。
面向不朽的神将使我们欢愉。
生命必须像成熟的麦穗一样收割,
一个人诞生,另一个人赴死。
如果神灵不关心我和我的孩子。
这样做自然有它的道理。
因为善与我同在,正义与我同在。
不要加入别人的哭泣,不要有太强烈的感情。
引自柏拉图:但是我将给这个人一个满意的回答,这就是:你说得不好,如果你认为一个对所有事情都擅长的人应当计算生或死的可能性,而不是宁愿在他所有做的事情中仅仅注意他是否做得正当,是否做的是一个善良人的工作。
雅典人啊,因为这确实是这样:一个人无论置身于什么地方,都认为那是对他最好的地方,或者是由一个主宰者将他放置的地方。在我看来,他应当逗留在那儿,顺从这偶然,面对他应得的卑贱的职分,不盘算死或任何别的事情。
我的好朋友,且想想那高贵的和善的事情是不是某种与拯救和得救不同的事情;因为对一个生活这么长或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人、至少是一个真正的人来说,考虑一下,是否这不是一件脱离这种思想的事情:那儿一定不存在对生命的任何爱恋,但关于这些事情,一个人必须把它们托付给神,并相信命运女神所说的,没有谁能逃脱自己的命运,接着要探究的是:他如何才能最好地度过他必须度过的这一段时间。
环视星球的运动,仿佛你是和它们一起运行,不断地考虑元素的嬗递变化,因为这种思想将濯去尘世生命的污秽。
这是柏拉图的一个很好的说法:谈论人们的人,也应当以仿佛是从某个更高的地方俯视的方式来观察世事,应当从人们的聚集、军事、农业劳动、婚姻、谈判、生死、法庭的吵闹、不毛之地、各种野蛮民族、饮宴、哀恸、市场、各种事情的混合和各个国家的有秩序的联合来看待他们。
想想过去,政治霸权的如此巨变。你也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们肯定是形式相似的,它们不可能偏离现在发生的事物的秩序轨道,因此思考四十年的人类生活就跟思考一万年的人类生活一样。因为你怎么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呢?
那从地里生长的东西要回到地里,
而那从神圣的种子诞生的,
也将回到天国。
一个人可能更善于摔倒他的对手,可是他不是更友善、更谦虚;他没有得到更好的训练来对付所有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更慎重地对待他邻人的过错。
在任何工作都能按照符合于神和人的理性做出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害怕,因为我们能够通过按我们的结构成功并继续进行的活动而使自己得益,而在这种地方,无疑不会有任何伤害。
书摘五:死亡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考虑不久以前你还没有身体、无踪无影,你现在看到的一些事物,现在生活的一些人也不存在。因为所有事物按其本性是天生要变化、扭转和衰朽的,以便在连续的系列中的别的事物可以出现。
考虑一切都是意见,意见是在你的力量范围之内。那么,当你决定的时候,驱除你的意见,就像一只绕过岬角的舰队,你将发现一个平静、稳定、没有风浪的海湾。
任何一种活动,无论它可能是什么,当它在它恰当的时间停止时,它并非遭受到不幸,因为它已停止了;做出这一活动的人也并非遭受到不幸,因为这一活动已经停止。那么同样,由所有这种行为组成的整体,亦即我们的生命,如果它在它恰当的时候停止,因为它已经停止,所以也并非遇受到不幸。如果一个受到虐待的人在恰当的时候结束这一过程,他也就没有受到痛苦。而恰当的时间和界限是由本性来确定的,有时像年迈而终的事情是由人的特别本性来确定,但通过其部分的变化使整个宇宙总是保持青春和完美,则总是由宇宙的本性来决定的。对于宇宙有用的一切始终是好的和合乎时宜的。因此生命的终结对每个人都不是恶,因为它绝不是耻辱,这是由于它不依赖于意志也不对立于普遍利益,而且这还是件好事,因为它对宇宙来说是合乎时宜的和有利的,是跟宇宙一致的。因为,那在他心里和神以同样的方式运动,朝着同样的事物的人,他也是在被神推动。
第11节:热切地追求你认为最好的东西(3)
你必须预备好这三条原则。一是在我做的事情里,不要做任何或者是不加考虑,或者是违背正义的事情,而对于那可能从外部对你发生的事情,考虑它或者是偶然或者是按照神意发生的,你决不能谴责这偶然或神意。第二,考虑每一存在从种子到它接受一个灵魂这段时间里是什么;从接受灵魂到给回灵魂这段时间里又是什么;考虑每一存在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它又分解成什么东西。第三,如果你竟然突然被提升到大地之上,你应当俯视人类,观察他们的差别有多大,同时也瞥一眼居于四周空气和以太中的存在有多少;经常像你被提升那样思考,你就将看到同样的事物、形式的相同和持续的短暂。难道这些事物值得骄傲吗?
抛弃意见,你将得救。那么谁阻止你这样做呢?
当你因为什么事苦恼时,你忘记了这一点:所有事物都是按照宇宙的本性发生的;你忘记了:一个人的邪恶行为接触不到你;你还忘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过去是如此发生,将来也如此发生,现在也在各个地方如此发生;你也忘记了:一个人和整个人类之间的亲缘关系是多么紧密,因为这是一种共有,不是一点点血或种子的共有,而是理智的共有。你还忘记了:每个人的理智都是一个神,都是神性的一种流溢;你忘记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人自己的,他的孩子、他的身体以至他的灵魂都是来自神的;你也忘记了:一切都是意见;最后你还忘记了:每个人都仅仅生活在现在,丧失的也只是现在。
不断地回忆那些经常诉苦的人,那些由于最大的名声或最大的不幸,或仇恨,或任何一种最大幸运而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然后想想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呢?他们已化为尘土和传说,甚至连传说也够不上。让这一类事情也都出现在你的心里,曾住在乡村别墅的法比阿斯·卡特利卢斯现在怎样了,在他的花园里的卢修斯·卢柏斯、在拜依阿的斯德丁尼阿斯、在卡帕里的第比留斯和维留斯·鲁弗斯(或维利亚的鲁弗斯)现在怎么样了。若好好想想对所有人们引以为骄傲的事物的热烈追求,人们竭力追逐的一切是多么无价值啊,而对一个人来说,在提供给他的机会中展示出自己的正直、节制,忠实于神,并且非常朴实地这样做是多么贤明啊!而为最不值得骄傲的事情骄傲则是所有事情中最难堪的。
你希望什么?继续存在吗?好,你希望有感觉吗?希望有运动和生长?然后再停止生长?希望谈话?思考?所有这些事情在你看来有什么值得欲望呢?但如果低估所有这些事物的价值是容易的,转向剩下的事情,那就是遵从理性和神。但因上述事情苦恼是与尊重理性和神不一致的,因为死亡将从一个人那里夺走别的东西。
分给每个人的是无尽的、不可测的时间中多么少的一部分!它立刻就被永恒吞噬了。还有,分给每个人的是整个实体的多么小的一部分!是普遍灵魂的多么小的一部分!你匍匐在上面的是整个大地多么小的一块土壤!想到这一切,就要认定:除了按照你的本性引导你的去做,以及忍受共同本性带给你的东西之外,就没有伟大的事情了。
支配的能力是怎样运用自身的呢?因为一切都基于此。而其他的一切,不管在不在你意志力的范围之内,都只是死灰和烟尘。
这种思考最适于使我们蔑视死亡,甚至那些认为快乐是善痛苦是恶的人也曾蔑视过它。
一个人,如果对于他只有那在适当时机来临的才是善,那么,对于他,做出较多或较少的合乎正当理性的行为乃是同样的,对于他,有较长或较短时间来沉思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这个人,死亡也就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
人啊,你一直是这个伟大国家(世界)里的一个公民,五年(或三年)会对你有什么不同呢?因为与法相合的事情对一切都是公正的。如果没有暴君也没有不公正的法官把你从国家中打发走,把你打发走的只是送你进来的自然,那么这又有什么困苦可言呢?这正像一个执法官曾雇用一名演员,现在把他辞退让他离开舞台一样。--"可是我还没有演完五幕,而只演了三幕。"--你说得对,但是在人生中三幕就是全剧,因为怎样才是一出完全的戏剧,这决定于那个先前曾是构成这个戏的原因,现在又是解散这出戏的原因的人,可是你却两方面的原因都不是。那么满意地退场吧,因为那解除你职责的人也是满意的。
第12节:译者前言:一本写给自己的书(1)
译者前言:一本写给自己的书
何怀宏
斯多葛派著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121-180),原名马可·阿尼厄斯·维勒斯,生于罗马,其父亲一族曾是西班牙人,但早已定居罗马多年,并从维斯佩申皇帝(69-79年在位)那里获得了贵族身份。马可·奥勒留幼年丧父,是由他的母亲和祖父抚养长大的,并且在希腊文学和拉丁文学、修辞、哲学、法律甚至绘画方面得到了在当时来说是最好的教育,他从他的老师那里熟悉和亲近了斯多葛派的哲学(例如埃比克太德的著作),并在其生活中身体力行。
