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催眠大师---米尔顿·艾瑞克森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8:34:26
作者:佚名 |  文章出处:网络

  艾瑞克森的个人特征

  艾瑞克森的身体磨难

  迁居凤凰城

  小儿麻痹症复发

  面对困境的韧性

  米尔顿·艾瑞克森(1901-1980)在心理治疗史上是一位独特的影响人物。虽然没有师承于名家,他自我锤炼而成为二十世纪催眠界的领导人物,同时也是短期心理治疗的创始人。很多人主张,佛洛伊德(SigmundFreud)的贡献在于治疗理论,艾瑞克森的贡献在于治疗实务。艾瑞克森发表在心理治疗文献的案例多过任何临床工作者;他所发明的技术多过任何一位执业医师,而且他还有一些发明至今仍然没有被清楚地阐释。

  艾瑞克森对心理治疗的了解冠乎群伦。他是一位实用主义者,沉迷于人类的韧性和无限的潜能。他探索人如何能改变。他不是一个试图去描绘人为什么是他们当前面貌的理论家。艾瑞克森独特的天份不仅在于他辨识功能失常或造成当事人的问题的根源,他非凡的能力还展现在找出阻碍病人复原的因素。然后他会拟出介入的方式,快速地移除这些障碍。

  艾瑞克森也有着令人惊奇的生命力。他承受着许多身体病痛的折磨,包括长期的疼痛。当病人来到他面前,他们面对的是一位承受的磨难不亚于他们的人,可能还超过他们所受的。然而,他很快乐,用活着的姿态散放他的喜悦。当他鼓励病人去欣赏生命,和超越病痛与限制,他的病人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亲身的体验来给他们建议和帮助。

  艾瑞克森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催眠师,他为催眠取得了合法的地位,让催眠不再是"严肃的学术殿堂中的跳梁小丑";他是全世界闻名的伟大医学催眠大师,常因奇迹般的治好了那些被认为是"毫无希望"的病人而闻名遐迩,因而,他被认为是是一位杰出的创新者,彻底地颠覆传统,替催眠和心理治疗注入新的元素的催眠领袖;他是现代医疗催眠之父,在发展新的催眠诱导方式与应用上有非凡的创见。虽然他已去世26年,但在催眠领域至今仍然没有人能超越他。

  艾瑞克森以咨商师、分析师、鉴定人、仲裁者、倡导者、激励者、心灵导师、接纳的权威或严厉的父母等不同的面貌来面对每一个病人,他强调每个个体的独特性,每个人会被独特的需求和不同的防卫模式所激发,每个人都需要原创的介入模式,而非正统、缺乏想像空间和教条式的治疗方式。他认为他自己、他的话、语调、说话的举止,还有以身体动作当成影响的媒介都能促发改变。他感兴趣于实际的改变,而不是理论,他认为传统的理论是一项障碍,将治疗师系在一块彻底无望的基石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暗示、诱骗、计谋大量个别化多层次沟通的刺探、语言和非语言讯息,为了让病人在不全然意识到受操弄的状况下产生影响。有时候他没有成功,但这只是提供他新的刺激,让他去克服病人为了改变而使用潜在资源和潜力的抗拒。

  艾瑞克森经常会参与在明显的抗拒当中,似乎表现出支持病人的疾病和防卫,或他会给予病人似乎是奇特的、无所关联的作业。他会提供很寻常的建议及常识性的治疗,善加利用这些显而易见的原则。相反地,他会运用隐喻和间接的诱导,并不直接切入要点。他会创造情境,"让病人自发地理解到他们之前未曾发觉的改变潜能。"但这些手段都有一种目的:只为了让病人困惑到足以迫使他们敞开心房,用不同角度来看待事物。技术并没有经过事先的挑选,但都适合当下情境的迫切需要。催眠被运用在能有效促进治疗的情境。虽然人格和价值观改变向来被视为或快或慢会达成的理想目标,但他的立即目标是缓解症状和解决问题。

