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鲁迅生前为何3次拒绝苏联的邀请,始终不肯访苏,去苏俄采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13:28:29
      

        1936年之前,萧三(现代诗人,《国际歌》歌词的主要中文译者之一)曾代表苏俄方面三次邀请鲁迅旅莫斯科未果。这三次具体情形如何,暂不赘述,这里只说1936年鲁迅坚拒苏俄邀请一事。

        据相关资料,1936年在莫斯科的萧三将信息送至上海鲁迅处,邀鲁迅全家赴黑海之滨疗养。鲁迅在致曹靖华的信中,对邀请之事却作了这样的回复:“三兄力劝我游历,但我未允,因此后甚觉为难,而家眷(母)生计,亦不能不管也。”这里所指的“三兄”,即萧三;“力劝我游历”即“邀请鲁迅全家赴苏”——鲁迅是孝子,幼年丧父,慈母在上,不宜远行;“家眷(母)生计”意为不只是在北平的母亲大人,还有妻室朱安也得供养;“因此后甚觉为难”,即一旦去过红色风暴的策源地,能否再重回白色恐怖的国内,一以贯之地以笔为枪,实难预料。况且鲁迅非组织中人,尚可不受约束,故“婉拒”之。

        至于旅费,苏俄当然慨然承诺。但鲁迅曾申明:“至于旅费,我倒有法办的。”这大概是为了避免“拿卢布”之嫌,不给论敌以口实罢。

        然而,这里所陈述的理由,恐怕并不是鲁迅拒绝苏俄邀请的真正原因。

        虽然鲁迅于此以家事答复而“未允”,可是以“国事”为重的萧三,却觉得莫斯科交代的任务没法交差,于是只好通过电讯及组织系统,物色合适的人员登门,进一步当面“力劝”,以说明恳切之情。

         物色的结果,便是中共秘密党员胡愈之。为什么要物色胡愈之呢?其一因为胡愈之是鲁迅在绍兴府中学堂任教的学生,易于获得鲁迅的信任与接受。其二,胡愈之不仅为同乡,而且于1928年游学欧洲,往返苏俄,熟人熟路。其三,胡愈之撰写过一本《莫斯科印象记》,于1931年出版,鲁迅看过并抱有好感,曾撰文表示首肯。所以,胡愈之无疑是劝鲁迅旅苏并疗养的最佳人选。

        更关键的,是苏俄殷切需要鲁迅手中那支威力四射的“金不换”啊!

        这次考虑安排不可谓不周全的邀请,却仍未成功。

        1972年12月25日,在北京鲁迅博物馆,胡愈之谈到1936年邀鲁迅赴莫斯科访问却被拒绝的经过:

        过了一会,鲁迅又说:“国民党,帝国主义都不可怕,最可憎恶的是自己营垒里的蛀虫。”鲁迅讲话时虽没有点名道姓,显然是指当时党内出了一些叛徒,以及机会主义者,暗中在攻击鲁迅。

        再后他又说:“苏联国内情况怎么样。我也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人发生问题?”鲁迅是指当时斯大林扩大肃反。西方报刊大肆宣传,他有些不放心。这也是他不想去苏联的一个原因。

        我只和鲁迅谈了这么一次。我知道鲁迅是坚决不去苏联的,所以不再找他谈,就回了香港。1936年8月我回到上海,鲁迅在病中,到10月去世,我没有再见过鲁迅。(《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严家炎《论鲁迅的复调小说》,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转自《鲁迅研究月刊》2006年第4期朱正 文)

        这里值得推敲的,是以红体标明的一段文字(就是前面三段文字,就是从“过了一会”到“我没有再见过鲁迅”。——编者附注),在1976年10月文物出版社出版《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时已被删除。其实,这应是鲁拒绝赴苏的要害所在,实属极敏感的如何对待苏俄的政治立场与态度的大问题。虽然上世纪70年代的中国正大张旗鼓地反对苏联现代修正主义,但反对的是当权的苏联领导人,若作这样的披露,对维护已故的斯大林是不利的。再者,鲁迅在30年代已质疑斯大林的大清洗,倘作这样的披露,对维护共产主义者鲁迅的形象也不利。

         鲁迅说过:“无产者的革命,乃是为了自己的解放和消灭阶级,并非因为要杀人”,“德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虽然没有成功),并没有乱杀人”,“而我们的作者,却将革命的工农用笔涂成一个吓人的鬼脸,由我看来,真是卤莽之极了”。(《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鲁迅之所以与青年战友们一再冲突,甚至对苏俄的大清洗表示质疑,就在于他的人道主义情结和对血腥本能的反感。他对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解,是“不杀人”,“不乱杀人”。虽然鲁迅只是在书斋里谈论这段未曾经历而仅从纸面了解的革命,多少显得有些天真与书生气,正如他在《林克多<苏联见闻录>序》中所言:“政治和经济的事,我是外行”,但他的睿智与警觉的确超乎常人。

         那时的苏俄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列举两组数字:“据保守估计,从斯大林获得党领导权的1928年到他去世的1953年,大约有2500万人受到过政治迫害。这2500万人有的被枪决,有的成为古拉格(劳改营)的囚犯、特殊圈地处的‘富农’罪犯,有的成为无数劳改营地的奴工,他们占了苏联人口的八分之一(1941年的苏联人口大约是2亿),平均第1.5个家庭就有1个‘人民敌人’。”(徐贲:《七十多年前的苏联青少年》)关于其中的被处死者,另有一组比较精确的统计:“1990年1月30日,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公布,从1928年到1953年,共有3778243人死于非命;1991年6月,苏联克格勃主席留奇科宣布,这一时期内有420万人被镇压。”(邢晓飞:《卫星承载的帝国》)这些数字是没有去过苏俄的鲁迅所不知道的,也是起初对苏俄抱有“冷淡与怀疑”,转而信之且赞赏之一阵子,又复归于质疑的鲁迅所关心却无法知道的。

         1936年4月间,鲁迅对从英国归来的李霁野(曾作天津市文化局局长,天津市文联主席)复述过一段与冯雪峰的对话。鲁迅说:“你们来时,我要逃亡,因为首先要杀的恐怕是我”,而冯雪峰则连忙摇头摆手应之:“那弗会,那弗会!”   (《鲁迅纪念集》第1辑第68页)往昔人们孤立地读鲁迅的这句话,多少有突兀之感。现在,若把鲁迅不仅因“左联”解散问题“得罪”了中共党内的周扬等领导人,而且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莫斯科邀请的盛情“得罪”了苏俄联系起来看,就并非空穴来风,而可坐实了。更何况他在1934年4月30日致曹聚仁信中,早就说过,“倘当(旧政权)崩溃之际,(我)竟尚幸存,当乞红背心扫上海马路耳”呢?

        无独有偶,彼时的苏俄,法国的罗曼·罗兰去了,纪德也去了。前者留下了一本《莫斯科日记》,后者留下了一本《访苏归来》,却拂逆了主人的初衷,揭开了苏俄真面目的冰山一角。鲁迅没去,幸好坚决没去,当然什么苏俄见闻与游记之类也没有留下。所以,鲁迅 写了不少诸如《我们不再受骗了》之类的文字,就都流于由于资讯封闭受骗于苏俄的虚假宣传,且并非亲历亲闻而无实感的泛泛之谈。当然,人们也不必去认真对待它了。      转自今年第6期《同舟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