还在孩提时期,马可·奥勒留就以其性格的坦率真诚得到了赫德里安皇帝(117-138年在位)的好感。当时,罗马的帝位常常并不是按血统,而是由选定的过继者来接替的。在原先的继嗣柳希厄斯死后,赫德里安皇帝选定马可·奥勒留的叔父安东尼·派厄斯为自己的继嗣,条件是派厄斯亦要收养马可·奥勒留和原先继嗣的儿子科莫德斯(后名维勒斯)为继嗣。当赫德里安皇帝于138年去世时,马可·奥勒留获得了恺撒的称号--这一称号一般是给予皇帝助手和继承者的,并协助他的叔父治理国家,而在其叔父(也是养父)于161年去世时,旋即成为古罗马帝国的皇帝。遵照赫德里安的意愿,他和维勒斯共享皇权,但后者实际上不起重要作用。
马可·奥勒留在位近二十年,这是一个战乱不断、灾难频繁的时期,洪水、地震、瘟疫,加上与东方的安息人的战争,来自北方的马尔克马奈人在多瑙河流域的进逼,以及内部的叛乱,使罗马人口锐减,贫困加深,经济日益衰落,即使马可·奥勒留以其坚定精神和智慧,夙兴夜寐地工作,也不能阻挡古罗马帝国的颓势。在他统治的大部分时间里,尤其是后十年,他很少待在罗马,而是在帝国的边疆或行省的军营里度过。《沉思录》这部写给自己的书,这本自己与自己的十二卷对话,大部分就是在这种鞍马劳顿中写成的。马可·奥勒留与安东尼·派厄斯的女儿福斯泰娜结婚并生有11个孩子。据说,他在一个著名的将军、驻叙利亚的副将卡希厄斯发动叛乱时表现得宽宏大量。但他对基督教徒态度比较严厉,曾颁发过一道反对基督教徒的诏书。公元180年3月17日,马可·奥勒留因病逝于文多博纳(维也纳)。
斯多葛派哲学主要是一种伦理学,其目的在于为伦理学建立一种唯理的基础,它把宇宙论和伦理学融为一体,认为宇宙是一个美好的、有秩序的、完善的整体,由原始的神圣的火演变而来,并趋向一个目的。人则是宇宙体系的一部分,是神圣的火的一个小火花,他自己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宇宙,他的本性是与万有的本性同一的,所以,他应该同宇宙的目的相协调而行动,力图在神圣的目的中实现自己的目的,以求达到最大限度的完善。为此,他必须让自己的灵魂清醒,让理性统率自己,正如它统率世界一样。
所以,斯多葛派对人们的要求是:遵从自然而生活,或者说,按照本性生活(nature有"自然"、"本性"两层意义),而所谓自然、本性,实际上也就是指一种普遍的理性,或者说逻各斯(在某些方面类似于中国的"道"),或者说一种普遍的法(自然法的概念就是由此而来)。自然──本性──理性──法,不说它们有一种完全等价的意义,它们也至少是相通的,并常常是可以互用的。而作为一种理性存在物的人的自然本性,就是一种分享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一种能认识这一普遍理性的理性。马可·奥勒留在《沉思录》中常常讲到一个人身外和身内的神,讲到身外的神(或者说宙斯)把自身的一部分分给了人的理性灵魂(即身内的神),人凭内心的神,或者说凭自己支配的部分,就能认识身外的神,就能领悟神意。他说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里所说的理性主要还是一种实践的理性,一种人文理性、道德理性。体现人的理性的主要不是对自然事物的认识,而是道德德性的践履,所以,理性和德性又联系起来了。
第13节:译者前言:一本写给自己的书(2)
总之,在斯多葛派哲学家的眼里,宇宙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宇宙,世界是一个浑然和谐的世界。正如《沉思录》中所说:"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联结的,这一纽带是神圣的,几乎没有一个事物与任一别的事物没有联系。因为事物都是合作的,它们结合起来形成同一宇宙(秩序)。因为有一个由所有事物组成的宇宙,有一个遍及所有事物的神,有一个实体,一种法,一个对所有有理智的动物都是共同的理性、一个真理;如果也确实有一种所有动物的完善的话,那么它是同一根源、分享着同一理性。"在这个世界上,低等的东西是为了高等的东西而存在的,无生命的存在是为了有生命的存在而存在的,有生命的存在又是为了有理性的存在而存在的。那么,有理性的存在,或者说理性的动物(人)是为何和怎样存在的呢?理性动物是彼此为了对方而存在的,所以,在人的结构中首要的原则就是友爱的原则,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同类友好,意识到他们是来自同一根源,趋向同一目标,都要做出有益社会的行为。
这样,就把我们引到人除理性外的另一根本性质--社会性。人是一种理性动物,也是一种政治动物(这里沿用了亚里士多德的说法),一种社会动物。《沉思录》的作者认为:在人和别的事物之间有三种联系:一种是与环绕着他的物体的联系;一种是与所有事物所产生的神圣原因的联系;一种是与那些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的联系。相应地,人也就有三重责任、三重义务,就要处理好对自己的身体和外物、对神或者说普遍的理性、对自己的邻人这三种关系。人对普遍理性的态度前面已经说过了,就是要尊重、顺从和虔诚。对自己的身体和外物,斯多葛派一直评价颇低,基本上认为它们作为元素的结合和分解,并没有什么恒久的价值。身体只是我们需要暂时忍受的一副皮囊罢了,要紧的是不要让它妨碍灵魂,不要让它的欲望或痛苦使灵魂纷忧不安。至于我们和邻人的关系,人们的社会生活和交往,斯多葛派则给予了集中的注意,事实上,人的德行就主要体现在这一层面。
一般来说,斯多葛派哲学家都是重视整体、重视义务的。他们认为,人不能脱离社会、脱离整体而存在。使自己脱离他人,或做出反社会的事情来,就好比是使自己变成脱离身体的一只手或一只脚。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要致力于使自己与整体重新统一起来。人作为宇宙的一部分、个人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对于来自整体的一切事物就都要欣然接受,就都要满意而勿抱怨,因为,如果凡是为了整体的利益而必须存在的,对于个体也就不会有害。对于蜂群无害的东西,也不会对蜜蜂有害;不损害国家的事情,也不会损害到公民。《沉思录》的作者说,我们每天都要准备碰到各种各样不好的人,但由于他们是我的同类,我仍然要善待他们。不要以恶报恶,而是要忍耐和宽容,人天生就要忍受一切,这就是人的义务。要恶人不作恶,就像想让无花果树不结果一样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要能完成自己的义务就够了,对于其他的事情完全不要操心,我们要表现得高贵、仁爱和真诚。
看来,斯多葛派哲学家对个人的德性、个人的解脱看得比社会的道德改造更为重要,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个人无能为力的时代,生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上。所以,他们特别注意区分两种事情:一种是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一种是不在我们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许多事情,例如,个人的失意、痛苦、疾病、死亡,社会上的丑恶现象等等,这些往往并不在我的力量范围之内,但是,由于所有对我发生的事情都是符合宇宙理性的,我必须欣然接纳它们。我也可以做在我力量范围之内的事情,这就是按照本性生活,做一个正直、高尚、有道德的人,这是什么力量也不能阻止我的,谁也不能强迫我做坏事。在斯多葛派哲人对德行的强调中确实有许多感人的东西。例如,马可·奥勒留谈到:德性是不要求报酬的,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不仅要使行为高贵,而且要使动机纯正,要摈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要使自己专注于这样的思想:即当你在思考时,别人问你想什么,你任何时候都能立即坦率地说出来。而且,不仅要思考善、思考光明磊落的事情,还要付诸行动,行动就是你存在的目的,全然不要再谈论一个高尚的人应当具有的品质,而是成为这样的人。
第14节:译者前言:一本写给自己的书(3)
总之,斯多葛派哲人所追求的生活是一种摆脱了激情和欲望、冷静而达观的生活,他们把一切对他们发生的事情都不看成是恶,认为痛苦和不安仅仅是来自内心的意见,而这是可以由心灵加以消除的。他们恬淡、自足,一方面坚持自己的劳作,把这些工作看做是自己的应分;另一方面又退隐心灵,保持自己精神世界的宁静一隅。斯多葛派哲学的力量可以从它贡献的两个著名代表看出:一个是奴隶出身的埃比克太德,另一个就是《沉思录》的作者,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他们的社会地位十分悬殊,精神和生活方式却相当一致。但是,另一方面,马可·奥勒留作为柏拉图所梦想的"哲学家王",他的政绩、他所治理的国家状况却和理想状态相去甚远。所以,我们一方面看到斯多葛派哲学精神的巨大力量,看到它如何泯灭社会环境的差别而造成同一种纯净有德的个人生活;另一方面又看到这种精神的极端无力,它对外界的作用、对社会的影响几近于零,因为它本质中确实含有某种清静无为的因素。