  有一些心理治疗师对于艾瑞克森的崇拜几近盲目,每个字、每个情绪、每个观点或动作都被视为具有某种启发意义。那些根植于对全知全能的期待,将艾瑞克森奉若神明的治疗师,最后一定会导致幻灭;将艾瑞克森视为一位桀傲不驯者的治疗师,认为他惊世骇俗的手法只是一时的流行,终究还是会被弃如敝屣,也是同等的偏见。这些态度对于一个高度创意、富想像力和原创的思惟不甚公允,他确实对一些最棘手的心理治疗问题演绎出一套全新的方法。艾瑞克森是一部惊人的影响机器,透过长期努力奋斗地驾驭他痛苦的身体残障而来。他的勇气、敏锐度、觉察力和独特的适应模式,使得他变成一位"不寻常的治疗师"。

  然而,遗憾的是,他的方法综合了他"不寻常"的人格特质和操作风格,让一般的治疗师不容易移植、消化和运用。对一般人而言,将艾瑞克森的方式结合到自己的治疗工作中存在着相当大的困难,困难之一在于那需要相当可观的努力。艾瑞克森的作法相当严谨,他努力将自己培养成一位有效的沟通者。他的治疗比任何其他治疗师更经得起仔细的检验。他精确地设计语言和非语言的策略,来引发最大的治疗反应。他的有效性奠基在他对于细微事物觉察力的培养;他训练自己去找出呈现病人长处的隐微线索--能用来解决问题的长处。在某些方面,他接近个案的方式像一名伟大的侦探。一旦艾瑞克森呈现出问题的解决方式,事情的全貌就清晰可见,对留意观察的人而言,重要的线索一直显而易见,而且用常识性的作法便可加以辨认。困难之二在于,他的很多行为已经直觉性的自成体系,他对语言模式的直觉性的区分与运用、对表象系统的直觉性的了解与运用、对左右脑的功能的直觉性的区分与运用、还有结构与内容的区分与运用,以及他对很多细微的生理反应的识别与区分等等,在这些理论被提出之前,连他自己都不了解其中的道理。所以一般人要想学习他的催眠模式,实在很困难;这些也正是虽然他已去世26年,但在催眠领域至今仍然没有人能超越他的原因。

  艾瑞克森的个人特征:

  艾瑞克森具有典型的外在倾向。他活跃于他身处的环境,从未迷失在个人的内在世界里。当你在他面前出现时,你会觉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这同时是荣幸和舒慰,但也常常让人觉得紧张不安。

  艾瑞克森经常扮演一个"感兴趣的观察者"的角色,他也具有社会疏离的倾向。他很重视隐私,绝不是那种你可以跟他闲聊时事和运动的人。

  但当他在工作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感受到他的疏离感;你会感受到他的热情和对你个人的关注,这并不意味着他让人觉得完全的安全,完全的安全是改变的绊脚石。尽管我能够自适在他温情的安全感当中,感受到他试着由我的个人特质来帮我发掘自己的才能,但我从未觉得和他相处能完全的自在。和艾瑞克森相处的人经常会觉得"头昏眼花",部份是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要给予你一个冲击,然而它却是一份"无害的不确定感",即使你整个人失衡不安,还是会觉得这份不确定感能让你有所获益。

  他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社交恐惧,对于所拥有的权力,他显得相当自在,然而他也有诙谐的一面,他被认为是第一个将幽默带入正统心理治疗的人。他也用幽默来包装催眠诱导。传统上,催眠和幽默向来是水火不容,艾瑞克森是第一个将幽默结合成正统心理治疗一部份的人。例如,他戏谑地对一个有手臂悬空问题的病人说:"你以前是不是曾被一个怪人将你的手臂抬起,让它留在半空中?"

