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廷惨案全程揭秘:苏联为何屠杀2万波兰精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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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战俘范围的扩大和政治局决议

2月下旬和3月初,战俘管理局的中心工作就是督促三个专门战俘营上报关押人员的分类统计数字和战俘个人履历登记材料。战俘的登记工作从战俘一入营就开始进行了,为此各战俘营的机构序列上还专门设置有登记科。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各营登记工作存在不少问题,尚不能准确、详细地反映战俘真实情况。在贝利亚1939年12月31日的指令下达后,战俘管理局“为了获得各营中关押的战俘的完整资料”,又制订了一份补充履历表,于1940年1月5日下发各营,要求为战俘逐人填写。这份表格分为5栏,除要填写战俘在原波兰军队和其他机构担任的最后一项职务和掌握的外语外,还应“十分详细地填写战俘在苏联居留的地点和时间,以及在苏联居留期间从事何种工作”;“战俘在苏联生活的所有亲属和熟人的情况”,以及“战俘在国外(原波兰境外)的情况,必须写明具体地点、起止日期及从事的工作”。在给各营的指示中强调,应特别注意后三项的填写。

2月下旬,战俘管理局连续下令,要求战俘营在近期内完成此项工作,“须知此项工作不容拖延”。

战俘管理局政委涅赫罗舍夫和第二处(登记处)处长伊·鲍·马克利亚尔斯基在2月27日同一天致电科泽利斯克营,要求立即上报该营在押军官的登记材料和侦查材料。马克利亚尔斯基要求把所有军官的登记材料寄来,而随后涅赫罗舍夫又要求立即派信使送来四五份已经填好的登记案卷。可见,后者比前者更急于拿到这些材料,哪怕是几份也行。

这从一个侧面表明,战俘管理当局准备进行处理的战俘范围有了进一步扩大。如果说在2月20日索普鲁年科的报告中,他是把军官战俘与警察、狱吏等类战俘区分开来,其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后者身上的话,那么现在前者——原波兰军队军官——也被纳入了“视线”。有两个事实可以作为佐证。其一,2月底3月初,战俘管理局整理了一系列的统计材料,统计范围不仅包括三个专门战俘营的全体在押战俘,而且对军官进行了单独分类。其二,3月2日,政治局通过了“关于警卫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和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西部地区国界”的决定,其中建议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从今年4月15日起,将被镇压和关押在战俘集中营中的原波兰军队军官、警察、狱吏、宪兵、情报人员、原地主、工厂主和原波兰国家机关高级官员等的家属,共22000~25000户,悉数迁往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各地区,为期10年”。

可见,无论是对待被关押的战俘本人,还是他们的家属,苏联当局都对他们“一视同仁”了。

上述材料说明,苏联当局在1940年2月下旬已经决定了对三个专门战俘营中的战俘一并处理。这是不是前一阶段整理出的专门“材料”起了作用,目前尚无法证明;但有了这样的“材料”,无疑使苏联当局更有理由做出对这些战俘给予最严厉处理的决定了。

1940年3月5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根据贝利亚给斯大林的一封信作出的决议,直接导致了三个专门战俘营的战俘和关押在乌克兰、白俄罗斯西部监狱内囚犯的悲剧命运。贝利亚的信和政治局的决议几乎完全相同一处比较大的修改是斯大林把贝利亚的名字从负责审查这些案件的3人小组中划去了,并代之以副内务人民委员、内务人民委员部经济总局局长巴·扎·科布罗夫。这样,加上原有的第一副内务人民委员弗·尼·梅尔库洛夫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一专门处处长列·佛·巴什塔科夫,3人小组中没有部级正职。这种改动耐人寻味。,而且是在同一天完成的,这说明苏联最高决策集团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分歧。贝利亚的儿子谢尔盖·贝利亚在1994年出版的对他父亲的回忆中申辩,贝利亚是克里姆林宫领导人里唯一一个反对处决波兰军官的人。因为他认为,“战争不可避免。波兰军队的军官是反希特勒斗争中的潜在同盟者。”谢·贝利亚提出下面的事实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即“无论在1940年3月5日举行的政治局会议的材料中,还是在其他文件中,都没有我父亲的签字。”见谢·贝利亚《我的父亲贝利亚》,成都科技翻译研究会编译,群众出版社,2001,第403页。如果谢·贝利亚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斯大林把贝利亚的名字划去就好解释了。但现有的材料并没有给谢·贝利亚的观点更有力的支持。因此问题似乎并不这么简单。斯大林在贝利亚的信上第一个签名并写下“同意”,对这个决议如此顺利获得通过,也会起到决定性的影响。此外,原件上还有莫洛托夫、米高扬、伏罗希洛夫的亲笔签名;另有加里宁、卡冈诺维奇表示同意的字样。