此外,我们也看到,斯多葛派的道德原则并不是很明确的。把本性解释为理性,把理性又解释为德性;道德在于按照本性生活,而按照本性的东西就是道德。这里面虽有某种强调理性、普遍和共相的优点,但也有形式化的循环论证的弱点。在斯多葛派哲学中有令人感动的对道德的高扬,但也有令人泄气的对斗争的放弃。它也许永远不失为一条退路,但对于朝气蓬勃、锐意进取的人,尤其是生命力洋溢的年轻人来说,走这条路还是一件太早的事情。它还不像基督教,它没有过多的对于彼岸的许诺,而是强调在此岸的德性中自足,但在情感和意绪方面也为基督教的盛行做了某种铺垫和准备。我们大概可以说,斯多葛派哲学能够为一个处于混乱世界,面对道德低潮而又感到个人无能为力的人、为一个在个人生活方面遭受挫折和失望(这是永远也免不了的),但又不至于向上帝援手的人,提供最好的安慰,不过也要小心这种安慰变为麻醉。最后,我们也注意到,斯多葛派哲学虽然不可能像有些理论(例如社会契约论)那样对社会制度的变革和改善发生直接的影响,但是,它其中所蕴涵的那种胸襟博大的世界主义,那种有关自然法和天赋人权、众生平等的学说,却越过了漫长的时代,对近现代的社会政治理论及实践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美国一位教授、《一生的读书计划》的作者费迪曼认为《沉思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甜美、忧郁和高贵。我们可以同意他的话,并且说,它的高贵,也许是来自作者思想的严肃、庄重、纯正和主题的崇高;它的忧郁,也许是来自作者对身羁宫廷的自己和自身所处的混乱世界的感受;而它的甜美,则只能是由于作者的心灵的安宁和静谧了。这几个特点往往是结合在一起的,比方说,当我们谈到《沉思录》的最后一段,即说从人生的舞台上退场的一段,我们既感到忧郁,因为这就是人的命运,人难逃此劫。即使你觉得你的戏还没有演完,新的演员已经代替你成为主角了,这里的忧郁就像卓别林所演的《舞台生涯》中那些老演员的心情:苦涩而又不无欣慰,黯然而又稍觉轻松;另一方面,我们又感到高贵,因为我们可以体面、庄严地退场,因为我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并给新来者腾出了地方。
我们也要记得,《沉思录》是写给自己的,而不是供出版的,而且,这里是自己在同自己对话,字里行间常常出现的不是"我……",而是"你……",并常常用破折号隔出不同意见。既然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自己说服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过分讲究辞藻、注意交代和安排结构,而注意一种思想的深入和行进。有时话没说完又想到别处,并经常看到"但是"这样的转折。我们需要在阅读中记住这些,不然,也许会因为它不是一个精美的体系而感到失望的。只要我们让我们的心灵沉静下来,就能够从这些朴实无华的句子中读出许多东西。这不是一本时髦的书,而是一本经久的书,买来不一定马上读,但一定会有需要读它的时候。近两千年前有一个人写下了它,再过两千年一定也还会有人去读它。
第15节:卷一 品质闪耀在良好的传承中(1)
最后简单交代一下书的翻译。原书是用古希腊文写的,我是根据收在《西方名著丛书》第12卷的英文译本(MarusAurelius,TheMeditationsofMarcusAurelius,GreatBooksoftheWesternWorld,EncydopadiaBritannida,Inc)转译的。英译者乔治·朗(GeorgeLong)的译文是公认的比较好的。本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根据希腊文迻译,但目前国内希腊语人才奇缺,而这本书作为名著确实又有早日与国内读者见面的必要,所以译者觉得先转译还是比长久地翘首以盼为好,待到将来有好的直接根据希腊语译出的本子问世,这一译本自然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1988年初于南昌
Book1 卷一
品质闪耀在良好的传承中
从我的祖父维勒斯,我学习到弘德和制怒。
从我父亲的名声及对他的追忆①,我懂得了谦虚和果敢。
从我的母亲,我濡染了虔诚、仁爱和不仅戒除恶行,甚而戒除恶念的品质,以及远离奢侈的简朴生活方式。
从我的曾祖父那里,我懂得了不要时常出入公共学校,而是要在家里有好的教师;懂得了在这些事情上一个人要不吝钱财。
从我的老师那里,我明白了不要介入马戏中的任何一派,也不要陷入角斗戏中的党争;我从他也学会了忍受劳作、清心寡欲、事必躬亲,不干涉他人事务和不轻信流言诽谤。
从戴奥吉纳图斯,我学会了不使自己碌碌于琐事,不相信术士巫师之言,驱除鬼怪精灵和类似的东西;学会了不畏惧也不热衷于战斗;学会了让人说话;学会了亲近哲学。我先是巴克斯,然后是坦德西斯、马尔塞勒斯的一个倾听者,我年轻时学习写过对话,向往卧硬板床和衣粗毛皮,从他,我还学会了其他所有属于希腊学问的东西。
从拉斯蒂克斯,我领悟到我的品格需要改进和训练,知道不迷误于诡辩的竞赛,不写作投机的东西,不进行繁琐的劝诫,不显示自己训练有素,或者做仁慈的行为以图炫耀;学会了避免辞藻华丽、构思精巧的写作;不穿着出门用的衣服在室内行走及别的类似事情;学会了以朴素的风格写信,就像拉斯蒂克斯从锡纽埃瑟给我的母亲写的信一样;对于那些以言词冒犯我,或者对我做了错事的人,一旦他们表现出和解的意愿,就乐意地与他们和解;从他,我也学会了仔细地阅读,不满足于表面的理解,不轻率地同意那些夸夸其谈的人;我亦感谢他使我熟悉了埃比克太德的言论,那是他从自己的收藏中传授给我的。
从阿珀洛尼厄斯,我懂得了意志的自由和目标的坚定不移;懂得了在任何时候都要依赖理性,而不依赖任何别的东西;懂得了在失子和久病的剧烈痛苦中镇定如常;从他,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既坚定又灵活,在教导人时毫不暴躁的活的榜样;看到了一个清醒地不以他解释各种哲学原则时的经验和艺术自傲的人;从他,我也学会了如何从值得尊敬的朋友那里得到好感而又丝毫不显得卑微,或者对他们置若罔闻。
从塞克斯都,我看到了一种仁爱的气质,一个以慈爱方式管理家庭的榜样和合乎自然地生活的观念,看到了毫无矫饰的庄严,为朋友谋利的细心,对无知者和那些不假思索发表意见的人的容忍:他有一种能使自己和所有人欣然相处的能力,以致和他交往的愉快胜过任何奉承,同时,他又受到那些与其交往者的高度尊敬。他具有一种以明智和系统的方式发现和整理必要的生活原则的能力,他从不表现任何愤怒或别的激情,完全避免了激情而同时又温柔宽厚,他能够表示嘉许而毫不啰嗦,拥有渊博知识而毫不矜夸。
从文法家亚历山大,我学会了避免挑剔,不去苛责那些表达上有粗俗、欠文理和生造等毛病的人们,而是灵巧地通过回答的方式、证实的方式、探讨事物本身而非词汇的方式,或者别的恰当启示,来引出那应当使用的正确表达。
从弗朗特,我学会了观察仅仅在一个暴君那里存在的嫉妒、伪善和口是心非,知道我们中间那些被称为上流人的人一般是相当缺乏仁慈之情的。
第16节:卷一 品质闪耀在良好的传承中(2)
从柏拉图派学者亚历山大,我懂得了不必经常但也不是无需对人说话或写信,懂得了我没有闲暇;懂得了我们并不是总能以紧迫事务的借口来推卸对与自己一起生活的那些人的义务。
从克特勒斯,我懂得了当一个朋友抱怨,即使是无理地抱怨时也不能漠然置之,而是要试图使他恢复冷静;懂得了要随时准备以好言相劝,正像人们所说的多米蒂厄斯和雅特洛多图斯一样。从他,我也懂得了真诚地爱我的孩子。
从我的兄弟西维勒斯,我懂得了爱我的亲人,爱真理,爱正义;从他,我知道了思雷西亚、黑尔维蒂厄斯、加图、戴昂、布鲁特斯;从他我接受了一种以同样的法对待所有人、实施权利平等和言论自由平等的政体的思想,和一种最大范围地尊重被治者的所有自由的王者之治的观念;我也从他那里获得一种对于哲学的始终一贯和坚定不移的尊重,一种行善的品质,为人随和,抱以善望,相信自己为朋友所爱;我也看到他从不隐瞒他对他所谴责的那些人的意见,他的朋友无需猜测他的意愿;这些意愿是相当透明的。
从马克西默斯,我学会了自制,不为任何东西所左右,在任何环境里和疾病中欢愉如常,在道德品格方面形成一种甜美和尊严的恰当配合;做摆在面前的事情并毫无怨言。我注意到所有人都相信他思如其言,在任何行为中都不抱恶意;他从未表现过奇怪和惊骇,从不匆忙,从不拖延,从不困惑或沮丧,他不以笑声掩饰他的焦虑,另一方面也不狂热或多疑。他已习惯于仁慈的行为,随时准备宽恕,避开所有错误;他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一贯公正,不如说是不断改善。我也注意到:任何人都不能认为受到了他的蔑视,或者敢自认是比他更好的人。他也具有一种令人愉快的幽默的本领。
我从父亲那里学到的