  孩子般的惊喜和信任很自然地变成他治疗特征的延伸:他信任人,也信任人潜意识中的健康欲望;他相信病人拥有可被激发的内在智慧。他说过一个帮助病人准备专业考试的故事,他要病人快速地浏览教科书,并记下每一页的一个概念,目的是激发他的潜意识并促进他的记忆力。

  艾瑞克森对潜意识和催眠这么感兴趣原因之一,或许是因为他们直接承担了他剧痛缠身的人生。他经常利用催眠来控制疼痛,当艾瑞克森为了控制疼痛作自我催眠时,他并没有硬性地引导自己;相反地,他赋予潜意识一个舒服的意念,然后跟随着他所接受到的暗示漫游。他告诉过我一个他精心设计的讯号系统,在他的晚年,一早起来他就会留意拇指在指间的位置,如果拇指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那表示昨夜他耗费很多力气和疼痛奋战。如果拇指在无名指和中指之间,那表示夜里痛得没有那么厉害;如果在中指和食指之间,表示更没那么痛。用这样的方法,他能判断他还有多少精力处理白天的工作。他知道潜意识能良性且自主地运作。

  医学院毕业之后,他用了许多方法来自我训练,自修中主要的部份是关于社会化的重要性。多年以来,在替病人作精神健康检查之后,艾瑞克森都会写下假设性的病人社交史,也就是推测出病人社交史可能的样貌。紧接着,他会拿从社工体系得知的真正社交史和他自己推测的版本相互比较。他也会反向推测,先得知真正的社交史,据此建构出假设性的精神健康检查结果,再和真正的结果相较。他在许多病人身上用了这样的技巧,直到他对社会发展有了全面的了解。另外,虽然艾瑞克森主要是跟个人工作,他却善用家庭系统的观点思考,他认为这是治疗重要的一环。

  艾瑞克森也非常努力地学习催眠,在他的事业早期,他会为了一个特定的个案写出一份十五页的催眠诱导,删减成十页、到五页、最后到两页,然后他才会用在病人身上。他甚至会对着镜子练习暗示。如果孩子的朋友似乎是位有趣的催眠受试者,他会征求父母允许让他和那个小孩工作,在当天傍晚就进行催眠实验。

  艾瑞克森生于1901年12月5日,成长于内华达州与威斯康辛州乡村。乡村生命是艾瑞克森终生重要的一部分,他永远面向未来,永远不装模作样。

  1980年3月25日,艾瑞克森死于急性感染。在死亡降临前,他始终是活跃的,处于相当健康的状态。在他许多的教学故事里,有些是关于慢性疼痛的病人。这些病人自从用了他的技巧后,都可以继续积极地生活,直到突然陷入昏迷而平静死去。在相似的情况下,艾瑞克森在1980年3月23日突然陷入无意识,他维持两天的半意识状态,直到3月25日星期二晚上过世,享年七十九岁。当他平静辞世时,家人环绕身边。直到最后一刻,艾瑞克森都尽可能不中断教学行程。

  艾瑞克森诸多的健康问题,都细数在他太太依莉莎白(ElizabethErickson)于1984年12月10日写给一位学生的信中描述出来了,当时那位学生得了小儿麻痹症,写信向她询问艾瑞克森如何克服诸多病痛的折磨。虽然艾瑞克森太太的说明并不代表所有的状况,但她的记忆却有力佐证了艾瑞克森在克服自身身体残障方面所展现的了不起的天赋。

  艾瑞克森的身体磨难(太太依莉莎白)

  我的先夫米尔顿·艾端克森在他十七岁时(1919年)罹患了小儿麻痹症,那是一次极为严重的感染,他完全瘫痪,除了说话和动眼之外不能做其他的事情,而且他知道自己被视为无法活下来。他在自家农场的房子,由母亲和一名有实务经验的居家护士照顾。等到瘫痪的情况稍有改善,这名护士自己用了一种治疗法,之后由澳洲护士肯妮修女(SisterKenny)大力推广(不顾医疗界的极力反对)。她的方法是采用一连串的热敷、按摩和移动瘫痪的四肢,并鼓励病患参与整个疗程。

  米尔顿靠自己发展出一套方法,他运用精神专注力去产生细微的移动,他反复经历这样的精神位移。等到他恢复更多的元气,他把握每个机会去锻炼更多的肌肉,来强化肌力,他学着用拐杖走路、保持身体平衡来骑脚踏车;最后,靠着一艘独木舟、简单的粮食和露营装备、一点点钱,他计划一整个夏天的独木舟之旅,由靠近威斯康辛大学校园附近的湖泊出发,顺着密西西比河的水道而下,接着往南通过圣路易斯上方,再由原水道回到上游。

