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系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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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能够任由洛本古拉反悔,让英国人取得向北扩张的机会,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他希望,通过放弃看起来并不实惠的向北方的扩展,取得英国对其取得自己的出海口的承认。这个出海口,指的并不是葡萄牙人控制的德拉果阿湾,而是在德拉果阿湾以南,祖鲁地以北的克西湾Kosi Bay。克西湾位于现在南非与莫桑比克的边界上,濒临印度洋。这里传统上是琮加人Tsonga控制的地方,不过琮加人一直非常弱,自己也没有形成统一政权,对于白人的入侵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但是从德兰士瓦通向琮加人的克西湾,中间要需要经过土著人的斯威士兰王国。也就是说,克鲁格想通过放弃向马塔贝拉兰扩张,不给英国人添乱,换取英国人对布尔人控制斯威士兰王国和琮加的支持。克鲁格这个想法并不算不可理解,其实英国政府也有这方面的准备。1889年,英国政府的殖民大臣纳斯夫德爵士Lord Knutsford在给英国首相萨利斯布利的信里面就提到,英国人不能放弃马塔贝拉兰和马商纳兰,不过为了不激怒布尔人,建议给布尔人适当的补偿,这个补偿,也就是斯威士兰。

克西湾现在是旅游胜地
斯威士兰人和在南非的大部分土著人口一样,也属于班图人,大约在两千年前从北南迁到这里,属于铁器时代的文明。斯威士兰的政权历史比较悠久,至少可以追溯到18世纪中期,按照斯威士兰的口传历史的话,就要更加久远,有数百年的历史。不过这个政权一直不算强大,在整个19世纪,斯威士兰就一直被强邻环绕。在殖民者到来之前,这个土著王国的南面的祖鲁人正在扩张,斯威士兰数次卷入祖鲁内部的冲突之中,不过仍然保持了对祖鲁的独立。毕竟这里已经是祖鲁人能够远征的极限,祖鲁人依靠武力是无法征服斯威士兰人的。除了强大的祖鲁人,斯威士兰西面北面是贝迪人的王国,同样是南非东北部不可小觑的武装势力,时不时地与斯威士兰有着冲突。所以,当白人向南非内陆扩张,开始与祖鲁人、贝迪人发生冲突的时候,斯威士兰人采取了与白人合作的态度。无论是征讨祖鲁人还是征讨贝迪人,斯威士兰都曾经出兵协助白人,在著名的祖鲁战争,斯威士兰人是帮了英国人不少忙的,布尔人和英国人数次对贝迪的征讨,也都有斯威士兰人的身影。但是周边的土著王国逐渐衰落之后,白人终于扩张到了斯威士兰的门口。特别是布尔人对土地的侵蚀,大大压缩了斯威士兰人的生存空间,而这个时候,斯威士兰周围已经没有土著势力能够帮着自己对抗白人了。

斯威士兰现在是非洲大陆上唯一的一个王权国家
斯威士兰王姆本则尼Mbandzeni对于已经到了家里面的白人仍然采取合作态度。姆本则尼对于布尔人的扩张本来也缺乏抵抗的动力。姆本则尼是19世纪中期名震一时的斯威士兰君主姆斯瓦提二世Mswati II的儿子。在姆斯瓦提二世的统治下,斯威士兰王国扩张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不过姆斯瓦提二世寿命并不长,1868年,不到50岁的姆斯瓦提二世去世,按照传统,在未成年的儿子成人之前,国家就由自己的王后摄政。不过姆斯瓦提二世指定的继承人过早去世,导致了继承权的危机,而斯威士兰关于继承权的争夺立刻削弱了这个兴起不久的土著王国。1875年,在布尔人的协助下,姆本则尼登上了斯威士兰王位,也称为德拉米尼四世Dlamini IV。这样的背景下,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姆本则尼对于布尔人的要求几乎就有求必应了。到1886年底,斯威士兰的传统冬季牧场已经全部丧失,割让给了布尔人;到1887年底,因为周围金矿的发现,斯威士兰也丧失了全部的采矿权。

姆斯瓦提三世是现任斯威士兰国王,1986年即位
1887年,为了平衡布尔人的影响,姆本则尼邀请英国政府派人来对到自己国土的白人进行管理。英国人派来的,是在祖鲁地声名显赫的谢斯通爵士的儿子小谢斯通Offy Shepstone。小谢斯通很快就取得了代替斯威士兰王与白人做生意的全权,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利,不久,就成了德兰士瓦政府在斯威士兰修筑铁路的代理,斯威士兰铁路的相关权益自然也被小谢斯通卖给了德兰士瓦。姆本则尼也很快意识到了小谢斯通作的事情不大对头,就开始给另外一个叫做白人管理委员会的团体更多权利。1888年,这个白人管理委员会取得了管理斯威士兰境内所有白人的权利,但是这个白人管理委员会仍然只为自己的私利服务,斯威士兰能够出卖的东西都成了这个委员会的商品。很快,斯威士兰的什么药品进口、典当、银行、海关等等各种权利都被这个白人管理委员会卖了价钱。姆本则尼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嘲中,姆本则尼讲:我的周围全都是白人。通过武力,他们已经控制了周围的所有国家。如果我不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他们也会拿走。那么,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为什么不在饿死之前吃个饱饭呢?