在我的父亲①那里,我看到了一种温柔的气质,和在他经过适当的考虑之后对所决定的事情的不可更改的决心;在世人认为光荣的事情上他毫无骄矜之心,热爱劳作,持之以恒,乐意倾听对公共福利提出的建议;在论功行赏方面毫不动摇,并拥有一种从经验中获得的辨别精力充沛和软弱无力的行动的知识。我注意到他克服了对孩子的所有激情;他把自己视为与任何别的公民一样平等的公民;他解除了他的朋友要与他一起喝茶,或者在他去国外时必须觐见他的所有义务,那些由于紧急事务而没有陪伴他的人,总是发现他对他们一如往常。我也看到了他仔细探讨所有需要考虑的事情的习惯,他坚持不懈,决不因对初步印象的满足就停止他的探究;他有一种保持友谊的气质,不会很快厌倦朋友,同时又不放纵自己的柔情;他对所有环境都感到满足和快乐;能不夸示地显微知著,富有远见;他直接阻止流行的赞颂和一切谄媚;对帝国的管理所需要的事务保持警醒,善于量入为出,精打细算,并耐心地忍受由此而来的责难;他不迷信神灵,也不以赏赐、娱乐或奉承大众而对人们献殷勤;他在所有事情上都显示出一种清醒和坚定,不表现任何卑贱的思想或行为,也不好新骛奇。对于幸运所赐的丰富的有益于生命的东西,他不炫耀也不推辞,所以,当他拥有这些东西时,他享受它们且毫不做作;而当他没有这些东西时,他也不渴求它们。没有人能说他像一个诡辩家、一个能说会道的家奴,或者卖弄学问的人,而都承认他是成熟的人,完善的人,不受奉承的影响,能够安排他自己和别人事务的人。除此之外,他尊重那些真正的哲学家,他不谴责那些自称是哲学家的人,同时又不易受他们的影响。他在社交方面也是容易相处的,他使人感到惬意且毫无损人的装腔作势。他对他的身体健康有一种合理的关心,他既不是太依恋生命,又不是对个人的形象漠不关心(虽然还是有点漫不经心),但他通过自己的注意,仍然很少需要看医生、吃药或进补品。他很乐意并毫无嫉妒心地给拥有任何特殊才能的人开路,像那些具有雄辩才能或拥有法律、道德等知识的人,他给他们以帮助,使每个人都能依其长处而享有名声;他总是按照他的国家的制度行事并毫不做作。而且,他不喜欢变动不居,而是爱好住在同一个地方,专注于同一件事情,在他的头痛病发作过去之后,他又马上焕然一新,精力充沛地去做他通常的工作。他的秘密不多,而且这很少的一些秘密也都是有关公事的;他在公众观瞻之物和公共建筑的建设中,在他对人民的捐赠中表现出谨慎和节约,因为在这些事情上,他注意的是是否应当做这些事,而不是注意从这些事情上获取名声。他不在不合时宜的时刻洗澡,不喜欢大兴土木营建住宅,也不关注他的饮食、他的衣服的质料和色彩,以及他的奴隶的美貌。他的衣服一般是从他在海滨的别墅罗内姆来的,是从拉努维阿姆来的。我们都知道他是怎样对待请求他宽恕的塔斯丘佗的收税人的,这就是他总的态度。在他那里,找不到任何苛刻、顽固和横暴,也没有人们也许可以称之为甜言蜜语的任何东西;他分别地考察所有事情,仿佛他有充分的时间,毫不混淆,有条有理,精力充沛,始终一贯。那对苏格拉底的记录也可以用之于他,他能够放弃也能够享受那些东西--这些东西是许多人太软弱以致既不能够放弃、又不能够有节制地享受的。而这种一方面能足够强健地承受,另一方面又能保持清醒的品质,正是一个拥有一颗完善的、不可战胜的灵魂的人的标志,这正像他在马克西默斯的疾病中所表现的一样。
第17节:卷二 来自命运的东西并不脱离本性(1)
我为我有好的祖辈、好的父母、好的姐妹、好的教师、好的同伴、好的亲朋和几乎好的一切而感谢神明。我也为此而感谢神明:我没有卷入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冒犯。虽然我有这样一种气质,如果有机会是可能使我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由于他们的好意,还没有这种机缘凑巧使我经受这种考验。
而且,我还要感谢神明:我很早就不由我的祖父之妾抚养,我保护了我的青春之美,直到恰当的时辰甚至稍稍推迟这个时辰才来证明我的男性精力;我隶属于一个统治者、一个父亲,他能够从我这里夺去所有的虚骄,而带给我这样的知识,即懂得一个人是可以住在一个不需要卫兵、华衣美食、火把和雕像等东西的宫殿里的,而且一个人有力量过一种私心所好的生活,同时并不因此而思想下贱,行动懈怠,因为他重视以有利于一个统治者的方式为公众谋利所必须做的事情。我感谢神明给了我这样一个兄弟①,他能以他的道德品格使我警醒,同时又以他的尊重和柔情使我愉悦;感谢神明使我的孩子既不愚笨又不残废,使我并不熟谙修辞、诗歌和别的学问,假如我看到自己在这些方面取得进展的话,本来有可能完全沉醉于其中的;我感谢神明使我迅速地给予了那些培养我的人以他们看来愿意有的荣誉,而没有延宕他们曾对我寄予的愿我以后这样做的期望(因为他们那时还是年轻的);我感谢神明使我认识了阿珀洛尼厄斯、拉斯蒂克斯、马克西默斯,这使我对按照自然生活,对那种依赖神灵及他们的恩赐、帮助和灵感而过的生活得到了清晰而巩固的印象,没有什么东西阻止我立即按照自然来生活,然而我还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因为没有注意到神灵的劝告(我几乎还可以说是他们的直接指示)而没有达到它;我的身体置于这样一种生活之外如此之久,我从未达到本尼迪克特或西奥多图斯的高度,但在陷入情欲之后,我还是被治愈了;虽然我常常达不到拉斯蒂克斯的那种气质,但还是没有做过使我悔恨的事情;虽然我母亲不能尽其天年而终,但她最后的年月是与我在一起的;在我希望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的时候,或在任何别的场合,我都不感到我缺乏这样做的手段;而对我自己来说却不会有同样的需要:即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我有一个十分温顺、深情和朴实的妻子;我有许多优秀的教师来教育我的孩子;通过梦和其他办法,我发现各种药物来治疗咯血和头昏……
当我有一种对哲学的爱好时,我没有落入任何诡辩家之手,没有在历史作品上,或者在三段论法的解决上浪费时间,也没有专注于探究天国的现象;而上面所有这些事情都要求有神灵和命运的帮助。
写于格拉努瓦的奎代。
Book2 卷二
来自命运的东西并不脱离本性
一日之始就对自己说:我将遇见好管闲事的人、忘恩负义的人、傲慢的人、欺诈的人、嫉妒的人和孤僻的人。他们染有这些品性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但是,我--作为知道善和恶的性质,知道前者是美后者是丑的人;作为知道做了错事的人们的本性是与我相似,我们不仅具有同样的血液和皮肤,而且分享同样的理智和同样的一分神性的人--决不可能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损害,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恶强加于我,我也不可能迁怒于这些与我同类的人,或者憎恨他们。因为,我们是天生要合作的,犹如手足、唇齿和眼睑。那么,相互反对就是违反本性了,就是自寻烦恼和自我排斥。
不论我是什么人,都只是一小小的肉体、呼吸和支配部分。丢开你的书吧;不要再让你分心,分心是不允许的;但仿佛你现在濒临死亡、轻视这肉体吧;那只是血液、骨骼和一种网状组织,一种神经、静脉和动脉的结构。也看看呼吸,它是一种什么东西?空气,并不总是同样的空气,而是每一刻都在排出和再吸入的空气。那第三就是支配部分了:这样来考虑它,你是一个老人;不要再让这成为一个奴隶,不要再像线拉木偶一样做反社会的运动,不要再不满意你现在的命运,或者躲避将来。
第18节:卷二 来自命运的东西并不脱离本性(2)
所有从神而来的东西都充满神意。那来自命运的东西并不脱离本性,并非与神命令的事物没有干系和关连。所有的事物都从此流出;此外有一种必然,那是为着整个宇宙的利益的,而你是它的一部分。但整体的本性所带来的,对于本性的每一部分都是好的,有助于保持这一本性。而现在宇宙是通过各种元素及由这些元素组成的事物的变化保存其存在的。让这些原则对你有足够的力量,让它们总是决定你的意见吧。丢开对书本的渴望,你就能不抱怨着死去,而是欢乐、真诚地在衷心感谢神灵中死去。
记住你已经把这些事情推迟得够久了,你从神灵得到的机会已够多了,但你没有利用它。你现在终于必须领悟那个你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宇宙,领悟那种你的存在只是其中一段流逝的宇宙的管理;你只有有限的时间,如果你不用这段时间来清除你灵感上的阴霾;它就将逝去,你亦将逝去,并永不复返。
每时每刻都要坚定地思考,就像一个罗马人,像一个褒有完整而朴实的尊严,怀着友爱、自由和正义之情感去做手头要做的事情的人那样。你要摆脱所有别的思想。如果你做你生活中的每一个行为都仿佛它是最后的行为,排除对理性命令的各种冷漠态度和强烈厌恶,排除所有虚伪、自爱和对给你的那一份的不满之情,你就将使自己得到解脱。你看到一个人只要把握多么少的东西就能过一种宁静的生活,就会像神的存在一样;因为就神灵来说,他们不会向注意这些事情的人要求更多的东西。
你错待了自己,你错待了自己,我的灵魂,而你将不再有机会来荣耀自身。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足够的,但你的生命却已近尾声,你的灵魂却还不去关照自身,而是把你的幸福寄予别的灵魂。
你碰到的外部事物使你分心吗?给出时间来学习新的和好的东西而停止兜圈子吧。但你也必须避免被带到另一条道路。因为那些在生活中被自己的活动弄得精疲力尽的人也是放浪者,他们没有目标来引导每一个行为,总之,他们的所有思想都是无目的的。
不要去注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一个人就很少会被看成是不幸福的,而那些不注意他们自己内心的活动的人却必然是不幸的。
