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容 ——《革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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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邹容为革命军方二万言,示余曰:欲以立懦夫定民志,故辞多恣肆,无所回避,然得无恶其不文耶。余曰:凡事之败,在有其唱者而莫舆为和,其攻击者且千百辈,故仇敌之空言,足以堕吾实事。夫中国吞噬於逆胡二百六十年矣,宰割之酷,诈暴之工,人人所身受,当无不昌言革命。然自乾隆以往,尚有吕留良曾静齐周华等,持正义以振聋俗,自尔遂寂泊无所闻。吾观洪氏之举义师起而与为敌者,会李则柔煦小人,左宗棠喜功名乐战事,徒欲为人策使,顾勿问其韪非枉直,斯固无足论者。乃如罗彭邵刘之伦,皆笃行有道士也,其所操持,不洛闽而金溪余姚,衡阳之黄书,日在几阁,孝弟之行,华戎之辨,仇国之痛,作乱犯上之戒,宜一切习闻之。卒其行事,乃相紾戾如彼,材者张其角牙以覆宗国,其次即以身家殉满洲,乐文采者则相与鼓吹之。无佗,悖德逆伦,并为一谈,牢不可破。故虽有衡阳之书,而视之若无见也。然则洪氏之败,不尽由计划失所,正以空言足与为难耳。今者风俗臭味少变更矣,然其痛心疾首、恳恳必以逐满为职志者,虑不数人。数人者,文墨议论,又往往务为蕴籍,不欲以跳踉搏跃言之,虽余亦不免是也。嗟乎,世皆嚣昧而不知话言,主文讽切,勿为动容,不震以雷霆之声,其能化者几何!异时义师再举,其必堕於众口之不俚,既可知矣。今容为是书,壹以叫啕恣言,发其惭恚,虽嚚昧若罗彭诸子,诵之犹当流汗祗悔;以是为义师先声,庶几民无异志,而材士亦知所返乎!若夫屠沽负贩之徒,利其径直易知,而能恢发智识,则其所化远矣。籍非不文,何以致是也。抑吾闻之,同族相代,谓之革命;异族攘窃,谓之灭亡;改制同族,谓之革命,驱除异族,谓之光复。今中国既灭亡於逆胡,所当谋者,光复也,非革命云尔。容之暑斯名何哉?谅以其所规划,不仅驱除异族而已,虽政教学术礼俗材性犹有当革者焉,故天言之曰革命也。
共和二千七百四十四年四月余杭章炳麟序。
革命军自敍  国制蜀人邹容泣述
不文以生,居於蜀十有六年;以辛丑出扬子江,旅上海:以王寅游海外,留经年。录达人名家言印於脑中者,及思想间所不平者,列为编次,以报我同胞。其亦附於文明国中言论自由、思想自由、出版自由者欤?虽然,中国人,奴隶也。奴隶无自由,无思想。然不文不嫌此区区微意,自以为是报我四万万同胞之恩我,父母之恩我,朋友兄弟姊妹之爱我。其有责我为大逆不道者,其有信我为光明正大者,吾不计。吾但信卢骚华盛顿威曼诸大哲於地下有灵,必哂曰:“孺子有知,吾道其东!”吾但信郑成功张煌言诸先生於地下有灵,必笑曰:“后起有人,吾其瞑目!”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吾言巳,吾心不巳。
皇汉民族亡国後之二百六十年岁次癸卯三月日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记。
第一章 绪论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
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
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命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
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
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
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
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
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
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
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
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
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
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是故一人一思想也,十人十思想也,百
千万人,百千万思想也,亿兆京垓人,亿兆京垓思想也。人人虽各有思想也,即人人无
不同此思想也。居处也,饮食也,衣服也,器具也,若善也,若不善也,若美也,若不
美也,皆莫不深潜默运,盘旋于胸中,角触于脑中;而辨别其孰善也,孰不善也,孰美
也,孰不美也,善而存之,不善而去之,美而存之,不美而去之,而此去存之一微识,
即革命之旨所出也。夫此犹指事物而言之也。试放眼纵观,上下古今,宗教道德,政治
学术,一视一课之微物,皆莫不数经革命之掏揽过昨日,田今日,以象现现象于此也。
夫加是也,革命固如是平常者也。虽然,亦有非常者在焉。闻之一千六百八十八年英国
立革命,一千七百七十五年美国之革命,一千八百七十年法国之革命,为世界应乎天而
顺乎人之革命,去腐败而存良善之革命,由野蛮而进文明之革命,除奴隶而为主人之革
命。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使人人享其平等自由之幸福。甚至风
潮所播及,亦相与附流会汇,以同归于大洋。大怪物战!革命也。大宝物哉!革命也。
吾今日闻之,犹口流涎而心件件。吾是以于我祖国中,搜索五千余年之历史,指点二千
余万万里之地图,间人省已,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呜呼!何不一
遇也?吾亦尝执此不一遇之故而熟思之,重思之,否因之而有感矣,否因之而有慨于历
代民贼独夫之流毒也。
自秦始统一宇宙,悍然尊大,鞭答宇内,私其国,奴其民,为专制政体,多援符瑞
不经之说,愚弄黔首,矫诬天命,揽国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保其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不
知明示天下以可欲可羡可歆之极,则天下之思篡取而夺之者愈众。此自秦以来,所以狐
鸣篝中,王在掌上,卯金伏诛,魏氏当涂,黠盗好雄。觊觎神器者、史不绝书。于是石
勒、成吉思汗等,类以游牧腥之胡儿,亦得乘机窃命,君临我禹域,臣妾我神种。呜呼!
革命!杀人放火者,出于是也!呜呼革命!自由平等者,亦出于是也!
吾悲夫吾同胞之经此无量野蛮革命,而不一伸头于天下也。吾悲夫吾同胞之成事齐
事楚,任人掬抛之无性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与今世界列强遇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闻
文明之政体、文明之革命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卢梭《民约论》、孟德斯鸠《万法精
理》、弥勒约翰《自由之理》、《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檄文》等书译而读之也。
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
夫卢梭诸大哲之微言大义,为起死回生之灵药,返魄还魂之主方,金丹换骨,刀圭
奏效,法、美文明之胚胎,皆基于是。我祖国今日病矣,死矣,岂不欲食灵药、投宝方
而生乎?若其欲之,则吾请执卢梭请大哲之宝旌,以招展于我神州上。不宁惟是,而况
又有大儿华盛顿于前,小儿拿破仑于后,为寻同胞革命独立之表本。嗟呼!嗟乎!革命!
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此吾所
以倡言革命,以相与同胞共勉共勖,而实行此革命主义也。苟不欲之,则请待数十年百
年后,必有倡平权释黑奴之耶女起,以再倡平权释数重奴隶之支那奴。
第二章 革命之原因
革命!革命!我四万万同胞,今日为何而革命?吾先叫绝曰:
不平哉!不平哉!中国最不平、伤心惨目之事,莫过于戴狼子野心、游牧贱族、贼
满洲人而为君,而我方求富求贵,摇尾乞怜,三跪九叩首,酣嬉浓浸于其下,不知自耻,
不知自悟。哀哉!我同胞无主性!哀哉!我同胞无国性!哀哉!我同胞无种性!无自立
之性!近世革新家、热心家常号于众曰:中国不急急改革,则将蹈印度后尘、波兰后尘、
埃及后尘,于是印度、波兰之活剧,将再演于神州等词,腾跃纸上。邹容曰:是何言欤?
