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 头牌白宫记者89岁下岗

1997年8月4日，前总统克林顿为托马斯吹灭生日蜡烛

2006年8月2日，前总统布什与托马斯握手

2009年8月4日，奥巴马与托马斯共同过生日

有人曾说，采访白宫的记者团面对两套规则，一套适用于普通记者，另一套适用于托马斯。

海伦·托马斯，白宫记者团最资深成员。1961年起开始担任驻白宫记者，从肯尼迪、尼克松，到小布什、奥巴马，她质问过10任美国总统。89岁高龄的她仍坚持出席白宫记者吹风会，而且经常就座第一排正中。

以问题尖锐著称的托马斯常常令总统害怕、让白宫发言人头疼。但这一次，祸从口出，托马斯因为一番有关以色利的言论结束了自己的白宫记者生涯。

一段话引来如潮批评

“以色列人应滚出巴勒斯坦。记住，那是这些人（巴勒斯坦人）的土地。这里不是德国，也不是波兰。他们可以回老家。回到波兰、德国、美国或其他任何地方。”5月27日，在白宫的犹太人历史月庆祝活动上，在被问到对最近的以色列有何评论时，海伦·托马斯这样回答。

记录托马斯言论的视频在网上公开后，在美国引发轩然大波。

两位白宫前新闻发言人要求托马斯所在的美国赫斯特(Hearst)传媒报业集团将其除名。克林顿政府时期的白宫发言人兰尼·达维斯说：“我曾经将海伦·托马斯视为我十分尊敬的密友，现在她的表现像一名反犹极端分子。”小布什时期的发言人，犹太血统的艾里·弗雷施尔撰文批评说：“她在鼓吹宗教清洗，如果有记者对黑人或西班牙人说了同样的话，他们马上就会丢工作。”现任白宫发言人罗伯特·吉布斯也指责说，这番话“具有攻击性、应受谴责”。

托马斯原定于下周应邀参加马里兰州一所高中的毕业典礼并致辞，但学校的校长因海伦的言论风波收回了邀请。

面对批评，托马斯不得不公开道歉。6月7日，她在专栏中称：“我为自己关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言论深表歉意。那些话并不能代表我真正的想法，我相信当各方互相尊重、互相包容时，中东就会迎来和平。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她还同时宣布即日起退休。

白宫记者团里的传奇

以被迫退休的方式为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令人叹息。不过以托马斯为榜样的新闻人认为，这无法掩盖她具有传奇色彩的记者生涯。

22岁大学毕业后，年轻的托马斯来到华盛顿，得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华盛顿每日新闻报》打杂，并开始了长达60多年的记者生涯。1961年，40岁的托马斯进入国际合众社白宫记者站，成为白宫记者团的第一名女记者。

在此之前，女记者不能参加白宫新闻发布会。托马斯为此向肯尼迪总统抗议：“如果我们不能参加，你也不应该参加。”肯尼迪只得同意。而且，因其一贯犀利的提问和敬业精神，托马斯成为白宫记者团的首位女团长。她也是惟一一位随尼克松总统访华的平面媒体女记者。

当身材矮小的托马斯从前排站起来提问时，再资深的政坛老手也会惧她三分，几乎每一位总统都被她“得罪”过：卡特一看到她起身提问就会表现得浑身不自在；里根在她提问时总是低着头；老布什则会无可奈何地说：“不，不要海伦！”肯尼迪评价说，“托马斯小姐会是个好姑娘，如果她扔掉手里的笔和采访本的话”。就连性格温和的前国务卿鲍威尔也开玩笑说:“我们就没有办法把她送走吗？”

白宫新闻发布厅记者席第一排正中间位置一直为海伦保留，上面的铜牌上刻有她的名字。当总统召开新闻发布会时，第一个问题通常是由托马斯问的；发布会结束前她会代表记者起身说，“谢谢你，总统先生。”

1998年，白宫记者团设立了海伦·托马斯终身成就奖。

关注中东 反对伊战

曾和托马斯共事过的编辑迈克尔·弗里德曼说，70余年来托马斯用“健康的好奇心和批评态度”坚守了新闻的高标准。

然而这一次，有关以色列的言论为托马斯招来如潮的批评。右翼媒体福克斯新闻网的专栏作家卡尔·托马斯言辞强硬地指出，托马斯真正的“罪过”在于她在报道新闻时带有强烈的个人感情，这使得新闻不再客观和没有偏见，华盛顿的主流媒体应将她逐出。而她的道歉也被批评者指责为含糊其辞，“不直接”。

左翼媒体对托马斯的言论则更加宽容，《华盛顿邮报》撰文称，伤害以色列和犹太人感情的言论让托马斯在新闻界近70年的声誉受损，但作为常人，“谁没有说过不会让我们后悔的话呢？”

但犹太组织圣约信徒会认为，托马斯的言论反映了她长期以来对以色列的敌视态度。

其实，出生在美国肯塔基州一个黎巴嫩移民家庭的托马斯，在中东问题上，她的观点的确有别于美国主流媒体倾向以色列的立场。

4年前在白宫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她曾质问美国是否支持“对黎巴嫩和巴勒斯坦集体惩罚”时，白宫发言人不客气地回答：“谢谢你表达了黎巴嫩真主党的观点。”美国对伊拉克发动战争后，托马斯多次强调战争让伊拉克平民死伤无数，白宫新闻发言人只得回应美国政府对此表示遗憾，但托马斯却毫不让步地说：“遗憾不会让一条生命复活。”

犀利提问招来“封杀”

2000年小布什总统上台时，托马斯离开了国际合众社，成为赫斯特传媒报业集团专栏作家。由于长久的声望，她被获准继续留在白宫新闻发布厅。自那以后，在同行眼中，托马斯的提问变得愈发尖锐，而她在总统新闻发布会上得到的提问机会也越来越少。

2006年3月一天，三年来托马斯头一次被小布什点名提问。她直截了当地要求总统解释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原因，而整个回答过程被她多次打断，几乎成为一场唇枪舌战的辩论。

2007年末CNN拍摄的白宫新闻发布厅影像显示，原本留给托马斯座位上的铭牌被画了一个×，此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她再也没有被小布什点过名。

痛斥白宫记者没胆量

奥巴马出任总统后，首场新闻发布会上就点名托马斯提问，以表示对她的尊敬。2009年8月4日托马斯89岁生日当天，和她同一天生日的奥巴马还亲自带来了生日蛋糕，并给这位老寿星唱生日歌。

但奥巴马政府依然没能“讨好”这名“总统折磨者”。

去年7月，托马斯公开抨击奥巴马政府试图控制媒体。她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你们呼吁公开透明，却试图控制，之前在白宫从未有这样多的控制。”

托马斯从来不认为是自己变得更加刻薄，而是华盛顿新闻界和白宫记者团正在失去锐气。在《民主制度的看门狗》书中，托马斯称，新闻界的质问传统正逐渐消失，现在的记者不敢向官员提出尖锐问题，而是毫无保留地接受官方的说法，丧失了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她认为，记者的责任是做民主政治的看门狗，如今却沦为俯首听命的哈巴狗。

今后，白宫新闻发布厅将不再有托马斯的身影，她曾经占据了近半个世纪的前排记者席位将空缺。不过外界猜测，福克斯新闻频道和彭博新闻社对托马斯的位置垂涎已久。对此白宫记者团主席杰克逊透露，将由协会的委员会投票决定谁来补缺。

本报记者 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