你必须总是把这记在心里:什么是整体的本性,什么是我的本性,两者怎么联系,我的本性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整体的一部分;没有人阻止你说或者做那符合本性(你是其中的一部分)的事情。
西奥菲拉斯图斯在他比较各种恶的行为时像一个真正的哲学家那样说(这种比较就像一个人根据人类的共同概念所做的比较):因欲望而引起的犯罪比那些因愤怒而引起的犯罪更应该受谴责。因为,因愤怒而犯罪的人看来是因某种痛苦和不自觉的患病而失去了理智,但因欲望而犯罪的人却是被快乐所压倒,他的犯罪看来是更放纵和更懦弱。紧接着,他又以一种配得上哲学的方式说:因快乐而犯的罪比因痛苦而犯的罪更应该受谴责;总之,后者较像一个人首先被人错待,由于痛苦而陷入愤怒;而前者则是被他自己的冲动驱使做出恶事,是受欲望的牵导。
唯一能从人那里夺走的只有现在
由于你有可能在此刻辞世,那么相应地调节你的每一行为和思想吧。如果有神灵存在,离开人世并非一件值得害怕的事情,因为神灵将不会使你陷入恶;但如果他们确实不存在,或者他们不关心人类的事务,那生活在一个没有神或神意的宇宙中对你意味着什么呢?而事实上他们是存在的,他们的确关心人类的事情,他们赋予人所有的手段使人能不陷入真正的恶。至于其他的恶,即便有的话,神灵也不会使人陷入其中的。不陷入恶完全是在一个人的力量范围之内的。那不使一个人变坏的事物,怎么能使一个人的生活变坏呢?但宇宙的本性忽视这些事情是有可能的,但这不是由于无知,也不是因为有知,亦不是因为防止或纠正这些事情的力量,也不可能是因为它缺少力量或技艺,以致犯了如此大的一个错误--使好事和坏事竟然不加区别地降临于善人和恶人身上。但肯定,死生、荣辱、苦乐所有这些事情都同样地发生于善人和恶人,它们并不使我们变好或变坏。所以,这些事物既非善亦非恶。
第19节:卷二 来自命运的东西并不脱离本性(3)
所有事物消失得多么快呀!在宇宙中是物体本身的消失,而在时间中是对它们的记忆的消失。这就是所有可感觉事物的性质,特别是那些伴有快乐的诱惑或骇人的痛苦的事物,或者是那些远播国外的虚浮名声的性质。它们是多么的无价值、可蔑视、肮脏、腐烂和易朽啊!所有这些都是理智能力要注意的。理智能力也要注意那些以意见和言论造成名声的人;注意什么是死亡这一事实:如果一个人观察死亡本身,通过反省的抽象力把所有有关死亡的想象分解为各个部分,他就将把死亡视为不过是自然的一种运转;如果有什么人害怕自然的运转,那他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无论如何,死亡不仅是自然的一种运转,也是一件有利于自然之目的的事情。理智能力也要注意人是怎样接近神的,是通过他的什么部分接近神,以及他的这个部分是在什么时候这样做的。
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了:一个人旋转着穿越一切,像诗人说的那样打听地下的事情,猜测他的邻人心里的想法,而不知道只要专注于他心中的神并真诚地尊奉他就足够了。对心中神的尊奉在于使心灵免于激情和无价值的思想而保持纯洁,不要不满于那来自神灵和人们的东西。因为,来自神灵的东西,因其优越性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而来自人的东西,因我们与他们是亲族的缘故是我们应当珍重的。有时他们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因对善恶的无知而引起我们的怜悯,这种不辨善恶的缺陷并不亚于不辨黑白的缺陷。
虽然你打算活三千年,活数万年,但还是要记住:任何人失去的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任何人所过的也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失去的生活。最长和最短的生命就如此成为同一。虽然那已逝去的并不相同,但现在对于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所以那丧失的看来就只是一单纯的片刻。因为一个人不可能丧失过去或未来--一个人没有的东西,有什么人能从他夺走呢?这样你就必须把这两件事牢记在心:一是所有来自永恒的事物犹如形式,是循环往复的,一个人是在一百年还是在两千年或无限的时间里看到同样的事物,这对他都是一回事;二是生命最长者和濒临死亡者失去的是同样的东西。因为,唯一能从一个人那里夺走的只是现在。如果这是真的,即一个人只拥有现在,那么一个人就不可能丧失一件他并不拥有的东西。
要记住一切都是意见。因为犬儒派摩尼穆斯所说的话是很显然的,这些话的用途也是很显然的,只要一个人从这些真实的话中汲取教益。
人的灵魂的确摧残自身,首先是在它变成宇宙的一个肿块的时候,或者说,就其可能而言变成一个赘生物的时候。因为,为发生的事情烦恼就是使我们自己脱离本性--所有别的事物的本性都包含在这一本性的某一部分之中。其次,灵魂摧残自身是在它被什么人排斥甚或怀着恶意攻击的时候,那些愤怒的人的灵魂就是这样。第三,灵魂摧残自身是在它被快乐或痛苦压倒的时候。第四,灵魂摧残自身是在它扮演一个角色,言行不真诚的时候。第五,是在它让自己的行动漫无目标,不加考虑和不辨真相地做事的时候,因为甚至最小的事情也只有在参照一个目标来做时才是对的,而理性动物的目的就是要遵循理性和最古老的城邦和政府的法律。
在人的生活中,时间是瞬息即逝的一个点,实体处在流动之中,知觉是迟钝的,整个身体的结构容易分解,灵魂是一涡流,命运之谜不可解,名声并非根据明智的判断。一言以蔽之,属于身体的一切只是一道激流,属于灵魂的只是一个梦幻,生命是一场战争,一个过客的旅居,身后的名声也迅速落入忘川。那么一个人靠什么指引呢?唯有哲学。而这就在于使一个人心中的神不受摧残,不受伤害,免于痛苦和快乐,不做无目的事情,而且毫不虚伪和欺瞒,并不感到需要别人做或不做任何事情,此外,接受所有对他发生的事情,所有分配给他的份额,不管它们是什么,就好像它们是从那儿,从他自己所来的地方来的;最后,以一种欢乐的心情等待死亡,把死亡看做不是别的,只是组成一切生物的元素的分解。而如果在一个事物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元素本身并没有受到损害,为什么一个人竟忧虑所有这些元素的变化和分解呢?因为死是合乎本性的,而合乎本性的东西都不是恶。
第20节:卷三 享受那你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的快乐(1)
Book3 卷三
享受那你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的快乐
我们不仅应当考虑到我们的生命每日每时都在耗费,剩下的部分越来越少,而且应当考虑另一件事情,即如果一个人竟然活得久些,也没有多大把握说理解力还能继续足以使他领悟事物,还能保持那种努力获得有关神和人的知识的思考能力。因为他将在排泄、营养、想象和胃口或别的类似能力衰退之前,就开始堕入老年性昏聩,而那种运用我们自己的能力,满足我们义务标准的能力,清晰地区分各种现象的能力,考虑一个人是否应当现在辞世的能力等诸如此类的能力绝对需要一种训练有素的理性,而这理性整个地已经衰退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这不仅是因为我们在一天天地接近死亡,而且因为对事物的观照和理解力将先行消失。
我们也应当注意到:甚至在那合乎自然地产生的事物之后出现的事物也令人欣悦和有吸引力。例如,当面包在烘烤时表面出现了某些裂痕,这些如此裂开的部分有某种不含面包师目的的形式,但在某种意义上仍然是美的,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刺激着食欲。再如无花果,当它们熟透时也会裂开口;成熟的橄榄恰在它们接近腐烂时给果实增加了一种特殊的美。谷穗的低垂,狮子的睫毛,从野猪嘴里流出的泡沫,以及很多别的东西,一个人如果孤立地考察它们,虽然会觉得它们是不够美的,但由于它们是自然形成的事物的结果,所以它们还是有助于装饰它们,使心灵愉悦。所以,如果一个人对宇宙中产生的事物有一种感觉和较深的洞察力,那些作为其结果出现的事物在他看来就几乎都是以某种引起快乐的方式安排的。所以,他在观察真正的野兽的张开的下颚时,并不比看画家和雕刻家所模仿的少一些快乐,他能在一个老年人那里看到某种成熟和合宜,能以纯净的眼光打量年轻人的魅力和可爱。很多这样的事情都要出现,它们并不使每个人愉悦,而是使真正熟稔自然及其作品的人愉悦。
希波克拉底在治愈许多病人之后自己病死了。占星家们预告了许多人的死亡,然后命运也把他们攫走。亚历山大、庞培、恺撒在粉碎数十万计的骑兵和步兵、频繁地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之后,他们最后也告别了人世。赫拉克利特在大量地思考了宇宙的火之后,最后死于水肿病,死时污泥弄脏了全身。虫豸毁了德谟克利特,别的虫豸杀死了苏格拉底。所有这些意味着什么呢?你上船,航行,近岸,然后下来。如果的确是航向另一个生命,那就不会需要神,甚至在那儿也不需要。但如果是航向一个无知无觉之乡,你将不会再受痛苦和快乐的掌握,不会再是身体的奴隶,而身体有多么下贱,它所服务的对象就有多么优越,因为后者是理智和神性,前者则是泥土和速朽。