是何言欤?何厚颜盲目而为是言欤?何忽染病病而为是言欤?不知吾已为波兰、印度于
满洲人之胯下三百年来也,而犹曰“将为也”。何故?请与我同胞一解之。将谓吾已为
波兰、印度于贼满人,贼满人又为波兰、印度于英、法、俄、美等国乎?苟如是也,则
吾宁为此直接亡国之民,而不愿为此间接亡国之民。何也?彼英、法等国之能亡吾国也,
实其文明程度高于吾也。吾不解吾同胞不为文明人之奴隶,而偏爱为此野蛮人奴隶之奴
隶、呜呼!明崇侦皇帝殉国,“任贼碎戮朕尸毋伤我百姓”之一日,满洲人率八旗精锐
之兵,入山海关定鼎北京之一日,此固我皇汉人种亡国之一大纪念日也!
世界只有少数人服从多数人之理,愚顽人服从聪明人之理,使贼满洲人而多数也,
则仅五百万人,尚不及一州县之众,使贼满州人而聪明也,则有目不识丁之亲王、大臣,
唱京调二黄之将军。都统,三百年中,虽有一二聪明特达之人,要告为吾教化所陶钅容。
一国之政治机关,一国之人共司之。苟不能司政治机关、参与行政权者,不得谓之
国,不得谓之国民,此世界之公理,万国所同然也。今试游华盛顿、巴黎、伦敦之市,
执途人而问之曰:“汝国中执政者为同胞欤?抑异族欤?”必答曰:“同胞,同胞,岂
有异种执吾国政权之理。”又问之曰:“汝国人有参预行政权否?”必答曰:“国者;
积人而成者也,吾亦国人之分子,故国事为己事,吾应得参预焉。”乃转信我同胞,何
一一与之大相反对也耶?谨就贼满人待我同胞之政策,为同胞述之。
满洲人之在中国、不过十八行省中之一最小部分耳,而其它于朝野者,则以一最小
部分。故十八行省而有馀。今试以京官满汉缺额观之,自大学士、尚书、侍郎满汉二缺
平列外,如内阁和衙门,则满学士六,汉学士四,满、蒙侍读学士六。汉军、汉侍读学
士二,满侍读十二,汉待读二,满、蒙中书九十四,汉中书三十。又如六部衙门,则满
郎中、员外、主事缺额,约四百名,吏部三十余,户都百余,礼部三十余,兵部四十余,
刑部七十余,工部八十余,其余各部堂生事皆满人,无一汉人。而汉郎中、员外、主事
缺额,不过一百六十二名。每季《扌晋绅录》中,于职官总目下,只标出汉郎中、员外、
主事若干人,而浑满缺于不言,殆有不能示天下之隐衷也。是六部满缺司员,几视汉缺
司员而三倍(笔帖式尚不在此数)。而各省府道实缺、又多由六部司员外放,何怪满人
之为道府者,布满国中也。若理藩院衙门。则自尚书、侍郎迄主事、司库皆满人任之,
无一汉人错其间(理藩之事,惟满人能为之,咄咄怪事!)。其余掌院学士、宗人府、
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鸿胪等,国子监、仪卫诸衙门缺
额,未暇细数。要之皆满缺多于汉缺,无一得附平等之义者。是其出仕之途,以汉视满、
不啻霄壤云泥之别焉。故常有满、汉人同官、同年、同署,汉人则积滞数十载不得迁转,
满人则俄而侍郎,俄而尚书、俄而大学士矣。纵曰,满洲王气所钟,如汉之沛、明之濠,
然未有绵延数百年,定为成例,竟以王者一隅,抹煞天下之人才,至于斯极者也。向使
嘉、道、咸、同以来,其手奏中兴之绩者,非出自汉人之手,则各省督、抚、府、道之
实缺;其不为满人攫尽也几希矣。又使非军兴以来,杂以保举军功捐纳。以争各部满司
员之权利,则汉人几绝干仕途矣。至于科举清要之选,虽汉人居十之七八,然主事则多
额外,翰林刚益清贫。补缺难于登天,开坊类乎超海,不过设法虚糜之,以改其异心。
又多设各省主考、学政,及州县教官等职,俾以无用之人,治无用之事而已、即幸而亿
万人中有竞登至大学士、尚书、侍郎之位者,又皆头白齿落,垂老气尽,分余沥于满人
之手。然定例汉人必由翰林出身,始堪大拜。而港人则无论出身如何,均能资兼文武,
位兼将相,其中盖有深意存焉。呜呼!我汉人最不平之事,孰有过此哉!虽然,同种待
异种,是亦天演之公例也。
然此仅就它制一端而言也,至乃于各行省中,择其人物之胼罗。土产之丰阜,山川
之险要者,命将军、都统治之,而汉人不得居其职。又令八旗子弟驻防各省,另为内城
以处之,若江宁,若成都,若西安。若福州,若杭州,若广州,若镇江等处,虽阅年二
百有奇、而满自满。汉自汉,不相错杂。盖显然有贱族不得等伦于贵族之心。且试绎
“驻防”二字之义、犹有大可称骇者。得毋时时恐汉人之叛我,而羁束之如盗贼乎?不
然、何为而防,又何为而驻也?、又何为驻而防之也?。
满人中有建立功名者,取王公加拾芥、而汉人则大奴隶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
之伦、残杀数百万同胞,挈东南半壁,奉之满洲,位不过封候而止。又试读其历朝圣训,
遇稍著贤声之一二满大臣,奖借逾恒,真有一德一心之契。两汉人中虽贤如扬名时、李
绂、汤斌等之驯静奴隶,亦常招谴责挫辱,不可响迩;其余抑扬高下,播弄我汉人之处,
尤难枚举。
我同胞不见夫彼所谓八旗子弟、宗室人员、红带子、黄带子、贝子、贝勒者乎,甫
经成人,即有自然之禄俸;不必别营生什,以赡其身家;不必读书响道,以充其识力;
由少爷而老爷,而大老爷,而大人,而中堂,红顶花翎,贯摇头上,尚书、侍郎,殆若
天职。反汉人而观之,夫亦可思矣。
中国人群,向分为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曰士子,曰读书人。吾风夫欧
美人,无不读书,即无人不为士子,中国人乃特而别之曰士子,曰读书人,故吾今亦特
言士子,特言读书人。
中国士子者,实奄奄无生气之人也。何也?民之愚,不学而已、士之愚,则学非所
学而益愚。而贼满人又多方困之,多方辱之,多方汩之,多方①之,多方贼之,待其垂
老气尽,阉然躯壳。而后鞭策指挥焉。困之者何?困之以八股、试帖、楷摺,俾之穷年
②,不暇为经世之学。辱之者何?辱之以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殿试时无坐位,
待人如牛马)俾之行同乞丐,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汩之者何?汩之以科名利禄,俾之
患得患失,不复有仗义敢死之风。①之者何?①之以库序卧碑,俾之柔静愚鲁,不敢有
议政著书之举。贼之者何?贼之以威权势力,俾之畏首畏尾,不敢为乡曲豪举,游侠之
雄。牵连之狱,开创于顺治(朱国治巡抚江苏,以加钱粮,诛诸生百余人);文字之狱,
滥觞于乾隆(十全老人以一字一语,征珠天下,群臣震恐)。以故海内之士,莘莘济济,
鱼鱼雅雅,衣冠俎豆,充儒林,抗议发愤之徒绝迹,慷慨悲咤之声不闻,名为士人,实
则死人之不若。《佩文韵府》也,《渊鉴类函》也,《康熙字典》也,此文人学士所视
为拱壁连城之大类书也;而不知康熙、乾隆之时代,我汉人犹有仇视满洲人之心思,彼
乃集天下名人,名为此三书,以借此销磨我汉人革命复仇之锐志焉(康熙开千叟宴数次,
命群臣饮酒赋诗,均为笼络人起见)。噫于嘻!吾言至此,吾不禁投笔废书而叹曰:
“朔方健儿好身手,天下英雄入彀中。”好手段!好手段!吾不禁五体投地,顿首稽颡,
恭维拜服,满洲人压制汉人,笼络汉驱策汉人、抹熬汉人之好手段!好手段!