政治局的这个决议建议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一、(1)对战俘营中14700名原波兰军官、官员、地主、警察、谍报人员、宪兵、定居者和狱吏的案件;(2)以及对逮捕和关押在乌克兰西部和白俄罗斯西部各州监狱中的11000名各种反革命间谍组织和破坏团体成员、原地主、工厂主、原波兰军官、官员和越境分子的案件——以特别程序进行审理,对他们采用极刑——枪毙。……

审理案件时,不须传唤被告,也不提起公讼,不出示侦查终结书和判决书,而采用以下程序:(1)对战俘营战俘案件,根据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战俘管理局出具的证明材料审理;(2)对乌克兰西部和白俄罗斯西部地区监狱的囚犯,根据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内务人民委员部出具的材料审理。

三、由梅尔库洛夫同志、科布罗夫同志和巴什塔科夫同志(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第一专门处处长)组成的3人小组负责审理案件并作出判决。”

政治局的决议没有说明对上述人员采用极刑的理由,不过贝利亚在自己的信中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写道:“所有这些人充满了对苏维埃制度的仇视,是苏维埃政权的万恶敌人。”战俘营中的军官战俘和警察战俘,“他们每一个人都等待着获释,以便有机会积极地投入反对苏维埃政权的斗争。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内务人民委员部驻西部地区的机关,破获了一系列反革命暴动组织。在这些反革命组织中起积极领导作用的是原波兰军队军官、原警察与宪兵。在拘捕的越境分子和国境线破坏分子中,也查出大量反革命间谍和暴动组织的参加者”。

贝利亚没有进一步列举这些反革命组织、间谍和暴动组织进行“反革命活动和反苏宣传”的具体事例,这就使他的“理由”更接近定性性质,而不是论证性质。仅凭这些人们似乎无法判断这些人“对苏维埃制度的仇视”的程度和“反革命活动”的规模。如果政治局委员们没有从别的途径和渠道了解到更多有关波兰战俘和囚徒的情况——可惜,这样的途径和渠道至今还没有得到文件的证实——而只凭贝利亚这样一段文字,就在决定剥夺25700人生命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至少是极其轻率的!

执行政治局决议的行动在以后两个月内紧张地进行。战俘们的个人案卷、侦查案卷和补充履历表由战俘营送到战俘管理局,经审查合格并签署处理意见后转交内务人民委员部第一专门处,在这里复审,其中一部分提交给副内务人民委员梅尔库洛夫亲自进行裁决;其余的则由按照政治局3月5日决议成立的三人小组处理。由梅尔库洛夫、副内务人民委员、内务人民委员部经济总局局长巴·扎·科布罗夫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一专门处处长列·佛·巴什塔科夫组成的三人小组,最多时一天“处理了”1287份案卷,这使他们哪怕对案卷进行稍微细致的研究都不可能。可以想象,他们能够做到的恐怕就只有在一份份名单上加盖印章了。既然政治局已经作出了决议,谁又能追究他们这种草率行事的责任呢?

5月中旬,据战俘管理局统计,从三座专门战俘营被送去执行枪决的共14587人,加上其他地方送来的战俘,一共枪决了15131人。另有在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监狱关押的犯人7305名,也一并被处决了。其中有一部分被枪毙的波兰军官的尸体埋在了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卡廷,并在三年后成为这一悲剧事件的第一批无声的揭露者。1959年3月,当时任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谢列平在阅读了保存在克格勃的有关绝密案卷后,给当时的苏共中央主席团主席赫鲁晓夫写信,汇报了枪毙波兰军官、警察、间谍的情况。根据他提供的数字,在卡廷森林枪毙了4421人,在旧别尔斯克和奥斯塔什科夫分别枪毙了3820人和6311人。另有395人未被处死,而是转送到了尤赫诺夫营。在这些幸运地被“留下”的人员中,应国家安全总局第五处要求留下的47人,应内务人民委员部领导(贝利亚、梅尔库洛夫)要求留下的258人,应德国和立陶宛要求留下的66人,其中德国人24名。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苏联战俘当局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和“有用的人”。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有关部门执行贝利亚1939年10月8日命令的工作成果。

苏联当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决定对上述人员实施肉体消灭呢?这是一个就现有材料还难于做出准确回答的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贝利亚所说的战俘们“企图继续进行反革命活动和反苏宣传”,他们一有机会就会“积极投入反对苏维埃政权的斗争”等,更准确地说只不过是一种借口而已。当然,考虑到在此之前汇集起来的那些通报和专门材料,不能说贝利亚的话毫无所指,完全是凭空捏造。但正如前文所述,这是战俘与战俘管理制度之间矛盾的正常反应,是战俘管理体制运行当中不可避免地要显露出来的现象。因此,对三座专门战俘营的大多数战俘来说,给他们扣上这样一顶定了性的“帽子”,是不公正的。