  原本预计结伴同行的朋友在最后一刻变卦。虽然有身体上的残障,米尔顿仍独自出发,也没有告诉父母这将是一个人的旅行。他在经历了许多冒险并适应多重的难题之后,学会了许多调适之道,也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其中有些人给了他不少的协助。当他完成这次旅行时,他的健康状况较出发前大幅改善,肩膀的肌肉长得更结实有力,替他大学和医学院求学生涯作好了准备。

  多年之后他告诉我,他右半边的肌肉永久萎缩,导致左肩高于右肩,身体躯干的扭曲变形明显可见。他在镜子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练习让双肩保持水平,使得原本已因小儿麻痹弯曲的脊椎益发严重变形,虽然一般小儿麻痹症患者都会有脊椎弯曲的情况,但并不会如此严重。为了能有更接近正常的外观,他觉得这么做非常值得。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闲,他接受了一次非常详细的健康检查,来判断他是否能够胜任少量勤务的医官职位。当检脸人员透过x光看到他的脊椎状况时,他们既惊讶又难以置信他们所见到的情况。

  尽管他对于自己平衡肩膀的成果感到骄傲,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件事对他的健康却有长期负面的影响。在他的晚年,他一位见闻广博的医生告诉我,他复发期间的完全瘫痪、持续恶化的肌肉萎缩和剧烈的疼痛,至少有一部份是由于当初扭曲脊椎去调节肩骨,因而加重关节错位的问题,产生了关节挤压的剧痛,也使得原本没有受损的脊椎神经部位进一步退化。

  我在1935认识艾端克森,我们1936年结婚,当时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积极进取的年轻人,右半边明显的不良于行,他虽然撑着一根拐杖走路,却能走相当远的距离。他有着宽大有力的肩膀。

  在1940年代晚期之前,我记得他的病情没有严重的复发,只有小发作产生的肌肉和关节疼痛。在大战期间,由于爱洛思医院(EloiseHospital)(之后改名为爱洛思的韦恩郡总医院〔WayneCountyGeneralHospitalandInfirmaryatEloise〕)的员额不足,使得他的工作负荷急剧加重。他也同时指导爱洛思医院的住院医师,以及底特律市韦恩大学医学院(WayneUniversityCollegeofMedicine)之促进医疗课程的医学生。此外,他还花许多时间(在爱洛思医院一整天的诊疗之前或之后)在市区的徵召站,替应召入伍的士兵作精神健康检查,由于当时我们没有汽油,他只能坐公车往返。虽然工作繁重,他似乎乐在其中。

  我现在想到一点,他的复发通常是因由某种极度的身体压力所引起。在1947年的夏末或秋初,他由我们的公寓骑脚踏车到办公室(因为有段距离),他平常骑脚踏车运动。一只狗撞到车轮,把他甩了出去,他的脸上有刮伤和不太深的割伤,伤口都被尘土污染。

  他从未接种过破伤风疫苗,因此决定冒着可能的风险(因为他从小就有多原性过敏),注射旧式的破伤风抗毒素血清,十天之后,他并发严重的血清症(serumsickness),包括肌肉疼痛、一次近乎昏迷的发作和其他的症状。偶尔他会好转到能回办公室工作和教学,然后又再度发病。

  最后,在1948年春天,他的病情严重到住进安雅柏(AnnArbor)的密西根大学医院(UniversityofMichiganHospital),包括那里最优秀的神经科医师,没有人能提供任何建议,只提到密西根湿冷的冬天与他春秋两季惯发的多原性过敏会加重他的病情,所以要我们考应远离密西根的过敏原,到一个干燥、温暖并有干净空气的地方渡过夏天。