中国士人,又有一种岸然道貌,根器特异,别树一帜,以号于众者,曰汉学,曰宋
学,曰词章,日名士。汉学者流,寻章摘句,笺注训诂,为六级之奴婢,而不敢出其范
围。宋学者流,日守其五子、《近思录》等书,高谈其太极、无极、性功之理,以束身
成名,立于东西庑一瞰冷猪头。词章者流,立其桐城、阳湖之门户流派,大唱其姹紫嫣
红之滥调排腔。名上者流,用其一团和气,二等才清,三斤酒量,四季农服,五声音律,
六品官阶,七言诗句,八面张罗,九流通透,十分应酬之大本领,钻营奔竞,无所不至。
此四种人,日演其种种之活剧,奔走不遑,而满洲人又恐其顿起异心也,乃特设博学鸿
词一科,以一网打尽焉。近世又有所谓通达时务者,拓(拓一作摭)腐败报纸之一二语,
袭皮毛西政之二三事,求附骥尾于经济特科中,以进为满洲人之奴隶,欲求不得。又有
所谓激昂慷慨之士,日日言民族主义,言破坏目的,其言非不痛哭流涕也,然奈痛哭流
涕何?悲夫!悲夫!吾揭吾同胞腐败之现象如此,而究其所以至此之原因,吾敢曰:半
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半自为之,半满
洲人造之。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日: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
某之言,可以尽吾国士人之丑态,而曰:“复试者,几桌不具,待国士如囚徒。赐
宴而尘饭涂羹,视文人如犬马。簪花之袍,仅存腰幅,棘围之膳,卵作鸭烹。一入官场,
即成儿戏。是其于士也,名为恩荣,而实羞辱者,其法不行也。由是士也,髦龄入学,
皓首穷经,夸命运、祖宗、风水之灵,侥房师、主司、知音之幸,百折不磨,而得一第,
其时大都在强仕之年矣。而自顾余生吃着,犹不沾天位天禄毫未忽厘之施,于此而不鱼
肉乡愚,威福梓里,或恤含冤而不包词论,或顾廉耻而不打抽丰,其何能赡养室家,撑
持门户哉?”痛哉斯言!善哉斯言!为中国士人之透物镜,为中国士人之活动大写真
(即影戏)。然吾以为处今之日。处今之时,此等丑态,当绝于天壤也。既又闻人群之
言曰:“某某入学,某某中举,某某报捐。”发财做官之一片喊声,犹是嚣嚣然于社会
上。如是如是。上海之滥野鸡;如是如是,北京之滑兔子,如是如是,中国之腐败士人。
嗟乎!吾非好为此尖酸刻薄之言,以骂尽我同胞,实吾国士人荼毒社会之罪,有不能为
之恕。《春秋》责备贤者。我同胞盍醒诸!
今试游于穷乡原野之间,则见夫黧其面目,泥其手足,荷锄垅畔,终日劳劳而无时
或息者,是非我同胞之为农者乎?若辈受田主土豪之虐待不足,而满洲人派设官吏,多
方刻之,以某官括某地之皮,以某束吸某民之血,若昭信票,摊赔款,其尤著者也。是
故一纳赋也,加以火耗,加以钱价,加以库平,一两之税,非五六两不能完,务使之鬻
妻典子而后已。而犹美其名曰薄赋,曰轻税,曰皇仁。吾不解薄赋之谓何,轻税之谓何?
若皇仁之谓,则是盗贼之用心杀人,而曰救人也。嘻!一国之农为奴隶于贼满人下而不
敢动,是非贼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贼
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
不见乎古巴诱贩之猪仔、海外被虐之华工,是又非吾同胞之所谓工者乎?初则见拒
于美,继又见拒于檀香山、新金山等处,饥寒交迫,葬身无地。以堂堂中国之民,意欲
比葺发重唇之族而不可得。谁实为之,至此极哉?然吾闻之,外国工人,有干涉国政、
倡言自由之说,以设立民主为宗旨者,有合全国工人立一大会,定法律以保护工业者,
有立会演说,开报馆,倡社会之说者,今—一转询中国有之乎?曰:无有也。又不见乎
杀一教士而割地偿款,骂一外人而劳上谕动问?而我同胞置身海外,受外人不忍施之禽
兽者之奇辱,则满洲政府殆盲于目聋于耳者焉。夫头同是圆,足同是方,而一则尊贵如
此,一则卑贱如此。呜呼!呜呼!刀加吾颈,论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虐待我!
抑吾又闻之,外国之富商大贾,皆为议员,执政权,而中国则贬之曰末务,卑之曰
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乃一旦偿兵费,赔教案,甚至供玩好、养国蠹者,
皆莫不取之于商人,若者有捐,若者有税,若者加以洋关而又抽以厘金,若者抽以厘金
而又加以洋关,震之以报效国家之名,诱之以虚衔封典之荣,公其词则曰派,美其名则
曰劝,实则敲吾同胞之肤,吸吾同胞之髓,以供其养家奴之费,修颐和园之用而已。吾
见夫吾同胞之不与之计较也自若。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
之敲吾肤,吸吾髓!
以言夫中国之兵,则又有不可忍言者也。每月三金之粮饷,加以九钱七之扣折,与
以朽腐之兵器,位置其一人之身命,驱而使之战,不聚歼其兵而馈饷于敌,夫将焉往?
及其死伤也,则委之而去,视为罪所应尔,旌恤之典,尽属虚文;妻子哀望,莫之或问。
即或幸而不死,则遣以归农,扶伤裹创,生计乏绝,流落数千里外,沦为乞丐,欲归不
得,而杀游勇之令,又特立严酷。似此残酷之事,从未闻有施之于八旗驻防者。嗟夫!