可以说,三座专门战俘营的战俘命运,从决定对波兰战俘实行“分类处理”的时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成了苏联体制下最难以信任和接受的分子。苏联领导人对波兰国家的看法,对从波兰“收并”回来的地区进行改造的需要,都使他们对这些战俘身上隐藏着的“潜在威胁”格外警惕和敏感。苏联领导人也许一开始对“改造”这些战俘还抱有希望,因此没有在抓获他们的最初几个月就处决了他们。

俄国学者指出:“布尔什维克领导人借助于工作人员和安插的密探查明,大部分波兰军官和警察虽然在十分艰难的被俘条件下生活了半年多,但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却并没有被摧垮。他们并未背弃自己的祖国,未背弃自己的宗教,也未背弃自己的政治观点和道德价值观。苏联领导人指望‘改造’哪怕一部分穿上了军装的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的希望也落空了。”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苏联领导人在“改造”这批不是一般意义的战俘上缺乏应有的耐心。缺乏耐心,说到底,还是信心不足。前面说过,在苏联当局与被关押战俘这对矛盾中,前者处于无可争议的主导地位。战俘的抵制甚至反抗固然增加了取得“改造”成果的难度,但这不是导致以肉体消灭方式解决矛盾的主要原因。苏联领导人对“改造”这些战俘丧失了信心,对所建立的战俘管理制度能够和平地解决与战俘之间的矛盾丧失了信心,才是导致悲剧的主要原因。

“减轻负担行动”和“卡廷事件”

现有的材料已经使“卡廷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了。进入90年代,苏联学者围绕“卡廷事件”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和专著,如ЛебедеваНС.ОтрагедииКатынскиеголоса;Катынь:преступлениепротнвчеловечества;ПарсадановаВС.Кистриикатыскогодела;АбариновВКатынскийлабиринт;ЗоряЮНРежиссерКатынскойтрагедии//Опубликовановсборнике“Берия:конецкарьеры”,М:Политиздат,1991,等。此外还出版了两本集中收集有关卡廷事件档案材料的文件集:ЯсноваО.ВКатынскаядрама:Козельск,Старобельск,Осташков:судьбаинтернированныхпольскихвоеннослужащих,Москва:Политиздат,1991;ПихояРГ,КозловВПДокументы,Катынь。这些直接来自苏联的历史档案,对揭示卡廷事件的真相,起了重要作用。严格地说,“卡廷事件”应包括两层含义,一是事件本身的来龙去脉,二是1943年4月,德国公布发现被害波兰军官遗骸一事,在国际社会,特别是对苏波关系产生影响。

1940年3月5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枪毙波兰战俘和部分在押人员的决议通过之前,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特别会议就已经对关押在三座专门战俘营的波兰战俘作出了最终判决,为执行这一判决而进行的准备工作也紧张地开展起来。3月初,内务部特别处会同战俘管理局,在莫斯科召开了有各战俘营特别科负责人、内务部押解部队指挥员和“古拉格”负责人参加的会议。两天的会议中讨论的主要问题有:“1战俘营为送走被判决人员做好准备;2在什么地方宣布特别会议的判决;3在什么地方向押解部队移交被判决人员,在战俘营还是火车站;4途中的业务工作;5后勤保障。”

ПихояРГ,КозловВПДокументы,Катынь,с383.奥斯塔什科夫战俘营特别科科长科雷托夫提出,“考虑到这些人是一股最积极的反革命力量”,应像以前处理遣返回家和送交德国的波兰战俘一样,把他们按籍贯编排,“使被判决人员认为是将他们遣送回家”;“为了避免发生各种意外事件及阻挠,无论如何不能在我们这里宣布特别会议的判决,而要到他们将被关押的地方去宣布。”

ПихояРГ,КозловВПДокументы,Катынь,с383.可见,当时有关部门对一些问题考虑得已经很细致了。在政治局决议通过以后,执行这一决议的准备工作开始加速进行。3月中旬,内务部在莫斯科召开了一系列会议,各个相关部门仔细研究了执行政治局决议的具体过程。与此同时,三个专门战俘营和乌克兰、白俄罗斯内务人民委员部分别加紧整理战俘与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囚徒的材料。这些材料包括决定执行死刑人员的个人材料、侦查案卷和一份“三人委员会”之一、内务部经济管理总局局长科布罗夫制订的简单表格。这份表格一共四栏,包括姓名、被捕时间和地点、原任职和军衔及结论。其中最后一项决定着表格主人的最后命运。这些材料由各战俘营汇总到战俘管理局,审查合格后转送内务部第一专门处,第一处复审后在“结论”栏中填上初步处理意见。一部分材料提出送梅尔库洛夫亲自审查;其余材料和名单则送交给“三人委员会”。他们做出的判决即成最终判决。

