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欲望南屏翠——章太炎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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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台欲望南屏翠——章太炎墓

(2009-11-03 22:46:57)转载 标签:

章太炎墓

纪念馆

杭州

旅游

分类:行路

 

  杭州出短差,某日傍晚到达,住在西子宾馆,也就是著名的汪庄。此园系20年代,安徽茶商汪自新所建别业,三面濒湖,湖岸线长一千五百余米,背倚雷峰塔、夕照山. 南邻净慈禅寺, 西临苏堤,隔湖相看三潭印月,可谓西湖揽胜的佳处。据说毛泽东曾27次来此下榻。当年,汪自新买地时曾许愿百年之后,辟为公园。如今则为机关招待所,并不对一般游人开放。

 

  第一天住的房间窗外便可看见雷峰塔。留在心中的雷峰塔印象还是老照片上破破烂烂的样子,所谓“湖上两浮屠,雷峰如老衲,保俶如美人”。不曾想,2002年新修的雷峰塔是如此高大雄伟,加之夜间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再不是枯冷清寂的老衲了,完全是一副暴发户样子。

 

  不过西湖边上的景色还是很美,夜深时走在湖畔无人处,看垂柳暗影拂波,即使是在宾馆内也会有些凄清的感觉,特别是宾馆西部乾隆古钓台再往西,没有建筑,也无路灯,唯有松柏香樟树成林,竟然不敢走进去呢。

 

  第二天早起,趁着无事去苏堤散步。10年前在花港宾馆住过,几次夜间来苏堤散步,感觉都很好。但白天的苏堤却游客多如过江之鲫,不敢久留。赶紧跑到对面的章太炎墓、张苍水墓拜谒。这也是上次来时想去而未去的地方。无非一街之隔,这边冷清极了,除我之外,几无游客。不让人不感慨作中国的烈士与革命家真是身后寂寞啊。

 

  事实上,文革时因为有人提出不让死人占西湖,西湖边上的名人墓地皆遭毁坏。岳飞墓被挖开,重修时准确的原址在何处还要研究半天;秋瑾尸骨被草草迁葬,最后靠辨认颈骨上的刀痕才重新得以确认;章太炎墓地被挖开后,尸骸尚未全腐,暴尸多日,才被园林工人收葬。做中国的烈士又岂止是寂寞。

 

  80年代,重新章太炎墓时,兴建了章太炎纪念馆,院子虽然不大,但绿化良好,整洁素雅。当我来时,正桂花飘香,分外怡人。纪念馆号称是国内收藏章氏文物最多的,可惜展览布置不够科学,真品复制品杂陈,很难分辨开来。比如有狱中与邹容联句的手稿,诗云:“平生御寇御风志(邹),近死之心不复阳(章)。愿力能生千猛士(邹),补牢未必恨亡羊(章)。”如是原件,自然是无价宝,可就看起来总是不像。

 

  在中国近代史上,章太炎之所以出名,一则因为他是排满革命的先驱,先因《苏报》案入狱,其后又在日本主办《民报》,二则他是古文经学的殿军人物,公认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纪念馆入门处沙孟海的对联便写道:蓟汉昌言是旧民主革命健将,泌丘高致推本世纪国学宗师。但对普通中国人来说,章太炎的名气多半还要沾他的徒弟鲁迅的光。鲁迅有《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一文,作为革命家的鲁迅评价乃师:“我以为先生的业绩,留在革命史上的,实在比在学术史上还要大。”“考其生平,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诟袁世凯的包藏祸心者,并世无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范。”鲁迅自称章氏讲授的《说文解字》一句也记不得了,对乃师从战斗中回到学术很有些不以为然,但对章氏在南北对抗中偏向军阀却也语焉不详。但如果放到更长久的历史来看,学术与革命,孰高孰低,抑此扬彼或扬此抑彼,恐怕会不同时代都会有不同评价。

 

  其实,章太炎门下弟子有成就的很多,如黄侃、钱玄同、朱希祖、傅斯年、顾颉刚等等,皆是一时俊彦,不过皆未有如鲁迅这样有运气被伟大领袖首肯,而能在不允许自由读书的时代做个例外。

 

  章氏为人,大概属于狂狷一类的,素有章疯子的名声,他自己也说过:“大概为人在世,被他人说个疯癫,断然不肯承认,除那笑傲山水诗豪画伯的一流人,又作别论,其余总是一样。独有兄弟却承认我是疯癫,我是有神经病,而且听见说我疯癫,说我有神经病的话,倒反格外高兴。为什么缘故呢?大凡非常可怪的议论,不是神经病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也不敢说。说了以后,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但兄弟所说的神经病,并不是粗豪鲁莽,乱打乱跳,要把那细针密缕的思想,装载在神经病里。譬如思想是个货物,神经病是个汽船,没有思想,空空洞洞的神经病,必无实济;没有神经病,这思想可能自动的么?”(1906年)

 

  章太炎墓的西侧是张苍水墓。据说章太炎曾两次为自己寻墓地:民初被袁世凯软禁时选择葬在“攘夷匡夏”的明刘伯温墓侧,想来是以民族革命的功臣自居;1936年则选在抗清英雄张苍水墓侧,当时日本的侵略日甚一日,论者认为这体现出章氏晚年对国家忧患日深的心态。

 

  民初的革命家们对明末清初的烈士都是十分崇拜的,偶然翻见章氏1901年的诗云:“花黯乾坤野马飞,春江凭眺故依依。天涯雷电惊朱雀,海国风尘化缟衣。梅福上书仙宦薄,园公采药素心违。登台欲望南屏翠,苍水陵高厥豆肥。”可知三十年来,南屏山下,苍水陵畔,便为斯人所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