嗟夫!吾民何辜,受此惨毒!始也欲杀之,终也欲杀之,上薄苍天,下彻黄泉,不杀不
尽,不尽不快,不快不止。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残杀
我汉人!
文明国中,有一人横死者,必登新闻数次,甚至数十次不止。司法官审问案件,即
得有实凭实据,非犯罪人亲供,不能定罪(于审问时,无用刑审问理)。何也?重生命
也。吾见夫否同胞每年中死于贼满人借刀杀人滥酷刑法之下者,不知凡几,贼港人之用
苛刑,于中国言之,可丑可痛。天下怨积,内外咨嗟。华人入籍外邦,如避水火。租界
必设会审,如御虎狼。乃或援引故事虚文,而顿忘眼前实事,不知今无灭族,何以移亲
及疏,今无肉刑,何以毙人杖下,今无拷讯,何以苦打成招,今无滥苛,何以百毒备至。
至若监牢之刻,狱吏之惨,犹非笔墨所能形容,即比以九幽十八狱,恐亦有过之无不及,
而贼满八方行其农忙停讼,热审减刑之假仁假义以自饰。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
吾胸。吾敢曰:贼满人之屠戮我!若夫官吏之贪酷,又非今世界文字语言所得而写拟言
论者也,悲夫!
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藉,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国,问其
间一瓦一铄,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一卖淫妇那拉氏之笑傲!夫暴秦无道,作
阿房宫,天下后世尚称其不仁,于圆明园何如?于颐和园何如?我同胞不敢道其恶者,
是可知满洲政府专制之极点。
开学堂则曰无钱矣,派学生则曰无钱矣,有丝毫利益于汉人之事,莫不曰无钱矣,
无钱矣。乃无端而谒陵修陵,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修宫园,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作万寿,
则有钱若干,同胞乎!盍思之。
“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是岂非煌煌上谕之言哉。中国者,中国人之中
国也。割我同胞之土地,抢我同胞之财产,以买其一家一姓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此
割台湾、胶州之本心,所以感发五中矣。咄咄怪事,我同胞看者!我同胞听者!
吾读《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吾读来尽,吾几不知流涕之自出也。吾为
言以告我同胞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是又岂当日贼满人残戮汉人一州一县之代表哉?
夫二书之记事,不过略举一二耳,当日既纵焚掠之军,又严剃发之令,贼满人铁骑所至,
屠条掳掠,必有十倍于二地者也。有一有名之扬州、嘉定,有千百无名之扬州、嘉定,
吾忆之,吾恻动于心,吾不忍而又不能不为同胞告也!
《扬州十日记》有云:“初二日,传府道州县已置官吏,执安民牌,遍谕百姓,毋
得惊惧。又谕各寺院僧人,焚化积尸,而寺院中藏匿妇女,亦复不少,亦有惊饿死者。
查焚尸载簿,不过八日,共八十余万,其落井投河,闭门焚缢者,不与焉。”
吾人为言以告我同胞曰:贼满人入关之时,被贼满人屠杀者,是非我高曾祖之高曾
祖乎?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伯叔兄舅乎?被贼满人奸淫者,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
之妻之女之姊妹乎?(《扬州十日记》云:“卒常谓人曰:‘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
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读此言,可知当日好淫之至极)记曰:
“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此三尺童子所知之义,故子不能为父兄报仇,以托诸其子,
子以托诸孙,孙又以托诸玄来仍。是高曾祖之仇,即吾今父兄之仇也。父兄之仇不报,
而犹厚颜以事仇人,日日言孝弟,吾不知孝弟之果何在也。高曾祖若有灵,必当不瞑目
于九原。
中国之有孔子,无人不尊崇为大圣人也。曲阜孔子庙,又人人知为礼乐之邦,教化
之地,拜拟不置,如邓稣之耶路撒冷也。乃贼满人割胶州于德,而请德人侮毁我尧、舜、
禹、汤、文、武、周公道教之地,生民未有。神圣不可侵犯之孔子之乡,使神州四万万
众,无教化而等伦于野蛮;是谁之罪欤?夫耶稣教新旧相争。犹不惜流血数百万人,我
中国几何如?
一般服从之奴隶,有上尊号,崇谥法,尊谥为圣祖仁皇帝、高宗纯皇帝者,故在黑
暗之时代,所号为令主贤君,及观《南巡录》所纪,实则淫掳无赖,鸟兽洪水,泛滥中
国。(乾隆饮食黄角峰,让张家口递至扬州,三日而至,于此可见其奢侈。)嗟夫!竭
数省之民力,以供觉罗玄烨(即康熙)、觉罗弘历(即乾隆)二民贼之行止,方之隋炀、
明武为比例差,吾不知其去几何?吾曾读《隋炀艳史》,吾安得其人,再著一康熙、乾
隆南游史,揭其禽兽之行,暴著天下。某氏以法王路易十四比乾隆,吾又不禁拍手不已,
喜得其酷肖之神也。
主人之转卖其奴也,尚问其愿不愿。今以我之土地送人,并不问之,而私相授受;
我同胞亦不与之计之较之。反任之听之。若台湾,若香港,若大连湾,若旅顺,若胶州,
若广州湾,于未割让之先,于既割让之后,从未闻有一纸公文,布告天下。我同胞其自
认为奴乎?吾不得而知之。此满洲人大忠臣荣禄所以有“与其授家奴,不如赠邻友”之
言也。
牧人之畜牛马也,牛马何以受治于人?必曰:“人为万物之灵,天下只有人治牛马
之理。”今我同胞,受治于贼满人之胯下,是即牛马之受治干牧人也。我同胞虽欲不自
认为牛马,而彼实以牛马视吾。何以言之?有证在。今各州府县,苟有催租劝捐之告示
出,必有“受朝廷数百年豢养深恩,力图报效”等语,煌煌然大贴于十字街衢之上,此
识字者所知也。夫曰“豢养”也,即畜牧之谓也。吾同胞自食其力也,彼满洲人抢吾之
财,攘吾之土,不自认为贼,而犹以牛马视吾。同胞乎!抑自居乎?抑不自居乎?
满洲人又有言曰:“二百年食毛践上,深仁厚泽,浃髓沦肌。”中国者,中国人之
中国也,非贼满人所得而固有也。夫谁食谁之毛,谁践谁之土,不待辨别而自知。贼满
人之为此言也,抑反言欤?抑实谓欤?请我同胞自道之。贼满人入关二百六十年,食吾
同胞之毛,践吾同胞之土,同胞之深仁厚泽,沦其髓,浃其肌。吾同胞小便后,满洲人
为我吸余尿,吾同胞大便后,满洲人为我舐余粪,犹不足以报我豢养深恩于万一。此言
也,不出于我同胞之口,而反出诸于满洲人之四、丧心病狂,至于此极耶?