被判处死刑的战俘不在战俘营执行枪决。他们将被送到加里宁、斯摩棱斯克、哈尔科夫州监狱,在那里向他们宣布判决并立即执行。梅尔库洛夫和“三人委员会”作出判决的名单向下发出一式两份,一份是给各战俘营的“发送人员名单”,一份是给上述三个州内务局的“接收人员名单”。实际上,这就是处决名单。把被处决人员从战俘营送往行刑地,由内务人民委员部运输总局负责。该局不仅事先制订了详细的运送计划,而且在进行运送期间,该局局长米尔施坦因每天向梅尔库洛夫报告情况。上述所有一切准备工作和行动,在内务部的来往信函里都称之为“减轻负担行动”。

从现有的材料看,处决行动在1940年4月的最初几天就开始了。各战俘营主任的总结报告和内务部加里宁州局局长的接收单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参见ПихояРГ,КозловВПДокументы,Катынь,с580、587。从莫斯科派来的内务部机关领导人分别来到行刑的监狱,指挥处决行动。例如,内务人民委员部警备处处长布洛欣来到加里宁州监狱,与该州警备司令鲁巴诺夫一起安排了行刑过程。原内务人民委员部加里宁州局局长德·斯·托卡列夫后来讲到当时的情景:“将波兰人一个一个地带到‘红角’,即这里的列宁室,在那里核对资料——姓名、父名、出生年月……然后给他戴上手铐,带进准备好的那间囚室,用手枪朝后脑处开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枪用的是德国造的‘瓦尔德’式手枪。一夜要处决200~350人。……尸体经过另一扇后门抬出囚室,扔在带篷的卡车上。然后用5~6辆卡车将尸体运到梅德诺耶村附近的掩埋地点。它紧靠着内务人民委员部州局的别墅区。地点是布洛欣选定的,也是他从莫斯科带来了两名挖土机手。”

在哈尔科夫,战俘们被从火车站直接运到捷尔任斯基大街内务人民委员部内部监狱,在那里执行枪决后用卡车将尸体运到距皮亚季哈特卡村不到两公里的森林公园内的第6区,埋在内务人民委员部州局别墅附近。在斯摩棱斯克州,送来的战俘有的在监狱被处决,有的则直接运到斯摩棱斯克以西约15公里的卡廷森林里被枪毙。

就这样,关押在三座专门战俘营里的战俘和乌克兰、白俄罗斯西部地区监狱里的囚犯,一个月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应当说,苏联当局为执行“减轻负担行动”进行了比较周密的准备,行动当中也没有出现大事故,为此负责组织和领导这次行动的有关人员还在内务部系统内部受到了表彰。1940年10月26日,贝利亚签发第001365号命令,给内务部中央机关和内务部加里宁州、斯摩棱斯克州和哈尔科夫州局的125名工作人员颁发奖金,奖励他们“出色地完成了专门任务”。44人提高了月薪,81人每人一次性奖励800卢布。见СвободнаяМыслъ,2000,№5,с110。如果不是后来因为苏德战争爆发且德军占领了包括斯摩棱斯克州、哈尔科夫州在内的大片苏联地区的话,这一行动也可能永远是一个“谜”了,起码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1943年4月13日柏林电台向全世界报告的一则消息,说在苏联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卡廷森林发现了一批埋有成千上万波兰军官尸体的巨大坟墓,他们都是被人有步骤并且熟练地处决的。柏林电台直截了当地说,这些坟墓中的一万多具尸体,是“犹太—布尔什维克兽行”的典型例证。那么,德国人是怎样发现这些被害者的呢?下面这两份材料对回答这一问题可能会有帮助。

第一份材料是1943年春由刑事学家和病理学家组成的国际委员会在考察了卡廷森林坟墓后写出的报告。这份报告由于是当时在纳粹当局组织下完成的,因此它的可信性一度受到了怀疑。但是其中的一些技术性分析就是在今天看来也很有意思。