  迁居凤凰城

  我们决定去亚历桑那州的凤凰城,因为在亚历桑那、内华达和新墨西哥三州中,凤凰城是我们唯一有认识的人在的地方。亚历桑那州立医院(全州将近八十万人口中唯一的精神医疗机构,收容精神疾病忠者、酒瘾忠者、流离失所的老人、严重智能不足者,并有一个隔离的单位,收容犯罪的精神病患。)的主管约翰.拉森(JohnLarson)医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他之前是底特律当地一位优秀的精神科医师和研究员生理学家,因为年轻儿子的健康因素才来到西部,并主持这间小型、经费不足且建筑老旧的机构,医疗员额不仅短绌且年事已高;但不可思议的是拉森将它变成西南部最先进、经营绩效卓着的医疗机构,米尔顿很高兴能在那里帮忙。在六月底,我开车带着四个最小的孩子来亚历桑那,两个较大的男孩当时分别是十七岁和十九岁,他们留在密西根。在我离开几天之后,米尔顿在朋友的安排下,搭飞机离开安雅柏的医院,前往亚历桑那,在我于数天后抵达之前,都是由拉森医生帮忙接机和照料他的食宿。米尔顿那时已逐浙复原。之后我们在旅馆住了一个星期,接着为那个夏天租了一间小屋。

  在那个时候,我只记得有一次相当短暂的复发病程,他觉得身体状况很好,便决定到州立医院工作。我之后又飞回家安排搬家的相关事宜,当我回来后,我们搬到医院宿舍,我们十七岁的儿子由密西根搭车来跟我们同住。一直到1949年春天,米尔顿十分热切且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在州立医院推行不少变革。之后拉森医生由于跟亚历桑那州监察委员会下的次级政治团体意见相左,因而辞职离开亚历桑那州,米尔顿也辞职,决定私人开业。

  我们在凤凰城买了一间房子,当准备要搬家时,他刚好经历短暂却极为严重的复发,在搬家期间他住院了几天,回家之后逐浙恢复体力,也同时逐步地展开他的私人执业生涯。我们原本打算在一栋医疗大楼租一间办公室,那个时候,我想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需要多休息,并减少身体的劳顿,所以我们很务实的将房子里的一间房间当成他的书房和办公室,如果他顺意的话,有空档时他可以在床上小憩一会。因此,从那个时候到他1980年过世,他的办公室一直都在那个房间。

  在1949年秋天,他住院两次,这次发病被视为血清症的复发,由他逐浙感到敏感的当地过敏原、灰尘和一些食物所引起的过敏症。他有一位非常优秀、已治疗他多年的过敏科医师,他建议我们注射过教抗原、尽可能使居家环境无尘,以及辨识并避免食用过敏食物。

  小儿麻痹症复发

  下一次发作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1953年。当地的医生相当同情我们,却没有给予任何建议。一位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医生朋友希望我能把米尔顿送过去他那里住院治疗,因为我要照顾两个1949年和1951年才出生的幼儿,以及家里其他的孩子,所以我没有办法跟他一起去。我们安排了两位年轻的实习医师跟他一起搭火车前往,再由救护车直接送他到医院,两个年轻人就搭飞机回来。

  神经科医师、整型外科医师和其他的专科医师对米尔顿作了一系列的检查,在马里兰住院一段时问之后,米尔顿康复了,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他们仍然无法做出诊断或预测复原状况,他们希望他能继续留院作进一步的检查,但他要求出院,他们也同意让他出院回家。

  虽然明显看来他又一次的痊愈了,却造成他许多额外的肌肉损伤。在他返回工作岗位几个月后,透过一位著名神经科医生的引荐,我们拜访了一位整型外科医师。诊察米尔顿后,这位医师认为以最近肌肉萎缩的状况看来,只有一种合理的诊断,也就是一次新的小儿麻痹发作,虽然相当罕见,但并非绝无可能,因为这种病毒有三种病毒株。

  根据最近其他小儿麻痹患者类似疾病发作的发现来看(包括原来小儿麻痹症状的复发),这样的诊断在医疗上精明且狡猾,但很可能是被误诊的诊断。

  在米尔顿的余年里,他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疾病发作,与先前描述的状况类似,但在每一次发作后,他还是能够返回工作岗位、经常旅行、撰写期刊文章及作研究,他在学术机构里相当活跃,并从事期刊的编辑工作。然而事实上,每次的复发都使他失去一些身体的活动能力。