山海关外之一片地曰满州。曰黑龙江,曰吉林,曰盛京,是非贱满人所谓发祥之地、
游牧之地乎?贼满人因当竭力保守者也。今乃顿首再拜奉献于俄罗斯。有人焉,已不能
自保,而犹望其保人,其可得乎?有人焉,不爱惜己之物,而犹望其爱惜人之物。其又
可得乎?
拖辫发,着胡服,踯躅而行于伦敦之市,行人莫不曰:Pigtail(译言猪尾)、
savage(译言野蛮)者,何为哉?又踯躅而行于东京之市,行人莫不曰:(译音施尾奴
才)者,何为哉?嗟夫!汉官威仪,扫地殆尽,唐制衣冠,荡然无存。受播吾所衣之衣,
所顶之发,吾恻痛于心;吾见迎春时之春官衣饰,吾侧痛于心;吾见出殡时之孝子衣饰,
吾侧痛于心;吾见官吏出行时,荷刀之红绿衣、喝道之皂隶,吾恻痛于心。辫发乎,胡
服乎,开气袍乎,花翎乎,红顶乎,朝珠乎,为我中国文物之冠裳乎?抑打牲游牧贼满
人之恶衣服乎?我同胞自认!
贼满人入关所下剃头之令,其略曰:
“向来剃头之制不急。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事。联已筹之熟矣。君
犹父也,臣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归一,不见为异国人乎?自今布告
之后,
京城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并限旬日,尽行剃头,若惜发争辩,决
不轻
贷。”呜呼!此固我是汉人种,为牛为马,为奴为隶,抛汉、唐之衣冠,去父母之
发肤,以服从满洲人之一大纪念碑也。同胞!同胞!吾愿我同胞,日日一读之!
娼妓之于人也,人尽可以为夫,皆为博缠头计也。我之为贼满人顺民,贼满人臣妾,
从未见益我以多金。即有入其利禄诱导之中,登至尚书、总督之位,要皆以同胞括蚀同
胞,而贼满人仍一毛不拔自若也。呜呼!我同胞何娼妓之不若!
吾同胞今日之所谓朝廷,所谓政府,所谓皇帝者,即吾畴昔之所谓曰夷、曰蛮、曰
戎、曰狄、日匈奴、曰鞑靼;其部落居于山海关之外,本与我黄帝神明之子孙不同种族
者也。其士则秽镶,其人则种,其心则兽心,其俗则毳俗,其文字不与我同,其语言不
与我同,其衣服不与我同,逞其凶残淫杀之威,乘我中国流寇之乱。闯入中原,盘据上
方,驱策汉人。以坐食其福。故祸至则汉人受之,福至则满人享之。太平天国之立(一
作亡)也,以汉攻汉,山尸海血,所保者满人。甲午战争之起也,以汉攻倭,偿款二百
兆,割地一行省,所保者满人。“团匪”之乱也,以汉攻洋,流血京、津。所保者满人。
故今日强也,亦满人强耳,于我双人无与焉;故今日富也,亦满人富耳。于我汉人无与
焉。同胞!同胞!毋引为己类!贼满人刚毅之言曰:“汉人强,满人亡”彼族之明此理
久矣,愿我同胞当蹈其言,毋食其言。
以言夫满洲人之对待我者固如此,以言夫我同胞之受害也又如彼,同胞!同胞!知
所感乎?知所择乎?夫犬羊啮骨,犹嫌鲠喉,我同胞受此种种不平之感,殆有若铜驼石
马者焉,然而贼满人之奴隶我者,尚不止此,吾心之所欲言者,而口不能达之,口之所
能言者,而笔不能宣之。今召发一誓言以告人曰:有举满人对待我同胞之问题,以难于
吾者,否能杂搜博引,细说详辩,揭其隐衷微意,以著于天下。吾但愿我身化为恒河沙
数,—一身中出—一舌,—一舌中发—一音,以演说贼满人驱策我、屠杀我、奸淫我、
笼络我、虐待我之惨状于我同胞前。吾但愿我身化为无量恒河沙数名优巨伶,以演出践
满人驱策我、屠杀我、奸淫我、笼络我、虐待我之活剧于我同胞前。
且夫我中国固具有囊括宇内,震耀全球,抚视万国,凌轹五洲之资格者也。有二千
万方里之土地,有四百兆灵明之国民,有五千余年之历史,有二帝三王之政治。且也地
处温带,人性聪明,物产丰饶,江河源富,地球各国所无者,我中国独擅其有;倘使不
受弩尔哈齐、皇太极、福临诸恶贼之蹂躏,早脱满洲人之羁缚,吾恐英吉利也,俄罗斯
也,德意志也,法兰西也。今日之张牙舞爪,以蚕食瓜分于我者,亦将迸气敛息,以惮
我之威权,惕我之势力。吾恐印度也,波兰也,埃及也,土耳其也,亡之灭之者,不在
英、俄诸国,而在我中国,亦题中应有之目耳。今乃不出于此。而为地球上数重之奴隶,
使不得等伦于印度红巾(上海用印度人为巡捕)、非洲黑奴,吁!可惨也!夫亦大可丑
也!夫亦大可耻也!呜呼!灭六国者,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满洲
人亡我乎?抑我自亡乎?古人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昨日之中国,譬犹昨
日死,今日之中国,譬犹今日生。过此以往,其光复中国乎?其为数重奴隶乎?天下事
不兴则亡,不进则退,不自立则自杀,徘徊中立,万无能存于世界之理,我同胞速择焉。
我同胞处今之世,立今之日,内受满洲之压制,外受列国之驱迫,内患外侮,两相刺激,
十年灭国,百年灭种,其信然夫。然达人有言曰:“欲御外侮,先清内患。”如是如是,
则贼满人为我同胞之公敌,为我同胞之公仇,二百六十余年之奴隶犹能脱,数十年之奴
隶勿论已。吾今与同胞约曰:“张九世复仇之义,作十年血战之期,磨吾刃,建吾旗,
各出其九死一生之魄力,以驱除凌辱我之贼满人,压制我之贼满人,屠杀我之贼满人,
好淫我之贼满人,以恢复我声明文物之祖国,以收回我天赋之权利,以挽回我有生以来
之自由,以购取人人平等之幸福。”
嘻吁嘻!我中国其革命!我中国其革命!法人三次,美洲七年,是故中国革命亦革
命,不革命亦革命,吾愿日日执鞭以从我同胞革命,吾祝我同胞革命。
“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我同胞其有是志也夫!