卡廷森林:调查书

国际科学家委员会对卡廷万人坑研究而作出的报告,其主要内容如下:1943年4月28日到4月30日,一个由欧洲大学的法医学主要代表以及其他一些杰出的大学医学教授组成的委员会对卡廷森林波兰军官的集体坟墓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科学调查。这些集体坟墓的发现,最近引起了德国官方的注意,促使德国卫生部长康蒂博士从欧洲不同国家邀请一批专家到卡廷现场观察,以便有助于澄清这一特别事件。委员会中的成员们亲自听取了几个苏联当地目击者的证言,他们和别人一起都肯定地说,在1940年3、4月间,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波兰军官通过铁路运到卡廷附近的格涅兹多沃车站。波兰军官在那里下了车,然后被运送犯人的卡车运到卡廷森林,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委员会进一步考察了现场发现和由此推断出的事实,并调查了现场物证。据说,到1943年4月30日,982具尸体被发掘出来,其中大约70%的尸体已被辨别出身份。而在其他尸体上找到的文件只有在经过仔细地初步处理以后才能用来鉴定身份。在委员会到来之前,发掘出的尸体已全都被检查过,而且有大量的尸体被鲍茨教授波兰布雷斯劳大学法医学和犯罪学教授。和他的助手解剖过。到目前已有7个集体坟墓被打开,其中最大的一个估计有2000具波兰军官的尸体。委员会成员亲自解剖了9具尸体,提出大量的特别选择的尸体进行检验。已证实目前发掘的尸体都是头部中弹而死。在所有案件中,子弹都进入后颈。大多数情况下,尸体只中了一发子弹,很少有尸体中两发子弹,只有一具尸体后颈中了三发子弹。所有子弹都是从口径不超过8毫米的手枪中射出的。根据弹着点人们作出这样的假设,即射出的子弹都是枪口紧压着后颈射入或在最近的范围内打的。伤口出人意料的有规律……使人们假设,射击是出自有经验的人之手。大量尸体的手被同样的方法绑着,并且在一些尸体的身体和衣服上发现了四棱刺刀的伤痕。捆绑的方法和在此之前在卡廷森林发现的苏联公民尸体类似。一颗跳弹在打死了一个军官之后,又穿入坑内已死的尸体中,证实了下面的假设——射击明显是在壕沟中进行的,以免去把尸体运进坟墓的麻烦。集体坟墓位于森林中新开垦的土地上,坟墓被彻底平整并种上了小松树。集体坟墓是在高低不平的地方挖掘的,上层多是沙子,而在最低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地下水。尸体毫无例外地面朝下,肩并肩地紧紧靠着,一层叠着一层。坟墓四周的尸体明显排放得很整齐,而中间的尸体则比较混乱。根据委员会的一致意见,发掘出的尸体的制服,尤其是纽扣、军衔标志、装饰物、靴子的式样等等,毫无疑问是波兰的。他们穿着冬天的衣服,经常能发现毛皮大衣、皮革外套、针织背心和典型的波兰军官的帽子。只有少数几具尸体是其他阶层的人物,有一具尸体是一个牧师。在检测衣服的同时也检测了饰物。尸体上没有发现手表或戒指,尽管从几本日记记载的确切日期和时间来看,主人把这些饰物保留到最后几天甚至最后几小时。在尸体上发现的文件——日记、信件、报纸——的时间范围是1939年秋天到1940年3、4月间。迄今为止,可以确定的最近的时间是一份苏联报纸上的1940年4月22日的日期。由于尸体在坟墓中位置不同而且彼此并排,它们腐烂的程度也不一样。根据奥尔索斯教授布达佩斯大学法医学和犯罪学教授。的经验,检查尸体头盖骨发生的变化对于确定死亡时间十分重要。这些变化包括已经腐化的头盖骨表层石灰质外壳的不同层面。这样的变化在埋葬时间少于三年的尸体上是观察不到的。但是这种变化在第526号尸体的头盖骨上却被明显地观察到了。这具尸体是在一个大坟墓的表层发现的。

第二份材料是英国驻波兰流亡政府大使欧文·奥马雷在与部分从苏联来的波兰人交谈后,写给英国外交大臣安·艾登的报告。奥马雷列举了一些波兰人对卡廷事件的看法——当然这些看法都对苏联不利,然后,他写道:

