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建设的幕后英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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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
北京城市建设的幕后英雄(上)
2006年12月26日12:46英 |大 |中 |小
在距离天安门广场大约一英里的地方,一座28层的酒店将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拔地而起。一群建筑工人的生活和工作就在这个工地上展开。
午夜时分当这座城市陷入沉睡的时候,一些建筑工人却在辛苦地工作。
还有一些工人要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他们每天工作至少15个小时,一周工作七天。当他们精疲力尽倒在双层床上的时候,这个挤了12个人的房间里根本没有暖气。
魏忠文(音)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已经当了20多年的建筑工人,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一只手没了小拇指,整齐修剪的平头下掩盖着一个巴掌大的凹陷。在过去的十年中,这位现年41岁的建筑工人参与了北京及其周边省份的高楼大厦、购物中心以及其他很多建筑的建设施工。魏忠文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妻子和女儿,由于他所从事的工程要赶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完工,他可能今年也无法看到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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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这个工作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孤独,”魏忠文吐了一口烟后说道。
魏忠文来自农村。他寄回去的钱已经让家人在家乡盖了五间大屋以及马圈和猪圈,还买了一台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魏忠文说,为了女儿上学以及维持家人在农村的生活,他工作辛苦些是值得的。
北京正在经历巨大建筑热潮的洗礼,这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建筑热潮之一。起重机在城市中随处可见。全北京市有10,000多个建筑工地,总建筑面积高达17亿平方英尺。如果这些建筑面积被平铺开来,它的占地将近三个曼哈顿那么大。
这巨大的开发规模离不开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人群:来自中国各个农村的近200万农民工。他们背着行李卷辗转在各个工地之间,所赚的工时费低至每小时50美分。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十分危险,但是他们基本没有工作场所防护措施,享有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医疗保障。很多农民工就住在城市的中心,但普通的北京居民很少瞥一眼他们那些拥挤的临时住房,隐私、清洁、甚至是饭菜中有肉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他们的工资经常被迟付,有时甚至根本拿不到工资。中国国务院下属的调查机构今年发表的一份报告显示,在2004年,诸多在北京的建筑公司拖欠了大约70万名农民工超过3.8亿美元的工资。魏忠文说,他正在为一家公司拖欠他的400美元而打官司,这些钱相当于他去年工资的一半。但是他有可能永远都拿不到这些钱。
在这种充满不确定的环境下,农民工通常结伴一起换工作。他们依靠口口相传的信息来探知老板的好坏,从而保护自己。在情况糟糕的时候,他们彼此依靠。
这些男人们──这个行业里基本没有女人──都为赶在2007年12月之前将工程完成而忙碌着。这是所有与奥运会相关的建筑工程必须完工的日期。这样的话,北京这个全球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在奥运会开幕之前将有足够的时间来清理空气中的尘土。
但是,还有大量的工程要完成。奥运会将吸引外国游客蜂拥而至,并将得到媒体史无前例的关注。北京建筑工人的目标之一就是要完成一个地铁系统的一大部分。这个地铁系统完工后预计将拥有世界上最长的地铁线路,甚至要超过伦敦的地下交通系统。另外,他们还要建成一座比伦敦希思罗机场五个航站楼加在一起还大的航站楼,以及约110家酒店。算上北京郊区的建筑工程,这股建筑热潮耗资约1,800亿美元。有人说,这是自修建长城以来,中国最艰巨的建筑工程。
建筑热潮之后这些农民工的去向已经成为备受争议的话题。北京官员已经十分清楚地表示,在奥运会召开前将让他们离开北京。但是,有关部门担心,这么多农民工被迫离开,而他们回乡后很难找到工作,他们可能会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事实上,建筑工人在这个城市根本站不住脚。他们没有在北京居留所需的合法文件,大多数没有签订正式的合同,他们依赖于口头承诺而非书面合同。当他们生病的时候,只能去一些非法诊所。因为这里很便宜,但是这些诊所往往卫生条件很差,医生也根本没有行医执照。
魏忠文说到18岁的女儿小薇(音)时特别骄傲。他说小薇学习成绩很好,而且很听话。小薇现在和魏忠文的其他家庭成员一起生活在中国东北的吉林省榆树县。“我们不是很亲近,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魏忠文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摆弄着腰带上的一串 匙。中国中年男人幸福的标志就在腰间这一串 匙上,魏忠文的这一串是他的小小虚荣。他说,这些都是他从街上捡到的。不过,这些 匙开启的都是些他所没有的东西:汽车、公寓。
和其他建筑工人一样,他在城里的生活十分节俭。这份新工作每月让他赚到300美元左右,但是他只留下大约60美元,剩余的都寄给家里的“3861军团”(这是一个用来形容中国内地留守妇女和儿童的新名词,3月8日是妇女节,6月1日是儿童节。)
在中国,建筑工地上的伤亡事故之多仅次于煤矿,据报导,2005年共有2,607人死于建筑事故。专业的工作靴在这里很罕见,中国的建筑工人穿着单薄的帆布鞋爬上爬下,通常不系任何安全绳。他们还要自己去买工作手套。他们的安全帽也只是售价一美元的一层薄薄的塑料壳。
北京市市长王歧山日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每天都要亲自过目建筑事故的统计数据。“当我读这些报告时我永远都高兴不起来,”他说。“北京离不开这些人。”他还说,北京努力为登记在案的农民工提供诸如医疗保健等服务,但是北京这方面的资源已是捉襟见肘。
和很多其他建筑工人一样,魏忠文进入这个行业主要是因为家里那一小块种植玉米和大豆的农田根本不够他种的。他在17岁那年就离开家前往北京周边的一个省份打工。
20多岁的时候,他左手的小拇指被电锯切断。1994年,他被一根钢筋击中脑部,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他的雇主为他支付了所有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