  他结实的臂膀萎缩到需要用双手捧起餐具来进食。他越来越常用到他的轮椅--刚开始只有长途旅行用到,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轮椅上,越来越少撑着他的拐杖走路,到最后完全只能待在轮椅上。在那个时候,他放弃了旅行(1969年),在1970年,当我们搬到另一间房子时,我们把内部装修成更适合他轮椅行动的生活空间。

  在1970到1980年之间,他逐浙丧失肌力,连舌头和两颊的肌肉都变得难以控制,所以他既不能戴假牙,说话口齿不清,视线也不能长时闲聚焦在定点,他必须放弃大量的阅读活动(包括专业和休闲的文章)。尽管如此,他的状况大致还算稳定,我只记得有一次严重却短暂的复发(在1970年或1971年)。

  他渐渐淡出精神科的私人诊察,约在1974年时完全不再看诊。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在我们家和办公室授课,课程大受欢迎,他的时间一直排到1980年底,并且预约到隔年,他慢慢将授课时数缩减到只有每周五天的下午时段,之后一周只有四天接受预约。

  l面对困境的韧性

  虽然艾瑞克森医生的身体非常不适,他却经常撑起孱弱的身躯去教授一堂很重要的课,或者去看一个他觉得正经历急性精神病发作而不能再等的病人;回来之后,他往往累瘫在床上。但是整体而言,他会"调节"体力的状态,在工作行程中留一些空档,让他能够上床休息;如果他想要阅读,那也一定要是很轻松的书(像是漫画书)。

  在最后的几年,他的休闲活动就是看电视,他会留意当天的新闻,特别喜爱关于自然历史的节目,也会听时事评论的节目,他会轻松地看着不花脑筋的节目。

  艾瑞克森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常常说小儿麻痹症是他遇过关于人类行为的最佳导师,他接着说:"我不介意疼痛--我不喜欢其他的替代方式。"除了自我催眠之外,他还将自己重新架构(reframing)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或许他与病人互动的成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一直将他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另外,艾瑞克森的外在倾向有助于他控制自己的疼痛。他活到七十八岁,比他自己预期的久得多,直到过世前一周,他还是积极不懈的生活。

  艾瑞克森太太只写到自己丈夫身体上的重大限制;还有其他的身体问题,原本也可能会减少他的生活乐趣,但由于他面对困境的韧性,这些问题并没有造成限制。

  例如,他是天生的色盲,然而他不仅没有受此限制,反倒善用它来表现丰富的个人风格。他经常穿紫色衣服,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他的办公室里有许多紫色的装饰品,学生也经常送他紫色的礼物。

  他是一位音盲;随着不断萎缩的肌肉,他的视力产生复视的情况;而他的听力也受损。他靠着少许的肋间肌和半个横膈膜来呼吸;他有脊柱关节炎、痛风和轻微的肺气肿毛病。当我在1973年第一次遇到他时,他的手臂已经无法活动自如,他经常要用较灵活的左手扶着右手来写字;他的腿已严重的不良于行,只能很短暂地支撑自己,再靠轮椅移到办公室的椅子上。约在1976年,他已经不能够那么做了,只能完全依赖轮椅。然而他没有怨恨命运或自暴自弃;艾瑞克森满意他所拥有的现况。

  当他七十多岁的时候,早晨对他而言尤其痛苦,通常他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来穿衣服和刮胡子,因此他在看病人前都要小睡一会;早晨也是他一天中最疼痛的时段,他的脸显露出承受着极大的痛楚,然而他能很开放地谈论他的身体问题。在1974年他告诉我:"今天凌晨四点,我觉得我应该会死掉。中午的时候,我很高兴我还活着,我从中午一直高兴到现在。"

  艾瑞克森虽然承受着巨大的身体折磨,他却是一个非常非常懂得感谢生命的人,他这方面的人格特质,大大地增添了他身为一位治疗师和老师的说服力;艾瑞克森的其他面向也对他的成功有关键性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