斯摩棱斯克离发现坟墓的地方20公里。它有两个火车站,在城里及其附近,从莫斯科通向华沙和从里加通向奥廖尔的两条铁路干线在此交叉而过。在斯摩棱斯克西面约15公里处是不起眼的格涅兹多沃车站,离格涅兹多沃只有几公里就是当地人所说的所谓的“羊山”。这个小山所在的卡廷地区覆盖着荒废的原始森林。森林以针叶树木为主,但是在松树之间也点缀着阔叶木和灌木丛。四月份这个地方进入春季,五月初树木变绿。但是1939~1940年的冬天是历史上最寒冷的。当4月8日来自科泽利斯克的第一批人到达时,那里有一些地方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当然,从车站到羊山的崎岖路上泥泞不堪。在格涅兹多沃,来自科泽利斯克、旧别尔斯克和奥斯塔什科夫的火车把它们的乘客卸在四面是铁丝网的监狱里,周围布满了苏联士兵。这里为接受他们所做的准备肯定使大多数波兰军官感到不安。一些人肯定感到沮丧,因为他们还能记起1919年卡廷森林曾被布尔什维克用作屠杀许多俄国军官的便利场所。一个名叫詹姆斯·拉斯科夫斯基的现居伦敦的波兰人告诉我,那时他11岁,每天晚上都要听一个名叫阿法纳西耶夫的刽子手讲他白天所干的工作。这个人住在他妈妈的房子里。他说,犯人们从监狱中被带到卡车上,沿着山村公路来到羊山,而且当他们从卡车上下来的时候,双手一定是被缚的。沮丧变成了绝望。看起来如果一个人挣扎,刽子手就会把他的衣服掀起来蒙上他的头,系在他的脖子上,并把他带到万人坑的边缘。在许多情况下,被发现的尸体就这样蒙着头,蒙头的衣服在头盖骨的地方被子弹打穿。那些宁静地走向死亡的人一定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他们的同志躺在宽阔的深沟里。在坑的四周,他们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头对着脚排得整整齐齐,坟墓的中间却显得较为混乱。刽子手们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像牲畜围栏里的屠夫一样在血泊中践踏,拖拉着死尸。当所有这些已经干完,最后一颗子弹击穿了最后一个活着的波兰人的头颅之后,屠夫们——也许从小就受过这种训练——把他们的双手用于最清白的工作:平整土块并在屠宰场的上面种上针叶树。当然,移植小树在这一季节已经是相当晚了,但还不算太晚,因为三年以后,当波兰代表参观此地时,树叶刚开始干枯。

气候和针叶树有其自己的重要性。斯摩棱斯克的气候说明了这个事实:即尽管德国人在1942年秋天已经风闻有集体坟墓的存在,但仅仅到了1943年4月他们才向世界公布了他们挖出来的东西。解释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德国宣传家为宣布他们的发现选择了一个政治时机,而是斯摩棱斯克的冬天把泥土冻得如此坚硬,以至于如果没有炸药或其他类似的有可能破坏尸体使之无法辨认的强力工具,挖掘是不可能进行的。1942~1943年的冬天格外暖和,德国政府可能在泥土一变得足够松软的时候就开始工作。那些小松树也值得格外注意。首先,它们是推定苏联人有罪的证明。因为考虑到1941年7月德军是在出人意料的胜利中占领斯摩棱斯克的,如果波兰军官是德国人而不是苏联人杀害的,德国人不可能还会费心用小树来掩盖受害者的坟墓。其次,一个称职的植物学家只要检验一棵小树就会弄清这些树是1940年5月还是1941年7月以后的某个时候种的。也许这个对苏联人是否诚实的检验应该立刻开始。这两份材料均出自PaulPrestonandMichaelPartridge,BritishDocumentsonForeignAffairs:ReportsandPaperstheForeignOfficeConfidentialPrintPartⅢFrom1940through1945EuropeVolume5CentralEuropeApril1943-March1944,Cambridge:UniversityUnitedStatesofAmerica,1998,pp109-110、105-106。

把两份材料和前面苏联档案里的材料进行对照,会发现它们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卡廷事件”的基本轮廓。尽管其中的某些具体细节不完全相同,但从内务人民委员部执行处决波兰战俘和囚徒的命令,到被害者的尸体被德国人发现,这条线索现在更清楚了。在1943年春,这些事实真相没有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大白于天下。人们还只能就此进行猜测和推断,但是,这一突发事件的影响却立即显现出来了。

中断与波兰流亡政府的外交关系

柏林电台在1943年4月13日就卡廷森林的发现播发的消息,对波兰流亡政府来说,既出乎意料,又多少在意料之中。尽管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确切验证那些被害者的真正身份,但流亡政府曾多次请苏联政府查找一些著名军官的下落而一直没有得到答复这一事实,以及在苏联宣布释放几乎全部战俘后这些人仍无音信的不正常现象,已经足以使它对这些军官的命运作出最坏的推测了。因此,德国人公布的消息,在伦敦的波兰人直觉上感觉是可信的。加上在此之前,由于安德尔斯的军队以及苏波双方在大使馆代表问题上的摩擦,苏波关系已经日益紧张,它们之间已经没有足够的缓冲空间来容纳这一突发事件了。4月17日,流亡政府发表声明,表示准备向国际红十字会寻求帮助,以弄清真相。同时,还由国防部长库基耶尔出面发表报告,介绍了波兰方面为寻求一批军官下落多次努力未果的情况。流亡政府请求国际红十字会出面调查此事的书面文件与德国一份内容基本相同的文件,几乎同时送交到瑞士洛桑的国际红十字会总部。这可能是一种巧合,但客观上它使波兰流亡政府陷入了被动。在苏联政府的猛烈攻击之下,流亡政府只好又于4月30日宣布,它们认为向国际红十字会提出的请求已经失效。见阿·托因比、维·托因比合编《国际事务概览(1939~1946):欧洲的重组》,劳景素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第224~233页。