当你不把你的思想指向公共福利的某个目标时,不要把你剩下的生命浪费在思考别人上。因为,当你有这种思想时,你就丧失了做别的事情的机会。这个人在做什么,为什么做,他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争论什么,注意所有这些事情将使我们忽略了观察我们自己的支配力量。所以我们应当在我们的思想行进中抑制一切无目的和无价值的想法,以及大量好奇和恶意的情感;一个人应当仅仅使他想这样一些事:即当别人突然问:"你现在想什么?"他都能完全坦白地直接回答:想这个或那个,并且从你的话里清楚地表明:你心中的一切都是朴实和仁爱的,都有利于一个社会动物,你是一个全然不关注快乐或感官享受的人,也没有敌意、嫉妒和疑心,或者有任何别的你说出来会感到脸红的念头。因为,一个毫不拖延地如此回答的人是属于最好的人之列,犹如神灵的一个使者,他也运用植入他内心的神性,那神性使他不受快乐的玷污,不受痛苦的伤害,不被任何结果接触,也不感受任何恶,是最高尚的战斗中的一个战士;他不被任何激情所压倒,深深渴望正义,满心欢喜地接受一切对他发生和作为他的份额分配给他的事物;他不是经常、但也不是无需为了普遍利益来考虑别人的言行和思想。由于唯一属于他的是他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决定,他不断地思考什么是从事物的总体中分配给他的,怎样使自己的行为正直,说服自己相信分配给他的一份是好的。因为那分配给各人的命运是由各人把握的,命运也把握着他。他也记住每个理性动物都是他的同胞,记住关心所有人是符合人的本性的,一个人不应当听从所有人的意见,而只是听从那些明白地按照本性生活的人们的意见。但是对于那些不如此生活的人,他总是记住他们在家是什么样的人,离家是什么样的人;白天是什么样的人,晚上是什么样的人;记住他们做什么工作,他们和什么人在一起过一种不纯洁的生活。相应地,他就一点也不看重来自这一类人的赞扬,因为这类人甚至对自己也是不满的。
第21节:卷三 享受那你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的快乐(2)
不要不情愿地劳作,不要不尊重公共利益,不要不加以适当的考虑,不要分心,不要虚有学问的外表而丧失自己的思想,也不要成为喋喋不休或忙忙碌碌的人。而且,让你心中的神成为一个保护者,一个有生命的存在的保护者,一个介入政治的成熟的男子的保护者,一个罗马人,一个统治者的保护者。这个统治者像一个等待从生活中召唤他的信号的人一样接受了自己的职位,无需誓约也无需别人的证言。同时也欢乐吧,不寻求外在的帮助也不要别人给的安宁。这样,一个人就必然笔直地站立,而不是让别人扶着直立。
假如你在人类生活中发现什么比正义、真理、节制和坚忍更好的东西,一句话,发现比你自己心灵的自足更好的东西--这种自足能使你在非你选择而分派给你的条件下,按照正确的理性行事,我说,如果你看到了比这更好的东西,就以全部身心转向它,享受那你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的快乐吧。然而,如果并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好,比培植在你心中的神性更好--它检视你所有的爱好,仔细考察你所有的印象,并像苏格拉底所说,使自身摆脱感官的诱惑,把自身交付给神灵并关心人类--如果你发现所有别的一切都不如它,比它价值要低,就不要给别的东西以地位吧,因为如果你一旦走上岔路、倾向于别的东西,你就将不再能够集中精力偏爱于那真正适合和属于你的善的事物了,因为,让任何别的东西--比方说众口称赞、权力或享受快乐--来同那在理性方面,在政治或实践中善的东西竞争是不对的。所有那些东西,即使它们看上去可以在加以限制的条件下使之适应于更好的事物,但它们会马上占据优势,把我们带走。所以我说,你要径直选择那更好的东西,并且坚持它--可是你说,有用的就是更好的--那么好,如果它对作为一个理性存在的你有用,你就坚持它吧;但如果它只是对于作为一个动物的你有用,那就要拒绝它,不要自傲地坚持你的判断,而仅仅关心以一种确当的方法来探究。
不要把任何这样的事情评价为是对你有利的:即那些使你不守诺言、丧失自尊、憎恨他人、多疑、苛责、虚伪和欲望一切需要墙和幕的东西的事情,因为那更喜欢他自己的理性、神灵并崇拜神灵的人,他不扮演悲剧的角色,不呻吟,不需要独处或很多伙伴,最重要的是,他将在生活中不受死的诱惑也不逃避死亡,对于他的灵魂究竟在身体中寄寓多久,他是完全不关心的。因为,即便他必须马上离去,他亦将乐意地离去,就仿佛他要去做别的可以正派和体面地去做的事情一样;他在全部的生命中只关心这一点:即他的思想不要离开那属于一个理智的人、属于一个公民团体的人的一切。
在进行磨炼和净化的一个人的心灵中,你不会发现任何腐朽,任何不法和任何愈合的伤口,当命运就像人们所说的使演员在剧终前离开舞台一样夺走他时,他的生命并非就因此是不完全的。此外,在他心中没有任何奴性,没有任何矫饰,他不是太紧地束缚于其他事物,同时又不是同它们分离,他无所指责,亦无所逃避。
最长久的名声也是短暂的
要尊重产生意见的那种能力。在你的支配部分里是否存在着与理性动物的本性和气质不相容的意见,完全依赖于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将使你不致草率判断,使你对人友善,对神服从。
那么把所有的东西丢开,只执著于这很少数的事情吧;此外还要记住:每个人都生存在现在这个时间里,现在是一个不可分的点,而他生命的其他部分不是已经过去就是尚未确定。因此每个人生存的时间都是短暂的,他在地上居住的那个角落是狭小的,最长久的死后名声也是短暂的,甚至这名声也只是被可怜的一代代后人所持续,这些人也将很快死去,他们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更不必说早已死去的人了。
为了加强上面所说的,让我们补充这一段:你对呈现于你的事物为自己下一定义或做一描述,以便清楚地从其实体,从其袒露,从其完整性来看看它是何种性质的事物,告诉你自己它适当的名称,以及组成它的各种事物(它以后将又分解为这些事物)的名称。因为没有什么比心灵的飞升更具有创造性的了,它能系统和真实地考察在生活中呈现于你面前的所有对象,总是凝视着事物以便同时看清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宇宙;万事万物在其中各起什么作用;相对于整体各有什么价值,相对于人又各有什么价值(人是至高之城的一个公民,所有其他的城都像是至高之城的下属);每一事物是什么,它是由什么东西组成,那现在给我印象的事物又能持续多久,我需要以什么德性对待它,比方说,文雅、果决、真诚、忠实、简朴、满足等等。因此,一个人在任何环境中都应该说,这来自神,是按照命运之线的配置和纺织,或按照巧合和机会这样一些东西而安排的;说这些事是来自与我同一根源的人,来自一个是我的同胞和伙伴、然而却不知道什么事情合乎他本性的人。但是我作为知道什么事情是合乎本性的人,所以要根据同胞之情的自然法以仁爱和公正待他们。而在同时,对这些我漠然置之的事物,我又要试图确定每一个的价值。
第22节: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1)
当你做摆在你面前的工作时,你要认真地遵循正确的理性,精力充沛,宁静致远,不分心于任何别的事情,而保持你神圣的部分纯净,仿佛你必定要直接把它归还似的;若你坚持这一点,无所欲望亦无所畏惧,满足于你现在合乎本性的活动,满足于你说出的每个词和音节中的勇敢的真诚,你就能生存得幸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一点。
就像医生总是要备好他们的器具和手术刀以待突然需要他们技艺的病人一样,你也要通过回忆那把神和人统一起来的契约而备有一些原则,用来理解神和人的事物,知道如何做一切甚至最小的事情。因为,若是你不同时参照神的事物,就不会把有关人的所有事情做好,反之亦然。
不要再随便地游荡,因为你将面临自己记忆力的衰退,不再能追忆古代罗马和希腊人的行为,也读不成你为自己晚年保存的书籍。那么抓紧你前面的最后一些日子,丢开无用的希望,来自己援助自己,如果你完全关心自己的话,而这是在你的力量范围之内的。
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是通过词语的偷窃、播种和购买来进行的,保持宁静吧,考察应当做什么,因为这不受眼睛而是受另一种观照力的影响。
身体、灵魂、理智;感觉属于身体;爱好属于灵魂;原则属于理智。通过现象而得到形式的印象--这种能力甚至也为动物所拥有;被一连串的欲望所推动--这既属于野兽也属于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等于是一个法勒里斯①和一个尼禄②;拥有指导那看来合适的事物的理智--这也属于那些不信神的人,那些背叛祖国、关起门来做坏事的人。那么,如果所有别的一切对于我刚提到的这些人都是共同的,还留下什么为善良的人们所独有呢?那就是对所有发生的事情,对为他而纺的命运之线感到满意和愉悦;就是不玷污和不以一堆形象搅乱植入他心中的神性,而是使它保持宁静,把它作为一个神而忠顺地服从它,决不说任何违背真理的话,不做违背正义的事。即使所有别人都不相信他是过着一种简朴、谦虚和满足的生活,他也决不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感到愤怒,也不偏离那引到生命的终结的这条道路,循此一个人应当达到纯粹,宁静,乐意离去,没有任何强迫地完全安心于他的命运。
