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到厕所开会三题

一

写下这个标题，不是我的发明，应该归功于时下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手机》中“有一说一”栏目组的总策划费墨老先生。是他启发了我，让我举一反三，联想到现实生活中的KTV会议，洗脚房会议，麻将桌会议，桥牌室会议等等。

带着夫人赴宴的费墨老，突然在餐厅发现了自己帮女弟子穿衬衣的“立此存照”，怎不令他火烧眉毛，于是乎就跑到洗手间，十万火急地给严守一发短讯：速到厕所开会。很显然，这个会议要解决的棘手问题是如何支应费教授的另一半，是个说谎会、遮羞会，是个结盟会或串供会。

在厕所开会是很憋屈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选择这个风水宝地，蝴蝶不来，蜜蜂不到，只有绿头苍蝇嗡嗡叫。费老是应急之举，在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效仿。鄙人通过调查发现，现在有些单位的会议室尽管装修豪华，有空调，沙发，公用茶，矿泉水，但基本上都闲置不用，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有的会议室门锁生锈，蜘蛛结网，早被当成了二仓库。当下流行的会议场所与领导爱好有关，比如喜欢唱歌，喜欢搂搂抱抱的，多选择在KTV开会；有点雅士风度的，去向多是洗脚房；赌博成性的，一边摸着麻将一边讲；桥牌室里，更成了选拔干部的竞技场。有一个短信是这样说的：“建议组织部今后考察干部采取打牌方式来进行。理由是，打牌打得好，说明有头脑；打牌打得精，说明思路清；打牌打得细，说明懂经济；打牌不怕诈，说明胆子大；打牌有怪招，说明素质高；打牌像吵架，说明年轻化；赢了不支声，说明城府深；输了不投降，竟争意识强。

海南万宁市万城镇有个林书记，常年在茶艺馆办公，被群众称作“包厢书记。”问他为何放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豪华气派的会议室不用？他说办公室人多嘴杂，没有办法说话。

照这个林书记的思维推理下去，我真担心有一天，人民大会堂要增加隔断，政协礼堂也要重新装修。否则，去哪里开会呢？

二

费墨老与严守一以开会来搪塞家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所以严守一的老婆就曾劝告严守一说，以后吃肉就是吃肉，开会就是开会，别为这事撒谎。但劝告归劝告，穿帮归穿帮，两个老油条仍然觉得开会是最好的幌子。

我观察现代生活中，干部群体或精英阶层用开会说谎的频率最高。我有一次找某官员，一天打了三个电话，对方都是用开会来搪塞我，上午听他的手机煞有介事，像是用手捂着发音器，声音很微弱：“我在开会。”下午我又拨他的手机，他发来条信息：“正在开会。”晚上11点钟的时候，我想这会儿他肯定不会再开会，就电话他，谁知他又用“在开会”来搪塞我。我窝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控制不住了，就回敬了他一句，你除了开会，还干不干别的事情？现在都快半夜了，怕是在被窝里开会吧？对方说，你要不信，就过来看看吧，我在书记的办公室呢，正在研究干部任免事宜，明天等着公示呢。说罢就关机了。

我的这位官员朋友是组织部长，他一天中的三个电话，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读者诸君可能相信前两个，而我以为半夜开会的那个电话最真实。从时间到地点以至开会研究的内容都能帮助我做出千真万确的判断。

中国是个多会的国家，开会这个词语在中国有严肃，庄重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内涵及表征，给人敬畏感，使命感和震慑力。那些惯用开会说谎的人，他们知道找一千一万个理由都不抵开会的威力。比如你说正在聊天，那对方会说，聊什么天呢？快过来吧！比如你说正在工作，对方会说，把手头工作暂且放下。比如你说正在和朋友吃饭或聚会，对方会马上追问都是和谁在一起。所以只有开会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都能动，惟有开会是雷打不动的。你家夫人家法再严，再母夜叉，再母老虎，也不能干涉你开会。有了开会这个挡箭牌，你就有了主动权，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三

“喂，你在干嘛？嘘———别喊，我正在开会。”

那些说谎的干部如果只是用开会的借口来欺骗自己的黄脸老婆或二奶三奶也就罢了，这总算是他们的隐私。可恨的是，他们很多情形下都是用开会来支应老百姓，搪塞老百姓。

有一帮上访群众堵了某政府的办公楼，指名道姓要找一把手解决问题。门卫说，你们回家吧，一把手出门开会了。群众说，那就让二把手出来见我们。门卫说，二把手也去开会了，群众说，那就找三把手，门卫说，三把手也没在。愤怒的群众揪住门卫的衣领，让他有一说一，那当过兵的门卫说，“开会”是今天执勤的“口令”。

有一首打油诗是这样埋汰开会的：什么叫工作，工作是开会。上午开大会，下午开小会，会后开宴会，饭后开舞会，最后去幽会。

我见过一些开会的场面，那是很值得描写的，比如打盹、睡觉，剪指甲，掏耳屎，发短信，拽胡子，要什么洋相有什么洋相。因为这些会议既事不关己，又不咸不淡不疼不痒，不像少数人享受的KTV会议，洗脚房会议，麻将桌会议，桥牌室会议，甚至不如厕所会议，所以也就被冷漠了，扯球淡了。

开会就真的那么至高无上，可灵可灵可灵的吗？不然。《有一说一》中的一个青年编导就别出心裁，当女朋友问他在干嘛时，他说在开车，在天桥上开车。正因为说是在开车，对方马上就挂了手机，因为她爱他，怕他分心，注意力不集中。但这个年轻的编导如果有一说一，告诉对方正在开会，那这个电话就真不知道要聊多长时间了，很可能聊到猴年马月，因为“会”在女朋友的心目当中只是个屁，不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