与此相反,苏联政府在这件事上却由被动转为了主动。应当说,“卡廷事件”对苏联政府完全是一个意外。在1940年春处理这批波兰人时,大概没人会想到出现这样的结果。4月16日,苏联政府在沉默两天之后才发表公告,对德国的宣传给予反击。公告中说,“德国法西斯恶棍在自己新的荒谬绝伦的臆想中并没有停止散布最荒诞不经和卑鄙下流的谎言,他们企图利用这些谎言掩盖由他们自己制造的滔天罪行,这一点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苏联反击的理由是,第一,在1941年夏,在红军撤出斯摩棱斯克地区后,从事建筑工作的波兰战俘和大批苏联公民一起落入德军手中;第二,德国人所说的发现大批遗骸的格涅兹多沃村是历史上有名的“格涅兹多沃墓葬”考古挖掘地,而德国的宣传对此避而不提。

客观地说,苏联提出的上述理由并不具有多大的说服力。被德国抓住的波兰战俘和被苏联处死的波兰战俘,完全有可能是不同的两批人在红军解放了斯摩棱斯克后,按照调查德国占领者罪行特别委员会的指令,一个调查“卡廷事件”的专门委员会立即着手展开调查。从1943年10月5日至1944年1月10日,该委员会询问了95名证人,审查了17份证词。其中很多证人证实,在1941年春夏,即该地被德军占领前,他们看到过从事建筑劳动的波兰战俘。不能说这些证人的证词都是伪造的,因为这些证词在由专门委员会负责人之一AC苏希宁中校起草的一份绝密文件中也被引用了。见Военноисторическийжурнал,1990,№11,с27-34。,因此在没有充分可靠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同一批人的情况下,德国人所说的被害者和苏联所说的被抓者之间,并不一定就是对立的关系。其次,还有一个很好的佐证,当在苏联组建波兰军队时,波方数次询问过一批波兰军官的下落,当时苏联当局——包括斯大林的回答,都是苏联已经释放了这些人,而从没有提起过他们被德国人俘虏了。人们会问,如果真是这样,苏联当局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波兰政府这一点呢?至于考古挖掘的理由就更经不起推敲,证明哪些是年代久远的遗骸,哪些是刚刚掩埋了两年的尸骨,对于法医和生物学家来说并不困难。这种漏洞当时就被戈培尔及其宣传机器抓住了。在4月17日由戈培尔主持的会议上,纳粹宣传部长说,“布尔什维克昨天犯的一个大错就是他们编造了‘考古遗物’。在那里国际委员会将进行考证并将戳穿这一无耻的谎言。第二个错误是,他们说到的那些成了德国俘虏的波兰军官,就是现在波兰人多次、甚至向斯大林本人问询过下落的那些军官。”戈培尔因此建议,“现在我们应当等待国际委员会,我们自然不应信口开河,而应提出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苏联在公告上出现的明显不利于自己的漏洞,再次说明了这件事对苏联来说,的确来得突然,令它措手不及。

但是苏联迅速利用了自己在反法西斯战争中获得的,并由刚刚结束不久的斯大林格勒会战的胜利大大巩固的有利地位,把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统统与希特勒分子的恶意污蔑联系在一起,而这种污蔑发生于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惨败之后,更显得合情合理。虽然流亡政府在最初的声明中就有意划清自己与戈培尔之流的界限,但苏联仍把它指责为与希特勒分子同流合污。

在一时无法确切得知问题的真相的情况下,人们往往习惯于从已有的和公认的事实出发进行判断,在这一点上,纳粹政权以往犯下的桩桩罪行,倒是比什么都更具说服力。另外,戈培尔的宣传机器在这件事情上的大做文章,也在无形之中帮了苏联的忙。还在4月6日,即德国正式公布卡廷森林发现前的一星期,戈培尔的亲信就决定要把“取证立即用于宣传目的”,并希望找来在德国控制下的波兰红十字会的人。

4月14日戈培尔指示:“我们宣传的中心近几天将更集中于两个题目:大西洋壁垒和布尔什维克卑鄙的屠杀。要用不断提供新的事实向世界证明苏联的这一兽行。在评论中就像经常作的那样,应当特别指出:这就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信任的布尔什维克,他们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并改变了政治信仰。这就是已经从英国人那儿得到统治和向欧洲进行布尔什维克渗透绝对权力的布尔什维克。”

戈培尔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不仅要用卡廷事件攻击布尔什维克,而且还要以此“在敌人阵线里制造巨大的分裂”。

