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逼”他们走投无路？

是谁“逼”他们走投无路？
新华社重庆５ 今年４月，重庆市万盛区接连发生两起因赌博引发的服毒自杀惨剧。这两起悲剧的背后，既暴露了高利贷公司诱人赌博牟取高额收益，致使一些群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严重问题，也反映出目前基层群众业余生活贫乏，急需加强文化建设的紧迫性。
赌博欠债使他们走上绝路
４月１日，万盛区进盛中学老师罗昭涛与妻子王晓琴在自己原居住地附近山上双双服毒自杀。４月３日，万盛区南桐镇金龙村居民张怀明被发现在家中服毒自杀。当地警方已查明，这两起自杀死亡事件均因赌博所致。
２００４年至２００５年期间，罗昭涛之子罗灿因参与“押金花”赌博欠下２０多万元的债务，罗昭涛向亲戚和同事借钱帮儿子还清了这笔债务。２００６年，罗灿又参与赌博并欠下４０余万元的债务。随后，罗昭涛以１２万元的价格卖掉了唯一住宅，并向区信用联社贷款以及向同事、亲戚借款还清了罗灿所欠债务。从此，一家人靠租房居住。今年３月，罗灿经不住引诱再次参与了“龙虎斗”赌博，短短数天输掉了２０多万元。
据重庆市万盛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冯文学介绍，罗昭涛夫妇对儿子罗灿参与赌博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并对罗灿的屡教不改感到悲观绝望，是导致其双双服毒自杀的直接原因。
罗昭涛夫妇自杀后两天，在相邻的南桐镇金龙村，又发生了一起参赌人员张怀明在家中服毒自尽事件。
死者张怀明的大哥张怀情介绍，张怀明是云寨煤厂矿工，身体壮实，每月工资有１０００多元。最近四五年迷上了“押金花”，不论大小，见赌就参加。截至今年４月，张怀明欠下５０００多元的赌债。
“因无力偿还所欠债务，加上赌博导致妻离子散，张怀明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而服毒自杀。”冯文学说。
“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记者采访发现，“放水公司”诱人赌博、用暴力收取高额利息的情况，在万盛区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放水’就是放高利贷，‘收水钱’就是收利钱。近两年来，几乎所有的万盛人都知道有‘放水’这一说。”在万东镇一条乡村公路的一位老人这样告诉记者。
这位老人说：“这些‘放水公司’太害人了，他们要债专找欠债人的父母，他们知道父母心疼儿子。我就被他们逼着还了１万多元。”
“你不还，他们能怎样？”记者问。
“不还？他们凶得很，个个都是大汉，剃着光头，孩子在他们手上，他们威胁说不还钱，就要下孩子的胳膊，谁敢不还！”老人说。
据介绍，罗昭涛夫妇生前也受到高利贷“放水公司”的威逼催债。今年３月，罗灿因赌博向“放水者”胡文国借钱后，因无力偿还外出躲债。胡文国便于３月３０日到罗灿女朋友所开的童装店，要求其为罗灿还钱并称如果不还钱就每天叫人到店里催债。当天胡文国又找到罗昭涛夫妇还钱，罗昭涛称以前帮罗灿还钱已搞得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要还的话只有两条命。
“就是在‘放水公司’的引诱下，罗灿才输掉了近１００万元。”罗昭涛的弟弟罗昭田说。
在南桐镇金龙村，今年６７岁的李家奇也被当地的“放水公司”逼得倾家荡产。李家奇的儿子李昌勇２００４年开始参与“龙虎斗”赌博，先后输掉近３０万元。２００６年底，李昌勇因借了６０００多元高利贷没还，被“放水者”架着回到哥哥家，哥哥借钱帮他还了。没过１０天，李昌勇又去赌，一次就输掉２万元。这次，几个人高马大的“放水者”将李昌勇架到了李家奇面前，给他看了李昌勇打的２万元欠条，并威胁说：“李昌勇向我们借了２万元，１万元每天的利息是５００元，今天还是２．１万元，今天不还利息继续累。”家里的钱早被儿子赌光，李家奇说还不起。“放水人”威胁说，不还就把他儿子的胳膊和腿“下下来”，随后将他儿子拖走。
“当时，我儿子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我只得同意尽快还钱。”李家奇说，接着他就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因知道是为还赌债，人家都不愿借。第三天，“放水”的人又找上门来催债，此时欠债已到了２．３万元。实在没有办法的李家奇提出用家里的鱼塘抵债，但对方说：“我们只收现金，再不还钱，就把你儿子的器官‘下下来’卖了抵债。”
走投无路的李家奇求得村支书的担保，才借到２．４万元到“放水公司”那里将儿子赎出来。现在儿子李昌勇获救后外出打工，李家奇老两口要帮儿子带女儿，还要为即将到期的２万多元欠款发愁。
目前，重庆市万盛区公安分局已成立专案组，重点排查“放水公司”的情况。
严惩“放水”行为需填补法律空白
在今年万盛区两会期间，不少区人大代表就提出过“放水公司”横行危害群众的问题，要求政府予以惩治。
记者采访发现，法律空白是造成司法机关难以对“放水”行为严厉打击的一个重要原因。据冯文学介绍，我国的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所规定的罪名中目前还没有“放高利贷”这一项，刑法没有明确规定的犯罪行为，在实际操作中司法机关一般是难以打击的。
冯文学表示，目前的司法实践一般对放高利贷者的定罪量刑，是将其定性为帮助参赌人员赌博的从犯。目前对赌博的界定都很难，对放高利贷人员的打击就更难了。鉴于放高利贷行为诱人赌博、致使一些群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严重危害性，冯文学建议有关部门尽快出台专门打击放高利贷行为的政策法规或司法解释，以利于司法机关严厉惩治放高利贷行为。
空闲了不打牌还能干什么
记者走访发现，万盛区许多群众都以打牌打麻将消磨时间，且多少都要以钱为彩头。
在南桐镇金龙村采访时，记者看到路边的商店和一些人家的房屋内，都有人在打麻将，多是一些二三十岁的青年。提起近期发生在区里的两起自杀事件，这些打牌的人都知道，也都知道是由于赌博引起的。
“村里出了这种事，以后你们还打牌吗？”记者问。在一旁看牌的男青年反问道：“空闲了不打牌还能干什么？”“农闲的时候闲得很，以前还有坝坝戏看，现在除了看电视、打牌，也找不到什么耍事了。”一位打牌的大妈说。“我们打个两三块钱，哪算赌博，都是搞起耍。”一位在商店里打牌的中年妇女头也不抬地说。
南桐镇人大主席团主席吴昌华认为，目前群众业余生活贫乏，很多群众以打牌打麻将消磨时间，且都要以钱为彩头。这些行为是否属于赌博性质很难界定，但这种风气长此以往危害很大。
重庆市社科院孙元明研究员认为，基层文化建设关键还要各级领导进一步提高对加强基层宣传文化阵地建设的意识，同时，“软”实力建设要配套“硬”指标考核，要建立各级党委、政府宣传文化建设目标责任制，把基层宣传文化建设列入乡镇工作年终综合考评的重要指标，要拿出抓计划生育和抓招商引资工作那样的力度来抓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