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多看一眼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0:21:12
       父亲过世后,我时常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孝顺母亲,让一辈子穷苦煎熬过来的母亲多享些福。今夏请了假,携儿子回乡探望母
亲和妹子,走前又领着母亲和妹子在西安城里玩了3天。走的那天,我和儿子乘坐的火车下午才发车,我让妹子吃了早饭就带母亲回家,一方面那里天还算凉快,一方面怕晚了搭不到回乡下的车。说好了让在西安城里做生意的妹夫来送我们。下午到火车站,我照看着儿子和行李,妹夫去排队买站台票。

“娥”身后有人轻轻唤我。我吓一大跳,西安有谁认识我?竟叫我的乳名。惊慌回头,竟是母亲。一张凄苦多皱的脸,疲倦深凹的眼睛,一口便宜粗糙的假牙,一身灰溜溜的衣裤。我一把抓住母亲枯瘦的手:“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半路下来了,叫你妹子先回去了。我知道你们得买站台票,就在这里侯着。”

 从早晨到现在,已经七八小时过去,母亲就在这儿等着。我没法儿怨母亲半句,只怨自己不体谅做母亲的心——没有让她在宾馆等着,一起吃午饭,一起打车来车站。

 母亲在这人头攒动、炒菜锅一般热的火车站等着,就为了多看我一眼。她常说:“见一次就少一次了。”我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泪涌出来,怕惹得母亲更加难过。

 “要进站了,时间不多了。”妹夫摧着,他不知道母亲也在这里,也没有多买一张站台票。我扭头时,母亲不见了,去了远处的摊点,买了两瓶矿泉水和几碗方便面回来,塞进儿子的背包里:“给娃拿上,火车上啥都贵得很。”

 我一手牵着母亲,一手牵着儿子,排在准备进站的人群里,队伍慢慢向前挪动着。一只手里的手胖胖的、绵绵的,成天只知道摆积木、玩小汽车,人生未始;一只手里的手干枯粗糙,一辈子纳鞋底、缝衣、操劳在灶房里,生命渐末。

 检了票,母亲被挡在铁栏杆外,我唤儿子过来:“再让姐姐抱抱。”儿子乖巧地搂紧母亲,母亲也拉紧儿子,老脸贴着小脸。母亲又看着我,我伸手抓住母亲的手,紧紧一握,又不得不放开。我看见母亲眼睛红了,我努力地笑了一下说:“妈,我走了。没事,明年又要回来的。”

 我一扭头,眼泪便往外淌,于是我再不敢回头张望母亲。我在边上走得很慢,让母亲多看一会儿我的背影,我知道母亲会到望不见我的时候才离开。

 我对自己说,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要安排母亲同去,不论是车站或机场,让她多看我一眼,也让我多看一眼,我的母亲。\————摘自《37°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