这就足以引起反法西斯盟国的警觉了。这种警觉是与战争的结局,换句话说,是与盟国的整体利益和当时最大的政治联系在一起的,在像卡廷事件这样的具体问题上,特别是战争条件下真相一时无法弄清楚的时候,孰轻孰重是不难做出判断的。尽管这些判断现在看来并不准确,但在当时也只能如此。

就是凭借这些因素,苏联不仅变被动为主动,而且首先反戈一击:4月25日,莫斯科照会新任波兰驻苏大使罗梅尔,宣布苏联政府中断与波兰政府的外交关系。照会除了指出,波兰政府的一系列举动不能不让人怀疑它与德国政府之间“在进行敌视苏联的运动中有接触和勾结”,而且还把此事与苏波边界问题挂上钩,认为波兰流亡政府是要借此“对苏联政府施加压力,以迫使它作出损害苏维埃乌克兰、苏维埃白俄罗斯和苏维埃立陶宛利益的领土让步。”

这就表明,苏联已经看到,在与流亡政府不能进行军事合作之后,也不可能跟它解决边界问题了。

在苏联与波兰流亡政府保持外交——其中包括军事合作关系——的33个月中,苏联曾试图解决“波兰问题”,包括确定苏波边界、解决未来波兰领土问题,以及建立苏波军事联盟对德作战等。但最终上述问题都未能彻底解决。可以说,苏联的尝试是失败的。究其原因,其一,是大环境并不十分有利。这个时期正是苏联在整个战争中最艰难的时期,苏联当时所处的危险境地,使它不可能把战后的政治安排问题放在首位。而军事上的不利局面,也使它在谈判中至少是在苏波边界问题上,并不像以后那样处于强有力的地位。苏联提出的某些设想,如让战后的波兰“向西移”等,也因德国法西斯风头正劲,而在现实性上打了折扣。其二,“波兰问题”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国际问题,因此国际社会,首先是反法西斯同盟国大国,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至关重要。苏联在战争初期非常需要英美的支援——从提供武器装备到开辟第二战场,这就增加了英美两国在解决“波兰问题”上的分量。无论是在苏波边界问题上,还是在安德尔斯军队撤出问题上,英美两国都没有支持苏联的立场,相反,它们借助某些问题向苏联施加压力。英国在安德尔斯军队撤离问题的做法如前所述。而罗斯福也曾在1941年11月中旬让租借事务总统特使艾·哈里曼捎信给斯大林,表示美国对把波兰军队转向西方大国指挥感兴趣。在解决“波兰问题”上,缺少了主要盟国的认可与合作,是难以办到的,更不用说它们的掣肘和反对了。其三,波兰流亡政府无论是在边界问题上,还是在苏联境内的军队问题上,立场坚定,态度顽强。这固然有西方大国背后支持的因素,但也应看到,从它的立场上看,两个问题都是关系到国家利益的重大问题。一则,作为一个由四党联合组成的政府,取得一致意见并不容易;二则,在这样的问题上作出让步,将要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直至断送整个政府的政治前途。同时,历史上俄国对波兰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苏联的一系列做法,也确有伤害波兰民族感情的地方,这对流亡政府的决策也会产生一定作用。

尽管苏联解决“波兰问题”的努力并未取得有益的结果,但这段经历对它来说也并非全无意义。它至少体会到,有一个对苏联友好的政府,对按苏联的意愿解决“波兰问题”多么重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苏联领导人更加相信,波兰流亡政府虽然可以与苏联恢复外交关系,可以缔结军事合作协定,也可以联合签署友好互助宣言,但从骨子里还是波兰地主资产阶级的政权,维护的仍然是战前波兰政权所维护的统治阶级的利益,执行的对苏政策也自然难有根本的改变。“两个敌人”的口号虽然不再公开宣传,实际上并没有彻底放弃。那些曾经积极推行反苏政策的人仍然在流亡政府中占据高位要职,在流亡政府的活动中发挥着重要影响。这样,对苏联来说,解决“波兰问题”的几个基本要素逐渐清晰了:苏波两国的武装力量要共同对德作战,赢得战争的胜利,这是解决“波兰问题”的基本前提和奠定战时与战后苏波对德同盟的基石;未来波兰边界的确定首先要保证苏联的安全利益,同时波兰的领土可以考虑用从德国收归部分领土的方法向西扩展,这是解决波兰边界领土问题的最佳方案;波兰必须要有一个对苏友好的政府,这是解决“波兰问题”的关键,也是建立苏联概念中的民主、独立新波兰的必备条件;另外,在解决“波兰问题”过程中,争取反法西斯国家的合作也是必要的,这是由于“波兰问题”本身与这场战争、与战后的政治安排已经密切联系在一起了。它不仅仅是波兰内政问题,更是一个国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