第三章 革命之教育
有野蛮之革命,有文明之革命。
野蛮之革命,有破坏,无建设,横暴恣睢,适足以造成恐怖之时代,如庚子之义和
团,意大利之加坡拿里,为国民增祸乱。
文明之革命。有破坏,有建设。为建设而破坏,为国民购自由平等独立自主之一切
权利;为国民增幸福。
革命者,国民之天职也;其根底源于国民,因于国民,而非一二人所得而私有也。
今试问吾侪何为而革命?必有障碍吾国民天赋权利之恶魔焉,吾侪得而扫除之,以复我
天赋之权利。是则革命者、除祸害而求幸福者也。。为除祸害而求幸福,此吾同胞所当
顶礼膜拜者。为除祸害而求幸福,则是为文明之革命,此更吾同胞所当顶礼膜拜者也。
欲大建设,必先破坏,欲大破坏,必先建设,此千古不易之定论。吾侪今日所行之
革命,为建设而破坏之革命也。虽然,欲行破坏,必先有以建设之。善夫意大利建国豪
杰玛志尼之言曰:“革命与教育并行。”吾于是鸣于我同胞曰:“革命之教育。”更译
之曰:“革命之前,须有教育,革命之后,须有教育。”
今日之中国,实无教育之中国也,吾不忍执社会上种种可丑、可贱、可厌嫌之状态,
以出于笔下。吾但谥之曰:“五官不具,四肢不全,人格不完。”吾闻法国未革命以前,
其教育与邻邦等.美国未革命以前,其教育与英人等,此兴国之往迹,为中国所未梦见
也。吾闻印度之亡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犹太之灭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此亡国之
往迹,我国擅其有也。不宁惟是:十三洲之独立,德意志之联邦,意大利之统一,试读
其革命时代之历史,所以鼓舞民气,宣战君主,推倒母国,诛杀贵族,倡言自由,力尊
自治,内修战事,外抗强邻。上自议院宪法,下至地方制度,往往于兵连祸结之时,举
国糜烂之日,建立宏猷,体国经野,以为人极。一时所谓革命之健儿,建国之豪杰,流
血之巨子,其道德,其智识,其学术,均具有振衣昆仑顶,濯足太平洋之慨焉。吾崇拜
之,吾倾慕亡,吾究其所以致此之原因。要不外乎教育耳。若华盛顿,若拿破仑,此地
球人种所推尊为大豪杰者也,然一华盛顿,一拿破仑倡之,而无百千万亿兆华盛顿、拿
破仑和之,一华盛顿何如?一拿破仑何如?其有愈于华、拿二人之才之识之学者又何如?
有有名之英雄,有无名之英雄,华、拿者,不过其时抛头颅溅热血无名无量之华、拿之
代表耳!今日之中国,固非一华盛顿、一拿破仑所克有济也,然必须制造无量无名之华
盛顿、拿破仑,其庶乎有济。吾见有爱国忧时之志士,平居深念,自尊为华、拿者,若
而人其才识之愈于华。拿与否,吾不敢知之、吾但以有名之英雄尊之。而此无量无名之
英雄,则归诸冥冥之中、甲以尊诸乙,乙又以尊诸丙,呜呼,不能得其主名者也。今专
标斯义,相约数事,以与我同胞共勉之。
一、当知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中国之一块土,为我始祖黄帝所遗传,子子孙
孙,绵绵延延,生于斯,长于斯,衣食于斯,当共守而如替。有异种贱族,染指于我中
国,侵占我皇汉民族之一切权利者,吾同胞当不惜生命,共逐之以复我权利。
一、人人当知平等自由之大义。有生之初,无人不自由,即无人不平等,初无所谓
君也。所谓臣也。若尧、舜,若禹、稷,其能尽义务于同胞,开莫大之利益,以孝敬于
同胞,故吾同胞视之为代表,尊之为君,实不过一团体之头领耳。而平等自由也自若。
后世之人,不知此意,一任无数之民贼、独夫、大冠、巨盗,举众人所有而独有之,以
为一家一姓之私产,而自尊曰君,曰皇帝,使天下之人无一平等,无一自由,甚至使成
吉思仟、觉罗福临等,以游牧贱族,入主我中国,以羞我始祖黄帝于九原,故我同胞今
日之革命.当共逐君临我之异种,杀尽专制我之君主,以复我天赋之人权.以立于性天
智日之下,以与我同胞熙熙攘攘,游幸于平等自由城郭之中。
一、当有政治法律之观念。政治者,一国办事之总机关也,非一二人所得有之事也。
譬如机器,各机之能运动,要在一总枢纽,倘使余机有损,则枢纽不灵。人民之于政治,
亦犹是也。然人民无政治上之观念,则灭亡随之;鉴于印度,鉴于波兰,鉴于已亡之国
罔不然。法律者,所以范围我同胞,使之无过失耳。昔有曰:“野蛮人无自由。”野蛮
人何以无自由?无法律之谓耳。我能杀人,人亦能杀我,是两不自由也。条顿人之自治
力,驾于他种人者何?有法律亡观念故耳。由斯三义,更生四种:
一曰养成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独立不羁之精神。
一曰养成冒险进取,赴汤蹈火,乐死不辟之气慨。
一曰养成相亲相爱。爱群敬己,尽瘁义务之公德。
一曰养成个人自治,团体自治,以进人格之人群。
第四章 革命必剖清人种
地球之有黄白二种,乃天予之以聪明才武,两不相下之本质,使之发扬蹈厉,交战
于天演界中,为亘古角力较智之大市场,即为终古物竞进化之大舞台。夫人之爱其种也,
其内必有所结,而后外有所排。故始焉自结其家族以排他家族,继焉自结其乡族以排他
乡族,继焉自结其部族以排他部族,终焉自结其国族以排他国族,此世界人种之公理,
抑亦人种产历史之大原因也。吾黄种,吾黄种之中国之皇汉人种,吾就东洋历史上,能
相结相排之人种,为我同胞述之,使有所观感焉。
亚细亚黄色人种,约别为二种:曰中国人种,曰西伯利亚人种。
中国人种蔓延于中国本部、西藏及后印度一带地方,更详别为三族:
第一,汉族。汉族者,东洋史上最特色之人种,即吾同胞是也。据中国本部,栖息
黄河沿岸,而次第蕃殖于四方,自古司东亚文化之木铎者,实惟我皇汉民族焉。朝鲜、
日本亦为我汉族所蕃殖。
第二,西藏族。自西藏蔓延克什米尔、泥八刺及缅甸一带地方,殷周时之氐、羌,
秦汉时之月氏,唐之吐蕃,南宋之西夏等,皆属此族。
第三,交趾支那族。自支那西南部(即云南、贵州诸省),而蔓延于安南、暹罗等
国,此族在古代,似占据中国本部,而为汉族所渐次驱逐者,周以前之苗民、荆蛮,唐
之南诏,盖属此族。
西伯利亚人种,自东方亚细亚北部.蕃殖北方亚细亚一带,今更详别之,凡四族。
第四,蒙古族。原蕃殖于西伯利亚之贝加尔湖东边一带,其后次第南下,今日乃自