Book4 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
那在我们心中的支配部分,当它合乎本性时是如此爱好那发生的事情,以致它总是容易地使自己适应于那可能发生和呈现于它的东西。因为它不要求任何确定的手段,而是在无论什么条件下都趋向于自己的目标;它甚至从与它对立的东西中为自己获得手段,就像火抓住落进火焰中的东西一样。爝火会被落在它上面的东西压熄,但当火势强大时,它很快就占有和吞噬了投在它上面的东西,借助于这些东西越烧越旺。
让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也不要不根据完善的艺术原则做出。
人们寻求隐退自身,他们隐居于乡村茅屋,山林海滨;你也倾向于渴望这些事情。但这完全是凡夫俗子的一个标记,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你要退入自身你都可以这样做。因为一个人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更为宁静和更少苦恼,特别是当他在心里有这种思想的时候,通过考虑它们,他马上进入了完全的宁静。我坚持认为:宁静不过是心灵的井然有序。那么你不断地使自己做这种隐退吧,更新你自己吧,让你的原则简单而又基本,这样,一旦你要诉诸它们,它们就足以完全地净化心灵,使你排除所有的不满而重返家园。因为,你是对什么不满呢?是对人们的邪恶不满吗?那就让你的心灵回忆起这一结论吧:理性的动物是互相依存的,忍受亦是正义的一部分,人们是不自觉地行恶的;考虑一下有多少人在相互敌视、怀疑、仇恨、战斗之后已经死去而化为灰烬;那就会终于使你安静下来。--但也许你是不满于从宇宙中分配给你的东西--那么转而回忆一下这一思想:想想要么是神存在,要么是原子,即事物的偶然配合存在;或者想想这些论据,它们证明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政治社会,那最终会使你安静。--但也许有形的事物还是要抓住你--那么进一步考虑一下:当心灵一旦使自己与身体分开,发现了它自己的力量,它就不论是在平缓还是激烈的活动中,都不会使自己与呼吸相混;也再想想你在痛苦和快乐方面所有你听到的和同意的;你将最终使你安静。--但也许对于所谓名声的愿望将要折磨你--那么看一看一切事物是多么快地被忘却,看一看过去和未来的无限时间的浑沌;看一看赞美的空洞,看一看那些装做给出赞扬的人们判断的多变和贫乏,以及赞扬所被限定的范围的狭隘,那么最终使你自己安静吧。因为整个地球是一个点,而你居住的地方又是地球上一个多么小的角落啊,在它上面存在的东西是多么的少啊,而要赞扬你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23节: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2)
那么仍旧把这牢记在心:记住退入你自身的小小疆域,尤其不要使你分心或紧张,而是保持自由,像一个人,一个人的存在,一个公民,一个有死者一样去看待事物。在你手边你容易碰到并注意的事物,让它们存在吧,那无非是这两种事物:一种是不接触心灵的事物,它们是外在的,不可改变的,但我们的烦恼仅来自内心的意见;另一种是所有这些事物,你看到它们是很快改变和消失的;始终牢记你已经目击过多少这样的变化。宇宙是流变,生活是意见。
如果我们的理智部分是共同的,就我们是理性的存在而言,那么,理性也是共同的,因此,那命令我们做什么和不做什么的理性就也是共同的;因此,就也有一个共同的法;我们就都是同一类公民;就都是某种政治团体的成员;这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国家。因为有什么人会说整个人类是别的政治共同体的成员呢?正是从此,从这个共同的政治团体产生出我们真正的理智能力、推理能力和我们的法治能力,否则,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因为,正像我身上属土的部分是从某种土给予我的,某种属水的部分是从另一种元素得来的,某种炎热如火的部分是从某一特殊源泉而来的(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来自无,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复归于无),所以理性的部分也来自某种源泉。
死亡像生殖一样是自然的一个秘密,是同一些元素的组合与分解,而全然不是人应当羞愧的事情,因为它并不违反一个理性动物的本性,不违反我们的结构之理。
这些坏事应当由这样一些人做是自然的,这是一种必然的事情,如果一个人不允许这样,就等于不允许无花果树有汁液。但无论如何要把这牢记在心:你和他都要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死去,不久甚至连你的名字都要被人忘却。
丢开你的意见,那么你就丢开了这种抱怨:"我受到了伤害。"而丢开"我受到了伤害"的抱怨,这伤害也就消失了。
那并不会使一个人变坏的东西,也不会使他的生活变坏,不会从外部或内部损伤他。
那普遍有用的东西的本性不得不如此行。
把一切发生的事情都看做是正当地发生的事情,如果仔细地观察,你将发现它就是这样。我在此不仅是指事物系列的连续性,而且指正当本身,仿佛它是由一个分派给每一事物以价值的人所做的。那么像你开始时那样观察,无论你做什么,都参照着善,参照着你将在此意义上被理解为是善的来做它,在一切行动中都贯彻这一点。
不要对事物抱一种那错待你的人所抱的同样意见,或者抱一种他希望你有的意见,而是要按其本来面目看待事物。
一个人应当总是把这两条规则作为座右铭:一是仅仅做那支配的和立法的理性能力所建议的有关对待人们利益的事情;另一是如果身边有什么人使你正确和使你摆脱意见,那就改变你的意见。但这种意见的改变必须仅仅来自某种说服,就像对于何为公正或何为合乎共同利益之类问题的说服一样,而不是由于它看来令人愉快或能带来名声。
你有理性吗?我有。那为什么你不运用它呢?是因为当它要你走这条路,你却希望别的东西吗?
你是作为一个部分存在。你将消失于那产生你的东西之中;但更确切地说,你将通过变形而被收回到它的生殖原则中。
在同一祭坛上的大量乳香:一滴是先前落下的,一滴是后来落下的;而这并不使它们有何区别。
如果你回到你的原则并崇敬理性的话,过十天你对人们就会像是一个神,而现在你对他们却像是一头兽和一只猿。
不要像仿佛你将活一千年那样行动。死亡窥伺着你。当你活着,当善是在你力量范围之内,你行善吧。
那不去探究他的邻人说什么、做什么或想什么,而只注意他自己所做的,注意那公正和纯洁的事情的人,或者像厄加刺翁所说,那不环顾别人的道德堕落,而只是沿着正直的道路前进的人,为自己免去了多少烦恼啊!
第24节: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3)
那对身后的名声有一强烈欲望的人没有想到那些回忆他的人自己很快也都要死去,然后他们的子孙也要死去,直到全部的记忆都通过那些愚蠢地崇拜和死去的人们而终归湮灭无闻。但假设那些将记住他的人甚至是永生不死的,因而这记忆将是永恒的,那么这对你又意味着什么呢?我不说这对死者意味着什么,而是说这对生者意味着什么。赞扬,除非它的确有某种用途,此外还是什么呢?由于你现在不合宜地拒绝了自然的这一礼物,而依附于别的一些事物……
在各方面都美的一切事物本身就是美的,其美是归于自身的,而不把赞扬作为它的一部分。因此被赞扬就不使一个事物变好或变坏。我坚信这也适用于被平民称为美的事物,例如,物质的东西或艺术的作品。那真正美的东西除了法则、真理、仁爱或节制之外,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这些事物哪一个的美是因为它被赞扬才美,或者谴责会使它变丑呢?像祖母绿或者黄金、象牙、紫袍、七弦琴、短剑、鲜花和树丛这样的东西,难道没受到赞扬就会使它们变坏吗?
如果灵魂继续存在,大气怎么无穷地容纳它们呢?--然而大地又怎样容纳那些古往今来被埋葬的人的尸体呢?在此正像这些尸体在保持一段时间之后变化一样,不论它们变成什么样子,它们的分解都为别的尸体腾出了空间,那移入空气中的灵魂也是如此,在继续生存一段时间之后就被改变和分解了,通过融入宇宙的一种再生的智慧而获得一种如火焰一样的性质,以这种方式为到达那里的具肉的灵魂腾出地方。这就是一个人对灵魂继续存在的这种假设可能给出的回答。但是我们不仅必须考虑如此被埋葬的尸体的数目,而且要考虑每天被我们吃掉的动物以及别的肉食动物的数目。因为,被消费的是多大一个数目啊,这样,它们就以某种方式被埋葬在那些以它们为食的人的身体中!不过大地依然通过把身体化为血,化为如空气或火焰一般的元素而接受它们。
在这件事上怎样探究才能接触到真理呢?通过划分质料和形式因。
不要思绪纷乱,而是在每个行动中都尊重正义,对每一印象都坚持运用领悟或理解的能力。
啊,宇宙,一切与你和谐的东西,也与我和谐。那于你是恰如其时的一切事情,对我也是恰如其时。啊,自然,你的季节所带来的一切,于我都是果实:所有事物都是从你而来,都复归于你。诗人说,亲爱的西克洛普之城①;我不是也要说,亲爱的宙斯之城?