索布胡扎二世Sobhuza II,姆本则尼的孙子,作为斯威士兰的最高统治者将近83年(1899-1982),是现在斯威士兰国王的父亲,一共有210个子女
这一通混乱之中,得利最大的自然就是已经到了斯威士兰家门口的德兰士瓦。通过收买这些为斯威士兰王国服务的白人,克鲁格很快取得了斯威士兰王国的铁路修建权,电力以及电报的权利,就为打通从德兰士瓦通向克西湾的道路提供了条件。被吸引来的自然还有金伯利的资本家们,埃克斯坦和博格斯就对在斯威士兰的投资感兴趣。1889年3月,斯威士兰的白人管理委员会开始出卖斯威士兰为期五十年的造币权,以及连带的所有贸易的执照,首先联系的就是埃克斯坦和博格斯。不过这两个人认为白人管理委员会的出价太高,不大划算,并没有立刻接这个机会。几天以后,就有德兰士瓦政府的代表找上了门来,要与埃克斯坦一起出资5万英镑购买这个造币权,组成辛迪加进行经营,条件是等到德兰士瓦政府吞并了斯威士兰之后,由德兰士瓦政府来对这个辛迪加进行补偿,同时德兰士瓦政府也向埃克斯坦开放其所拥有的其他权利。这一来,这个机会就显得很诱人了。
1889年5月1日,在白人管理委员会官员的组织下,姆本则尼签署了这个出让了几乎所有经济权益的协议,得到的是每年埃克斯坦和博格斯支付的100英镑的收入。这每年100英镑所交换的,不仅仅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大权,还有姆本则尼的承诺,放弃向其他任何外国势力放弃独立的权利,把这个权力转移给了这个协议的所有者,这个协议的所有者在斯威士兰受到外部势力威胁的时候,可以自己选择引入外国势力干预。或者说,这个协议的所有者随时可以把这个国家出卖给外国势力。协议签署后不久,1889年10月,年仅34岁的姆本则尼因病去世,死之前,整个国家的土地大部分被出卖,一些地方被卖了好几次,各项权利也基本上出售。姆本则尼在死之前,还大肆清洗了自己的敌对势力,这样,在姆本则尼死后,整个斯威士兰已经没有能够威胁白人的反对势力。姆本则尼去世后,继承人年龄太小,姆本则尼的王后摄政,但是这个时候斯威士兰的君权已经仅仅是个象征,究竟由谁来填补这个权力真空,就成了问题。


斯威士兰的芦苇节每年仍在举行。这个在夏秋之交全国少女参加的盛典,也是斯威士兰国王选妃的日子。目前,这个节日也成了斯威士兰重要的旅游项目

现在也有白人来凑热闹
早在1889年5月1号的协议签署之后,德兰士瓦政府就从背后走向了前台,用5.3万英镑的代价购买了埃克斯坦的这个辛迪加。然后,1889年5月3日,克鲁格就向英国提出,愿意放弃北方的所有的权益,换取英国对德兰士瓦控制斯威士兰、打通向克西湾寻找出海口的支持。事态已经非常明朗之下,7月29日,斯威士兰的白人管理委员会索性通过决议,同意把斯威士兰合并到德兰士瓦之内。等到姆本则尼一死,克鲁格就宣布德兰士瓦对斯威士兰拥有完全所有权。英国人立刻派官员来调查,发现布尔人的声明基本上都是有根据的。不过英国人并不打算这么快地满足克鲁格提出的条件。英国人提出要想得到对斯威士兰的控制,德兰士瓦不仅仅要彻底放弃向北扩张的权利,还要与开普殖民地建立关税同盟,进行自由贸易,同时,允许从开普敦开始的铁路延伸到白水岭。

斯威士兰
1890年3月,双方在瓦尔河的一个渡口进行正式会谈。克鲁格总统是德兰士瓦的最高代表,代表英国的是南非的最高特派员罗赫爵士Sir Henry Loch,罗德斯作为大英南非公司的代表也出席了会谈。会议上,克鲁格正式提出用向北扩张的权利来换取英国对其控制斯威士兰的承认,不过罗赫却提出,德兰士瓦以北一直到赞比西河流域,已经是大英帝国的势力范围,建议把两件事情分开。经过几番讨论,克鲁格同意把两件事情分开来谈。首先谈的是北方的问题,这个问题分歧不大,毕竟这里已经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克鲁格甚至提出愿意为罗德斯的公司提供帮助,出人出兵都不是问题。不过谈到斯威士兰的时候,罗赫却提出双方共管,令克鲁格很不高兴:卧榻之旁怎容他人安睡呢(原文是,两个伟大的农场主怎么能共有一个农场呢?)?对于克鲁格最关心的通向克西湾的铁路,罗赫提出仅仅把港口附近的土地划给德兰士瓦,对于铁路所经过的土地,克鲁格只能得到铁路附近三英里宽的一个走廊,得不到斯威士兰和琮加的治权。克鲁格的回答,是把我的手割下来扔掉,那还是我的手吗?英国人并不让步,最后一天,罗赫进一步提出,德兰士瓦要想得到这个出海口,还需要许诺三年以内与开普殖民地建立关税同盟。克鲁格提出需要用更多的土地交换这个条件,却遭到了英国人的拒绝。当然,这个决定斯威士兰和琮加人命运的会谈,土著人是没资格参与的。

斯威士兰景色
英国人的提案最终遭到了德兰士瓦议会的否决,但是不久,1890年8月,在英国人的压力下,双方签订了第一份协议,基本上就是英国人的思路。这个协议遭到了布尔人的普遍反对,到1892年,这个共管协议就已经无法进行了。双方在1893年签署了第二份协议,德兰士瓦实际上取得了对斯威士兰的控制。这一次,斯威士兰的长老们出席了签字仪式,虽然这些长老们对这个协约表示反对,但是没人理睬。1894年,面对越来越强烈的布尔人反英热潮,英国人再次退让,12月10日,与德兰士瓦政府签订了第三份协议,正式承认斯威士兰是德兰士瓦的保护地。这一次,又没有斯威士兰人参与。就这样,斯威士兰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古老土著王国,成了白人的殖民地。

斯威士兰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