内外蒙古,蔓延天山北路一带地方。元朝由此族而起,将统一欧亚。印度之莫卧尔帝国,
亦由此起。
第五,通古斯族。自朝鲜北部,经满洲而蔓延于黑龙江附近地。秦汉时之东胡,汉
以后之鲜卑,隋唐时之(革末)(革曷),唐末之契丹,宋之女真等,皆属此族。今日
入主我中国之满洲人,亦由此族而兴焉。
第六,土耳其族。原蕃殖于内外蒙古地;后渐西移,今日则自天山南路,凡中央亚
细亚一带地方,多为此族占据。周以前之獯鬻、(犭严)狁,汉之匈奴,南北朝之柔然,
隋之突厥,唐之回纥等,皆属此族。今东欧之土耳其,亦此族所建。
今就今日人种之能成立者,列表如下:
汉 族(中国人)
朝鲜人
暹罗人
黄种: 中 国 人 种: 其 他:日本人
西藏人
其他亚西亚东部人
蒙古族
满洲人(今日之所谓政府皇帝者)
蒙古族:西伯利亚人(古鞑靼人)
其他亚西来北、中部人
西伯利亚人种:
土耳其人
土耳其族: 匈牙利人
其他在欧洲之黄种人由是以观,我皇汉民族,起自黄河东北一带之地,经历星霜,
四方繁衍,秦汉之世,已满布中国之全面,以中国本部为生息之乡。降及今日,人口充
溢四万万,为地球绝大蕃多、无有伦比之民族,其流出万里长城以外,青海、西藏之地
者,达一千余万之多。更进而越日本之境,或侵入北方黑龙江之左岸俄界,或达南方,
进入安南、交趾、柬蒲塞。暹罗、缅甸、马来半岛。更入太平洋,侵入布哇、美洲合众
国、加拿大、秘鲁、伯拉。逾南洋侵入吕宋、爪哇、(氵孛)泥及澳洲、欧洲者,亦不
下三四百万。无资力者,孜孜励精,以劳力压倒凌驾他国人民。有资力者,拥数十百万
之资本,与欧美之富商大贾,争胜败于商场中,而不相下。我汉族之富于扩张种族之势
力者有如此,即以二十世纪世界之主人翁,推尊我汉族,吁!亦非河汉之言也。
呜呼!我汉种。是岂飞扬祖国之汉种。是岂独立亚细亚大陆上之汉种,是岂为伟大
国民之汉种。呜呼汉种!汉种虽众,适足为他种人之奴隶;汉地更广,适足供他种人之
栖息。汉种!汉种!不过为满洲人恭顺忠义之臣民。汉种!汉种!又由满洲人介绍为欧
美各国人之奴隶。吾宁使汉种亡尽,杀尽,死尽,而不愿其享升平盛世,歌舞河山,优
游于满洲人之胯下。吾宁使汉种亡尽,杀尽,死尽,而不愿其为洪承畴,为细崽,为通
事,为买办,为绎干地球各国人之下。吾悲汉种,吾先以种族之念觉汉种。
执一人而谓之曰:“汝亡父,非真汝父也,为汝父者,某某也。”其人莫不立起而
怒,以得其直而后已。又一家人,父子、夫妇、兄弟,相居无事也,忽焉来一强暴,人
其室,据其财产,又奴其全家人,则其家人莫不奋力死斗,以争回原产而后已。夫语人
有二父而不怒,夺人之家产而不争,是其人不行尸走肉,即僵尸残骸。吾特怪吾同胞,
以一人所不能忍受之事,举国人忍受之;以一家所不能忍受之事,举族忍受之,悲夫!
满洲人入关,称大清朝顺民;联军破北京,称某某国顺民;香港人立维多利亚纪念碑曰
“德配天地”;台湾人颂明治天皇功德曰“德广皇仁”。前之为大金、大元、大辽、大
清朝之顺民既去矣,今之为大英、大法、大俄、大美国之顺民者又来。此无他,不明于
同种异种之观念,而男盗女娼,羞祖辱宗之事,亦何不可为!
吾正告我同胞曰:昔之禹贡九州,今日之十八行省,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胞,生
于斯,长干斯,聚国族于斯之地平?黄帝之子孙,神明之胄裔,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
胞之名誉乎?中国华夏,蛮夷戎狄,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胞,区分人种之大经乎?
满洲人与我不通婚姻,我犹是清清白白黄帝之子孙也。夫人之于家庭,则莫不相亲相爱,
对异性则不然,有感情故耳。我同胞岂忍见此莫大之奇辱,而无一毫感情动于中耶?爱
尔兰隶于英,以人种稍异,故数与英人争,卒得其自治而后已。谚曰:“非我族类,其
心必异。”又曰;“狼子野心,是乃狠也。”我同胞其三复斯言;我同胞其有志跳身大
海洋中,涌大海洋之水,以洗洁我同胞羞祖辱宗男盗女娼之大耻大辱乎?
第五章 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
曰国民,曰奴隶,国民强,奴隶亡。国民独立,奴隶服从。中国黄龙旗之下,有一
种若国民,非国民,若奴隶,非奴隶,杂糅不一,以组织成一大种。谓其为国民乎?吾
敢谓群四万万人而居者,即具有完全之奴颜妾面。国民乎何有!尊之以国民,其污秽此
优美之名词也孰甚!若然,则以奴隶畀之、吾敢拍手叫绝曰:“奴隶者,为中国人不雷
同,不普通,独一无二之徽号。”
印度之奴隶于英也,非英人欲奴隶之,印人自乐为奴隶也。安南之奴隶于法也,非
法奴隶之,安南人自乐为奴隶也。我中国人之奴隶于满洲、欧美人也,非满洲、欧美欲
奴隶之,中国人自乐为奴隶耳。乐为奴隶,则请释奴隶之例。
奴隶者,与国民相对待,而不耻于人类之贱称也。国民者,有自治之才力,有独立
之性质,有参政之公权,有自由之幸福,无论所执何业,而皆得为完全无缺之人。曰奴
隶也,则既无自治之力,亦无独立之心,举凡饮食、男女、衣服、居处,莫不待命于主
人,而天赋之人权,应享之幸福,亦莫不奉之主人之手。衣主人之衣,食主人之食,言
主人之言,事主人之事,倚赖之外无思想,服从之外无性质,诌媚之外无笑语,奔走之
外无事业,伺候之外无精神,呼之不敢不来,麾之不敢不去,命之生不敢不生,命之死
不敢不死。得主人之一盼,博主人之一笑,如获异宝,登天堂,夸耀于侪辈以为荣;及
樱主人之怒,则俯首屈膝,气下股栗,至极其鞭扑践踏,不敢有分毫抵忤之色,不敢生
分毫愤奋之心,他人视为大耻辱,不能一刻忍受,而彼无怒色,无忤容,怡然安其本分,
乃几不复自知为人。而其人亦为国人所贱耻,别为异类,视为贱种,妻耻以为夫,父耻
以为子,弟耻以为兄,严而逐之于平民之外,此固天下奴隶之公同性质,而天下之视奴
隶者,即无不同此贱视者也。我中国人固擅奴隶之所长,父以教子,兄以勉弟,妻以谏
夫,日日演其惯为奴隶之手段。呜呼!人何幸而为奴隶哉!亦何不幸而为奴隶哉!