哲学家说,如果你愿意宁静,那就请从事很少的事情。但是想一想是否这样说更好:做必要的事情,以及本性合群的动物的理性所要求的一切事情,并且像所要求的那样做。因为这不仅带来由于做事适当而产生的宁静,而且带来由于做很少的事而产生的宁静。因为我们所说和所做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必要的,一个人如果取消它们,他将有更多的闲暇和较少的不适。因而一个人每做一件事时都应当问问自己:这是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一个人不仅应该取消不必要的行为,而且应该丢弃不必要的思想,这样,无聊的行为就不会跟着来了。
试着如何使善良的人的生活适应于你,即这样的人的生活:他满足于他从整体中得到的一份,满足于他自己的公正行为和仁爱品质。
你见过那些事情吗?也要注意观察一下事情的另一面。不要扰乱你自己。要使你十分单纯。有什么人对你行恶吗?那他也是对他自己行恶。有什么事对你发生吗?好,那亘古以来就从宇宙中发生的一切是分配给你和为你纺织的。总之,你的生命是短促的。你必须借助理智和正义而专注于利用现在,在你的放松中保持清醒。
这要么是一个秩序井然的宇宙,要么是一团胡乱聚在一起的浑沌,但仍然是一个宇宙。但怎么可能在大全中无秩序,而在你之中却存在某种秩序呢?当所有事物都如此分离、分散和共振时,在你之中也保持某种秩序。
一种凶恶的品格,一种懦弱的品格,一种顽固的品格,残忍的、稚气的、动物的、笨拙的、虚伪的、下流的、欺诈的、专横的。
第25节: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4)
如果他对宇宙是一个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的局外人,那么他也是一个不知道其中在进行什么的局外人。他是一个回避社会理性的逃亡者;是一个关闭理解之门的盲人,是一个需要别人而非从自身中汲取对生活有用的所有东西的可怜虫。他是宇宙间的一个赘物,通过不满于发生的事情使自己撤离和分隔于我们共同本性的理性,因为正是同一本性产生了这些事情,也产生了他:他是从国家裂出的一块碎片,使自己的灵魂同那融为一体的各个理性动物的灵魂分开。
一个是没有一件紧身外衣的哲学家,另一个是没有一本书的人,这后一种人也是一个半裸的人。他说,我没有面包,我与理性同在。--我不从我的学识中获取衣食,我与我的理性同在。
热爱你所学的艺术吧,不管它可能是多么贫乏,满足于它,像一个以他整个的身心、全部的所有信赖神的人一样度过你的余生,使你自己不成为任何人的暴君也不成为任何人的奴隶。
使你的智慧仅仅用于正直地行动
考虑一下例如维斯佩申的时代,你将看到所有这些事情:人们婚育、生病、死亡、交战、饮宴、贸易、耕种、奉承、自大、多疑、阴谋、诅咒、抱怨、恋爱、聚财、欲求元老和王者的权力。而这些人的生活现在已全然不复存在了。再回到图拉真的时代,所有的情况也是一样,他们的生命也已逝去。也以同样的方式观察一下别的时代和整个民族,看看有多少人在巨大的努力之后很快就倒下了,分解为元素。但是你应当主要想想那些你自己熟知的人们,他们使自己分心于无益的事情,而不知道做合乎他们恰当的结构的事情,由此你坚定地坚持自己的结构,满足于它。在此有必要记住,给予一切事物的注意,有它自己恰当的价值和比例。因为这样你将不会不满足,只要你不过度地使自己注意小事。
先前熟悉的词现在被废弃了,同样,那些过去名声赫赫的人的名字现在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忘却了,克米勒斯、恺撒、沃勒塞斯、利奥拉图斯以及稍后的西皮奥、加图,然后是奥古斯都,还有赫德里安和安东尼。因为所有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变成仅仅一种传说,完全的忘记亦不久就要覆盖它们。我说的这些也适用于那些以各种奇异的方式引人注目的人,至于其余的人,一旦他们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们就死去了,没有人说起他们。总而言之,甚至一种永恒的纪念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虚无。那么,我们真正应该做出认真努力的是什么呢?只有一件事:正直地思想,友善地行动,诚实无欺并陶冶一种性情,即快乐地把所有发生的事情作为必然的、正常的、来自同一个原则和根源的事情来接受。
自愿地把自己交给克罗托,命运三女神之一,让她随其所愿地把你的线纺成无论什么东西吧。
一切都只是持续一天,那记忆者和那被记忆的东西。
不断地观察所有在变化中被取代的事物,使你习惯于考虑到,宇宙的本性喜欢改变那存在的事物并创造新的类似事物。因为一切现存的东西在某种意义都是那将要存在的东西的种子。但你要仅仅考虑那撒在大地里或子宫里的种子:但这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你已不久于人世,但还没有使自己朴素单纯,摆脱烦恼,还没有摆脱对被外在事物损害的怀疑,还没有养成和善地对待所有人的性情,还没有做到使你的智慧仅仅用于正直地行动。
考察人们心中的支配部分,甚至那些聪明人的这一部分,看看他们避开什么,追求什么。
对你是恶的东西并不存在于别人的支配原则之中,也不存在于你的身体的变化和变形之中。那它在什么地方呢?是在你的这一部分。那儿存在着形成有关恶的意见的能力。那么让这种能力不要形成这种意见,一切就都会正常。如果那最接近于它的可怜的身体被割破、灼伤、化脓和腐烂,也还是要让那形成对这些事的意见的部分保持安静,亦即让它作出这样的判断:即能同等地发生于好人和坏人的事情决不是恶。因为,同样发生于违背自然而生活的人与按照自然而生活的人的事情,既不有悖于也不顺应于自然。
第26节:卷四 任何行为都不要无目的地做出(5)
永远把宇宙看做一个活的东西,具有一个实体和一个灵魂;注意一切事物如何与知觉相关联,与一个活着的东西的知觉相关联;一切事物如何以一种运动的方式活动着;一切事物如何是一切存在的事物的合作的原因;也要注意那继续不断的纺线和网的各部分的相互关联。
你是一个带躯体的小小灵魂,正像埃比克太德常说的那样。
事物经历变化并不是坏事,而事物由于变化而保持其存在也不是好事。
时间好像一条由发生的各种事件构成的河流,而且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因为刚刚看见了一个事物,它就被带走了,而另一个事物又来代替它,而这个也将被带走。
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像春天的玫瑰和夏天的果实一样亲切并且为人熟知,因为疾病、死亡、诽谤、背叛以及任何别的使愚蠢的人喜欢或烦恼的事情就是这样。
在事物的系列中,跟在后面的总是与在前面的那些恰恰配合,因为这系列并不像一些无关联的事物的单纯列举,仅只有必然的次序,而是一种合理的联系:正如一切存在的事物都被和谐地安排在一起一样,新出现的事物不仅表现出继续,并且表现出某种奇妙的联系。
始终记住赫拉克利特所说:土死变水,水死变气,气死变火,然后再倒过来。也想想那忘记了路向何处去的人,想想他们与他们最常接触的人的争吵,想想支配宇宙的理性,以及每日发生的似乎对他们是陌生的事情;考虑我们不应当像仿佛我们睡着一般行动和言语(因为甚至在睡眠时我们也有言行); 我们不应当像从父母学习的孩子一样,仅仅因为我们被教诲而这样行动和言语。
如果有神告诉你,你将明天死去,或肯定在后天死去,你将不会太关心是否是明天还是后天,除非你确实是精神极其贫乏,因为这差别是多么微小啊!所以,不要把按你能提出的许多年时间后死去而非明天死去看成什么大事。
不断地想这些事:有多少医生在频繁地对病人皱拢眉头之后死去;有多少占星家在提前很久预告了别人的死亡之后也已死去;又有多少哲学家在不断地讨论死亡或不朽之后死去;多少英雄在杀了成千上万人之后死去;多少暴君,仿佛他们是不死的一样,在以可怕的蛮横手段使用他们对于人们生命的权力之后死去;又有多少城市,比如赫利斯、庞培、赫库莱尼恩以及别的不可计数的城市被完全毁灭。再把你知道的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加在这上面,一个人在埋葬了别人之后死了,另一个人又埋葬了他:所有这些都是发生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总之,要始终注意属人的事物是多么短暂易逝和没有价值,昨天是一点点黏液的东西,明天就将成为木乃伊或灰尘。那么就请自然地通过这一小段时间,满意地结束你的旅行,就像一棵橄榄成熟时掉落一样,感激产生它的自然,谢谢它生于其上的树木。
要像峙立于不断拍打的巨浪之前的礁石,它巍然不动,驯服着它周围海浪的狂暴。
我是不幸的,因为这事对我发生了。--不要这样,而是想我是幸福的,虽然这件事发生了,因为我对痛苦始终保持着自由,不为现在或将来的恐惧所压倒。因为像这样的一件事可能对每一个人发生,但不是每一个人在这种场合都始终使自己免于痛苦。那么为什么不是一件幸事而是一个不幸对我发生呢?你在所有情况下都把那并不偏离人的本性的东西称为一个人的不幸吗?一个事物,当它并不违反人的本性的意志时,你会把它看成对人的本性的偏离吗?好,你知道本性的意志,那这发生的事情将阻止你做一个正直、高尚、节制、明智和不受轻率的意见和错误影响的人吗?难道它将阻止你拥有节制、自由和别的一切好品质吗?人的本性正是在这些品质中获得所有属它自己的东西。记住在任何可能使你烦恼的场合都采用这一原则:即这并非是一个不幸,而高贵地忍受它却是一个幸运。
通过重温那些紧紧抓住生命的人,对于蔑视死亡来说是一个通俗却仍不失为有用的帮助。他们比那些早死的人获得了更多的东西吗?他们肯定最终仍得躺在什么地方的坟墓里。克迪斯亚卢斯、费比厄斯、朱利安卢斯、莱皮德斯或任何类似于他们的人,他们埋葬了许多人,然后是自己被埋葬。总之,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是很短的,仔细想一下吧,生命是带着多少苦恼,伴随着什么样的人,寄寓于多么软弱的身体而艰难地走过这一距离的,那么就不要把寿命看做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东西,看一看在你之后的无限时间,再看看在你之前的无限时间,在这种无限面前,活三天和活三代之间有什么差别呢?
总是走直路,直路是自然的,相应地说和做一切符合健全理性的事情。因为这样一个目标使一个人摆脱苦恼、战争及所有的诡计和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