且夫我中国人之乐为奴隶、不自今日始也。或谓秦汉以前有国民,秦汉以后无国民。
吾谓宴息于专制政体之下者,无所往而非奴隶。数千年来,名公巨卿,老师大儒,所以
垂教万世之二大义,曰忠,曰孝,更释之曰:“忠于君,孝于亲。”吾不解忠君之谓何。
吾见夫法、美诸国之无君可忠也,而斯民遂不得等伦于人类耶?吾见夫法、美等国之无
君可忠,而其国人尽瘁国事之义务,殆一日不可缺焉。夫忠也,孝也。是固人生重大之
美德也。以言夫忠于国也则可,以言夫忠于君也则不可。何也?人非父母无以自生,非
国无以自存,故对于父母国家,自有应尽之义务焉,而非为一姓一家之家奴走狗者,所
得冒其名以相传习也。
中国人无历史,中国之所谓二十四朝之史,实一部大奴隶史也。自汉末以迄今日,
凡一千七百余年,中国全土,为奴隶于异种者,三百五十八年;黄河以北,为奴隶于异
种者,七百五十九年。呜呼!黄帝之子孙,忍令率其嫡亲之同胞,举其世袭之士地,为
他族所奴隶者,何屡见而不一。“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纤青拖紫,臣妾骄人”,
“二圣青衣行酒会,九哥白马渡江来”,忠君忠君,此张弘范、洪承畴之所以前后辉映
也,此中国人之所以为奴隶也。
曾国藩也,左宗棠也,李鸿章也,此大清朝皇帝所溢为文正、文襄、文忠者也,此
当道名人所推尊为中兴三杰,此庸夫俗子所羡为封侯拜相,此科举后生所悬拟崇拜不置
者。然吾闻德相毕士麻克呵李鸿章曰:“我欧洲人以平异种为功,未闻以残戮同胞为
功。”嗟夫!吾安得起曾、左百闻是言!吾安得起曾、左以前之曾、左而共闻是言!吾
安得起曾、左以后士曾、左,上自独当一面之官府,下至不足轻重之官吏,而亦共同是
言!夫曾、左、李三人者。亦自谓为读书有得,比肩贤哲之人也。而犹忍心害理,屠戮
同胞,为满洲人忠顺之奴隶也如是,其他何足论。吾无以比之,比之以李自成、张献忠,
第六章 革命独立之大义
与贵族重大之权利,害人民营业之生活,擅加租赋,胁征公债,重抽航税,此英国
议院所以不服查理王而倡革命之原因也。滥用名器,致贵贱贫富之格。大相悬殊,既失
保民之道,而又赋敛无度,此法国志士仁人所以不辞暴举逆乱之名,而出于革命之原因
也。重征茶课,横加印税,不待立法院之承允,而驻兵民间,此美人所以抗论于英人之
前。遂以亚美利加之义旗,飘扬于般岌刺山,而大倡革命至成独立之原因也。吾不惜再
三重申详言曰:“内为满洲人之奴隶,受满洲人之暴虐,外受列国人之刺击,为数重之
奴隶,将有亡种殄种之难者,此吾黄帝神明之汉种,今日倡革命独立之原因也。”
自格致学日明,而天予神授为皇帝之邪说可灭。自世界文明日开,而专制政体一人
奄有天下之制可倒。自人智日聪明,而人人皆得有天赋之权利可享。今日,今日,我皇
汉人民,永脱满洲之羁绊,尽复所失之权利,而介于地球强国之间,盖欲全我天赋平等
自由之位置,不得不革命而保我独立之权。嗟予小子无学,顽陋不足以言革命独立之大
义。兢兢业业,谨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之义,约为数事,再拜顿首,献于我最敬最亲爱之
皇汉人种四万万同胞前,以备采行焉如下:
一、中国为中国人之中国。我同胞皆须自认自己的汉种中国人之中国。
一、不许异种人沾染我中国丝毫权利。
一、所有服从满洲人之义务一律取消。
一、先推倒满洲人所立之北京野蛮政府。
一、驱逐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
一、株杀满洲人所立之皇帝,以做万世不复有专制之君主。
一、对敌干预我中国革命独立之外国及本国人。
一、建立中国政府,为全国办事之总机关。
一、区分省分,于各省中投票公举一总议员,由各省总议员中投票公举一人为暂行
大总统,为全国之代表人,又举一人为副总统,各府州县,又举议员若干。
一、全国无论男女,皆为国民。
一、全国男子有军国民之义务。
一、人人有承担国税之义务。
一、全国当致忠于此所新建国家之义务。
一、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
一、各人不可夺之权利,皆由天授。
一、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属天赋之权利。
一、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
一、各人权利必要保护。须经人民公许,建设政府,而各假以权,专掌保护人民权
利之事。
一、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干犯人民权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旧日政府,
而求遂其安全康乐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乐之后,经承公认,整顿权利,更立新政府,
亦为人民应有之权利。
若建立政府之后,少有不洽众望,即欲群起革命,朝更夕改,如奕棋之不定,因非
新建国家之道。天下事不能无弊,要能以平和为贵,使其弊不致大害人民,则与其颠覆
昔日之政府,而求伸其权利,毋宁平和之为愈。然政府之中,日持其弊端暴政相继放行,
举一国人民,悉措诸专制政体之下,则人民起而颠覆之,更立新政,以求遂其保全权利
之心,岂非人民至大之权利,且为人民自重之义务哉?我中国人之忍苦受困,已至是而
极矣。今既革命独立,而犹为专制政体所苦,则万万不得甘心者矣,此所以不得不变昔
日之政体也。
一、定名中华共和国(清为一朝名号,支那为外人呼我之词)。
一、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之国。
一、自由独立国中,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
十分权利与各大国平等。
一、立宪法,悉照美国宪法,参照中国性质立定。
一、自治之法律,悉照美国自治法律。
一、凡关全体个人之事,及交涉之事,及设官分职,国家上之事,悉准美国办理。
皇天后土,实共鉴之。
第七章 结论
我皇汉民族四万万男女同胞,老年、晚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其革命,其
以此革命为人人应有之义务,其以此革命为日日不可缺之饮食。尔毋自暴!尔毋自弃!
尔之士地,占亚洲三分之二,尔之同胞,有地球五分之一,尔之茶供世界亿万众之饮料
而有余,尔之煤供全世界二千年之燃料亦无不足。尔有黄祸之先兆,尔有神族之势力。
尔有政治,尔自司之;尔有法律,尔自守之;尔有实业,尔自理之;尔有军备,尔自整
之;尔有土地,尔自保之;尔有无穷无尽之富源,尔须自挥用之。尔实具有完全不缺的
革命独立之资格,尔其率四万万同胞之国民,为同胞请命,为祖国请命。掷尔头颅,暴
尔肝脑,与尔之世仇满洲人,与尔之公敌爱新觉罗氏,相驰骋于枪林弹雨中;然后再扫
荡于涉尔主权之外来恶魔,尔国历史之污点可洗,尔祖国之名誉飞扬,尔之独立旗已高
标于云霄,尔之自由钟已哄哄于禹城,尔之独立厅已雄镇于中央,尔之纪念碑已高耸于
高风,尔之自由神已左手指天,右手指地,为尔而出现。嗟夫!天清地白,霹雳一声,
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独立。
皇汉人种革命独立万岁!
中华共和国万岁!
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